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皇帝

第436章 贤妃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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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刘珩之事处理得差不多了,朝中再无人敢多嘴的时候,刘渊方将刘琤唤至御前,问询调查细节。
    他虽然不欲将事情影响扩大化,但对玉门关到底发生了何事,他还是要弄清楚的。黑衣卫、内卫那边给了调查结果,他还要刘琤这边的回复。皇帝心里装着疑问,他会失眠,睡不好觉。
    刘琤呢,看起来对刘渊的问询早有准备。他只是不偏不倚地将他所观所问所察,最浅面地道来,并没有将他“猜测性”的结果讲出。但还是“不着痕迹”地提出了点疑问,刘渊对此事的态度让刘琤的反应更加谨慎。
    “元横之事,玉门之变,你临时应变,处理得很不错!”父子二人对话良久,刘渊夸奖一句。
    “都是儿臣当做的,总算没有辜负父皇的期望!”刘琤的表现依旧是那般谦逊,低埋着头。
    “这几年,你在民部勤勉事事,忠于职守,朕都看在眼里!”刘渊转口便勉励一番:“除郑县、莲勺、重泉外,朕再将下卦作为你的食邑!”
    这些年,刘琤勤于王事,不知不觉间,替刘渊办成的不少要事、重事,获了不少赏赐。此次也一样,又是食邑。刘琤心里毫无波澜,这些东西,并不是他所看重的。
    “还有,你也辛苦了。朕尝闻,你多有为国事而冷落妻子,连续数日也不曾归家。放下公务,回府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在刘琤屈身谢恩之时,刘渊又突然道一句,让他心中一紧。
    “那民部?”试探着问一句。
    “有郭缊在,你还不放心?”刘渊反问道。
    “儿臣明白了!儿臣遵命!”刘琤心中带着点苦涩,缓缓退下。
    刘渊一直注视着刘琤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直到他消失在殿门,方才埋头。郑王刘琤,这些年,城府越加深了。对玉门之事的禀报,滴水不漏。察觉到刘渊的态度,立刻熄了将太子牵扯出来的心思,哪怕他清楚刘瑞那边根本瞒不住。按刘渊之意,免了他的职,削了他的权,也没有多少动容。
    刘渊则提笔,“百无聊奈”地写下几个名字,杨修、许胤、姜叙、刘瑞,下意识地望向东宫那边,刘渊眼神微冷。
    刘琤一路出未央,略低着头,心情并不算好,他想不通,无过无错,刘渊为何要将从民部摘出来。说是体谅自己,休息一段时间,但刘琤心中不自主地生出些失落感。
    “殿下,是去民部吗?”一路精神有些恍惚,出白马门,胡赤儿立刻迎了上来,问道。
    “回王府!”刘琤叹了口气,回首望了望威严耸峙的白马宫门,摇了摇头:“孤,恐怕真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
    在刘渊的强势之下,朝臣百官不得不忘却刘珩之事,将心放到朝政上来。刘琤被免职的消息,也吸引了一波目光,上下有不少人猜测,刘琤是干了什么,失了圣心。
    在一些肤浅之人看来,陈王失势,郑王失权。于根基渐固的太子而言,似乎只有这些年低调了不少的周王,威胁最大了。
    未及几日,长安流言四起,目标指向,仍旧是刘珩。从市井中流传开来,大皇子武都王刘珩,并非皇帝亲子,这是质疑他的血脉了。妫媶的身份,随着刘夏汉化日深,也越加敏感起来,渐渐成为了禁忌的话题,不敢有人提起。
    这一次,长安市井间,很是大胆地将妫媶拿来编排,着重拿其怀刘珩的时间来剖析做文章。就差明言,刘珩非刘渊之子,而是那早化为白骨的单于呼征之子,是刘渊的“兄弟”。
    三人成虎,几日的功夫,似乎整个长安都在传此事。此谣言甚毒,传入禁宫之内,身体本就不怎么好的贤妃妫媶,气急昏厥,一病不起。而在王府中思过的刘珩,更是目眦欲裂,暴怒不已。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宫内,刘渊歇斯底里般地怒嚎,不能自已,案上的奏折书简被拂得满地都是。
    胸膛起伏,喘息了许久,他刘渊这辈子都未如此怒不可遏过。气到心头,竟然感到一点晕眩之意,在侧的女婢赶紧上前扶住,被刘渊一把推开。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恢复了平静。
    张让与段珪,还有另外一名黑衣锦服的男人,那是极少露面的内卫统领。跪在底下,不敢抬头,他们清楚地感受着刘渊的怒气。
    “你们是干什么的?寥寥几日,长安就这般满城风雨!这长安,还是朕的长安吗?”刘渊眼神冷酷,不住地在三人身上扫着。
    “臣等有罪!”
    “不要讲这种无用之言了!朕听腻了!”刘渊当即怒斥道,深吸一口气,眼中杀意暴涨:“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明日,朕不想再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将那些散播流言的宵小之辈都给朕揪出来,全部杀了。长安城中的魑魅魍魉太多了,这一次,朕要好好犁一遍!”
    刘渊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三人立刻应诺,急步外出,一场杀戮,又将在长安展开。除了那些心怀不轨之徒,一些敌国探子也在这场风波中被兴风作浪,也没能逃得过,被辣手除之。
    这么多年下来,刘渊的性子已经收敛了不少,手段也柔和多了,不似年轻的时候那么刚硬。然一旦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挑战他的权威,刘渊绝不会手软,手段将更加残暴冷酷,不仅仅是简单粗暴的斩杀。
    未几日,妫媶病情恶化,直接到病危地步。
    “稽娄渊,元横是你儿子!”这是妫媶吊着一口气,留给刘渊的最后一句话。
    病榻之上,妫媶已然故去,两只苍白的手,到死都紧紧地拽着刘渊的双手。刘渊一身常服,侧坐于案,面上有倦意,盯着沧桑如老妪的妫媶的面容,心中难免有哀意。
    对妫媶,他早就感情淡漠了,在早年的时候,其也不过是带给刘渊满足感,供其泄欲的工具罢了。但终究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女人了,被人肆意攻击,抑郁而亡,刘渊很不爽。
    盯着她的遗容看了许久,面上的那些许“软弱”渐渐散去,至少现在的刘渊相信,刘珩,是他的儿子,亲生儿子。
    “陛下,武都王与卫王到了!”
    没过多久,刘珩与刘仇,脚步慌张,红着眼睛,趋步入内。隔得老远便望到静静躺在榻上的母亲妫媶,脚步沉重,缓缓近前,淡漠朝坐在侧边的刘渊一礼。
    自归长安,刘珩一共也没有见刘渊几面就被勒令禁足王府,虽然刘渊对他的处置甚是“仁慈”,表现出他的舐犊之情。但刘珩,能感受到之前刘渊对他那淡淡的猜忌,父子之间,情分淡了。
    “你母妃,已经故去了!”看着刘珩,刘渊淡淡出声道。
    失了魂魄般瘫跪在地,刘珩表情麻木,昂着头,望着妫媶那安祥的面容,没有一点生气,眼泪无声地不争气地落下。张了张嘴,却难以发出声音,看其口型,那是在唤“母亲”。
    刘珩长这么大,最畏惧的是刘渊,最尊敬的永远是母亲妫媶。如今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之前回长安之时,听着妫媶不住地在耳边唠叨,他就已察觉到她身体不妙。如今......
    对于母亲妫媶的各种回忆,一下子涌现在脑海中。
    想到妫媶为那些恶毒的流言所重伤,及至病亡,刘珩瞳孔深处强烈的愤恨之色爆闪,只是被他掩饰起来了。想想这些年刘渊对妫媶的冷落,余光瞥向刘渊,眼神更冷了。
    刘仇跪在刘珩之侧,神情很复杂,从呼征死后,母子俩之间便产生了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随着他年纪的增长,那裂痕扩大为鸿沟,母亲成了兄长的女人,还是在其父呼征还活着的时候,二人便有苟且。刘仇对妫媶,一向深以为耻。
    近十年来,他们母子之间的交流,总共有多少?一百句?两百句?刘仇已经记不清楚了。但见着妫媶静静地躺在榻上,刘仇发现他心里实在难以释怀,在那郁积于心底的恨意之下,隐藏着的仍旧是对母亲妫媶的敬爱,这也此前他一直支持刘珩最重要的原因。
    “砰”的一声,刘仇猛然磕下一个头,引起众人注意。
    然后第二下,三下,四下......额头很快出血,刘仇浑然不顾。刘渊见了,一挥手,立刻有人上前止住。刘仇也没有真磕死的打算,极为颓然地坐于脚跟上,面颊上血与泪交织在一起。
    “见过父皇!”刘瑞来得不慢,比起未央宫中的嫔妃们来得还要快。
    刘渊转头盯了刘瑞一眼,看得他极不自在,咽了咽口水。埋下头,朝着妫媶拜了拜,尔后靠近刘珩:“贤妃已去,还请皇兄节哀,切莫伤了身体!”
    闻刘瑞之言,刘珩脸皮抽动几下,抬眼看了刘瑞一眼,眼神极度冰冷,让刘瑞很不适,诺诺咽下多余的话。同时心中微凉,此时的刘珩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刘渊自然不可能在妫媶的遗体旁一直待着,没有待多久,便归宣室。皇后刘芷,安抚后宫,至于妫媶的后事自有专人负责,这些年又不是没有后妃薨逝过,一切都有例可循,当然,位列四妃之一的妫媶亡了,于夏宫而言,确是件大事。
    头扎素巾,腰缠白绸,刘珩一瘸一拐地朝宫外走去,表情冷得可怕,他也不掩饰自己那条残腿了。刘珩跟在其侧,一样的装扮,只是额头稍微包扎了一下。
    “元横!”出了宫门之后,刘仇方轻唤道,声音十分沙哑。
    “皇叔不必多言!”刘珩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那些造谣中伤母亲的鼠辈贼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寥寥两句,饱含了刘珩的决心,以及那浓浓的杀意。
    闻言,刘仇的表情也差不离多少。二人都是征战沙场多年,杀人盈野的人物,缓缓走在一起,令人侧目。
    ......
    黑衣缇骑出动,城卫军出动,长安治吏率衙役出动,连市场的市吏都动了起来,来自朝廷官府的强硬打击,席卷偌大的长安城。一场腥风血雨,刘渊头一次以言而治重罪,还是毫不留情地,沾边即死。
    随着贤妃妫媶之死,一场规模不小的丧礼之后,此风波终息。挑起这场风波之人,目的算是达到了,刘珩算是再难翻身了,彻底失去继位的可能。
    哪怕刘渊相信他血脉纯正,但其他人可不会那么觉得,身份问题,将永远成为别人攻讦的目标,再加他那条被无限扩大传播的废腿。现在刘渊能以屠刀让阖城住口,但钢刀可难杀人心,长安能控制得住,整个大夏则难,更遑论整个天下。再者,谁能保证,刘渊心里就真没有那根刺?
    “殿下,此事做得太过了!”种邵难得地不顾人臣之礼,直言向刘瑞:“此小人行径也!”
    被种邵说得微微一愣,刘瑞看着种邵:“申甫公此言何异?”
    “德祖,你为何不劝阻殿下!”怒斥杨修一声,转头拱手对刘瑞道:“贤妃乃殿下长者,岂可以如此恶毒谣言中伤之,实不当人子。不管怎样,武都王都是殿下长兄。臣早有言,其对殿下已经没有任何威胁,殿下何必多次一举,做得如此之绝!”
    被种邵这疾言厉色一通乱训,刘瑞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当即冷斥道:“申甫公太激动了!”
    转头与杨修对视一眼,紧皱着眉头,看向种邵:“此事并不是孤做的!”
    闻言,种邵不由摇了摇头,身形微垮,面露苦涩,望向刘瑞:“殿下,容臣先行告退!”
    “申甫公也累了,可回府好生休沐一番!”见种邵表情,刘瑞正了正身子,淡淡道。
    种邵,直接拂袖而去。
    贤妃妫媶薨逝之后的那段时间,整个长安,上至宫室朝阙,下至坊市里弄,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之中,持续了许久。
    未及一月,刘渊下一诏。寻了个由头,找太子言行的茬,削了其权职,命其于东宫面壁思过。
    暗地里,有好几名东宫属吏陆续被悄然缉拿,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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