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笺

055、生死一策间,地狱谁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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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刍活动了下,看着玄衣人冷笑:“凭什么?你算老几敢命令老娘?”
    “就凭我自己。”玄衣人摘下了袍上的兜帽,露出一张绝色的脸。
    柳刍和都司如顿时呆愣在原地。
    好一会,柳刍反应过来就一个大礼说:“长老大人!”
    “免了。我今日出此下策,也是万不得以,柳阁主莫要放在心里。”乔楚轻抬手将柳刍扶起,说,“所以,再次麻烦柳阁主以身犯险,着实是无奈之举。毕竟我们深入在鬼刺身边的人,只剩你一个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容我多问句,既查出内奸不废了她干吗还要大张旗鼓地送她回去?“柳刍还是不解。
    乔楚笑笑,低头在柳刍耳边说了四个字:“借刀杀人。”
    柳刍了悟,也未再多问,朝着乔楚行过礼带着五花大绑的都司如就走了。
    而左小吟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安静地表情下,掩藏着事在必得的信心。
    其实内奸一事,她十之九是猜测。毕竟鬼刺能对天忏教这么了解,肯定是脱不了天忏教内部内奸的关系。可没想到,还真被她押对了宝。
    这么看来,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然而,这只不过是她完整计划的一半而已。
    之所以让柳刍把都司如送到鬼刺那里,之于乔楚而言,的确也是借刀杀人。
    不过,乔楚却听信着左小吟的话,更深层地目的为了检测柳刍是否也为内奸。
    而之与左小吟来说,所谓借刀杀人,探听虚实之策,更多得是借花献佛。
    借着乔楚的手,把天忏教主谋之一的都司如,完好地送到了鬼刺之手。
    她面上是帮助乔楚查清内奸,实际上,却是一边笼络着乔楚,一边拉拢着鬼刺。
    一石二鸟。
    接下来的,就看柳刍到底是不是所谓的内奸了。
    至于怎么查明,左小吟早已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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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刍第二天,就押着五花大绑地都司如拜见了鬼刺。她跟都司如说的清楚,亦威胁地更具手段。
    她对都司如说:“你现在已经是内奸了,横竖躲不过一死。我不怕告诉你,长老意思就让我带你送给鬼刺借刀杀人的。不过我念在你我二人毕竟有过同缘的份上,自不会让你受太多苦。但是如若你暴露了一点点关于天忏教多余的信息,你知道北阙阁的那群家伙,不是吃素的。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也为你家中幼子想想吧。”
    提到北阙阁三个字。
    都司如明显地僵住了。
    而当言及她孩子的时候,都司如眼神已经完全衰败。
    她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于是在见到鬼刺的时候,一切显得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柳刍称自己查出都司如乃天忏教余孽,罪证确凿,连都司如自己都不加辩驳。鬼刺自是为怒,一令下去就要让柳刍把都司如给扔到刑房去审问。
    但是都司如却在这个时候猛地起身反抗,被柳刍一剑刺穿了胸口。
    满地鲜血,都司如当即横死当场。
    当房间内只剩横死的都司如和柳刍之后,鬼刺转过身来,朝着柳刍说道:“你是不是暴露了?”
    柳刍抹了抹脸上的鲜血,朝鬼刺一个鞠躬说:“禀大人,没有。”
    “恩,那就好。”
    看到鬼刺表情平静,柳刍好象得到了激励一样兴奋地说:“大人,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早日找出乔楚他们的真正目的,把他们的证据连同他们的诡计全部送给大人的!”
    “乔楚他行事缜密,断不会这么就露了马脚。你自己小心担待就是。”鬼刺看着都司如地尸体,慢慢说道。
    柳刍心里更加激动,声音都有些抖:“谢大人关心!”
    在看到鬼刺的视线时候,柳刍又心生疑惑。“大人,都司如是您的手下?为何我从未听您说起过?”
    “不,都司如不是为我卖命的。大概,是简止言手下的。”
    柳刍面上一喜,说:“乔楚还以为她是为您卖命的呢!”末了,她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说,“大人,左盈倒是个麻烦,都司如就是被她给揪出来的啊。”
    鬼刺斜眼看了地上都司如地尸身一眼,说:“她是我的人。”
    柳刍愣了下,看着鬼刺那冰冷苍白的脸上,毋定地信任表情,半晌没有问出一句话。
    然而。
    两人都未曾注意到,在都司如左胸不断蔓延地鲜血与其说是干涸,不如说是以一种奇怪的姿态在渐渐止住。
    晚鸦寒枝,荒坟黑月。夜色如一块沉重的坟,横亘在荒草冷风埋没的土壤。枯骨间或埋葬于此,其不过大狴司附近最寻常的乱葬岗罢了。
    忽地,枭凄厉鸣叫,拍了拍翅膀,扑棱棱惊飞。黑沉死寂的背景下,一只惨白沾血的手,从一张破席里惊悚的伸出
    鲜血染却得破席里,缓缓坐起一人。青白瘦长的脸,僵硬恐怖的表情,宛如木偶一般撕下白色里衣的一块,僵直地在上面用血写下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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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都司如身死后三天,乔楚把左小吟喊去了上次监场上的地方。乔楚还是那个表情,嘴角噙着让她一直看不透彻的笑,妖媚的惑人。
    见到左小吟,他支走了旁人,连南狼都被他一个眼神乖乖的止在了一旁。她见这架势,心里隐约猜到事情怕有些悬了。
    乔楚递给了她一块破布,说:“都阁主亲笔,你看下吧。”
    左小吟一扫眼看了那干涸到突兀的血渍,上书:“柳刍为奸,左盈同是。”
    乔楚静静地观察着左小吟的表情,她平静地让他感觉到惊讶。自始自终,她脸眼眉余色都未变一点,就比看到一句无谓的话。看罢了,抬眼直视乔楚,扬扬手里的布条温声言语:“楚哥,你想说什么,大可以明着说。”
    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慌乱,一丝害怕,一丝别得该有的感情。坦荡,无畏,透彻到让乔楚心里隐约出现的那个人影,更加清晰。
    乔楚失笑:“丫头,你不觉得比起我,你才是那个该说些什么的人?”
    左小吟避硬取软:“楚哥,我太过愚钝,还真没看懂都姐的意思。”
    “哦?“乔楚亦不接这个软话,笑呵呵的把问题又反推给了左小吟,”丫头你怎么理解的,但说无妨。”
    “柳刍为奸,我懂。左盈同是?我不懂。我左盈,同是什么?”左小吟这句话声音特别的大,大到直接让一旁候着的乔楚几个心腹以及南狼都清清楚楚地听了尽去。
    “说的就是你左盈像柳刍一样没安好心!”一个颇为壮硕的男囚,没耐住那口气,站在一旁冷笑着把话就接了过去。
    乔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知坏事,想去制止,结果这边站着的南狼已经手快地一把那男囚给狠狠推到了墙角,冷森森地磨着牙:“你他吗的再说一遍?!”
    左小吟转过头,看了那囚犯一眼,又看着乔楚说:“楚哥,我帮你们天忏教抓内奸,这就是你们的回报?”
    乔楚微蹙了眉看了南狼说:“南狼,放开他,有什么话好好说。”
    左小吟反而走到那男囚面前,亲手拉住了南狼,说,”这位,什么事情都要讲个证据,你倒说说看,我哪里得罪你们天忏教了?”
    “你快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左盈是什么货色?!这么主动地跑到我们这里来说帮我们抓内奸,谁知道你他娘地安得什么心?楚哥,我大溜子跟着您不是一天两天了,您不能听这个娘们的话!!都阁主纵然曾经犯过错,但是她临死的话,也必然会比这个娘们真得多!!”那个叫大溜子的男囚,对左小吟充满了鄙夷,对乔楚万分诚恳地说着。
    左小吟明白,乔楚明白,甚至连南狼都明白——大溜子说的话,是真话。她和乔楚使计让都司如用命换回来的情报,自然比她这个半路来的“朋友”真得太多。
    只是,有一件事情,却只有左小吟一个人明白。
    于是,左小吟轻轻拍了拍南狼的胳膊,示意他松开手并且退后。南狼虽然疑惑了下,还是乖乖照做了。
    她上前一步,左手宛如蛇一样极为快速地死扣住了大溜子的喉口。大溜子吃痛抬手就要打她,她却灵敏地闪开并且掰住了他的手,一个错脚站在了他身后狠狠地把他的手反掰在了身后。与此同时,她朝大溜子膝盖背处猛地一脚,不大的力气却刁钻地废了他半只腿。他一声痛叫就半跪在了地上,喉口被左小吟死卡住,右手手指也被她捏在手里。
    这一切发生地过快,导致所有人都呆在原地,未反应过来。
    她并不在意,冷冷地看着四周蠢蠢欲动地乔楚几个心腹,说:“既然他不懂他长手脚是该做什么,我就权且教他个明白。废他一只腿,是教他面对我这个老大的时候,该怎么跪下。”
    “现在。”她慢慢把大溜子的胳膊继续朝上扭着,手指扣在大溜子的大拇指虎口之间,找到了某处软骨。然后,嘴角轻轻扯了一下,一直死灰沉寂的眼睛里,闪耀着从未有过的凌人魄力。
    “等………”乔楚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
    啪嚓———
    大溜子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打破了宁静。
    左小吟刚才,废了他手筋。
    “现在,废了他一只手,是教他该怎么手仰鼻低。”
    乔楚身后的几个人顿时愤怒了,摆开架子就要冲将上来。不过还没动手呢,乔楚一声冷喝:“给我退下!”
    左小吟朝乔楚温和一笑,松开了手,大溜子顿时抱着腿和手开始乱叫:“左盈!!我,我不会饶了你!”
    乔楚却是走上前去,一把将大溜子整个人给轻松提了起来,朝后面几人一扔,冷淡说道:“别丢人了,她并没真的废了你。只不过,让你受点教训罢了。”
    大溜子被同伙接住,听闻此话,先是不信,后又试探的活动了一下手脚。虽然疼是巨疼,但是活动起来,却没一点问题。
    于是在场的人,除了乔楚和左小吟,都迷茫了。
    左小吟恢复了刚才无害死板的模样,对乔楚说:“楚哥,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我没问题了。你帮我天忏教抓内奸在先,我就已经欠你个人情;现在,你好歹是大家认可的一狱之霸,明明能下的手,却仍肯卖我乔楚这个面子放了大溜子一马。我无话可说。”乔楚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左小吟的回答,只是眨了眨眼。
    “丫头,谢谢你。”乔楚最后又说了句。
    “楚哥,你先别忙着谢我。以后,你自还有谢我的时候。”左小吟言语清淡,而那股言谈与此的自信,却让乔楚不得不心里留了个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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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乔楚他们回到内监,大溜子仍然心有不满地朝乔楚抱怨:“楚哥,你怕她做甚?谁不知道左盈那劳什子狱霸的名头,还是你楚哥撑着的?”
    乔楚端起一个石碗,舀了口凉水灌到肚子里,粗劣地擦了擦嘴。“你说错了,那丫头,不只我撑着。鬼刺一直都在撑着她,不用你们说,也不用都司如说。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丫头,你有信心能斗得过她?”
    “……“哑然了一会,大溜子叫道,”她不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么?就是个娘们而已,我用个手指头就能斗得过她!!”
    身后的男囚们都不约而同得附和。
    可是乔楚却淡定地扫了他们一眼,说:“你们是能斗得过她的智呢,还是能斗得过她的狠?好,就说她是个姑娘家,身子骨弱,那你大溜子这么大能耐怎么还被人家姑娘家差点给废了?!”
    “………那是她耍诈!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大溜子脸红了一会,强辩。
    “好,你们厉害。那我问你们,都司如这件事情,怎么就让人家左盈一外人给查出来了?怎么就让人家一石二鸟的反间把柳刍也给摸出来了?!你们这么能耐,怎么没见你们给我抓出来?!!你们不是瞎猫,怎么也没见给我抓出一只老鼠来?!!”说到最后,乔楚眼角淡淡的图腾花纹,忽然不断地加深直至泛红。
    那妖媚的眼角,图腾蜿蜒,如沐血的冷物,分外压抑而冷漠。
    众人纷纷垂头,再不敢多言。
    乔楚眼神飘到外面,透着窗户看到外面泛蓝的天,清淡地说:“她有饵欲钓吾,吾亦有饵。谁吃到谁,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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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东一间后,在南狼死缠烂打的攻势下,左小吟不得不给他讲了这一切的计谋。
    原来,都司如在被左小吟使计给诈出来是内奸之后,就被乔楚和左小吟先行带走。
    对于都司如而言,她深知叛变天忏教的下场,只能祈祷自己死的不那么痛苦罢了。一个明知会死已然绝望的人,是断然不会再想着去为那些设计杀掉自己的人做任何事情的。
    左小吟其实并不太抱希望都司如肯去设计柳刍的,但是,乔楚不但这么想了,也做到了。
    他走到都司如面前,寥寥数语,就把都司如一个绝望的人,愣是调理成了一个完美的死士。
    他提到了都司如家中年幼的儿子,却并不是以此威胁她。而是拿出她儿子新写的字,告诉她,她儿子会好好的由天忏教来照顾。
    她叛变了天忏教,天忏教却不会为难她的孩子。而且,乔楚还循序善诱的告诉她,为了她的孩子活的更好,更骄傲,唯一的办法,是为天忏教立功。
    在这个时候,比起威胁和恐惧,却是愧疚和感恩,让都司如彻底成了一个毫无挂念的死士。
    她平静地接过了乔楚给她的药,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那药,能让她不管受多重的伤,都能勉强吊住一口气维持几个时辰。
    但是,应死却死不得的痛楚,会有多么苦,自是不用细说。
    于是,才有了都司如被柳刍一剑穿心而不死的后续。
    只是不知道,那个家中还有幼儿的都司如,最后在乱坟岗上,撑了几个时辰,又有没有想起,家中的孩子。
    说到这里,左小吟的脸色,其实并不是多好。
    南狼出人意料的竟然敏感了一次,察觉到了她的表情。他心里没来由地却是一松,因为他脑子里一直挥之不散的,是刚才在那些人面前,含笑手狠得女子。
    其实,她的心,没有那么毒的。他一直都知道的,对吧?南狼这么安慰着自己,伸出手摸了摸左小吟的头。
    “你别难过了,就算你不抓出来都司如叛变,她被别人抓出来也一定下场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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