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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从总经理办公室离开,沈从安就接到了苏樱的电话,问他下午是否有空,说是有些事儿想要同他谈谈。
沈从安稍微顿了顿,不过却也没有拒绝,而是笑着应下:“好,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不用这样麻烦。”苏樱舔了舔略微干涸的嘴唇,温声拒绝:“我自己过去就好。”
“你太见外了,我们现在到底还是夫妻。若是让旁人知道我们分开走,怕是该说闲话了。”沈从安低声说着,语气里夹杂着浅淡的笑意:“你在亦埃那儿?如果方便的话,我刚好过来接你吃午餐。”
“嗯。”苏樱并不认为这事儿有什么好否认的,所以便承认了下来:“那就麻烦你了。”
“客气。”沈从安随口应承完,便切断电话给宋雅静拨了过去……
悠扬的小提琴音,与装潢优雅的法式餐厅格外相配,碰撞出了美妙的乐章。
沈从安接过服务生手中的菜单,悠然递到苏樱面前,笑着说:“不是有事想说?怎么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有,有吗?”苏樱尴尬的接过菜单,抬手轻拍了两下略微红润的脸颊,不好意思的说:“大约是有点分神了。”
“看来,你想说的是件大事了。”沈从安端起面前的茶水小啜了口,便将瓷白的杯子重新放回桌上:“说吧。”
他若是不说这话,苏樱还好开口一点。眼下听到这话,顿觉窘迫无比。
不敢意思的抿着嘴唇默了好一阵儿,到底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抱歉,我想结束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说完,大约是怕沈从安不同意,苏樱又补充道:“关于从前的一切,我十分感激。所以你有任何问题,我都很乐意帮忙。”
“打算和亦埃在一起了?”沈从安仍然笑着,既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只是同从前一样轻笑着:“我们原本也没有真的结婚,你现在想要结束关系,当然可以……”
沈从安话未说完,宋青禾的身影便赫然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宋青禾生了褶皱的脸上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意,她闭着双眼仔细确认了下位置,便“啪”的一巴掌甩在了苏樱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准确无误的在苏樱脸侧响起,阻绝了餐厅里的小提琴音,也成功吸引了周围食客的目光。
坐在沙发上的苏樱,顿时成了目光聚集地,接收着来自周围的各种目光。有惊讶的,有好奇的,也有幸灾乐祸看好戏的……
“妈?!”讷讷回过神来,苏樱仔细盯着宋青禾瞧了好一阵儿,确认眼前的情形后,才皱着眉头低声提醒:“您先回去,可以吗?我晚些过来同您解释。”
无论他们之间闹到什么地步,终究都是母女,何必让旁人看好戏?
可宋青禾却不肯听,“啪”的一巴掌再次甩在了苏樱白净的右脸上:“解释什么?你也知道丢脸?苏樱,你给人做小三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丢脸?”
听到这话,餐厅里的人目光再次涌来。只是这次,全都变成了清一色的鄙夷。大约,是从未见过这样说自个儿女儿的母亲吧。
苏樱心里也有些窝火,可到底不可能发作,于是只能好言好语的说:“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您这些话是从哪里听来的,但我希望您能给我留点面子,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话音刚落,宋青禾的巴掌已经再次扬了起来。因为生气,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完全平静不下来:“你明知道沈亦埃是害死你爸的凶手,还跟他在一起做什么?苏樱,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就这样,你还想我给你什么面子?”
“是呀。”宋雅静很合时宜的站了出来,冷笑着说:“表姐,你姐夫可是害死了姑父的凶手。现在,他又将你的亲舅舅弄进了监狱,你怎么就不听劝呢?难不成,你为了嫁入豪门,真的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吗?”
“……”苏樱实在不想跟她说话,也懒得解释,直接提着手包便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来,低声同沈从安招呼:“抱歉,让你看笑话了。我刚才说的事儿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等你的消息。”
“嗯。”沈从安很配合的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我会照顾你母亲。”
苏樱怔怔的瞧了沈从安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挤出了个“谢谢”。而后,便迈着步子打算离开。然,她才刚迈腿,手腕就被人从身旁给捉住了。
宋青禾脸上大写着慍怒:“苏樱,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妈!你现在翅膀硬了,所以也不用给我个交代了,是吧?既然你不想认我这个妈,那我们就断绝关系吧!这样就算我死不瞑目,你也不用管了!”
说完,便静静的等着,等苏樱妥协。
可不想,苏樱只是恹恹的挣开宋青禾的桎梏,有气无力的说:“如果您执意如此,我没有任何意见。对您,我自问已经尽心尽力了。如果您还是觉得我这个女儿不称职,那我也无话可说。”
说着,苏樱稍微顿了顿,又说:“您如果找好了断绝关系的日子,告诉我一声就成,我一定会准时到。”
而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没有半点留恋……
苏樱是真的累了,之前的打击和逼迫,已经击垮了她的心理防线,让她将从前无比看重的感情渐渐看轻了。她也不想再为难自己,再逼迫自己了,她只想轻轻松松的过往后的日子。
但不想,贼老天最是爱折磨人的。苏樱从未料到,她和宋青禾的下一次见面,居然是见的她的遗体。
接到沈从安的电话时,已经是深夜11点了。
当时,苏樱才刚睡熟,就被赫然响起的电话铃声给吵醒了。瞧屏幕上跳动着沈从安的电话,苏樱心里就像被一块石头紧紧压着那般,完全透不过来气。
缓缓按下接听键,甚至不等她开口,沈从安低淳的声音便透过听筒传了过来:“苏樱,你母亲今晚在家开煤气自杀了,抢救无效,你快来静安医院……”
沈从安后面还说了些什么,苏樱完全不知,她只知道,宋青禾居然开煤气自杀了!
胡乱套了件衣服,苏樱甚至都没来得及跟身边的沈亦埃打声招呼,便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到了医院太平间。
可等待她的,只有宋青禾那张冰冷僵硬的脸。
苏樱一言不发的站在宋青禾遗体旁,没哭也没闹,她只是歪着脑袋仔细打量着。良久,整个人就像崩塌的石头那般,赫然坠落在地,完全没给人喘息的机会……
苏樱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她没想到,就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沈从安已经帮忙将宋青禾下了葬,并为她举办了还算风光的吊唁会。
瞧着墙上这抹刺目的雪白,苏樱心里就像被针狠狠扎着那般,生生的疼着。
沈从安倒仍是那副绅士模样,他笑着将苏樱从病床上扶起来,低声问:“身体怎么样?”
“我妈呢?”苏樱忙不迭的就打算下床,可纤细的身子却被沈从安严丝密合的按压在了病床上。不管怎么努力,都没能挣脱。
沈从安一动不动的盯着苏樱的眼睛,低声说:“你母亲已经下葬了,后事我已经料理好了。”
“……”苏樱原本紧绷的身子,在听到这话后顿时松懈了下去。褶皱的脸,也完全松懈了下来,甚至染上了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轻轻拂开沈从安的手臂,苏樱无力的躺在病床上,哑着嗓子说:“又给你添麻烦了。”
“你太客气了。”沈从安熟稔的摸了摸苏樱的脑袋:“先养好身体吧。就算你以后跟亦埃在一起,我们也还是一家人。”
“不可能了……”苏樱讷讷的摇晃着脑袋,空荡荡的脑子里只有宋青禾之前说的那句“死不瞑目”!
人若是有心,总是能同活人计较的。可面对死者,除了尊重和妥协外,还有其他办法吗?
当天夜晚,苏樱便连夜办理了出院手续,之后匆匆赶去了沈亦埃的别墅。
推开门的那个瞬间,苏樱恰好看到沈亦埃坐在沙发上陪沈霖琛玩积木。迅速调整了下情绪,苏樱笑着走到沈霖琛身边坐下,随后将孩子抱到自个儿腿上坐好,柔声问:“这几天乖不乖?”
沈霖琛胖乎乎的小手直接圈住苏樱的脖子,便将脸颊埋进了她的胸口,轻轻磨蹭着,含糊不清的说“乖”。
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苏樱才抬头看向沈亦埃:“之前的佣人照顾霖琛很久了,他们也很熟悉了,如果可以,我想将她请回来。”
“随你。”
“嗯,我妈的死对我打击很大,我情绪可能有点不稳定。”苏樱毫无逻辑的说着:“今晚我们分开睡吧。”
沈亦埃半眯着眼睛打量了苏樱好一阵儿,才点了点头:“好。”
但沈亦埃没想到,他这次的纵容,居然会让他和苏樱天各一方……
发现苏樱离开时,已经是次日傍晚6点。沈亦埃当时刚进别墅,便随口问起佣人苏樱的去向。
佣人短暂的疑惑后,便如实回答:“苏小姐上午不是去公司找您了吗?现在还没回来呢!”
“嗯。”沈亦埃转头看了眼专心玩玩具的沈霖琛,便掏出手机给苏樱去了电话。可很遗憾的是,这电话号码已经是空号了……
离开桐城后,苏樱便在乌镇落了脚。
离开之前,她特意去了趟泰禾,取走了办公柜里锁好的乌锦。瞧着上面绣工精致的文竹,苏樱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那般,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
其实,她早该知道自己和沈亦埃没有结果的。只是她没想到,将他们生生阻隔开的,会是宋青禾的死亡和诅咒。
为人子女,总是要为父母考虑的。就算再怎么不孝,都不可能让父母死不瞑目。因而,就算苏樱再怎么憧憬,再怎么向往,再怎么情难自持,都不可能继续跟沈亦埃在一起了。
至于沈霖琛,她虽然很喜欢,很舍不得。但不得不说,沈霖琛跟着沈亦埃,的确比跟着她这个妈好得多。
至少,不会有人光明正大的嚼舌根,说他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其实想想,一个人生活也挺好。至少,是活得自由自在的!
夕阳西下,橘红的晚霞在空中划出了条优美的弧线,衬得乌镇的小巷静谧而美好。苏樱站在巷口前,一动不动的望着面前的小巷,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当天夜晚,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18岁那年。不过不同的是,梦里的她并没有发生经历让她梦魇的惨事,而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遇见了位清挺矜贵的男子。
白齿朱唇,风度翩翩,那男子一手牵着个粉雕玉砌的小男孩,一手拿着方绣着文竹的乌锦手帕,笑着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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