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总想弄死我

59.凶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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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我回家好不好,我会将最明亮的夜明珠扔掉,因为你的眼睛比它更美更耀眼。”
    真的……要吗?
    糯米团子说着解开自己腰间的一个口袋,撑开袋口,真的如他所说取出一枚超出寻常大小的夜明珠。肉乎乎的小手牵起她的, 将那颗圆润的珠子放她的手心里。
    “你看, 在你面前它羞愧的不敢发光。”
    卫沚的心房瞬间被攻破了……
    看眼前这个嘴甜的小团子,上前一步在他面前蹲下,伸出两只掐了掐他圆圆的双颊。调笑着问他:“你是不是刚刚吃了蜜。”
    所以嘴才这么甜。
    小团子眼睛瞬间瞪大,嘴巴张得圆圆的,因为被卫沚掐住了一边的脸,故而说话有些含糊:“你好厉害,我出门前喝了蜜水。”
    卫沚刚刚放开手, 就被眼前的小团子抱了个满怀。他的个头刚刚才到卫沚的肩膀,小脸仰高, 面上尽是激动的红晕, “你是观音娘娘座下的仙童吗,你好厉害。”
    自打来到这里, 卫沚听到的不是好友对自己的控诉就是兄长对她的冷嘲热讽。短短时间里, 被接连两次夸‘好厉害’,卫沚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萌萌的小家伙感觉心简直要化成水儿了。
    嘴里嚷嚷着“好乖好乖”然后揉了揉小团子的发顶。
    抱着他揉搓了好一会儿才将他放开,卫沚牵着他的手将他往魏在衍的方向带。
    立在魏在衍面前, 卫沚眼中尽是抹不开的喜悦, “三哥, 我们把他带回家好不好。”
    魏在衍:“……”
    他的四弟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先不说这个小孩一身的锦衣华服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就算不是,这种遇见会撒娇的小猫小狗,喜欢的要捡回家养着玩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见魏在衍不说话,卫沚渐渐从兴奋到理智全无的状态下抽离出来,扁了扁嘴侧过身看着小团子,遗憾地开口:“你自己一个人太久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小团子闻言摇了摇头,声音清脆的开口道:“我有好多人。”
    卫沚没听懂他的意思,又问道:“你知道家在哪儿吗?”
    小团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那就好。”卫沚拉了拉魏在衍的袖子,“三哥,我们和他玩一会儿,然后再送他回家成么?”
    “不行。”魏在衍看着卫沚,想要伸手去牵那只圆滚滚的团子,却被躲开了。他也不尴尬,自然的收回手,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个孩子身上穿的,戴的,就连被他随手送你的那颗夜明珠,都不是俗物。若是被他的家族认为是宁国侯府蓄意诱拐,那你的眼睛就可能真的要送给这孩子当夜明珠玩儿了。”
    一个美美的寓意被三哥一句话变得血腥无比,吓得卫沚手一颤差点将手里牵的小家伙扔出去。
    卫沚瞪着眼睛看魏在衍,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见魏在衍丝毫不为所动的表情,只好黯然转身然后柔声问道:“小家伙,你是哪家的孩子啊。”
    小团子想了想,然后用短短的手指遥遥指了个方向,眼睛澄澈的看着卫沚,眼中满满都是信任,“那家的。”
    卫沚没看明白,嘟囔一声:“那边我记得没什么府邸啊,是不是年纪太小记错了。”便没在追究,反而是魏在衍顺着指的方向看去,眼底划过一丝讶然。
    那个方向……是云深书院的方向。
    云深书院是前朝大儒文先生所创,在前朝覆灭后先生身体迅速衰败,在油尽灯枯之时眼含热泪跪拜古都方向。
    皇帝听闻龙颜大怒,颁下一道圣旨,朝堂之上文家后人永不录用。
    也亏得文家后人有一身文人傲骨,从不与王公贵族交往谗言献媚,也从不接受任何世家的馈赠,因此清贫一代胜似一代。
    可,如按照眼前的小家伙所指的方向,云深书院的那位,是万万养不起这样金贵的孩子的……
    其中,可是有该是有什么缘由才对。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小家伙的家,卫沚一边逗弄着他一边抬头看向魏在衍问道:“三哥,我们就站在这里等一会儿吧。左右找不到送他回去的方法,还不如等在原地让他的家人主动找来。”
    魏在衍知道她的心思,面无表情的直接点破:“你赶紧让他再多夸你两句,听够了我们就顺着他来的路找回去。”
    被戳破的虚荣心瞬间萎靡,卫沚硬撑着梗着脖子和他对视:“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觉得我和这个孩子还是有缘分的。”
    从刚才开始魏在衍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明明卫沚也只是一个还带着平安锁的胖丸子,因为不刻意控制吃食,双颊上长了一圈软肉,再加上方才在人群中拥挤的缘故,此时脸上还带着红晕。
    却还口口声声的叫着别人‘孩子’。
    真的算起来,她可能也只长人家两三岁罢了。
    魏在衍心思活络,嘴上却毫不耽误的讽刺道:“孩子家人要是找不到他报了官,那你这就是有缘无分。”
    卫沚被噎了一下,微张着嘴想了半晌,待要反驳的时候却已经错过了时机,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闷死自己。
    默念几句清心咒,卫沚默默抱住身边的小团子,一声不吭的蹲在一边。
    魏在衍看着眼前一个胖丸子抱着一个白团子委委屈屈的缩在一起蹲在路边不禁觉得头疼,暗叹一口气,道:“不是说想去拜魁星吗,蹲在这里难道还等着魁星主动来求你拜他过秋试吗。”
    卫沚仰着小脸看他,这才想起被之前被打断的事情:“那你拉我们起来。”
    魏在衍上前一步,一手一个将两个人拉起来。卫沚主动替团子拍干净落在地上的衣摆,然后才去整理自己的。
    卫沚:“三哥,你说这次秋试我能通过吗?”
    魏在衍:“你这个问题不如去问问魁星,魁星乃天地奇才,学识渊博——”
    卫沚打断道:“说不定能保佑我过秋试?”
    魏在衍冲她勾了勾唇角,带着恶意:“魁星智多近妖,说不定能用不伤害你自尊心的话告诉你——
    他一字一顿道:“过不了。”
    卫沚:“……”
    现在想想,有时候小卫沚想掐死他的心情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
    她将一只手轻轻搭在小宫女的腕上,伸出另一只手为自己正了正冠。转身时爱怜的用手绢拭了拭龙首上不存在的灰尘,袅袅前行。
    “不必了。”
    若是母后真心作宴,必不会让她和大哥同席。若不是,她便更无所谓了。
    跨过殿门前行几步,她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悬在殿门上方的一块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烫金大字——紫瑞殿。
    这是皇帝接受万臣朝拜的地方,是她的曾祖父亲笔题字,其中暗藏的恢弘志气正是当年曾祖父持一杆银枪横扫千军时所留下的。
    只可惜……到了父皇这里,已隐隐有了灰败之气。
    “殿下?”身边的宫女见她许久不移步,轻唤了一声。见她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浑身一颤,立时脸色惨白,趴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石板。“奴婢无意惊了殿下,望殿下恕罪!”
    摇了摇头,招手引了另一人来搀扶她离开。
    后宫与前朝泾渭分明,太/祖皇帝为了避免子孙沉迷情/色不理朝政,特在后宫与前朝之间设了一条明渠,以此来警醒后人。只是前任挖坑,自有后人填土。先帝力排众议硬是在中间建了一座拱桥,如此与佳人相会之时,竟多了几分缠绵之意。
    过了这桥,又行了不久便到了寿康宫。免了宫人的禀告,命人褪下自己身上的披肩便走了进去。
    临近厅内,便听到屋内一阵畅笑。
    她脚步不停,进了厅内遥遥向坐在主位的妇人行了大礼,“儿臣拜见母后,望母后福寿安康。”
    皇后嘴角笑意微敛,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站起身子又转身看向仍稳坐在一旁的男子,疏离的笑道:“大哥原来也在。”
    “殿下。”他点了点头,恭敬的起身将次首的位置让给她自己站在另一边,待她落座才重又坐下。
    皇后见此脸色越发沉郁,殿内气氛一时凝滞,她却好似感觉不到一般。兀自取了寿康宫宫女安置的茶,轻刮两下氤氲,沿着杯沿抿了一口,笑道:“果然是母后宫里的茶最香甜。”
    “你若喜欢便常来,本宫一会儿让人给你再带些回去。”说话间便起身来了大皇子身边,一手拉着大皇子,一手拉着她。“既然人齐了,便用膳吧。”
    她似是没有发现皇后的异样,另一手覆上皇后的,笑眯眯的应了声是。
    她自入主东宫后就再没有沾过酒,此时看着桌上的两只酒壶,看向皇后。
    皇后沿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自己让人准备的酒,自然的拿过她位置上的酒杯斟满一杯,捏着酒杯递到她的面前。“恭贺我儿明日荣登大宝。”
    她还未开口,便听身后的小太监先开口:“皇后娘娘容禀,自先皇驾崩,殿下每日的饮食皆需银针探毒,奴才——”
    话未说完便见皇后身旁伺候的宫女上前一步,一个巴掌甩在了小太监的脸上,“放肆!主子说话哪有你开口的份儿!”
    即便被如此落了面子她也不曾开口,只是眼神瞥向自己身后站着的大宫女。大宫女得了令,一把将小太监护在身后,更狠厉的将巴掌还了回去。“你放肆!敢在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面前动手,你居心何在!”大宫女名叫檀灵,是个练过武的,这一巴掌下去险些没将那个逞凶的小宫女扇飞。小宫女被这一下打蒙了,脸上的红痕迅速肿胀起来,像是嘴里含了东西似的。
    “皇儿。”皇后手中的酒杯早已放下,语含严厉。“怪道你大哥说你这几年不同他亲近了,原来是你身边这些个东西把你带坏了吧。”
    她挥了挥手让两人退下,唇边始终浸着一抹笑。“母亲说笑了,是大哥自己娶了妻不和我一起玩了,母亲却又如何说是我疏离了大哥。”
    见她用词亲昵,皇后也无意多计较,只接着刚才的话,“既是如此,我们母子三人便也没什么生疏了。”转向大皇子,“颐儿,还不敬你皇妹一杯,明明是你沉迷王府女色反倒推脱在玉儿的身上。”
    大皇子心领神会,拎起另一只酒壶自斟一杯,站起身向她一敬。
    “殿下!”刚才的小太监急忙阻止,她却只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不同意也不拒绝,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站着的,自己的皇长兄。
    忽然举杯,一饮而尽。看着自己的母后皇兄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反而是身后的宫女太监目露紧张的瞧着她,仿佛她下一秒就要吐血身亡了。
    这杯酒后,皇后难得同她多说了几句。可再好的饭菜,也不过一会儿就凉了。辞别皇后之后,身边只留了方才那两个奴才,一人提着宫灯,一人搀扶着她向东宫走去。
    “我这一生,众叛亲离。”她终究没能再跨进东宫的殿门,跌坐在宫门前的石阶上仰望着夜空喃喃自语。“众叛亲离啊……”
    话毕,一口殷红的鲜血吐出,沾染了自己的蟒袍。她却好似毫无知觉一般,淡然的抹了抹自己的嘴角,见檀灵哭的凄惨,恶劣的将自己的鲜血抹在她冻得通红的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
    转而咧嘴一笑,指着她问随行的小太监,“她美吗?”
    小太监被她的惨状吓傻了,只知道咧着嘴哭。
    这年的冬天,可真冷啊。她暗暗想着。身体中的血液渐渐凝结成冰,冻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眼前的景物不再清晰,她累得渐渐闭上了眼,将身旁的哀求与哭喊统统抛于脑后。
    终于结束了,这一场荒唐的盛事。
    眼前的景似乎又变回了那一天,云朗风清,一纸立东宫的圣旨如坠落冰河中的巨石,激起轩然大波。
    她不过小小公主,却被一纸圣书压上王座。
    似乎除了父皇,没有人相信天资平平的她能带领新朝走向另一片天地,当然,也包括她自己。或许,将新朝交还给皇长兄,会是她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事。
    她突然很想笑一笑,她一直这么听话,却在最后做了这世上最大逆不道的事。
    父皇,你看到了吗,女儿想要的,从来不是这天下啊……
    ……
    她不知是何时醒来的,只看到自己正漂浮在空中。站在原地许久,才终于接受了自己没死透也离不开的现状。仔细游荡一圈,发现这正是自己的东宫。凭借记忆找到了自己的床榻,却看到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玉儿,我的玉儿……”皇后轻轻抚摸着她青灰色的脸颊,脸上温柔的神情是她自出生以来从未见过的。“玉儿,母后的宝贝女儿。”
    她轻蹙娥眉,不太明白眼前这场面。
    她本以为,即便母后来了,也该是指着她的尸体仰天长笑的。
    她无意看这些,便想着离开东宫随便走走,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有地狱使者来接她来了。可没成想,这一等便等了近二十年——
    这二十年间,世事更迭,她却被拘在这偌大的皇城中出不去,被迫看着这大周朝的日月更替。
    皇长兄自她死后即着人重制了一份父皇的遗诏,将她批驳为乱臣贼子,而他自己才是正统。尽管仍有一些人质疑,可对大多数人来讲相比对着一个女子俯首称臣,不若重选新君,也不枉自己的男儿气概。
    新朝很快稳固下来,可时间越久,自己的好大哥便越显弱势——尽管励精图治却因为天资平平毫无作用。后来不知听到什么,一道圣旨降下召进宫中一位她从未见过的新面孔为内阁首辅。圣恩加身,一言一行,皆代天子意。
    此人手段狠辣,上任不久,便大刀阔斧的洗改朝堂。一时之间,宫廷之内,血雨腥风,而这位新任首辅更是风头无两——
    而她,终于在一个阴雨天离开,时隔二十年,听着母亲最后一声“玉儿”散作一缕青烟离开了这囚禁她一生的皇城。
    一日炎夏,暑意翻滚。
    伴随着一阵嬉笑声,几个嗓门大的孩子喊得尤其使劲儿。“快啊,四叔,再不快点你就又要输了!”
    明明置身于一片嘈杂的环境中,她却感觉像是有人在她外面罩了一层薄纱。声音似是空谷传来,余音绕梁三日而不止——
    ‘四叔,四叔,你快点啊,快点啊!’
    混沌间只觉得头晕脑胀,更是浑身提不起劲。嬉闹中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身子一歪,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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