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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人总是有这么一个习惯,每当自己做错了事,那么错的定然不是自己,定然是它人,倘若无它人可怪罪,那么定然是不可抗力因素在作怪了,反正自己是很无辜的。
刘备没有这般无耻,虽然他曾颇为向往这种无耻的态度,因为他觉得这样就能少很多烦恼,但很快刘备就发现这种态度其实并不能让人——至少对他而言不仅没有减少自己的烦恼反而加深了他的痛苦,因为不管刘备怎样去逃避,有一个客观的现实却是摆在眼前的——这件事是失败的。
虽然如此,但此刻的刘备却仍然忍不住想说上一句:“这该死的罗贯中。”
现在想起来,刘备仍然忍不住懊悔,那么高的嗓门,与自己相近的年龄,还有当时未怎么注意的大眼珠子——这要是被后世那的些妹子们看见,她们准会嫉妒得发疯。
可是,就这么明显的特征,自己竟然得出了一个神奇的结论——定是公孙瓒,公孙你妹呀。
刘备的脑海浮现出一段文字:“豹头环眼,面如润铁,黑中透亮,亮中透黑,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
这是罗贯中在小说《三国演义》里对张飞的一段描写,也是因为这段描写,刘备在第一时间段内就迅速的将张飞这个正确答案排除了,然后又迅速的锁定了小白脸公孙瓒。
可是,张飞才不是什么黑脸,而是典型的小白脸,不仅长得不狂野,反而很秀气,无论是刘禅的两任皇后还是后世蓉城出土的张飞陶人都证明了这一点。但刘备他是知道这一点的,不仅知道还曾在许多网上论坛中与那些坚持黑脸张飞的网友辩论过。
而令刘备最无法接受的是——他第一时间将张飞排除的根本原因,就是张飞那秀气的面容,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拿“张飞”与后世老版《三国演义》中李靖飞老师的剧照做了一个对比,然后做出了一个蠢爆了的决定。
唔,这真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事,就好像明明是开卷考试,明明找到了题目,可偏偏就是填错了人名。
“罗贯中此子,坏吾大事啊。”躺在榻上休息的刘备喃喃地道。
下午是平淡的,没发生什么事,刘备一直偏头去看张飞的面容,看他到底有什么表情,可是什么结论也没看出来;而且,倒霉的是,因这频繁的偏头,刘备被卢植训斥了一顿,还被罚站了——刘备对此倒也是能理解,毕竟在课堂上左顾右盼本就不是正确的事,唯一让他惊讶的是原来古代的老师也会“罚站”这一招啊。
放学之后,刘备本想找张飞过去搭讪一般,但还未等他措好词,张飞就走远了,连看他都没看一眼,这让刘备愈发忧心了。
自小生活在凉州刘备清楚的知道一个道理——咬人的狗不叫,更何况张飞早上还放过狠话呢,一时间,一股“风雨欲来”的压迫感牵绕在刘备的心头。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刘备来到县学时,时间还早,大约只有三分之一的应到人数,刘显与刘亮坐在刘备身后打着哈欠,他俩还是有点瞌睡,但是他俩也不敢出言抱怨,鬼知道怎么回事,昨天他们不是打赢了吗?大兄怎么这么一副“如丧考批”的模样。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一个个来齐,张飞是一个不前不后的时间段来的,这次他终于有了些反应,对刘备冷哼了一声,然后就将脑袋偏正,一副眼观口鼻的端正神情。
周围倒是有些义愤填膺的学子,看到张飞的挑衅,顿时蠢蠢欲动起来,并将期待祈求的目光投向了刘备,刘备没理这些人,将他们瞪回了座位,“唉,这些蠢货,坏吾大事啊。”
不久之后,卢植来到学堂,刘备起身带着诸位师弟行礼,然后卢植又微微颔首算是回礼,这一堂课就开始了。
“尔等可有需释疑之处?”台上,卢植高声地问道。
台下静默,刘备也不动声色,倘使无有“张飞”这件事的话,他是不介意充当一下好学生的,但是这件事近来绕的他心绪难安,也就无了起身回答问题的雅兴。
想起张飞,刘备又忍不住偏头看去,然后,刘备瞪大了眼睛,张飞竟然缓缓地起了身,这小子想干什么?
台上的卢植也看到了这一幕,神情陡然严肃起来,如果说刘备是个滑头的话,这家伙就是个刺头,此时,他起身怕又是要搞出什么事来,但卢植还是静静地看着,没有什么特异的举动,多年的人世经验告诉卢植一个道理:“有些事,不到最后最好不要不可妄下结论的,否则多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张飞终于一点一点的完成了他的起身动作,接着他站直身子,两臂合拢向前伸直,右手微曲,左手附其上,两臂先升到与额头平行之处,又降到与胸口平行之处,腰部弯曲呈九十度,膝盖缓缓跪下,最后手掌着地,以额头触碰手掌,再直起上身举手齐眉,再拜,等张飞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将这一套繁琐而又庄重的稽首之礼行毕,才开口说道:
“禀老师,弟子张飞昨日于学堂之上口出狂言,行为放荡,弟子于家深以为缪也,所以今日特请老师责罚,以惩前毖后,勿使复有效弟子之人耳。”
卢植瞳孔微微一缩,弟子知错能改,这本是一件好事,然而卢植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这认错来得太快,他还没有去张飞家与张飞的父亲探讨关于张飞的教育方法呢,不过这都是事后再深思的,现在还是快快答复张飞吧,他可还在台下跪着呢。
于是,卢植一笑,朗声道:“君子之所畏,非过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汝能自审前谬,亦可谓善矣!汝且起来吧。”
张飞听了卢植此言,才慢慢坐直了身子,恢复了跪坐的姿态。
卢植见张飞已经坐定,环顾四周一番道:“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故他山之石可以攻己之玉,二三子,此事汝等当引以为前鉴耳。”
“喏。”众弟子齐声答道。
卢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简卷了起来,道:“今日且不讲《诗经》,为尔等讲讲《春秋左式传》。”
说罢,卢植以一种抑扬顿挫的声音缓缓地道:“鲁宣公二年,晋灵公不君,厚敛以雕墙……”
《春秋左式传》即是《左传》,是古文经学的抗鼎之作,换一种时髦的说法,可以说《左传》乃是镇压古文经学流派的气运至宝。
按道理来说,以刘备等人此时的年龄和现在课程的进度,还没有讲解到此文的时候,然而,卢植之所以如此做,也是有一番用意。
他此刻所讲的,乃是《左传》中“晋灵公不恤,赵盾弑君”的那一段,而这一段正是他先前那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出处。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教学的特点,老师们一般是不做什么教学大纲的,都是想到哪讲到哪,这遇到水平高的,旁证博引,却能自圆其说,当真是让听者如痴如醉;当然无论哪个时代明师都只是少数,大多还是普通人,当然说着说着就不知跑哪去的以及说着说着说着忘了词的坑爹货也是不在少数。
这一堂课结束后,卢植下了通知,告诉各位弟子,下午不用来了。
刘备倒是因为父亲的缘故,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卢植要搬家到县学居住了,至于先前那套府邸其实是卢植租赁别人的,虽然那租赁府邸给卢植的豪强收的只是个友情价,但正因此,卢植才要快点搬过来,这世间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
等卢植走了,且走远了,一个身影站在了刘备的面前,正是张飞。
刘备心中苦笑,该来的总会来的,但依然不慌不乱的站起来,直视着张飞:“张飞,你欲何为?”
张飞一手为掌,一手为拳,捏的嘎巴响,“你说呢?”
刘备平淡地抬起头,扫了一眼张飞:“去庭院吧。”
张飞神色讶然,刘备这般神情,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刘备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伫立在原地的张飞,眉毛一挑道:“怎么,还不走?”
张飞一咬牙,走就走,谁怕谁啊,我看这小子能耍出什么样的花样。
两人来到庭院中,看热闹的人人群便自然的形成了一个圈,还有一些给刘备加油鼓劲的。
张飞站定,向四周拱手道:“诸位同学,前日错在俺,俺已向老师谢礼赔罪,但今日乃是俺与他的私人恩怨,与各位无关,请莫要插手。”
刘备心中一叹,从先前课堂上张飞起身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事要麻烦许多了,如今张飞又放低姿态说了这么一番话,将诸位同学摘了出去,独将矛头对向自己,而自己与这些师弟毕竟是刚认识,昨日所树立的威望也甚不牢靠,周围这些是大抵指望不上了。
唉,这还是历史上不以智力著称的张飞,而且还是个幼化版的,真不知道那些一流的文臣谋士又是怎样的风采啊,不过好在自己早已想好了对策,大体应是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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