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话语很轻,透过那碳火入她的耳中时,还是那样凉飕飕。
祁无郁,当真是个杀人诛心的魔鬼头子。
莫蕊定住心神,站起身来,低眉顺眼地走过去,声音诺诺的,“天色已晚,奴婢伺候督主早些休息吧。”
他悠悠抬起眸子,面色平淡,“转过去。”
她怔了一下,还是很听话地转过身去。
他转弄扳指的手一停,一手掀起她荷叶般层层绽放的裙摆。
一股凉意钻入腰间,惊得莫蕊身子一颤,险些叫出声来。
她身子条件反射地往前倾,想要脱离他的魔爪,却被他又往后一扯,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啧,再动便都拨了。”
她僵硬着身子,一刻都不敢再动弹。
祁无郁仔细打量着那一盈而握的细腰,白嫩光洁如羊脂玉的肌肤上泛着淡淡的青灰色,应是下午从木凳上摔下所致。
那么刚才摔在冰上的屁股,应该也是这般景象了。
他长眸一眯,伸出手去轻轻在她细腰上划了一道。
他寒凉的指腹轻轻蹭着她炙热的肌肤,惹得她一阵寒颤。
他被眼前发颤的小姑娘给逗笑,毫无兴致地松下裙子,“就你这般怵惕不宁的小模样,如何引诱侍奉君主?”
莫蕊赶忙转过身来,哑然瞧着他展齿而笑的面容,一时间,世间所有的风光霁月似乎都在这张面容之上。
她微蹙着眉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自己好歹是未出阁的女人家,前世被家里人保护得极好,便连进了宫,皇帝也是处处呵护着。
如今忽然让她做出那副恬不知耻,勾人引诱的模样,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忽地又被看了身子。
今个遭的罪真是一个比一个还厉害。
千万委屈郁结在心头,她小鼻子一红,一股酸涩从眼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祁无郁笑容僵了僵,身上那一袭红衣的色泽愈显黯淡,猩红一片,阴恻恻的。
她自个搓了搓眼,视线里的他逐渐清晰起来,“对不起,督主大人恕罪。”
看着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他愈发想要笑了,索性便展齿笑了出来。
轻笑声荡漾在暖烘烘的屋子里,清澈又有些空,令人寒颤。
他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好看到不像个奸恶之人,但这样的嘲讽的笑声,却令莫蕊面上羞愧发烧,很是不适。
她咬咬牙,跪到他身侧去,身子微微像他那一处一瘫,勉强装得娇柔动人,“对不起督主,莫蕊日后会好好学的。”
“你真的是屡教不改啊。
除夕宴后,待咱家闲下来,定好好教教你,如何伺候人。”他疏忽间便将笑容全数敛了起来,阴鸷的漆眸盯上她耷拉下来的雪腮,语气渐渐发狠。
莫蕊顿时泄气。
他那俊美无俦的面庞勾嵌出几分肆意的狠,令她一颗心便这般高高悬在了刀尖之下。
看来决定的事情已经不容转圜了,自己在除夕宴结束之前一定要逃出他的魔爪才行!
之后的日子里真如祁无郁所说,他开始渐渐忙了起来,回来的次数少之又少。
莫蕊一边期待着除夕宴的来临,阖宫的所有戒备都会一时间松懈下来,一边忐忑着自己与家人们私下见面被督主发现了该如何只好。
可无论如何,逃她是必须要逃的,昔日诏狱的情形历历在目,太后卧病在榻的现状时刻敲击着她的心。
再这样待下去,清白全失不说,连小命都会一块丢了。
除夕宴会近在迟尺,她又怕又急,却还是时不时驻足在院门口四下张望着,有时在慈宁宫前殿负责洒扫办事的宫女们偶尔与她打了个照面,都会同她行礼,尊一声姑娘方才离开。
刘嬷嬷每日都会来教习一两个时辰离开,她有时心不在焉嗯两句,有时见嬷嬷不悦了,又连忙上赶着讨好。
嬷嬷瞧着自己的小模样想起了昔日旧主,任是一点气都没法生,更别提惩罚了。
宠着哄着,才能让她多瞅瞅她费了好大劲从宫外得来的秘戏图。
一日,莫蕊心思放到了旁门左道上,无意间同嬷嬷提了一嘴,“这皇宫里头的墙壁年久失修,可会从宫外钻进许多小猫小狗的。”
嬷嬷毫无心机,乐呵一声便拉着她悄声说,“可不是嘛,这慈宁宫里便有几处地。这些地方非但可以钻进小猫小狗,也能方便一些太监们带着贵人们的东西里外置换。
送家人信件的,置换银两的,比比皆是。陛下也是通情达理,只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灵机一动,莫蕊已然想到了掩人耳目逃出去的好法子!
除夕宴当晚,飞雪漫漫,皑皑落满枝丫,鹅毛大的雪花旋在空中,将屋檐下的红梁染成一片纯白。
慈宁宫冷清极了,太后卧病,宫女太监们偷闲地回了屋子里围聚一团过节。
莫蕊趁着间隙钻了空子,寻着前几日找好的狗洞,脱掉身上厚厚的粉色棉大氅,缩着身子便往里头钻。
她的身子十分纤细瘦小,骨架子很小,虽然过程有些难熬,石砾子磋磨着肩部与臀部的肉,隔着衣裳都觉得疼。
可为了能出去,受这点罪根本算不得什么。
莫蕊咬咬牙,用尽往外头一钻,一气呵成地从洞口出来,随后将准备好的行囊裹着大氅往外一拽,成功脱逃!
她将大氅收好,换上寻常宫女的衣服,俯首贴耳地藏在来往办事的宫人之间,一路向保和殿走去。
通往保和殿的两道宫墙旁都灯火通明,一弯新月悬在精致高贵的角楼旁,给高墙被洒下一层朦胧昏黄的光,脚底晶莹的白雪也更熠熠透亮起来。
远眺而去,那一座巍峨的保和殿便像是嵌在雪地中一般。
钟声叮咚响起,古琴涔涔之间,莫蕊只见一批红衣舞娘们井然有序地往保和殿中涌入,周围的宫人们更是端着那翡翠玉盘、琥珀泉酒、金鼎足樽不断地往里进。
她望着这座格外辉煌喜庆的宫殿,心中竟一丝喜欢与向往都提不起来。
或许她从小便根本不适合在这宫中生活,不会勾心斗角,更没有那贪权图利的心思。
她只想与家人围坐一炉,唠着家常,嫁一个待她极好的如意郎君,不求他是世上极好的儿郎,只求他心中只有自己一人。
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平安喜乐。
日后再生儿育女,承欢膝下,共享天伦之乐。
莫蕊心中感念着,两手合十,放在颔下搓了搓,传递出一分微妙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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