刽子手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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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天赐试着忘却自己生而为人的本性，但这一点绝难做到。
    潜意识里的东西，如果不用上极致的手段，是无法祛除的。
    譬如凡人，饿了，总会要觅食，这一点如何改掉？
    譬如绝大多数的人，趋利避害，若是遇上什么危险，总会想方设法规避，这一点如何改掉？
    陈天赐自我暗示了一年之久，警示自己已经不是人了，而是神，可是这一年过后，他仍然清楚的知道，是自己在告诉自己，自己是神，不是人。
    为此，陈天赐快要把自己折磨疯了。
    他告诉水神共工，泯灭人性，自己是做不到了。
    水神共工说道：“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就是看你能否对自己下得去狠手。”
    陈天赐道：“都到了这地步，还有什么狠手，是我下不去的？”
    水神共工道：“好。我给你一样东西。”
    说话间，那粘液之中陡然浮现出一件物事来，乃是一柄头箍，颜色漆黑如墨，上下晶光闪烁，弥漫着一股森森凉意，未近先寒。
    陈天赐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共工道：“那是刺头箍，以水元之中的至阴之神力祭炼出来的宝贝，也是我水神共工的至宝。”
    陈天赐道：“刺头箍，听上去便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共工道：“你戴上试试便知道了，它能帮你凝神静气，平宁浮躁，乃是这宇宙中的妙物。”
    陈天赐将信将疑，伸手将那刺头箍从粘液之中拿了起来，只觉十分沉重，一片冰凉，触之非铁非冰非石，又似是铁似冰似石，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
    共工道：“戴上试试？”
    陈天赐到：“这东西，会不会伤人？”
    共工道“到了这时候，你还怀疑我？我若是想杀你，还用得着这东西吗？便是雷神，想要杀你，你又岂能活到现在？这刺头箍，真是帮你的。”
    陈天赐一想，确实是，便将那刺头箍戴在了头上。
    刹那间，一股凉意遍布周身，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陈天赐道：“这东西的用处在哪里？”
    共工问道：“你觉得你现在是人，还是神？”
    陈天赐嘴上没有说话，心中却浮现出了个“人”的念头，就在此时，那刺头箍猛然勒紧，陈天赐陡觉脑袋刺痛欲裂，忍不住失声惨呼：“啊！”
    伸手连忙要将那刺头箍给摘掉，但是伸手一摸，脑袋上却浑然无一物！
    陈天赐一愣，难道那东西自行掉了？
    不对！浑身上下，还是被一股上森凉之气笼罩着。
    可是那东西哪里去了？
    陈天赐伸手又摸了几把，脑袋上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陈天赐不由得愕然道：“水神，那刺头箍哪里去了？”
    水神共工道：“哦，忘了告诉你了，这刺头箍，乃是一种咒术，但凡与念想接触，便会融为一体。”
    陈天赐大惊，道：“你骗我？！”
    水神共工道：“我是在帮你，休要不识好歹！”
    陈天赐怒道：“你放那种东西，在我的魂念之中，算什么帮我？！”
    水神共工道：“我现在问你，你是人，还是神？”
    陈天赐心中稍稍迟疑，就是这稍稍的迟疑，便立时换来一阵痛彻心扉的刺激，痛的陈天赐失声惨呼。
    这种痛，是陈天赐平生从未经历过的。
    若说他之前的人生阅历也极为丰富，被打，被伤，甚至被杀，断指，断肢，解体，甚至粉身碎骨，几乎什么样的痛楚都经历过，可是却从来没有一种痛楚，能与眼下的这种痛楚相提并论。
    眼下的这种痛楚，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能痛的魂魄战栗。
    其实，现如今的陈天赐，本来也没有肉体躯壳存在，只是一具混合了魂魄、元灵的假身，或者是虚体、幻影。
    所以那痛，也不是来自于肉体，但却是实实在在。
    之前雷神那样折磨他，都没有让他产生恐惧，反而产生的都只是愤怒，可是眼下，这痛楚，让他产生了恐惧，极端的恐惧。
    陈天赐害怕这种痛。
    但是水神共工却并不打算饶了他，又冷声问道：“你是人，还是神？”
    陈天赐没有回答，甚至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可是他听到了这个问题，灵魂深处下意识的就能有所回馈，于是，又是一阵惨绝人寰的刺痛。
    “啊！啊！啊！”陈天赐双手抱头，歇斯底里的惨叫，整个人撞入那神海的粘液之中，翻滚着，折腾着，痛的五官扭曲，痛的上下颤抖，痛的双眼暴突，痛的近乎魂魄离散！
    之前，被雷神训练的时候，每每受伤，陈天赐还能逃到这粘液之中，休养生息，换得些许的治疗和慰藉，而且那粘液也确实对自己的伤痛很有效用，可是现如今，整个人沉沦到这粘液之中，也是无解。
    “我受不了啦！”陈天赐嘶吼道：“共工，你把那东西收回去！我不陪你玩了!”
    “简直是荒唐！”共工冷笑道：“你以为本神是在陪你玩闹么？！本神是在帮你！你必须把你的人性彻底泯灭，否则，你如何成为这宇宙之中，苍生之上，独一无二的神明？！为了今后那至高无上的尊位，就是受些眼下这点痛苦，又当如何？！你没有这么脆弱的，还是那句话，我一直很相信你。”
    陈天赐骂道：“受苦的人又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了！你骗我！你快把那东西收了！”
    “你还当你自己是人？！”共工呵斥了一声，随即便有更剧烈的一波痛楚传来，陈天赐狂吼几声，抵受不住，白眼一翻，当即晕死了过去。
    但刚刚躺在那粘液之上不久，陈天赐便又缓缓飘了起来，眼睛睁开，幽幽闪烁着雷芒，雷神的声音也出来了：“水神，这样下去，他会不会魂消魄散，元灵陨灭？”
    水神道：“我观察他这么久了，他是什么水准，我难道还没有个尺度？你放心吧，不会过的。这是目前来说，对他最为有效的法子了，想要他忘却自己的人格，建立自己的神格，泯灭自己的人性，改为我们的神性，必须给他足够强烈的刺激，足够痛苦的刺激！他魂魄深处的本能意识，也是趋利避害的，若是某种标识让它一直接受痛苦，它便会自行选择将这种标识给祛除掉，就譬如他人性的标识，若是他自己将自己当做是人，便会一直遭受这种非人的痛苦，所以他是做人呢？还是不做呢？”
    “嘿嘿……”雷神笑道：“这样恶毒的法子，也亏你想得出来。”
    “那还不是为了你我？呵呵呵……”共工也笑道：“人类还是脆弱啊，这才几下，便晕死了过去。”
    雷神道：“你可千万注意，真的别把他给弄死了！”
    “好了，好啦！”共工不耐烦道：“啰里啰嗦。还是你自己注意些，别被他发现你的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