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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得就能在那里见到平日里想见却难见的某个郎君, 亦或是在某些活动里传出些佳人才女的美名出去, 引得更多人家来家中问询亲事, 觅得良缘。
可惜这份欢喜和热闹却半点不属于夏家二房的三小姐夏以宓。
她前几日就被其祖母夏老夫人特意吩咐了,要在家中绣上一副牡丹贺寿图,准备这个月底送给江南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沈大人的母亲沈家老夫人的。
夏家为湖州府书香世家,夏老太爷三年前从翰林院致仕回乡, 但夏家现如今只有夏大老爷出仕, 为湖州府同知。
江南布政使沈大人是从二品的地方大员,可以说直接掌握着夏大老爷的前程, 因此夏老夫人对沈老夫人的寿辰一应事宜非常重视。
她每日里都要派身边的嬷嬷特意过去查看一下以宓那幅贺寿图的进度, 至于今日上巳节孙女们相约要出去游玩,别的孙女她俱是允了,独独就留下了以宓在家中继续绣活。
小丫鬟半冬瞅了瞅坐在窗前神色半点波澜不惊一针一线慢悠悠绣着大红牡丹图的自家小姐, 心里很是不忿。
她倒不是觉得今日上巳节是个多大事,什么浴手祈良缘什么的她们小姐也不稀罕,她只是不忿老夫人拘自家小姐也拘得太紧了些,偏心也偏得太过了些。
想当初在京城, 自家小姐住在外家魏国公府的时候,何等的金尊玉贵,逍遥自在, 平日里哪里用绣这什么劳什子贺寿图, 多是和国公府的表姐妹们上课习字赏花射猎, 可自三年前夏老太爷致仕乞骸骨, 小姐被要求跟着夏家回到这湖州府老宅,竟是被日日拘在宅子里,不是绣花就是抄经诵佛。
若是夏家小姐们人人都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老夫人就是对自家小姐格外严苛些。
还有,说什么送牡丹贺寿图给江南左布政使沈家老夫人,不就是因着沈家那纨绔沈大人的幼子觊觎小姐的容貌,一门心思就想娶了小姐过门,可沈家却似乎不太乐意,所以夏老夫人就想哄了沈老夫人,好促成了此事,把自家小姐许给沈家,好给大老爷的仕途铺路吗?
呸!
什么书香世家,清贵门第,一个个还不是都想着各种法子算计自家小姐!
夏以宓正在“认真地”绣着那贺寿图,并不知身边丫鬟正暗自不忿着。
她装模作样细细“绣”了一会儿,然后停下手,再仔细欣赏了一会儿刚刚好半天才绣出来的半瓣牡丹花瓣,很是满意地点头,正准备休息一会儿,抬头便看到半冬神色忿忿不平的样子,不禁失笑了出来。
丫头们心思浅,又日日在她眼下,她略一看便知她们在不忿些什么。
她道:“半冬,昨儿个那个玫瑰酥糖太腻了些,你过去小厨房跟吴婶说,让她今日帮我试试那个玫瑰丝南枣蒸糕,要清淡些。”
“是,小姐。”半冬应道。
吴婶是以宓从外家魏国公府带过来的厨娘,不仅做膳食手艺好,还懂药理。
当年以宓的母亲韩氏怀着以宓,七个月时得知自家夫君和寄居在府中的柳表姑娘早有私情,且还怀了身孕,夏老夫人有心偏袒自己娘家侄女,想让韩氏容了柳表姑娘为二房,韩氏气恼之极下早产,生下了以宓。
因着是早产,以宓幼时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她自幼养在外家魏国公府,一应吃食都是吴婶专门针对她身体每日精心调制的。
以宓是三年前,也就是十二岁时才回的夏家。
夏家虽说门第清贵,但家资却算不得多丰,家中子弟又多,且夏老夫人又不怎么待见以宓,自不愿给以宓设什么小厨房,结果以宓一回来就大病了一场,魏国公府专门从宫里请了太医给她诊治,太医说了却是饮食不调的缘故,没办法,夏老夫人只能黑着脸同意了给以宓设小厨房。
当然了,那小厨房的一应供给其实全部都是以宓自己的银子,那些上等的燕窝药材也都是京中每季专门派人给送过来的,有些东西,那是市面上根本就很难买到的。
当年以宓的母亲韩氏生下以宓之后,就和夏二老爷和离了,留下了三分之一的嫁妆给以宓,但却仍是韩氏派了人打理,每个月的进项也都是直接入了以宓的私库,夏家是半点也插不上手的。
以宓的母亲韩氏性子骄傲泼辣,容颜极盛,和夏二老爷和离之后,令人吃惊的是她不久之后竟就以二嫁的身份嫁给了新帝的亲信诚郡王,为诚郡王妃,之后又生了两子,地位稳固,饶是夏家心中对韩氏各种怨恨不满,却也半点不敢打她留给以宓的嫁妆的主意。
且说以宓打发了半冬离开,又看向一旁面上略带了些愁意的大丫鬟半夏,笑道:“看你们这一个个的,到底有什么事,这般愁眉苦脸的?”
半夏,半秋,半冬,都是自幼跟着以宓的丫鬟,半夏十六,半秋十五,半冬十四,相较活泼机灵好动的半冬,半夏最是沉稳老练,此时她这副样子,分明是有心事的样子。
半夏看自家小姐全不以为意还挺乐呵的绣着贺寿图的样子,虽知道她向来主意很定,此时也仍是担心道:“小姐,那沈家三少爷是湖州府出了名的纨绔,可老夫人却还是要执意让您亲手给沈家老夫人绣这贺寿图,奴婢实在担心…….”
以宓一笑,道:“我当什么事,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想得一个好姻缘不容易,想法子破坏一个婚事还不容易吗?”
这婚事若是那么好定,怕早就定下来了。
沈大老爷是江南左布政使,地方大员,而她背后却牵扯到魏国公府,诚郡王府,当今陛下多疑,最忌地方大员与朝中勋贵联姻,沈大老爷为仕途计,怕是根本不想让儿子娶自己。
再者,她可不是那种被人看上一眼,或者算计一下就要因为什么名节问题或者迫于“孝道”就肯应下婚事那种人……
虽然祖母这几年一心就想把自己培养成这样一种人,然后让她心甘情愿的给夏家做个垫脚石,可惜,她的性子或许是承继了她的母亲韩氏,也或许是在魏国公府时外祖母的刻意培养,可不是什么贤良淑德和顺听话的,想拿她垫脚,可得仔细着会不会硌着脚……
半夏叹了口气,她自是知道自家小姐外表云淡风轻的,可骨子里最是刚硬,可正因为如此,她更是担心,这里毕竟是湖州府,没有人给小姐撑腰,真闹起来,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人。
届时,自家小姐可如何是好?还有小姐的婚事,这天高皇帝远的,万一夏家直接给小姐定个亲事,就算将来能悔婚,到底会坏了小姐的名声……
以宓看她那样子,自是知道她担心些什么,不过这种事可也没啥好说的。
她伸手弹了弹面前的绣绷,就转了话题道:“半夏,你过来看看,这牡丹花瓣的颜色好像转变的太突兀了些……”
半夏的母亲是魏国公府的绣娘,绣技出众,听自家小姐浑不在意的转了话题,也只能把担心吞到了肚子里,上前查看起那绣图并给以宓解说起来……
夏老夫人的汀寿堂。
夏二夫人柳氏正在陪着夏老夫人说话,下面则是坐了夏二夫人所出的嫡子夏乐文。
夏二夫人柳氏就是当年那位寄居在夏家和以宓的父亲夏二老爷有私情的表姑娘,为夏老夫人的娘家侄女。
柳家败落,柳氏自幼就养在了夏家夏老夫人的身边,很是得夏老夫人的喜爱。
以宓的母亲韩氏和夏二老爷和离之后,夏老夫人就作主,让夏二老爷续娶了柳氏,七个月之后就生了一对龙凤胎,便是四小姐夏以珠和三少爷夏乐文,现如今两人都是十四岁,比以宓小上七个多月。
夏以珠嘴甜乖巧,和夏老夫人生得颇有些相像,夏乐文又是二房唯一的男丁,因此夏老夫人对两人便格外疼爱些。
而且夏乐文虽然年纪小,但却很有夏家人的读书天赋,刚刚二月就以很好的名次过了县试,紧接着四月若是再过了府试,便是可以参加明年院试的童生了。
因着四月份就要参加府试,老夫人不免就多问了些夏乐文学院里的一些事。
夏二夫人看老夫人问得连连点头,显是很满意,见时候差不多了,就笑着对老夫人道:“母亲,儿媳还有一事想跟母亲请示一下,听听母亲的意见。”
看老夫人转脸看她,忙陪笑道:“是有关文哥儿的。”
“母亲,您知道,文哥儿也是早产,身子一直都有些弱,为着参加县试和府试,这半年来更是勤学苦读,身体越发的弱了。母亲,儿媳想着,原先宓姐儿也是早产,可是母亲您看她现在,因着有吴婶帮她调理身子,现如今身体比珠姐儿还要强些……”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老夫人,见老夫人面上并无不悦,反是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就接着道,“所以儿媳想着,可不可以让吴婶帮文哥儿也调理调理身体……儿媳听说,吴婶的祖上还是御医出身,最懂药膳养身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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