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孩来自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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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萌和大叔被关进了金笋大厦地下第三层的牢房。
    牢房里空空如也，连个厕所都没有。黄萌突然想要解手，就贴在铁门边，用手拍打着门，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对外面大喊：“放我出去，我要上厕所！”
    外面有两个卫士，他们就像两节竹子一样，无动于衷地站着。
    黄萌憋得快不行了，就用脚使劲踢门，嚷道：“我要上厕所，你们听见了吗？不然我就拉在牢房里，臭死你们！”
    两个卫士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黄萌提出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金笋大厦是笋城人的骄傲，如果让市民或者外人知道有个男孩在金笋大厦的牢房里就地解手，那么金笋大厦的名声势必会受到很严重的影响。于是其中一个卫士用无线电通讯器把这个情况上报给了保卫处，保卫处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秘书处。
    戴马正靠在市长办公室的大沙发上，一边用一根长长的吸管啜饮竹筒酒（一种装在竹筒中的低度数水果酒），一边思考接下来的逃跑计划。
    秘书处的人走进办公室，对戴马说：“市长先生，那个男孩想要在我们的牢房里解手。”
    戴马漫不经心地说：“他解手关我什么事？”
    秘书处的人说：“可是我们的牢房里面没有厕所。”
    戴马仰着头，继续喝酒，他说：“那又怎么样？”
    “那样他就会直接拉在我们的牢房里。”
    戴马觉得在喝酒的时候谈论这种事情很恶心，仿佛黄萌拉的东西会马上掉进他的酒里面似的，他把吸管拿开，一脸厌恶地说：“那就让他随便拉好了。”
    “可是这会影响金笋大厦的名声。要是让市民们知道有个男孩在金笋大厦的牢房里解手，他们会无法接受的。他们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们可能会把金笋大厦炸掉，然后重新建一座大厦。”
    “噗！”戴马把口里的酒全都喷了出来，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说：“好吧，那就把那两个人带到我的办公室来。”
    “这样恐怕不行，”秘书处的人说，“他们是囚犯，而且他们中的一个人想要解手。”
    “我知道，”戴马说，“他想要解手，可以用我的厕所。然后，我要亲自审问他们，知道了吗？”
    “这样恐怕也不行，市长先生。市长办公室的厕所只有市长先生一个人能用，不能被其他人玷污。如果让市民们知道了······”
    “好吧好吧，”戴马打断他说，“那就先把那个要解手的人带去其他厕所解手，把那个不想解手的人给我带上来！听明白了吗？”
    秘书处的人想了想，说：“好的，市长先生。”他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停下来问，“可是，市长先生，那个想要解手的男孩该怎么办？”
    戴马快被逼疯了，大声嚷道：“那就先带他去厕所解手，然后再带上来，笨蛋！”
    “好的市长先生！”
    秘书处的人出去之后，戴马骂道：“这些笨蛋，真是比猪还笨！”
    ······
    黄萌捂着肚子在牢房里走来走去，发出难以忍受的呻吟。他看了大叔一眼，大叔靠着墙，呆呆地站着。他的手不停地张开又合上，像是想要抓什么东西一样。
    黄萌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大叔说：“没什么好说的。”
    “那也总得说些什么吧。你看，我们现在被关起来了！”
    “是的，我们被关起来了。”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什么办法？”
    “逃出去的办法啊！”
    “我们逃不出去了，”大叔说，“他们把我的包拿走了。”说着他的手又抓了抓空气。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有很大的关系，”大叔说，“没有包，我就很难集中精力思考。”
    “天啊！”黄萌叫嚷起来，“我怎么会遇到你这个奇葩！”
    大叔怔了怔，问：“你又在夸我吗？我觉得我还行。”
    黄萌此时已经被大叔气得说不出话了，他仿佛很头疼，用手使劲拍了拍脑门，摇着头说：“我真的是怕你了。”
    “啊？”大叔又露出了一副疑惑不解的呆萌表情。
    黄萌难受地蹲在地上，望着大叔，问：“难道你就不想解手吗？”
    “我刚才在竹林里解过手了。”
    黄萌听了以后，解手的紧迫感一下子变得更加强烈了，就说：“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在这里面解手！”
    “啊？”大叔惊讶地望着他，“你要在在这里解手？”
    黄萌嚷道：“我快憋不住了！”
    大叔像是躲避一个可怕的东西一样，贴着墙挪到了门边，说：“你不能这里面解手。”
    “我忍不住了，”黄萌叫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对了，你带纸了吗？”
    大叔一脸害怕地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捏住了鼻子。
    黄萌说：“你帮我问问外面的两个人，看看他们身上带纸没有。”
    大叔捏着鼻子摇头，对此表示拒绝。
    这时，门突然开了，两个卫士走了进来，他们看见黄萌一副准备脱裤子的样子，急忙过去制止他：“不许这样做！”
    “我他妈忍不住了，你们这里连个厕所都没有，太不人道了吧！”
    “千万不要这样做！”卫士伸出两只手，像是在和一个准备跳楼自杀的人进行沟通，“请你冷静一点，我们马上带你去厕所。”
    黄萌同意了这个提议，和一个卫士跑了出去。另一个卫士放心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对大叔说：“我们市长先生想要见你，跟我走吧。”
    大叔问：“你们可不可以先把我的包还给我？”
    卫士说：“少废话，快走！”
    大叔怪模怪样地看了卫士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大叔走出电梯，发现戴马站在电梯口。
    “啊哈！我的老朋友！”戴马张开双臂，做出要拥抱大叔的动作，大叔急忙用双手护住胸口，后退了两步。
    戴马只好放弃了和大叔拥抱的打算，尴尬地说：“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老样子。”
    大叔一脸戒备地说：“你好像也没变。”
    “哈哈，不说这些了！”戴马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眼前的苍蝇，说，“跟我来吧。”
    戴马旁边的十个保镖见大叔跟过来，都团团把戴马围住。那些保镖身形高大，就像一堵圆形的高墙。大叔一边走，一边踮起脚尖，以便看到人墙中间的戴马。
    大叔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戴马说：“他们是我的保镖。”
    “保镖？”
    “呃，其实你也可以把他们当成一堵墙。”
    “什么？”
    “没什么，”戴马用无所谓的语气说，“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包围起来的生活了，实话说，我觉得我就是个囚犯。”
    大叔愣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头，跟着走进了戴马的办公室。
    戴马径直走到靠近落地窗的那张巨大的市长办公桌前面，然后一屁股坐在一把巨大的真皮椅子上。这时，真皮椅子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放屁。
    戴马突然站起来，问旁边的人：“你们有谁放屁了吗？”
    保镖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我听见了，有人放屁！对，就在刚才的时候。”
    戴马指着一个保镖问：“你放屁了吗？”
    那个保镖赶紧摇头表示否认，戴马又指着另一个保镖，对方也同样在摇头。
    “难道是我听错了？”戴马自言自语，然后又坐了下去。这时，椅子又发出了叫声。
    “到底是谁在放屁！”戴马生气地站了起来，“你们都听到了吧，我一坐下就有人放屁，而且还是在我的办公室里面，你们不知道这是对笋城市长的一种巨大的侮辱吗？”
    那些保镖都害怕极了，不敢发出声音。
    戴马说：“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讨厌有人在我的办公室里放屁。你们要是想放屁，就先出去把屁放干净，等我叫你们进来，你们才能进来，听见了吗？”
    保镖们都站着不动，他们一脸疑惑，似乎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放屁了。
    戴马用两只手对保镖们做出驱赶的动作，说：“快出去，我已经感觉办公室的空气受到了严重的污染！”
    保镖们还是很犹豫，挪了几步，又停下来。戴马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推那壮得像头牛的保镖。他现在的确有种在推一头倔强的牛的感觉。
    戴马像个神经病似地推推这个人，又推推另外一个，见他们还是不肯动，就痛苦地嚷了一声，用手抓了抓头发，无奈地坐回了椅子上。
    椅子又发出了放屁的声音，戴马就说：“你们都听见了吗，还有人敢当着我的面放屁，你们这是想用屁把我臭死吗？天啊，这可是谋杀市长啊，我要马上向秘书处的人提出抗议，把你们这些爱放屁的家伙统统撤掉，然后关在一间屋子里，让你们一辈子都在里面放屁！”
    保镖们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纷纷用质问的眼光互相看来看去。
    戴马瞅着时机到了，就叫道：“还不赶快滚出去！”
    保镖们这才快步走开，全部跑到办公室外面去了。
    戴马兴奋地跑过去把门关上，然后反锁，背靠着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总算把这帮没脑子的家伙赶出去了。”
    大叔皱着眉头问：“他们真的放屁了吗？”
    戴马走向办公桌，说：“没有，其实是我放了屁，哦，不，是我坐的这把椅子在放屁，你瞧！”说着他跳了起来，然后一屁股落在了椅子上。椅子马上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响亮而又十分标准放屁声。
    大叔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不禁往后面退了两步，用手捂住了口鼻。
    戴马用两只手扶着椅子两边，一脸兴奋地望着大叔，说：“你看，这椅子棒不棒？”说着他摇晃着身体，在上面跳来跳去，椅子就“叽叽叽”地叫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仿佛在用手捏一个会发声的宠物咬球。
    戴马在大叔疑惑而又嫌恶的目光中自娱自乐地玩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很幼稚无聊，于是站起来，轻咳两声，说：“其实这只是我耍的一点小把戏而已，我对这把椅子进行了一点改造，只要用力坐下去，它就会发出放屁的声音。然后我就可以用这个为借口，说那些愚蠢的保镖和侍女放屁，这样我就可以把他们赶出去了。然后，我就自由了，我可以一个人待一会儿了！哈哈哈！”
    大叔看着戴马，叹息着摇了摇头，说：“你现在就像一只患有神经衰弱症的可怜的土拨鼠。”
    戴马一下子窜到了大叔跟前，说：“你说的没错，我感觉我现在比土拨鼠还要可怜！”然后他又闪开了，几步走到旁边的一个小吧台后面的，从墙上摆满了竹筒的架子上抽下一个竹筒，拧开盖子，对大叔说：“要来点儿酒吗？嗯，”他看了一眼竹筒上的标签，说，“这是苹果味的水果酒，味道还不错。”
    大叔马上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好吧，你就是个不懂得享受的人。”戴马说着开始自饮自酌起来。
    大叔看着戴马，问：“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戴马像个刚刚失业的男人一样，失意地趴在吧台上，一脸沮丧地说：“说来话长啊，我成了笋城的市长。”
    “你怎么成了市长了？”
    “这当然是因为我的伟大的骗术！”戴马一口把杯子里的苹果酒饮尽，然后又往里面倒酒，说，“这里的人非常好骗，我只是简单用了几招，就成了他们的偶像，你说我厉不厉害？”
    大叔说：“这么说来，你的骗术进步了不少。”
    戴马悲哀地叹了一口气，说：“哎，别说了，这些年来我的骗术原地踏步，甚至还退步了，我觉得我是骗子界的悲哀！”
    “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这些该死的市民！”戴马咬牙切齿地说，“这些人最喜欢崇拜偶像了，他们肯定是脑子有问题！自从做了他们的偶像之后，我就被困在这个地方了，其实我早就想要离开这里了，可是我根本没法离开。”
    “你不是市长吗？为什么不能离开？”
    “关键我还是他们的偶像！”戴马十分不满地嚷道，“你知道吗？这些愚蠢的人为了他们的偶像，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偶像留在笋城，而且还会逼迫偶像去做他们想要看到的一切事情，刚才的演讲你就看到了，其实我并不想那样做。我现在就是一个傀儡偶像，我都快忘记我自己是谁了，哦，天啊！”
    “哦！”大叔把嘴张成O型，慢慢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戴马端着一杯酒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
    “什么交易？”
    “你看，”戴马用商量的语气说，“我们能不能先把之前的仇恨放在一边？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合作，想办法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再来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大叔往旁边挪了两步，义正言辞地说：“不可能，我永远都不会跟你合作的，因为你以前欺骗了我，我们之间的仇必须有个了断！”
    戴马笑嘻嘻地靠了过去，说：“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吗？我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难道你就不想离开吗？”
    大叔一脸固执地说：“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你合作的。”
    戴马自讨没趣，把气都撒在了手中的苹果酒上，他往嘴里灌了两大口，然后说：“好吧，如果你不跟我合作，那你就只能永远被关在这里了。哦，不对，你是竹林破坏分子，你将会面临严厉的处罚，我想你还没有真正见识到笋城人发起疯来到底有多么可怕。”
    大叔开始研究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紧闭嘴唇，眯着眼睛，一脸严肃地盯着挂在不远处的墙上的一幅油画，上面画的是戴马，他穿着那身市长服，一脸怨恨和想哭的样子，看起来丑极了。
    过了一会儿，大叔终于开口说：“好吧，你想怎么做？”
    “你同意合作了？”
    “我只是暂时跟你合作。”
    “我没说长期合作。”
    “别废话，你想怎么合作？”
    “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需要我做什么？”
    “别着急，待会儿我会把详细计划告诉你。”
    大叔说：“可以，但我有两个要求。”
    “什么要求？”
    “第一个条件，你得把我的包还给我。”
    “包？你是说你今天提着的那个包？”
    “没错。”
    “小事一桩，待会儿我会叫他们把包还给你。”
    大叔点了点头，说：“嗯，这还差不多。”
    “还有一个要求是什么？”
    大叔问：“你还会开门吗？”
    “开门？”
    “我是说打开通往对面的门。”
    “对面？”戴马像个傻子，发起了呆。
    “对面世界！”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对面啊，怎么了？”
    “你还能打开去对面的门吗？”
    “我早就不干那种事情了！”
    “你必须得干，因为我答应过那个孩子，得送他回去！”
    “什么！”戴马惊呼了一声，“你是说，跟你一起的那个孩子，来自对面？”
    大叔点了点头。
    “你疯了吧，竟然敢把对面的人带过来！”戴马赶紧喝了一口酒压压惊，然后说，“要是让空间监察局的人知道了，你就完蛋了！”
    大叔也有点苦恼地说：“所以我得想办法把他送回去！”
    “所以你想让我把平行通道的门打开？”
    “没错！”
    “没门，绝对没门！”戴马烦躁地走来走去，说，“我不能这么干，只要我开了门，时空监察局的人肯定会知道，那么我就彻底完蛋了，是彻底完蛋，你知道吗？！”
    大叔说：“那看来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
    “对，没得谈了！”戴马想要喝酒，却发现杯子里没有酒了，于是走到吧台那边去了。
    两人都沉默了，开始对峙起来。大叔走到大厅的沙发前面坐下，舒适地靠在了上面，他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在等待局势的扭转。戴马心烦意乱地喝着酒，把空的竹筒扔到了一边，然后赌气似地用手托起了下巴，盯着大叔的头，两个鼻孔发出气呼呼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戴马似乎觉得这样一直僵持下去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在猛喝了几大口酒之后，终于妥协了，说：“好吧好吧！我答应了！”
    大叔靠在沙发上，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头也不回地说：“这次你不能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一直都在骗我。”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竟然还记得！”
    “反正你骗过我。”
    “好吧，我承认我骗过你，但这次不一样，我不会骗你的，你得相信我！”
    大叔站了起来，望着戴马说：“我永远都不会相信你，但这次我会跟你合作。”
    戴马很不情愿地说：“好吧，合作！”然后问：“那个男孩去哪儿了？”
    大叔说：“他说他想解手，就被卫士带去厕所了。”
    “厕所？”戴马十分纳闷地说，“你说他被卫士带到厕所去了？”
    “是啊。”
    “好像有点不妙啊。”
    “有什么问题吗？”
    戴马说：“金笋大厦里的厕所只有我这里的最正常，其他的厕所，估计那男孩上起来会有点小麻烦。”戴马说完，像是替黄萌担心似地往肚子里灌了一口酒。
    “麻烦？”
    “是的，”戴马像是犯了表达困难症，皱着眉头，在脑海里组织词汇，然后说，“总之，这座大厦里的厕所不是一般人能上的，嗯，我只能说，很不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