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喜欢夏菊,皇后酷爱芍药,倩妃娘娘偏好是桃花,这些你都可要记住,若是主子们的掌事宫女去花房讨要花种,你都要一一分清才是。”
她点了点头。
前世她在宫中时日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这些个喜好她还是都心中有底的,别说是花种了,甚至精细到色泽,她都了如指掌。
“嬷嬷放心吧,莫蕊日后定会做事妥帖,不给您与督主添麻烦。”
刘嬷嬷在前方走着,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要记得。
咱们无论到了哪里,都是为督主办事,你即便是花房女官,也应要明白自己最终的目标与任务。
日后你若是在御花园,或是花房里遇见了陛下,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
她殷切笑着点头,“是是是,莫蕊定不负督主与嬷嬷所托。”
二人在御花园内逛了许久,末了时,莫蕊提议去那水上楼阁处走走。
“奴婢出身卑微,还从未见过这般气派的阁楼,嬷嬷带我去走走可好?”她拉着嬷嬷一个劲地撒娇。
嬷嬷哪里架得住她这般的攻势,无奈叹了声气,便挽着莫蕊去了那水上阁楼。
那一片被白雪覆盖的冰湖之上静悄悄地屹立着红墙碧瓦的二层高亭楼阁,莫蕊渐渐走进,瞧着那琉璃飞瓦之上落满星星点点的白,灰白世界杂然陈列在眼前。
她提裙小心谨慎地踏上二楼,细细环顾四周,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
前世自己时常也在这儿练舞,一切都还是那般熟悉如常,朱红色雕梁画栋,就似那在白雪里朵朵展开的红梅般惊艳。
她抬手,抚了抚上头红壁上的木雕,触及冰凉之间,恍若隔世。
陛下为何要将练武之地选在这里呢?
莫蕊心存疑虑地往那阁楼之上宽敞的平台走去,红木栏将前方冻结成冰的碧湖遮挡住一般的视线,周围的风声瞬间静极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这楼台之上跳胡旋舞的那个夏天。
弦歌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飘转蓬舞。
前世在这练起胡璇之舞,每每都要光着脚丫子,在上头蹦跶好几个时辰,这里的地板用的是紫檀木,表面极为光滑平整,任凭自己怎么跳都不会磨脚。
莫蕊想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光滑?
她眉心微皱,朝着红木栏边上走去,临在栏杆边上往下望,冰湖的寒意猝不及防地扑面而至,身后的冷风呼啸,恍若她一个身形不稳便会朝下跌去一般。
随仅仅是二楼之高,但要是从这跌落至冰面,不死也要落个残疾。
她胡思乱想着,心下一紧。
若是这周围的栏杆不牢固,上头习武之人一个脚滑,不就……
莫蕊往后退了半步,颤着手想要去推一推那个红栏。
她在瞬间屏住了呼吸,被冷风吹得微红的小手正一点一点试探着靠近。
可手还未触及到杆面,就被嬷嬷拉了回来,“姑娘怎能站在这般外围的地方,若是被冷风吹到再受了寒,可便不好了。”
她讶然地看着嬷嬷一脸焦急的模样,还未及解释,整个小身子就被嬷嬷护在怀中牵了回去,“天色晚了,咱们还是早日回去吧。”
她的身子娇小,小蛮腰被嬷嬷一臂拦下向前推去,不受控制地向前走。
莫蕊回头,眼睁睁地瞧着那红栏逐渐在视线之中模糊,徒留一声轻叹。
冬日的夜总是黯淡得极快,她回到慈宁宫后院时,见屋内的烛光幢幢,撒射在门槛边的青砖石上,倒映出房梁上挂着的灯笼之影。
摇摇欲坠,连带着她的心也跟着紧了几分。
她从容地走到屋内,却发现屋内空空无人,转眸间,才瞧见了旁侧书房里肃立着的颀长身影。
莫蕊顿了片刻,还是决定主动与他去请个安。
“督主大人。”她走了进去,站在门框前,同他行了个礼。
祁无郁眼眸微动,却未抬起,他一手持着毛笔,洋洋洒洒的在宣纸上练字。
她顺着他手摆动的方向看去,见他一个字便占满了整整一大张宣纸,字迹苍劲有力,飞扬洒脱,笔墨都快要飞溅到桌案之上了。
嗯,难怪说字如其人呢。
“督主的字真是好看。”她抿唇温笑,声音甜软。
祁无郁停住狼毫,抬起载满阴鸷的眼朝她轻扫而去,“去哪了?”
“嬷嬷带奴婢去御花园来着,给奴婢讲了许多日后前去花房当差的注意事项。”她冲他莞尔一笑,轻松地迈着步子走到他身边去,“此事,奴婢还要谢谢督主,未曾想,督主真的将奴婢所求放在心上。”
四角的烛光的暖晕在她皎洁无暇的面上漾开,他瞧着那似嗔似喜的含情目,寒眸一沉,“即便是再感谢,也不必拿这般好似要拨了咱家的眼神看着咱家。”
莫蕊不自在地抿了下唇,眼波流转片刻,最终还是落到他身上,“大人说的嘛,日后无论到了哪都要让主子心里眼里都是你。
奴婢想好好努力学习,报答督主之恩。”
祁无郁欲要开口,却被她占了先机,“但在此之前,莫蕊也没什么亲近之人,只好拿督主大人先试试水。”
他着实是有些无心写字了,干脆掷了笔,凝着她那流光溢彩的笑容。
怎么短短不见几日,又与先前有所不同了。
当初,他只要深看她几眼便会面红耳赤的人,如今已然可以这般明目张胆地示好勾引。
他索性不再看她,双手往后一背,走向寝屋。
她见他得知自个这般晚没回来,也未见得多生气,心中欢喜,狗腿似地跟了过去,“大人可要就寝了?奴婢伺候大人就寝吧~”
祁无郁跨进门槛,便顿住了脚步,莫蕊差点脚没刹住,直直朝着他的后背上扑了过去。
最后之际,她控制住了自己,一手扒在门框上,一脚在屋内,一脚在屋外,模样笨拙。
他转身的时候,便看到了这副滑稽的场面。
他冷冷哼笑着,歪了个脑袋迫含深意地瞧她,“别以为自个日后去了花房之后,就能躲着咱家求个安生。”
她身后忽地一寒,四肢都僵住,保持着那个动作没动,神情打怵着没有去看他。
“咱家且告诉你,好戏还在后头。日后刘嬷嬷仅会教你一些宫规礼仪,以及如何学得像昭妃的细枝末节。
而咱家,会亲自好好调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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