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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慧受伤后, 前来探望她的同门络绎不绝,看这架势, 不知道的还以为灵慧命悬一线了。事实上灵慧这几日天天被师父逼着吃各种补身的药丸, 脸色红润得发光,连腰都肥了一圈。
那日她见一位内门弟子来找她, 也就没有多想, 哪知道对方进了她的洞府以后,就突然发难,她晕过去以前,还在遗憾五味庄新研究的菜式, 她可能没机会尝了。
这几天待在云华山上的五味庄弟子,天天换着花样给她做菜,她一边沉迷于口腹之欲,一边偷偷打算等自己痊愈以后, 就给自己炼一炉塑体丹。
好在那个被冒充的内门弟子在山脚下被人发现了, 虽然受了重伤,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经过这次事件, 宗门里的守卫全都换了一遍,并且给各个出入口的守门弟子,配发了鉴定身份的法器,这样大大降低了邪修冒充的可能性。各大宗门得到这个消息以后, 也都不敢怠慢, 全都加强了戒备。也有人暗自庆幸, 幸而此事发生在云华门, 他们又及时发现了冒充者的身份,若是一些小门小派,也许连掌门人被换了,还无人知晓。有了这种想法以后,大家的心里有些不踏实,看谁都觉得可疑。
修真界因这事闹得人心惶惶,几个大宗门只好联手派弟子到各宗门,帮着大家审核身份。这一查,还当真查出了一些问题,这家的弟子想拜入其他宗门,私底下偷偷与其他宗门联络。看似严肃正直的某个长辈,关上门以后最喜欢的竟是各种布偶。某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最爱的是扮女子,偏偏缩骨术学得不好,常常偷偷摸摸外出,差点被同门当做邪修的卧底抓起来。
这些啼笑皆非的事情,是一些修士茶余饭后的笑料,但是当大家当真在一些宗门揪出邪修派过来的人后,气氛变得严肃起来。
正义的人,永远想不到邪恶的人有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但是光明不能在黑暗把自己吞噬以后,才选择反抗。这是不必要的牺牲,也是自寻烦恼。
十大宗门再度在整个修真界加强戒备,各大主城守卫加倍,百姓们发现可疑人物的眼光也犀利起来。
邪修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只不过是潜入云华门失败,为什么会引起整个修真界的轰动?他们这边派去的人,刚去某个村子待了一日,头一天还淳朴好客的村民,第二天就迎了正派修士过来,把他们的人给揪走了。
他们的人不过是去住个店,大半夜刚睡下,结果还不等天亮,他们就已经被五花大绑,吊在了城主府大门口。
还有派去挑拨正派之间关系的手下,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就被一群人按头就揍,揍完还要在身上挂一个牌子,上面写什么“邪修的丑陋面孔”,被绑在木车上游街示众。
他们可是邪修,本应该毁天灭地的邪修,为什么日子过得如此凄惨?古往今来那么多邪修,他们可能是最惨的?待在邪修界的邪修们,听着从凌忧界传来的消息,忽然心酸起来。
每当上面下令,说需要派邪修去凌忧界,壮大邪修界势力时,他们就瑟瑟发抖。他们宁可被剑修一剑刺死,也不想被一群百姓按着揍,然后还游街示众。
邪修也是要尊严,要面子的。
为了不被派遣到凌忧界去,不少邪修开始贿赂上级,只想把这种丢脸的机会让给别人。因为贿赂的人太多,被正在准备婚礼的尊主知晓后,打杀了一大批邪修,这些邪修才老实起来。
邪修尊主没有想到凌忧界的修士竟如此齐心,近来发生的这些事,让他颜面大失,若不是结道大典在即,他恨不能此刻便带领大军,杀到凌忧界。
“尊主,您何必如此动怒。”一只嫩白如玉的手搭在尊主手背上,她媚眼如丝,唇红如血,笑起来的声音让人飘飘欲仙。身为邪修界第一美人,红绵有着如雪的皮肤,如星的眼睛,也有一颗最狠毒的心。
她把一片带着血的人心肉喂到尊主嘴边,声音慵懒道:“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现在正是他们团结一心的时候,您若是带手下前去攻打,妾身会担心你的。”
尊主勾了勾她的下巴,没有吃她喂过来的心头肉:“撤下去。”
“好吧。”红绵有些遗憾的叹息一声,尊主什么都好,就是不吃人肉,甚至不吃生肉。她舔了舔自己的红唇,“我很期待结道大典到来的那一日。”
“那你觉得,我应该先向谁下手?”尊主斜靠在椅子上,像是一只懒洋洋的狮子,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突然发作。
“当然是凌忧界最出名,最有机会飞升的那位剑修。”红绵笑盈盈的埋入尊主怀中,“仲玺。”
“哦?”尊主看了眼怀中的女人,“你似乎对他有所了解。”
红绵食指在尊主胸口轻划:“妾身最想了解的男人,只有尊主你呀。”
尊主轻笑一声,黑色中带着暗红的眼瞳冰凉得没有丝毫感情:“那便依红绵的意思,我们先找机会除去仲玺。”
红绵娇笑出声,浑身柔弱无骨的腻在尊主身上。
门口的守卫往后挪了挪步子,差点没忍不住封闭自己的听觉。他大概是对女人这种笑声过敏,每次听到这种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尊主与红绵尊者举办结道大典以后,他们这些邪修,恐怕就要跟在尊主后面,跑去跟凌忧界那些修士拼命了。
黑暗的洞府中,桓宗睁开眼,看着身边已经靠着他膝盖睡着的箜篌。水润的唇,似乎充满了吸引力,让他想要埋首去尝一尝。
他微微弯腰,但是很快便停了下来。轻轻的把箜篌抱到玉床上躺好,桓宗深吸一口气,靠着桌案盘腿坐下,似乎这样才能压制住内心的想法。
躺在床上的箜篌翻了个身,继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她面颊微红,露出了甜美的笑意。桓宗扭头看去,看到了少女白皙的脖颈,在黑暗中白得发光,甚至还带着一副似有若无的幽香。
他站起身,弯腰捡起被少女踢到地上的被子,轻轻盖在了她身上。毫无形象的靠着玉床坐在地上,桓宗苦笑一声,不敢再看床上的人。
每一个想法,每一种欲望,都是对箜篌的亵渎。她信任他,尊敬他,他又怎能毁去这份信任?
伸手凝结出一片寒冰,桓宗把冰块含在嘴里。寒意顺着舌尖传到胸口,似乎这样就能把心口的燥意压下去。
“桓宗……”
桓宗以为箜篌醒了过来,转身看去,她仍旧在安睡,只是嘴里念到了他的名字。伸手轻轻握住箜篌的手腕,桓宗柔声道:“我在这里。”
箜篌没有再发出声音,翻身把他的手抱在了怀里,温热的唇靠着他的手臂,如烈火般炙热。桓宗的指尖轻轻颤抖,但是却没有把手从她的臂弯抽出来。
“罢了……”
她还小呢。
年幼还小的箜篌,正在做一个美梦。她梦到自己闯入了一个温泉池,温泉池中有个人背对着她安静坐着,青丝漂浮在水面,像是纠缠不清的情思。
这是一个光看背影,就很好看的男人。箜篌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温泉水漫过她的膝盖,她却感知不到任何温度。
忽然,前方的男人转过头来,露出了那张如玉的容颜。
“桓宗……”
箜篌睁开眼,从玉床上坐起身,看到桓宗就在不远处打坐,忍不住有些心虚。她近来是怎么了,为何老是垂涎桓宗的肉体?
“醒了?”桓宗睁开眼,倒好水让她洗漱,“今天我们先抄心法,绘制两张符纹,再继续打坐。”
“好哦。”箜篌老老实实的答应。
桓宗有些惊讶,以箜篌的性格,听到抄心法肯定会想尽办法耍赖,今天为何直接就答应了?
见桓宗在看自己,箜篌扭头道:“你不要看我,这样会影响我心境的。”
“好好好。”桓宗无奈失笑,“我不看。”
他站起身,往旁边走了几步:“这样可以了?”
箜篌:“……”
长得好看,脾气好,还什么事都顺着她,她为什么还要这么禽兽?
她是云华门之耻,老姬家的败类啊。
因为心虚,箜篌抄写心法时格外认真,竟比平日早半个时辰抄完。她放下笔,转头看向桓宗。桓宗的坐姿很好看 ,背脊挺得直直的,无处不优雅,只是这么静静看着,就让人移不开视线。
还有四个月闭关才能结束,希望这四个月里,她能控制自己禽兽不如的想法……
忘通近来的日子过得很滋润,大徒弟晋为元婴境修士,二徒弟修为也稳步上涨,小徒弟找到了能够天地双修的有缘人。更让他高兴的是,掌门师兄最近对他格外好,不对他翻白眼了,也不挑剔他坏习惯了,只要他开口借灵石,师兄就一定会给,大方得让忘通都不好意思了。
这一天又在掌门师兄这里蹭走几瓶丹药,忘通喜滋滋的往外走,对送他出门的勿川道:“自家人,不用讲究这些规矩。”
勿川见忘通满脸是笑,拱手行礼道:“师叔,箜篌师妹还有三个多月就要出关了,不知道你那儿还有什么缺的没有?”
“不缺不缺,箜篌这孩子孝顺,前些日子到五行堂帮我欠下的灵石都还了。”忘通虽然喜欢在掌门师兄这里蹭点小玩意儿,但是他也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若是主宗总是把好东西给栖月峰,师兄弟之间感情再好,也有可能生嫌隙。
“箜篌师妹向来贴心又上进。”勿川沉默片刻,陪着忘通往外走,“只是没有想到箜篌师妹竟然能与仲玺真人天地双修,这真是意外之喜了。”
“这都是缘分。”忘通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或许天道当真厚爱这个孩子。”
“师叔说得是,箜篌师妹与仲玺真人确实很有缘分。”勿川想,希望等箜篌师妹闭关出来,忘通师叔不会把主宗给拆得一干二净。
忘通笑着李兰连点头。点完头以后,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究竟哪里奇怪,他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但想到勿川向来沉默寡言,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忘通很快便释然了。
不会说话的人,说的话听起来有些别扭,也是正常的。
送忘通回了栖月峰,勿川转身去了地牢,几个月前伤了灵慧师妹的邪修,还被关在里面。
他每隔几天都会让这个邪修观摩一下各种行刑现场,一段时间下来,邪修把知道的事情倒得干干净净,就差没说自己几岁还在尿裤子了。
看到勿川进来,邪修恨不能给他跪下。在地牢待久了,勿川几乎成了他的噩梦。他往墙角缩了缩,伸出手臂遮住眼,仿佛这样勿川就会不存在一般。
“你们邪修界的尊主,弱点是什么?”
“仙长,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十遍了。”邪修绝望的抱着头拽头发,“是红绵尊者,红绵尊者!”
尊主恋慕红绵尊者,为了她搜罗天下至宝,整个邪修界都知道的事情。他身为邪修界最擅长伪装的人,曾见过二人几面,尊主对尊者几乎是千依百顺,宠溺非常。
“邪修界有多少尊者?”
邪修崩溃道:“二十八个,你还是杀了我吧。”
每天都要回答相同的问题,只要有一个问题不满意,就不让他睡觉,不让他喝水吃饭,他被毁了灵台,身体与普通人无异,哪能不睡觉不喝水?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生不如死。究竟是谁说名门正派行事厚道的,他就没见过这么缺德的名门正派。
“勿川大师兄,你也在?”几个晨霞峰的弟子走了进来,看了眼趴在地上装死的邪修,“师兄可问完话了,我们手里有几粒新炼制的药丸,想让这个邪修尝尝,说不定他的灵台就恢复了呢。”
“嗯。”勿川点头,“你们身为药师,本该对伤者一视同仁。”
“大师兄教训得是。”一位弟子甜甜一笑,“我们定会好好治他的。”
“可不是,这位邪修道友的幻化水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炼制而成,竟然能从男人变成女人。”另外一位男弟子道,“这也很值得我们研究。”
勿川看了眼面色惨白的邪修,点头道:“那你们好好治,一定要保住他的命。”
“是!”
邪修听到这段对话,忍不住浑身发抖。这些话看似温柔和善,实际就是变着法子折腾他,可怜他在邪修界风光几百年,最后却败在这些正派修士手上。
勿川走出地牢,听到里面传来邪修的惨叫声,长长叹息一声。他们云华门向来不招惹外人,可若是外人前来招惹是非,他们又怎能逆来顺受。
年后的修真界交流大会,恐怕要变成讨伐邪修的大会了。修真界安宁了这么多年,他们谁也不想再度乱起来。
时间眨眼既过,当大雪铺满整座云华山的山头时,云华山迎来了新的一年。
山门里挂上了漂亮的灯笼,女同门换上了漂亮的裙衫,提着精致的小灯,结伴下山去抢御霄门发的红锦囊。归临在洞府中打坐,听到外面传来高健演的欢呼声。被这个声音吵得无法静心,他起身走到洞府外,高健演与李柔跟在潭丰师叔身后,穿上了新衣服,看样子是准备下山。
“归临,来。”潭丰看到归临,朝他招了招手,“走,去山下转一转。”
“可是我……”
“大过年的,还打什么座。”潭丰把一盏兔子提灯塞到他手里,“走走走,等会儿御霄门就要发锦囊了,可不能错过。”
李柔瞪大眼:“师叔,你也会去抢御霄门的锦囊?”
“当然。”潭丰跳上飞舟,把三个小崽子全都拎了上去,“以前过年的时候,只要你们箜篌师叔没有闭关,我们两个就会一起去抢锦囊。她运气好,每年都会得几百枚的灵石兑换券。”
“这么多。”李柔又是羡慕又是惊讶,“我父亲说,运气好的修士,是得到天道厚爱的人。箜篌师叔,真的太厉害了。”
归临别扭的捏着兔子灯,他都十五岁了,提着小孩子才会玩的兔子灯,像什么样子?听到潭丰提起箜篌,他偷偷偏过头,认真听了起来。
“我活了快两百岁,还没见过比你们箜篌师叔运气更好的人。”潭丰说笑道,“日后你们若是遇到了危险,躲在她身后,准不会出事。”
归临:“……”
既然是大过年的,怎么又说这些不太吉利的话了?
洞府外热闹非凡,甚至还有烟火闪烁,但是箜篌的洞府中,却异常的安静。
箜篌的修为增长飞速,短短五个月里,她已是心动期十阶的修为。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有爆竹声传进来,箜篌睁开眼,起身扭了扭手臂。这次入定打坐,不知道用了多少的时间,效果却非常好。她感觉自己的心境提升了,视力也好了很多,即使在黑暗中,她也能看到桓宗隐隐约约的轮廓。
走到桓宗身边就地坐下,她单手托着腮,凝神看着桓宗的侧颜,微微皱起了眉头。也许是她跟桓宗单独待得太久,所以才会有越看越觉得桓宗好看的想法。
在追求长生大道的修真界,彼此间并不太注重男女大防。踏上修行大道,连生死都能看开,还有什么不能看开的?
也许,只是因为桓宗太好看,所以她才会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就在这时,桓宗忽然睁开了眼睛,侧首看向了箜篌。
两人四目相对,箜篌觉得桓宗的眼睛就像是深深的旋涡,让她的头晕了一下。远处隐隐约约的爆竹声传入两人耳中,桓宗嘴角微微上扬,“看什么?”
“看你好看。”箜篌脱口而道,“桓宗,你日后与他人结为道侣后,我会遗憾许久的。”
双瞳微颤,桓宗声音沙哑:“为何?”
“因为我不能看其他女人的男人。”箜篌歪头想了想,“那是冒犯。”
桓宗看着她的双眼,这双眼睛很亮,很美,比天上所有星辰还要漂亮。但是这双眼睛仍旧懵懂着,还带着少女独有的天真。
“那我不跟别人结为道侣。”桓宗认真的看着她,“我陪你走遍天下河山,看尽所有美景,可好?”
箜篌伸手捂住胸口,奇怪,她的心口怎么了,是修炼出了岔子么,为何跳得这么快?
“那……那是不是不太好?”箜篌红着脸,眼神却变得更亮,嘴角的笑意也更加明显,“好像这样有点自私,不够朋友。”
“这都是我自愿的,怎么会是你自私?”桓宗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箜篌的头发柔顺如绸缎,摸起来很舒适。桓宗唯恐伤了她的头发,抚头的动作很温柔,就像是春风拂过,“你是我最重要的……友人,还有什么比你开心更重要?”
箜篌深深吸了几口气,她觉得自己真的要喘不过气了,耳朵嗡嗡作响,脑子也混沌成一片。
她脸上的表情一垮,捂住左胸,泫然欲泣道:“桓宗,我的修炼好像出了问题……”
一直跳,一直跳,这是要经脉寸断吗?
她可是要飞升成仙女的人啊,怎么能倒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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