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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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神州大陆东南，一座大山高耸矗立，山上岩石树木嶙削连绵，层起不断，每到正午凝聚了一夜的雾霾就会逐渐消散，时过正午，山间雾气便又会升腾缭绕，立于山脚望去，从山腰至山顶好似全部隐于云端，又因为四季雾气都如此变化，故而四周百姓便称雾隐山。
    雾隐山虽不是奇山险峰，亦钟灵毓秀，兰谷空幽，每曾有出世文雅登临远眺，畅怀抒情，以此享受山间的安静闲逸，传说更有神仙在此隐居修行。
    凌晨，曙光还没有降临，天空依旧暗淡，雾隐南山下一条崎岖的小路还隐没在浓厚的雾气之中，四周悄然无声。
    “沙沙沙……”
    突然，一阵忽轻忽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山间沉寂不再。不一会，一个消瘦的身影从小路的深处慢慢地走了出来。
    一个小男孩，看个头大概十岁左右，身上缠着青黑色的衣物，已经是破烂不堪，头发散落于双肩，看不清面容，步履蹒跚，颇为沉重。
    “我在哪里……”
    小男孩轻声说着，拖着步伐沿着小路向前走着，并没有分辨方向，只是向前走着，就这样他走在山脚下，看起来体力有些不支，身体缓缓倒在了地上！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山间的雾气洒遍了整个大陆的东方，雾隐山下的雾气渐渐散开。
    此时在这小路上有两个人走了过来，一个少年和一个女孩，二人年纪不大，少年十三四岁左右，女孩也只有十岁！
    少年面容有些饥瘦，手中拿着一把柴刀，而女孩脸色苍白，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他们身上的衣服很是普通，打着补丁，身后都是背着柴篓，里面装的却不是柴，应该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之类的！
    “秋儿！你的病刚好，还是我来帮你背吧！”少年道，看着女孩的脸色心疼不已。
    女孩摇了摇头，很是倔强，继续走着。
    少年无奈，从柴篓里拿出了一个鲜红的果子塞到了女孩的手中！
    “这是我在山中的一个小树上摘的，肚子饿了吧？”
    女孩停下脚步，看着手中的果子，却是没有吃，而是收了起来，看得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
    “哥，你看前面，有人倒下了！”
    女孩急道，跑了过去，正是那个倒在了路上的小男孩！
    少年此时也到了小男孩身边，他用手探了一下，觉得还有呼吸，慌忙从柴篓中拿出了一个水袋，给男孩喂了两口！
    过了一会，男孩悠悠转醒，见到身边有两个陌生的人，大叫了一声躲到了一棵树的后面，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
    少年和女孩对视了一眼，吃惊不已！
    “不用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少年道，慌忙把手中的柴刀收了起来。
    男孩看着他把柴刀收了起来，见眼前的二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于是从树后面慢慢走了出来。
    女孩看着男孩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头发散乱，眉梢微微一抖，她走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却不想疼的男孩满头汗水。
    “怎么了？”少年也是一头雾水，把柴篓放下走到男孩的身边。
    “哥，你看！”
    女孩捋起了男孩身上的衣服，只见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一条条伤痕在渗着丝丝的鲜血，显然是不久前被皮鞭抽打过的！
    女孩眼睛一红，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名……名字？”男孩颤抖着身子，好似有点口吃，他挠了挠头想了想，这才回道：
    “名字……我叫……桓，桓朔……”
    “桓朔？”
    男孩点了点头，微睁着漆黑的眼睛看向二人，但却黯淡无一丝光彩。
    “你的家在哪里……”
    女孩刚想问，却被少年拉了拉，他指着桓朔身上的衣服，说道：
    “你仔细看一下他身上的衣服！”
    女孩这才注意到，桓朔身上的衣服虽然很破，但是感觉很是熟悉！
    “秋儿，这衣服我们见过的，北佑城里有一个姓赵的财主，他家里奴仆的衣服就是这个样子的！”
    听到少年这么一说，女孩顿时想了起来，那是一年前，自己和哥哥也想着卖身到那个地主家当个下人，好图个温饱，但是因为年幼加上身体虚弱，最后被赶了出来！
    看样子，这个叫桓朔的男孩是从那个姓赵的地主家逃出来的，看他身上的伤痕和恐惧的眼神，就能猜想出他在那里受到了什么样的对待！
    想到这里，二人心中庆幸地舒了口气。
    女孩从身上拿出了那枚鲜红色的果子来，递给了桓朔，道：
    “你吃吧！”
    桓朔抬头看了女孩一眼，眼中充满了疑惑，但是见她点了点头，于是把果子抢到了手中，囫囵几口就吃了下去，就连果子上的根部也被吃了！
    旁边的那个少年眨了眨眼睛，被桓朔的吃相吓了一跳，只见他又从柴篓中拿出一块粗糙的干粮来。
    桓朔见到一块干粮，就要伸手去拿，但是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似的，只见他擦了擦嘴，又鞠了一躬道：
    “多，多谢……你们！我……我已经饱了……”
    少年无奈，收起来干粮，此时女孩怯生生地问道：
    “哥，你看他身上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而且又无家可归了，我们那里还剩下一些草药，不如把他带回去吧？”
    “这……”少年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你是不是怕董大哥不高兴？”
    “也不全是，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我们自己生活都很困难，如果再加一个人，恐怕……”
    听到这话，女孩低下了头，片刻之后又抬起头看向少年，脸上充满了无奈的表情。
    “好好，我怕你了！”
    少年心中一痛，仿佛很怕女孩露出那样的神情，他从地上背起柴篓，独自一人向前走去。
    女孩微微一笑，这才拉起桓朔跟了上去。
    “我……我……”桓朔依旧口吃，手上微微一顿，怎么表达的不太清楚自己的想法。
    “跟我们来吧，虽然住的地方破了点，但也算是家！”女孩没有在意，一把抓住了桓朔的胳膊。
    “家？”
    桓朔一下子愣住了，两只眼睛昏昏沉沉，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任由女孩拉着向前走去。
    向东，距离雾隐山不到十里的路程，一个时辰过后，他们停下了脚步。
    桓朔一直低着头，好像在想着什么，此时见他们停了下来，于是抬头看去，前方有一处院落，看起来像是一座驿馆！
    说是驿馆，其实就是几间破旧的草屋而已，有一间土做的墙壁已经塌陷一半，勉强撑得起房顶，另一间却是房顶露出了一个大洞，余下的也都是破旧不堪，四周杂草丛生，毫无人迹，看样子这驿馆早已经荒废不知多少年！
    驿馆四周有少许的雾气环绕着，虽然比不起雾隐山中的迷雾，但是也颇有仙境之感。
    少年没有说话，犹豫了一会，径直走进了进去，女孩此时拉着桓朔也跟了上去，当他们走进了一间屋，却是突然传来一阵抱怨的声音。
    “姜楚，秋儿，你们终于回来了！”
    原来少年名字叫姜楚，女孩叫做姜秋儿，是一对兄妹。
    姜楚尴尬地笑了笑，和姜秋儿一起放下了背上的柴篓，向着屋中的一个黑衣少年看去，这黑衣少年年纪稍大，大概有十五六岁，也很壮实，比起姜楚来，面色稍微红润。
    “董大哥，秋儿前几天在路上发烧了，身体刚刚才好一些，所以晚回来了两天。”姜楚道。
    在黑衣少年附近的地上，坐着两个男孩，年纪十二三岁，衣服破旧，其中一个男孩脸色冷漠，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另一个男孩却是一直瞪着桓朔，但看到姜秋儿时，眼光却是闪了一下，当听到她生病了，慌忙站了起来。
    黑衣少年转头看向姜秋儿，只见她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于是点了点头，没有太多的关心，此时他皱起眉头，指着桓朔问道：
    “这小子是谁？”
    “这……”姜楚脸色一僵，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向黑衣少年。
    桓朔听到喝声，顿时被吓了一跳，样子很是慌乱，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姜秋儿把桓朔拉住，安慰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屋中的黑衣少年恳求道：
    “董大哥，他叫桓朔，刚刚从城里面的赵大财主家逃了出来，我们就收留他吧？！”
    说着，姜秋儿捋起桓朔的衣服，却疼的他咬紧了牙关，众人一看，原来他身上的数条血痕已经干涸，和衣服黏在了一起，衣服被捋起时又撕裂了开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姜秋儿眼睛一红，眉头颤抖起来，脸色也渐渐发白。
    “没，没事……我……我……”
    桓朔见她这样的表情，慌忙使劲地摇了摇头。
    “哈哈，这小子不会是口吃？结巴吧？！”那个之前瞪着桓朔的男孩嘲笑道，仿佛发现了什么乐趣一样。
    在地上摆弄东西的男孩抬头看了一眼桓朔，仿佛没有什么兴趣，又低下头继续摆弄着。
    黑衣少年哼了一声，看着姜秋儿责备道：
    “是谁同意你把他带回来的，我们自己的食物还不够呢？难道你下顿要饿着吗？”
    “我……”女孩一急，毅然道：
    “把我的那一份让给他，反正我也吃不了多少！”
    听着女孩这样说，那嘲笑桓朔的男孩眉头微皱，此时两眼一转，忽然对着黑衣少年道：
    “董大哥，我有一个主意，既然这小子是赵大财主家的奴仆，如果我们把他送回去，或许赵大财主还能赏给我们一些银子呢，那么以后我们的生活也就不愁了，再说了，万一我们被他看上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些话，他刻意在众人的面前说了出来，并没有隐瞒，屋中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姜楚和姜秋儿兄妹瞬间愣住了！
    地上摆弄东西的男孩抬起头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但是眼神也在闪烁着！
    黑衣少年皱了皱眉，单手托着下巴想了想，然后他拍了一下出主意的男孩，哈哈笑道：
    “不错，这主意不错，很好！”
    桓朔脸色一白，慌忙向后退了几步，想到了自己在赵大财主家遭受的那些虐待，全身又开始剧烈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