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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珍的气息渐渐消失了,小金子哀声痛哭,梁翊则失神地劝他:“先把阿珍送回家吧,她躺在这里太冷了。”
“都怪你!”小金子愤恨地指责道:“你如果早点儿认了阿珍,将她接回身边,她怎么会死得这么惨?”
梁翊无言以对,他想解释——他又何尝不想认?只是处在这龙潭虎穴,有多少人等着将他们金家兄妹一网打尽?他有太多的无奈。他不想跟小金子吵,依旧好言相劝:“好了,是我不好,等回到家,你想怎么数落我都行,别在大街上哭了,好不好?”
小金子粗暴地甩开梁翊的手,说道:“我不想再跟你回去了,既然你怕我俩连累你,那我就躲得远远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小金子倔强地瞪了哥哥一眼,说道:“我要将阿珍送回余海,你如果敢跟着我,我就跟你拼命!”
“小金子,我现在已经够累了,你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如果你还有一点儿良心,那你就去给阿珍报仇吧!”小金子冷笑道:“反正我也打不过张英,去了也是送死。阿珍这辈子都困在京城,在送回余海的途中,我想好好陪陪她,让她看看外面的风景。”
“那我陪着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你日理万机,哪儿有空来管我们?”小金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只要一讽刺哥哥,他心里就会痛快一些。梁翊被他说得心都在滴血,可是一句也没有反驳。
“你听我的话,这一路上都在打仗,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不劳侯爷挂念,我自己能回去。”小金子任性地说道:“非要我挑白了说么?我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
弟弟的话彻底伤到了梁翊,他胸口疼痛,又有吐血的冲动。黄珊珊早就赶到了,只不过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一句话也不敢说。听小金子句句带刺,才忍不住插嘴道:“你怎么这么说话?非要让关心你的人难受,你心里才舒坦吗?”
小金子强忍住眼泪,不跟黄珊珊拌嘴,而是大喝一声,不允许所有人靠近他妹妹。梁翊无奈,只好拉着黄珊珊退后了几步。小金子等了一辆马车过来,费力地将妹妹搬上车,梁翊想要帮他,却又被他一声给喝退了。
黄珊珊忿忿不平地说:“梁大哥,你为什么那么纵容他?骂他一顿不就好了?”
梁翊何尝不想?不过刚刚失去阿珍,他的心都要碎了,哪儿忍心再骂小金子?他疲惫地说:“让他去吧,他就是心里不好受,等他想明白了,就会回来的。”
黄珊珊一把搂住他的胳膊,抽抽搭搭地说:“翊哥哥,我真心疼你。”
好久没听到“心疼”两个字了,梁翊一下子便得到很多安慰。他不死心,继续问小金子:“你真的不打算叫我声二哥?”
小金子站在原地,背对着梁翊,肩膀耸动了半天,可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梁翊继续问道:“你从很早之前就知道我是你二哥了吧?”
是啊,现在想来,的确是很早之前就有苗头了。包括在绿绮家的那次重逢,他那么用力地抱住自己,生怕再次和自己分离;在自己被九龙帮的人蒙骗,差点儿被净身时,他那么愤怒地踹了自己的胸口,现在想来,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吧!他费尽心力地给自己找师父,不厌其烦地教自己射箭,打仗时寸步不离自己身边…
小金子涌起了很多回忆,眼泪哗哗往下流,却倔强地一句“二哥”也不叫,跳上马车疾驰而去。
黄珊珊跺了一脚,喊道:“这家伙真够狠心的!”
梁翊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狼狈,可他来不及难过,喊过灵雨,说道:“灵雨姐,刚才谢谢你了。不过我还有事要拜托你,你能送这小子回余海吗?他一个人回去,我总是放心不下。”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我跟着他可以,可你在京城孤身一人,我也放心不下。”
“没事的,张英虽然狠毒,但气数已尽,不会对我造成太大的威胁。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会保护好自己。”
梁翊如此坚持,灵雨只好答应了他的要求,追小金子去了。梁翊先让黄珊珊回家,他则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直指司大牢走去。
这下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金世安了,好多人在他身后议论纷纷,可他丝毫不在意。事已至此,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死张英!
他刚走到直指司外面,正好碰上了黄珊珊的大哥黄润。黄润拼命拦住他,劝道:“我刚才询问了一番,张英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要见皇上。他八成是有备而来,故意被捕的,你千万别去送死!”
“黄大哥,我妹妹死了!”梁翊眼睛通红,声音沙哑:“我妹妹被他用毒针害死了,连同腹中的胎儿一起,我不杀了他…我还算是哥哥吗?”
黄润急忙捂住他的嘴,说道:“你别嚷嚷,这些我都知道,可你得先保住自己的命!”
梁翊力气全耗尽了,被黄润一推,趔趄了好几下才站稳。黄润怕他被别人看到,急忙跟他耳语:“张英在外流浪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心血回到京城,他惹起事端,就是想引起皇上的注意。他手上肯定握着一些你的秘密,到时候一起跟皇上告发。你暂且躲一躲,不要抛头露面。若发现苗头不对,一定要及时逃跑。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必争这一时,明白了吗?”
梁翊跌倒在地,懊恼地抓着头发,心力交瘁地说:“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或许十岁那年就不该活下来,省得惹这么多是非!”
黄润听着难受,安慰道:“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是国之栋梁,若没有你,大虞国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呢。”
在衙门口说话自然不方便,黄润拉着梁翊,拐进了一条小巷子,神神秘秘地说道:“江统上次在官驿横死,兵部尚书的职位一直空缺着,你不在京城期间,皇上曾召集文臣,商量后继者一事。众人一致认为,梁若水先生才是最合适的人选。皇上也觉得如此,让翰林院拟封诏书送到富川,想召梁伯伯回来,这事你听说过吗?”
梁翊摇头:“皇上从来没跟我说过,只跟我说,想把我儿子过继过去。”
黄润叹气道:“现在天下不安稳,恐怕过不了多久,皇位就要换人了。我的意思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能躲就躲。梁伯伯在军事上的才华有目共睹,不论天子的宝座是谁的,兵部尚书之位只能留给梁伯伯。我让小厮带了个话给我父亲,让他劝劝梁伯伯,暂且不要回京城。可我怕他听不进去,毕竟他那一腔救国救民的热血沸腾起来,恐怕谁都拦不住。不知你可否劝他一番?”
梁翊的头快要疼炸了,他心里很清楚,若他把这事儿给搅和黄了,那跟梁家人的梁子这辈子也别想解开了。可若他什么都不说,那就是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往火坑里跳。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或者将张英碎尸万段。他失魂落魄地走在白石大街上,直到那个熟悉的说书先生来到他面前,跟他说道:“大难要临头了,你赶紧走吧!”
梁翊两眼放空,呆呆地凝视着他,说道:“还会有比现在更大的灾难吗?”
说书先生叹气道:“你还是太单纯,从来不以恶意揣测人心,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过去的事都无法挽回了,现在我只想问,您是谁?是曾住在长垣谷的山鬼先生吗?”
梁翊说得很直白,说书先生都无法反驳,只能笑笑,称赞道:“不愧是绝顶的聪明人。”
“呵,我自幼读诗经,一直以为‘山鬼’是个美貌女子,没想到是您这样的老人家。”
“我半人半鬼,也不在乎这些了。”山鬼先生爽朗地笑道。
“我猜,是因为您目睹了我父亲的惨死,所以才一直在暗中帮我吧?我现在才想明白了,为什么我走到哪里,都会遇见您。”
山鬼先生道:“其实也算不上帮了,只是会挂怀,像你这样的孩子会活成什么模样。虽然我也可以预测出来,但每当你有劫难的时候,我总想提醒你一下。金家太冤,我不想让你也受那么多磨难。”
梁翊激动起来,说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讲我父亲被陷害的真相说出来?难道,我金家活该背着这莫须有的罪名,受尽世人唾骂吗?”
山鬼先生平静地说:“我说出来,谁会相信呢?”
梁翊一时语塞,又沮丧地抱住了头。
“我跟你说过,江璃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有他亲自将父亲揭发出来,才更有说服力。若他不肯说,你就要想办法让他说。每个人来到这世上,总会背负着一些使命,你的使命不仅仅是匡扶天下,还有为家门洗清冤屈。”
梁翊呆呆地坐着,说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我真的失望怕了。”
山鬼先生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递给梁翊,说道:“这件东西我本来不应给你,但你带在身上,肯定会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梁翊心不在焉地打开,却大吃一惊,那白色绢帛上的字迹他十分熟悉,他万万没想到,山鬼先生竟然还保存着先皇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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