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罂粟岛的那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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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经受一番猛烈撞击的伊莎贝尔，肋骨被撞断数节，锁骨也发生了轻微性骨折，当场就不省人事。还好她是血族，不是人类，尚能经得起如此猛烈的撞击，只要喝一口新鲜血液，无论内伤还是外伤都将自动愈合。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木质天花板，她紧接着坐直身子，并下了床，这才发现是在自己的住所。此时的她，已经感觉不到有受过伤的感觉。
    她来到窗前，为了避免阳光直接照进屋子，将自己的皮肤灼伤，她先将窗帘轻轻地挑开，观察了一下天气。没想到上帝总是如此照顾她，这又是一个多云的阴雨天，这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了。于是她走出屋子，首先看到的是一番忙碌的景象，营地中到处都是来回为移动岛运送物资的马车。离此不远的军营中，时而会传出士兵们操练时，那整齐且富有节奏感的皮靴声，和那阵阵洪亮的口号。
    “伊莎贝尔，你终于醒了。”旁边的马厩中忽然传来了詹姆斯的声音，只见他带着一顶具有美国西部风情的宽边帽，提着一只皮箱站在那儿。
    伊莎贝尔感到很惊讶，她万万想不到詹姆斯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詹姆斯，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在这等你醒来。谢天谢地你没事。”
    “在此之前发，都生了什么事？我又是如何回到屋里的？”
    “你被巡夜的士兵发现了，当时你完全昏迷了过去，大家把你抬到床上，我当时也在场，我们发现你伤势很重，还撞碎了头骨，于是就……”
    “于是就怎么了？”
    “于是格莱姆先生就把老鼠的血灌倒你嘴里，没想到你很快就痊愈了，真是谢天谢地。”
    “那件事让你见笑了。”
    “你的想法不错，也很疯狂，更给予我不少灵感，或许我们把各自的想法合为一处，会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说吧，詹姆斯，我倒要听听你的建议。”
    詹姆斯欲言又止，因为他觉得自己远道而来，对方应该以礼待客才对，哪有让客人站在门外说话的道理？于是他开玩笑地说：“你难道你想让客人在门外回答你的问题吗？”
    “对不起，那就请进屋说话。”
    詹姆斯一进屋就没把自己当客人，他就像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样随便，将皮箱往桌子上一放，然后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些手稿，“我的排管炮恐怕不能做实验了。”
    “为什么？”
    “由于炮管太多，每发射完一次，需要花很长的时间进行冷却，如果连续使用，就有炸膛的危险，我为了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所以终止了这项发明。”
    “你终止了一项旧发明，必然有一项新发明问世，对吧？”
    “你真是个聪明的姑娘，来看一下我所设计的这款滑翔翼。”詹姆斯随后拿出一张图纸，并将它仔细地打开，平铺于桌面上。图纸上画着一款新式滑翔翼立体图，并附有俯视图、剖视图，以及各个部位的明细。
    伊莎贝尔当场就被图纸上的奇特内容所吸引了，“詹姆斯，这是你的杰作吗？”
    “是的，我已经做出来了，只是还没有实验而已。因为一件这样的飞翼只便于民用，不适合作战，所以我还不着急去实验它。我想将它按比例放大，然后安装在飞船上，飞船也能够飞得更快、更高，减少了燃油的损耗。如果将所有飞船都装上飞翼，飞船降落时，必然会占据更多的空间，原本能运载四十艘飞船的移动岛，就只能运载二十艘了。”
    “如果能够单独建造两艘装有飞翼的飞船，或许能在战场上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飞船的燃油是有限的，它不可能永远都在天上。”
    “燃油不够，可以补充，一旦出现燃料短缺的问题，我们完全可以派其他飞船运载着足够的燃油，在空中完成燃料补充。”
    詹姆斯用心思考了一番，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现在知道也不迟。”
    “伊莎贝尔，如果你是美国人，那该多好。”
    “为什么？”
    “美国会早独立一到两年。”
    “我可不想帮着你们美国独立。”
    “为什么？美国是个年轻的国家，世界上最富裕、最现代化的国家之一，地大物博，有着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才和总统，难道你不想帮助美国吗？”
    “‘最优秀’的人才和总统？我怎么没觉得出来？”
    “我们……我们还是先不说美国的事了。我想问一下，你需要这些手稿吗？如果需要的话，我就不往回拿了。”
    “随你的便。”
    詹姆斯尴尬地咧嘴一笑，“我会不断努力，争取设计出更好的类型，也希望你能给我更多的建议。”
    “不过我确实喜欢你所设计的那款滑翔翼，有时间的话，我想好好研究一下。”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可以单独给你做一件。”
    “就怕你做不出来。”
    “我说到做到。”
    “这件事麦克莱德知道吗？”
    “他知道，他和约翰只对我的排管炮感兴趣，可排管炮又不能久用，所以我打算终止它的研究，开始专心研究飞翼。可他们俩似乎对我的这些小发明不感兴趣，总觉得我的飞翼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就连你们那个米歇尔?伊森贝里上校也只在乎飞船上那些火炮的火力和数量，对飞船的机动性并不在意。所以，这些新发明，我只能跟你说说。”
    “我们的飞船即使没有飞翼，也能打败英国人。”
    “万一英国人也有这样的飞船，那可就难说了，所以我觉得，无论从数量上，还是机动性，都要完全压到敌人，才能保证绝对的胜利。”
    “你的想法是好的，就算我同意，米歇尔不一定同意，他是这里的最高领导人，我只是奉国王的命令前来配合他的工作。”
    “你可以把我的意思告诉他，或者赶紧写信给你们的国王，你们国王一定会同意的。”
    “现在写信奏明国王，必然会延误时间，还是我去找米歇尔商议吧。”
    “那太好了，我总算没有白来一趟。现在，我得回去了。”詹姆斯一边开始将桌上的手稿装进皮箱。
    此时的伊莎贝尔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充满无限活力，可是，喝了老鼠的血怎能有如此活力呢？因此，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喝了同类或人类的血。于是，趁詹姆斯的情绪放松时，她突然厉声问道：“詹姆斯，我到底喝了谁的血？”
    詹姆斯愣了一下，同时慌了手脚，还不小心将原本要装进皮箱里的几页手稿落在桌子上，随后抱着箱子就往门外跑，可见他心里一定有鬼。可他刚出门，伊莎贝尔早以出奇的速度拦在他面前。他这次无法逃跑了，“伊莎贝尔，你这是干什么？”
    伊莎贝尔夺过他的箱子，一把将他推进房门，然后将皮箱往桌子上一扔，说道：“你还是不想说实话吗？快说，我喝的是谁的血？你是知道的，告诉我。”
    忽然，海尔斯叼着烟斗走了进来，“伊莎贝尔，何必如此呢？是詹姆斯非要抢着为你献出他的血。”
    “是这样吗，詹姆斯？”
    “是的。”詹姆斯回答。
    “詹姆斯，其实你不必这样做，我也能恢复如初，请不要再为我做无辜的牺牲了，好吗？”伊莎贝尔似乎并不领情，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没说。
    用自己的鲜血来救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最后非但没有得到回报，而且仅仅换来一句刻薄的话，这对于任何人都是难以接受的。然而，詹姆斯却并不在意，只当她开了句玩笑，还用一个调皮的笑容作为回应：“你难道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因为你把我看得太弱小了。”
    “看来我低估了你的能力，以后我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发誓我会躲得远远的，这回你总算可以放心了吧？”
    “等你完成了飞行翼再说吧。”
    詹姆斯潇洒地动了动帽檐，随之做了一个潇洒的转身，便离开了。
    海尔斯望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深吸了一口烟斗，说道：“伊莎贝尔，詹姆斯好像喜欢你？”
    伊莎贝尔同样看着詹姆斯渐远的背影，愣在那里一段时间后，才开口说：“他是个天才。”
    “你好像对他产生了感情。”
    “我可没有。”
    “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
    “是的，在罂粟岛的历史上，齐格弗里德家族属于贵族。祖先有规定，贵族女性禁止下嫁给低等血族。况且我们有伟大的历史和文化，而詹姆斯、麦克莱德和约翰?布拉德都应该属于流浪血族，没有伟大的文化，是一群靠自身的先天本领在世间苟且偷生的族类。”
    “如果女性贵族与低等族类发生感情，后果很严重吗？”
    “你也许没听说过夏洛妮的事，她是一名贵族女性，曾经与一名士兵发生了恋情，并怀了孕，结果呢？那名士兵被处以日光刑，而夏洛妮的整个家族却遭受了铁水刑。一个人的无知行为连累了整个家族，我不希望那样的悲剧在你身上重演。我这是在提醒你。”
    如此骇人听闻的一件事，不得不使伊莎贝尔慎重考虑，内心的恐惧感也油然而生，“请放心吧，格莱姆先生，我和詹姆斯只是兴趣上的往来。”
    “那就好。”
    “我得去移动岛上看看了，看看是否还有需要完善的地方。”
    “多加小心。”
    “不会有危险的，龙皮衣我会一直穿在身上。”
    “好吧。”
    伊莎贝尔沿着露天工业区间的一道临时修建的铁轨，徒步向“饥鲨”号移动岛走去。
    一路上，偶尔会有一辆由一到两人操控的四轮货车隆隆的经过铁轨。从劳工们的表情上看，他们个个显得得意洋洋，当他们看到伊莎贝尔时，都像看到英雄一般向她挥手致敬。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参与了建造移动岛的这项伟大工程而感到骄傲，也不是崇拜伊莎贝尔个人的胆识，而是因为他们原本是来自全国数个监狱的囚犯，因被判了死罪或终身监禁而无法出狱，正是因为伊莎贝尔向国王提出了“动员全国的囚犯来建造移动岛”的建议，他们才有今天这个局面，在他们心中，伊莎贝尔就是上帝派来救他们出狱和表现自我的那个天使。虽然他们不曾收到一分工钱，吃的住的也很简单，但他们却活出了人生的价值。
    这天，移动岛上的汽笛已安装完毕，目前正在进行实验，港口时时会传来高分贝的汽笛声，一些正在忙碌的劳工必须让自己的耳朵和心脏时刻准备迎接这尖锐的噪音。伊莎贝尔在途径一间巨大的厂房时，停了下来。
    虽然厂房顶部的烟囱还在活跃地冒着浓烟，可厂房外面没有任何标语，这也许是出于保密起见。于是她走到厂房门前，在此可以清晰地听到砂轮尖锐的打磨声、传送带运转时所发出的嗡嗡声。
    为了一看究竟，她推门走了进去。由于工人们实在是太忙了，甚至连抬头看一眼工友的机会都没有，对她的突然进入更是没有丝毫察觉。正当她要一览这里的情况时，一名守卫上前拦住了她，守卫知道她是谁，所以说话也很有礼貌：“你好，请问你是来找人的吗？”
    “不时，我只是来看看。”她回答。
    “对不起，伊森贝里上校有令，除了他本人和工人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包括你。”
    “连看一眼都不行吗？”
    “不行，因为我们在执行命令。”
    “是谁来了？”米歇尔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伊莎贝尔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米歇尔，你也在这里。”
    “士兵，这没你什么事了。伊莎贝尔，我们上来说话。”
    伊莎贝尔顺着楼梯来到二楼，俯视加工区的流水线，只见四条正在运转的传送带上，分别摆满了不同的金属零件，工人们正在细心地检查。
    同时，麦克莱德也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顺便给了伊莎贝尔一个微笑，然后说：“伊莎贝尔，欢迎来到后膛枪的加工厂。”
    “后膛枪，是指从后膛装弹的枪吗？”伊莎贝尔兴致勃勃地问道，
    “说得对，前膛枪装弹实在太慢，而且容易给敌人留下更多喘息的时间，后膛枪装弹快、射击快、更实用。你看，我们有这有四条传送带，一号传送带负责运送枪管；二号传送带负责运送后膛装置；三号传送带负责运送枪托；四号传送带负责运送扳机装置。每个零件都有标准的尺寸，在运送的过程中，工人们必须按照标准规定对零件进行测量、打磨、涂油，不合格的零件会被重新加工，直至合格为止。最后，这些零件将被运往组装区，由受过培训的军官和士兵进行组装和严格测试。过不了多久，我们这儿就不再有落后的前膛枪了，一切都换成后膛枪。通过这些零件，我预算了一下，我们会在两周内得到两千支后膛枪。”
    “两千支后膛枪已经足够让英国人吃惊了，我想你们美国的军队早就装备这种武器了吧？”
    “也不算早，美国军队也是在一年前开始装备这种枪。当初在美国，由于前膛枪装弹过于缓慢，美国人在与印第安人的战斗中吃了不少苦头，由于后膛枪的出现，美国人占据了优势。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七千美军士兵装备了后膛枪，美国人对印第安人的战争也瞬间变成了对印第安人的大屠杀，那些弓箭和斧头在后膛枪面前简直是玩具。”
    “可英国人不是印第安人，他们有雄厚的资金和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海军，以及来自殖民地的丰富资源。”
    “我们不必在意那些，那只不过是一些充门面的手段而已。目前我们要做的是打造海空神兵，然后集中火力攻陷伦敦，伦敦一旦沦陷，整个英国，包括他们的殖民地都将土崩瓦解，你们国王陛下的‘北欧帝国复兴梦’也就实现了。”
    “麦克莱德，你为什么对北欧帝国的复兴如此支持？”
    麦克莱德迟疑了一番，“因为我们同属盟友。”他紧接着给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麦克莱德，我想你不只是一名军事工程师吧？”
    麦克莱德刚要回答，米歇尔插上说：“伊莎贝尔，威尔逊先生不只是一名优秀的军事工程师，还是一名军火商，这些后膛枪正是他低价出售给我们的，如果换成美国政府向我们出售这些武器，价钱至少要高三倍，所以我们要感谢威尔逊先生。”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国王？”
    “现在，海空神兵正在完善过程中，我建议先不要告诉国王。”
    “那好吧，我先去移动岛上看看，回头见。”
    伊莎贝尔离开厂房后，似乎心有不安，她向来是有原则性的，只要不违背原则，一切都好说。尽管麦克莱德低价向海空神兵出售新型枪支，使海空神兵的装备大有改进，但她仍以为这很可能是麦克莱德在借盟友之名进行走私犯罪，是一种严重违背原则的行为。说不定有一天这些枪支会出问题，到时候，麦克莱德一旦逃之夭夭，声誉受到玷污的不只是军队，还有国家和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