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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顾着左右, 见到无人才缓缓道:“大概还不错吧,奴婢毕竟没有在大房伺候, 私下情况如何奴婢不太清楚,不过嫡妻和妾室, 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何清漪看着她笑了笑, 这丫头, 也开始兜着圈子说话了。
“而且奴婢听说,关姨娘生六娘的时候大出血, 是因为夫人的一碗汤药呢。”
“什么汤药?”何清漪边走边问。
小翠叹气, “都是下人门碎嘴说的,少奶奶你听听就罢了。”
何清漪点头, 主仆二人很快回了院子。
顾五娘不在院中, 想必应该去了正院,何清漪便直接唤了兰夏把猫抱来, 随后直接抱过去给顾文茵。
朝华院里, 萧条清冷, 荒芜虬枝在阴风里微颤。
脚下残叶吱吱作响,丫鬟走在前头,推开了院内的二门。
“二少奶奶。”院内的丫鬟见着来人, 忙纷纷见礼。
何清漪微微颔首, 缓步跟着丫鬟,嘎吱一声, 似乎是身后的门被关上。
“为何白天要关门?”她问走在前面的丫鬟。
丫鬟一顿, “禀二少奶奶, 以前这门不关,只是因为三娘子这几日的惊吓才关上的。”
何清漪回头,看着身后的丫鬟拿着长长的门栓,准备落下,她心里一顿,转身走向那道门。
“二少奶奶您去哪?”小翠看着她的动作不解。
何清漪沉默,径直的朝门口走,守在门口的丫鬟看着她气势凶凶的模样,吓得跪了下来。
“二少奶奶……”
何清漪盯着门,门上有几条固定门板的横木,她突然就想到了阿莲后背的那处瘀痕。
“这门为何钉上这些横木?”她问跪在地下的丫鬟。
丫鬟抬头,声如蚊呐,“这门有些老了,所……所以用来这些横木条来固定。”
何清漪心里一顿,而后对丫鬟道:“你起来吧,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丫鬟闻言,松了一口气,她说这话真不是告状的,这门板确实要换了,但偏偏关姨娘不想因为这事去劳烦夫人,所以她们几个下人就自己拿着木条来固定。
何清漪心绪思涌,阿莲那日从花园出来,在路上因侵犯了凶手的利益,被凶手捂住口鼻抵在类似的横木上,造成了她的昏迷和肩胛下部的皮下出血。
可这种横木随地都有,还有,阿莲侵犯了凶手的什么利益?
“二少奶奶请……”
丫鬟的一声提醒,何清漪敛了心神,朝院里迈步。
房内,窗明几净,药香弥漫。
“她是个爱热闹的,喜欢往人堆里跑,奴婢如今这样,都管不住她。”关姨娘掩面而笑,在跟何清漪说着顾文茵,“希望她别给您添乱子。”
顾文茵怀里抱着猫端坐在锦杌上,一脸柔笑的听着关姨娘说着自己。
“这倒不会,我很喜欢她的性子。”何清漪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茶,“五娘也很喜欢她。”
“五娘子的猫,是找不到了吗?”说到顾五娘,关姨娘朝她问。
何清漪点头,心头有些失落,“大概是吧。”
关姨娘垂着眼睑,想了想,“之前有几个晚上,奴婢隐约听见竹然院那边的似乎有猫叫,不过这两个晚上就没听到了。”
何清漪轻轻蹙眉,前必天刚好是糖糖失踪的时候,她抿口茶,将杯子递放在茶托上,“是竹然院方向?”
“兴许是奴婢听错了。”关姨娘眼眸微闪,“似乎是罢了,毕竟那个院子锁了很多年。”
“其实奴婢也觉得是从竹然院那边传来,头两天叫得可大声了。”葳蕤接了话,“就好像万姨娘刚失踪时候,传来那种咚咚那么大的声音。”
何清漪眉头一挑,“竹然院曾经闹鬼了吗?”
“奴婢不敢妄言,听老一辈人家说,兴许是冤魂在叫……”
“放肆,怎么在二少奶奶面前说这些无稽之谈?”关姨娘一声冷斥,打断正在言语的葳蕤。
“奴婢失言,二少奶奶赎罪。”葳蕤身子一抖,直接跪了下去。
“这几日无力管教你们,说话都这般没遮拦了?”关姨娘气有些喘,指着葳蕤,“去外面跪够了再进来伺候。”
“姨娘。”顾文茵皱眉,不过是说了几句竹然院的话,怎么就罚这么重,而且如今外面天冷,那地上的砖冷硬无比,若这一跪,那膝盖不得坏了,“不必罚这么重吧。”
“姨娘不必如此。”何清漪扫了一眼泪眼汪汪的葳蕤,“丫鬟不过一时嘴快,再者这些鬼神之说听听就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就怕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关姨娘提口气,重重的叹一声,“万姨娘患病时候奴婢亲自探望过,哪有什么冤魂?”
何清漪皱眉,她这话,在暗指隔墙有耳。“姨娘跟万姨娘很熟悉吗?”
“我俩院子挨着,那时候是有些往来。”提到万姨娘,关姨娘脸色稍霁,“只是可惜了那院子,如今却要被荒废。”
“要不然,我去跟父亲说,把那院子给我住好了。”顾文茵随口一提。
“胡闹,小心惹你父亲生气。”关姨娘轻斥她,又转眼看着葳蕤,“你起来吧,下次切莫要乱说话。”
葳蕤点头应下。
而后有个丫鬟掀开东次间厚厚的帘子,她身后跟着兰夏,兰夏见到何清漪直接开口道:“二少奶奶,有位姓姚的娘子在院里等您。”
“姓姚的娘子?”何清漪心里疑惑,她来京一个月,并不认识别府上的小娘子。
“是。”兰夏道,“姚娘子已经见过夫人了。”
何清漪起身,辞别几人回了芜箐院。
院内的小厅里,有个妙龄的少女,她旁边,是个丫鬟。
少女颜如娇月,眉如波浪划破碧水,绵长荡漾,一袭松花色底菊花瓣刺绣披风下,杨柳细腰,婀娜如金叶青翠。
“夫人好。”少女碎步上前,“突兀来访,打扰了。”
“你是……”何清漪看着她的步伐,觉得有点怪异,像是努力装出来的样子,有点扭捏。
“我姓姚。”少女笑了笑,将手里的小盒子递了过去,“夫人叫我幼珍好了。”
光滑的小盒子,似乎是紫檀木而制,何清漪接过打开,是一把手术刀,和自己看的样板差不多。
她挥了挥手,屋内只留了小翠和少女的丫鬟在伺候。
“娘子与姚侍郎是何关系?”何清漪将东西放在桌上,请少女入座,“你今日来是为何事?”
少女似乎没想到何清漪这么直白的问自己,半怔后才缓道:“他是我哥。”她盯着桌上的盒子,方才那人打开的时候她已经看清了东西,“不知可否邀夫人到府上一坐?”
何清漪惊讶的盯着少女,对她的邀请很诧异,“娘子为何邀请我?”
姚幼珍一听说姚翊华要给人家送礼,她还以为是哪家的貌美如花的少女入了他的眼,谁知道此女却是个寡妇。
而且他为什么要让自己邀请一个寡妇,难道现在他改了口味,开始喜欢人妇了?
她微微俯身,压低着声音,“我哥让我给夫人转说一声,他那儿有新鲜的东西想请夫人过目。”
何清漪倏地了然,想到昨天时候姚翊华在‘玉壶楼’疾步离去的情景,如今他再送刀,再让转这话,是想告诉自己他那儿有新鲜的尸体?
“这礼,还请娘子请带回去吧。”她将东西推到少女面前,“你的邀请,似乎有些唐突。”
她言语淡淡,面上不显情绪。
姚幼珍微皱眉,姚翊华怎么这怪异,给寡妇送一把刀?还有他那句新鲜的东西是什么?新进贡的瓜果?绸缎?玉器?
“小女的邀请,夫人别忙着拒绝。”她起身,将盒子拿起,“若这礼不合夫人意,我且换个东西过来。”
她一改刚才淑女的姿态,言语粗狂,甚至有些凛然,像草原的马倏然被惊吓,然后发出的嘶鸣。
何清漪看着女子风火的起身,那披风微摆,似落了一地菊瓣。
她起身笑道:“不是不喜,而是,看不上。”
姚幼珍眸底闪了一丝惊愕,她拒绝的理由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也不是什么未亡人不敢受礼,而是你的东西太廉价,我不喜欢!
“那夫人喜欢什么?”她心里隐约觉得,这个寡妇,口气好狂妄。
少女身量高挑,何清漪站在她边上,微微仰头,低声道:“我喜欢,新鲜的尸体。”
姚幼珍身子一个激灵,想到姚翊华那句‘新鲜的东西’,倏然汗毛林立,她不着痕迹退了两步,用那莹澈的双眸,直视着眼前的小妇人。
墨髻云堆,靥笑的容,淡唇玉齿,那黝黑的眸底,似一张网,在吞噬着瞳孔里的倒影。
“少夫人的喜好,可真有意思。”她齿间有些咯咯的响。
“娘子见笑了,我们家少奶奶就喜欢说这些玩笑话。”小翠心里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觉得少奶奶今天的变化太怪异了,以往,就算再想验尸,她都会想办法遮掩,可如今在外人面前如此暴露自己,
姚幼珍瞥了一眼丫鬟,鬼知道你主子说的是真还是假。
何清漪轻嗤一笑,“我与姚娘子从未见过面,娘子何故邀请我?难道不是替姚侍郎邀请我吗?”
姚幼珍微拢着看见,一扫方才短暂的发怵,“少夫人,可是要应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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