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天子刘玄德

五十七章:会稽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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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宴之后,臧旻就在卧榻之室写了向朝廷请彰的奏疏,从前来吴郡宣旨的天使李忠口中,他探知了不少关于中枢的消息与动向,其中天子因“会稽许生造反”于嘉德殿中勃然大怒痛斥群臣一事,便为他暗暗记在了心中。
    然而,距天子委命他为扬州刺史才过了几日,曾连破数郡、嚣张得不可一世的逆贼,便已惶惶逃窜、沦为丧家之犬,这难道不正说明天子的慧眼识人与自己的领导有方吗?
    翌日,这份措辞委婉的奏疏,便被臧旻令一骑兵快马送至吴县,然后再经吴郡健全的亭驿体系,快马加鞭的送往雒阳。
    之后又过了两日,时间来到熹平二年一月二日,丹阳太守陈夤应臧旻之令率着三千之众赶到了山阴城。
    这三千人马看得刘弘颇为眼馋,此时的南方,由于尚未得到足够的开发,在帝国诸州郡中向来以山穷水恶,民风彪悍著称,是极好的兵源之地,而丹阳郡更是其中的翘楚。
    昔年,孝武皇帝之时,李陵以丹阳乡勇、游侠所练就的五千死士,与匈奴八万骁骑连战八日八夜,杀敌万余,方因寡不敌众,无有援军而亡,由此便可见丹阳郡兵卒素质之高。
    不过眼馋亦是无用的,刘弘只好暂时收起心思,将精力放在正事之中。在臧旻设宴为陈夤洗尘之后,关于出兵讨伐许昌之事,便被迅速提上了议程。
    在山阴郡府的一间堂室中,臧旻召集了陈夤、刘弘、刘佑、贾威、孙坚等主要官员将领,通过一下午的讨论商议,决定兵发两路,每路五千,合攻山阴。其中左路以刘弘为主帅,贾威辅之;右路以陈夤为主帅,孙坚辅之,而发兵时间就定为第二日午时。
    翌日,在臧旻的率领下,诸将向天祷告,祈求战事顺利,早日平定逆匪,之后伴着摇曳的旌旗与飞扬的尘土,两路大军向西北方行去。
    等到了句章之时,时间已过去八日,看着句章紧闭的城门与贼军一副严加防守的模样,刘弘与陈夤不仅没有露出担忧的神色,反而还笑了出来,这一路行军,看着余姚等县皆为逆贼弃守,两人都担心句章也是如此情况。若是那般,以会稽之大,山林之众,这剿尽贼匪说不得要花上数年的光阴呢。
    其后许昌虽然以一种极为积极的态度进行防御,但无奈大势已去,加之刘弘与陈夤不断实施的攻心之计,最终只守了三日,句章便为汉军所破。
    而随着城池的陷落,仅余的越军也陷入慌乱之中,许昌也起了逃亡的心思,可是刚跑到南门,便迎面遇到了贾威,为其一箭射杀,结束了自己那短暂的皇帝生涯。
    在之后的一个多月里,刘弘与陈夤并未就此歇息,反而鼓足干劲对逃亡的许昌余党进行了大规模的搜查、清剿,终于于熹平二年二月十八日正式宣布:会稽许生、许昌反汉集团的反革命阴谋已被王师完全挫败。
    熹平二年三月十五日,在雒阳宫殿之中,刘宏看着案前的三份奏章,脸上满是笑意。四月,只用区区四个月,会稽的叛逆就被完全平定,这一切顺利的让他愈发坚信自己这个天子乃是“天命所定”。
    “刘毅?刘弘?到是有趣。”刘宏喃喃自语道,在从会稽发来的第一份奏疏中,他便注意到了这个人。起初是为“刘毅”奇袭山阴,逆转战局的惊人之举感到赞叹;接着又为其略显古怪的名与字——刘毅,刘子毅——感到疑惑。
    表字者,先王之制也。因此取字之时,自有章法规矩可循,一般而言要不然表以德行、志向,要不然阐述其名;像刘毅此类字、名相重的取法,实在有些不学无术的意味。
    但等侍中至尚书阁内将关于其情况的公文取出送至他的御案之前,刘宏阅览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应是误会了,刘毅这个名字显然是为了避他的尊讳而新取之名,而且此人似乎还与自己有点偏远的亲戚关系呢。
    因为这数点缘故,加之臧旻其后所送达的两封“擒获许昌”“肃清余党”的奏疏,刘宏顿时对这位干吏上了心。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已渐渐不能忍受自己的权利被宦官、朝臣攫夺的现实;然而这朝堂之上,宦官也好,朝臣也罢,皆树大根深,绝非他一时所能撬动。
    是以为了破局,在去岁亲政不久,他便借着已故窦太后葬礼礼法一事,对两方势力既是打压又是拉拢,也是自此事之后,他这天子,才变得有些名副其实起来。
    但刘宏却不感到满足,从一个小小的亭侯而履及至尊之位,他远比那些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历代天子们更了解如今帝国的真实处境。
    十八岁,在这个热血尚未冷却、野心勃勃跳动的年纪,年青的刘宏于内心深处也有着属于自己的野望与抱负——即如前汉宣帝一般中兴汉室,得享庙号。
    因此他迫切的希望在朝廷地方之内培植真正听属于自己的势力,而出身寒微,才干卓绝,和自己有一点亲戚关系却又对自己皇位构不成任何威胁的刘毅在此刻的刘宏眼里,正是最好的人选。
    将案上的三封奏疏拿起又看了几遍,刘宏渐渐于脑海中构想好了对“刘毅”的处置方案,一切只等明日的嘉德殿朝会了,现在他需要去玉堂殿放松一下了。
    熹平二年四月六日,来自朝廷的诏书终于抵达了会稽山阴,在这封诏书中,天子对此次平贼有功的诸位官员、将领皆予以厚赏。
    黄金丝帛等物质赏赐自不用多言,此外臧旻被升任为匈奴中郎将;陈夤则被调往青州任平原郡守一职,虽看似平迁,但青州繁华膏腴之地自不是偏远的丹阳可以比拟的;刘弘与贾威二人,则去了那个“代”字,成了正牌的会稽郡守与会稽郡尉;至于孙坚,则被任命为余姚县的县长,较他原本历史线上的盐渎县丞不知好了多少。
    在一场别离酒宴之后,众人便为前程各奔东西,刘弘则陷入了短暂的兴奋之中,他并不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只是他才刚刚升迁为剡县县长不久,这转眼就又成了一方太守,而且连贾威都从县尉升为郡尉,这未免有些幸运过头了。
    刘弘心中也因此起了些猜测,但很快他就将这兴奋与猜测抛之脑后,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之中。
    在稻田之中,刘弘一身短打装扮,头戴草帽,赤足站立,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然后又弯腰插起稻苗,而在他身后的则是会稽的一众官吏。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这片不大的稻田才堪堪插完秧苗,一众官吏随着刘弘上了岸后,多捂着自己的腰椎发出轻微的抱怨之声,刘弘此时其实也并不好受,他年少之时,也曾在家中的那几亩薄田上做过些农活,只是一来时隔日久,二来这北方的麦黍与南方的稻米种植起来还是有较大不同的。
    不过,就算腰椎疼得刺骨,刘弘还是不动声色,毕竟他如今可是一郡长官,如果和这群小吏一般因一点点苦痛,就抱怨连天,那成何体统?
    刘弘摘下草帽,当做扇子为自己扇风,心中思索着明日的行程。许生叛乱之事,虽如今已成过往,余党也被肃清;但其对会稽郡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弭于无形的。
    如其擅杀各县官僚,造成了会稽官僚机制的半瘫痪;肆虐乡亭,裹挟青壮,又直接导致了会稽郡壮年劳动力的断层与缺失;至于其他诸如对县城、道路的破坏以及涉及其余党的各种案件,更是无需赘述。
    而且,更要紧的是,随着四月的一天天逝去,刘弘又不得不暂停掉手中的一切工作,组织起人手进行对春耕的抢种。毕竟刘弘明白,在某些时候帝国的子民对所谓的上位者具有无比的宽容甚至可以说是怯懦,然而如果让他们连饭都吃不了,那么他们便会冷酷地收回所有曾给予出去的宽容。
    正是因为如此,刘弘不仅马不停蹄的至各县巡查讲话,还亲身率领各县官吏下田植苗,以劝农桑,就连贾威都被他派遣出去,带着尚未遣散的郡国兵,种田去了。
    直至五月上旬,春耕彻底结束,刘弘才算松了一口气,虽然会稽今岁的歉收已成定局,但通过补种,再加上朝廷所令其他州郡拨付的救济粮,这一年倒也能勉勉强强撑过去。
    到了七月份,随着朝廷配给的官吏陆续到位,会稽的官僚机制得到了进一步的恢复,甚至因为刘弘这个颇为强势的郡守之故,其运行的效率较前几任郡守之时要高出好几筹,因此对稻米的抢收工作倒也进行有条不紊。
    到了八月,终于从农桑之事中脱身出来的刘弘转身又投入了对故往积压之事的处理之中,这一忙便又是小半个月,直到他收到了一封来自涿县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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