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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喘不过气来,原来身上趴着这么个小东西。夏醇松了口气, 又倒了回去, 在小鬼后背上摸了两把,庆幸这次没再把他弄丢。
不过昏沉的时候, 是谁抱着他躲开那些树的?夏醇按了按眼睛, 怎么也想不起那人长什么样子, 只依稀记得看到一条条金色的流光,仿佛金漆涂绘的画一样, 在水中异常清晰。
又缓了一会儿, 夏醇逐渐恢复体力,感官知觉也随之苏醒, 不由得有些别扭起来。他无法与人肢体接触,若不是当时情况危急来不及多想,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抱那小鬼。
现在感到孩子紧紧贴着胸口,夏醇紧张起来,呼吸越发艰难。他搂着孩子坐了起来, 端详着孩子的面容, 心中有些为难。
小孩长得确实很漂亮, 五官精致细腻, 可以说是瓷肌玉容, 如果带到外面怕是走不上十步,会被围观群众留着哈喇子跪求摸一把亲一口。
但夏醇总有一种冲动, 若不是太不人道, 他真忍不住要把小鬼扔出去。不过或许是个四五岁孩子的缘故, 夏醇的身体反感度不算太高,还能咬牙坚持。
他擦了擦个人终端,启动后发现还能用。他的微量粉丝竟然还等在“醇爷们儿”的直播间里,见他重新连接上线,顿时激动不已。
“主播你还活着,我他妈都要崩溃了!”
“真是命大,我还以为这一次真是最后的直播。”
“主播好人有好报,救了孩子,自己也没事。”
“吓哭我了,真的,我妈问我是不是又失恋了……”
“没事没事,”夏醇单手搂着小鬼站起来,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安慰观众,“我可是‘吃过鬼’的男人,怎么能被这么一点风浪击溃。孩子也很好,只是睡着了。我目前是在……在……”
视线扫了一圈,夏醇才意识到不对劲。他原以为自己会随波逐流被冲到林子里,想不到水流旋涡般卷过,他像抽水马桶里的废纸一样被卷到了泥潭最底部。
月光洒落一地清辉,那片沼泽湖水竟然被抽干,偌大泽潭变成幽深天坑,想爬出去都不知从哪开始。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两步,小鬼忽然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肩窝处蹭了蹭。
“你是不是醒了?”夏醇拽了拽小鬼的胳膊,“要是醒了的话,我就把你放下来了。”
小鬼不吭声,也不放手,活像是长在他身上的挂件,只用那双月光下烨烨生辉的眼睛凝视着他,还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好像在看什么美味佳肴。
夏醇:“怎么,看见我就想起烤螃蟹的滋味了?小吃货,我放你下来自己走好不好?”
小鬼不答话,又把脸埋在了他肩膀上,紧紧搂着他不放手,把夏醇气得直想笑。
天坑之中泥水清空,正中塌陷之处,露出一座怪模怪样的建筑物,下半部陷在泥里,上半部黑乎乎的,连月光也照不亮,隐约能看到飞檐脊兽,像是一座庙宇。
夏醇拧干湿淋淋的胡子,从野人变成泥人,踩着坑底软烂的淤泥走到近处,才发现这座庙宇朱漆已尽数脱落,只余下被泡得腐朽发黑的墙体和光秃秃的柱子,真不好形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666,找到传说中的屠恶寺了!”
“讲真,这地方看着有点吓人。”
“镇压魔物、有八百金刚驻守的屠恶寺就这么一小点?我不信。”
传说中屠恶寺虽不供香火,不纳香客,却也该是宝刹森森,妙法庄严,怎么也不该只有这一点规模。
就在观众情绪高涨地讨论眼前建筑时,夏醇已经踏入庙门,正对着院落中央的大殿一脸严肃地说:“各位修仙党们,这就是传说中的屠恶寺了,当然不是全部,而只是一部分而已。”
正如他所说,古庙墙垣塌了大半,除了面前尚算完整的大殿之外,绝大部分依然深埋泥沼之下,仅能看到一座塔尖和几个屋顶。
夏醇打开终端的照明系统,踏入屠恶宝殿,顿觉冷风扑面,本就湿透的衣服贴着身体,这下更难受了。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却惦记着小鬼:“冷不冷?”
小鬼神色淡然,似乎并不在意降低的温度。夏醇摸了摸他的脑袋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鬼依然没有反应,再度被无视的夏醇怀疑他可能是个哑巴。
大殿左右两边面目模糊的罗汉像只余眼珠子狠厉地瞪着,令四下更添几分黑漆漆阴惨惨的气氛,全然没有佛殿不容侵扰的圣穆,倒像是个鬼寰。
两排高大的石柱擎起屋顶,在大殿中间夹出一条甬道。夏醇朝深处走了几步,出乎意料的是,正中央本该供奉着佛祖金身之处的石台,却竖着一个漆黑之物,顶端直戳到房顶,粗细需两人合抱。
夏醇走到跟前,发现那东西本身并不是黑的,而是贴了一层密密匝匝的黑纸,纸上还绘有红色印记,千百年过去没有丝毫褪色,殷红如血,只是看不出是字是画。
有观众猜测这就是佛祖封印在寺庙中的魔物,夏醇挑挑眉,心说魔物怎么会是根柱子,难不成是妖猴的定海神针?他绕过石台,拨开从上面垂下来的陈年破物,看到一片褪色的寺观壁画。
壁画大部分都失去了痕迹,模糊中只能大概看出是娑婆世界的苍山泱水、三界五行。他正端详画中一颗贯穿六道的大树,就听身后有人说:“我知道这里镇压着的是什么了。”
夏醇立刻转身,见是丰羽织和蒙萌,顿时松了口气:“你们都没事吧?”
蒙萌看上去还好,将湿漉漉的头发束了起来,倒有几分飒爽。她似乎对探秘极为感兴趣,虽然经历了一番惊险,此时却满脸兴奋。
丰羽织脸色稍差,可能是被鬼僧那道灵光击中的缘故,又被水流带着在林中撞来撞去,看上去不大精神,只是仍旧保持着几分修行者的端方。
夏醇:“那个女鬼呢?”
丰羽织掏出一个绣有银色丝线的暗红色锦囊晃了晃:“被我及时收进了仙元锁魂袋里,跑不了的。”
夏醇:“女鬼倒是没什么,只是那个鬼僧究竟什么来头,我在当地可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鬼,他又为什么对我们出手?”
丰羽织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他原以为即使花上一点功夫,怎么也能将鬼僧收入囊中,未曾想自己完全不是对手,受了伤不说,反倒让客户照顾他,今年的年终奖肯定是没了。他走到壁画前,指尖沿着大树的轮廓划动,声音沙哑道:“没想到它真的存在于人世间。”
夏醇的注意力这才回到壁画上,他虚心求教道:“丰先生,‘它’是什么东西啊?”
小鬼忽然揪了揪他的胡子,夏醇捉过小鬼的手腕示意他别闹,等着丰羽织的解答。
丰羽织按了按虚软的胸口,缓缓说道:“娑婆世界当中,有一小世界名为阎浮提,其名因世上独一无二的‘阎浮’树而得。阎浮树自河流中生长,水中有赤色金沙隐泛紫光,被视为帝王之色,誉为阎浮檀金。佛像金身之金即为此阎浮檀金。”
“阎浮树虽然身在人间,却扎根于鬼道之下,开枝散叶于天道之中。它日日耳濡目染佛祖讲经,躯干浸沐在人间烟火之中,又通过树根将恶鬼作为养料汲取。”
说到这里,他看向那漆黑之物:“依我看,这就是阎浮树了。”
“是不是……有点儿小啊?”蒙萌仰头向上看去,虽然在这大殿里确实很高,但依照传说中贯通六道来看,这阎浮树不是一般小。
丰羽织也是猜测:“因为被佛祖灭去原身,只留下了当中的某一段吧。上面那些血咒符纸,应该就是封印的符咒。”
“这么说,这些黑符不能撕掉了?”夏醇突然问。
丰羽织淡笑一声,带着几分对蒙昧凡人的同情说:“不是能不能的问题。黑符应该是佛印六道封魔符,别说是凡夫俗子,就是我道中人也无法轻易撕掉,解开封印。”
夏醇咳了一声,一手托着小鬼的屁股,另一只手举起一张黑符:“我刚才摸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掉了一张。”
丰羽织:“……”
见丰大师紧张起来,夏醇说:“上面贴了那么多,掉一两张应该没事吧。”
封印魔物的符纸不是随便贴的,必然是法力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封住其魔性。不过此时四周杳然无声,并无异样,贴满黑符的“定海神针”毫无动静,并未如丰羽织所想那样天崩地裂日月失色,跳出个张牙舞爪的黑面大鬼。
看来这应该不是阎浮树,否则佛祖亲自降下的六道封魔符怎么可能被人随手一抹就掉了。
夏醇替直播间的观众问:“丰先生,佛祖为什么要降罪于这棵树?”
“那是因为……”丰羽织正要解释,却被一阵清冽的铃声打断了。
殿中三人同时一惊,齐齐转头往门口看去。庙门前徘徊着冷冷幽影,手中那根散发着赤色暗光的金刚降魔杵令人心有余悸。
他背着一个看起来很沉重的大背包,手里提着一只水桶,一边走一边仿佛自言自语般说:“脚下的树根盘根错节,又被沼泽水域覆盖,一不留神就要被绊倒——特别是对于我这样的大长腿,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听前半句的时候还在替主播担心,听完后半句我只想说亲爱的要点脸好吗!”
“你那裤子太肥了,脱下来让我们看看腿到底有多长。”
“腿长不长先不说,看直播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主播长啥样。麻烦你把胡子刮一刮好不?”
“你们懂什么,这一脸大胡子多么粗犷野性,主播别刮,再留一年,到时候看看里面能存多少饭粒肉渣,饿急眼的时候还能扒出来充饥。”
夏醇不理会那些外貌协会资深会员的讽刺吐槽,一边涉水前行一边介绍这里的情况。
黑木树海又名“噬魂沼泽”,每年都能从中收出30-50具尸体,大部分是吊死的,死状狰狞恐怖,无不青面长舌,是救生队员最不愿见到的情形。
不少怀有猎奇心理的游人来到此处参观探险,踏入密林之中便失去方向,陷在泥泞的水域中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关于此地的幽灵传说也是数不胜数,曾有无数人声称目睹鬼魂在林间游荡,或漂浮于树枝之上,或从沼泽里冒出头来。
失踪、遇险、自杀频发,令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林海沼泽成了不祥之地,入口处被设下标有“禁入”字样的警告牌,还有大量劝阻轻生的文字,近些年来,已经鲜少有人踏足。
夏醇脸上茂密的胡子动来动去:“现在,我们去小树林里抓鬼。”
观众为数不多的直播间里没有丝毫紧张恐惧的气氛,都嘻嘻哈哈地打趣调侃。就在这时,夏醇忽然停住脚步,压低声音说:“发现鬼了。”
泥泞的地面忽然裂开几条缝隙,灰扑扑的泥土拢起抖动,下面藏着的东西好像嗅到危险的气息,正打算土遁逃走。
夏醇一个箭步上前将那东西按住,把水桶往旁边一丢,另一只手探入泥里一抄,抓出一个张牙舞爪的大家伙。他将鬼东西举在面前,整张脸都被遮住了。
“狗屁的鬼啊,这不就是霸钳蟹吗?我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前面那个一看就是新来的,等会让主播告诉你这是什么鬼。”
“脱裤子干啥,想被夹鸡儿?hhhh”
夏醇面无表情,微微皱起的眉毛令他看起来有些严肃:“这种鬼叫做‘钳鬼’,是那些上吊自杀的人临死之前的怨念所化。”
面对充满质疑的弹幕,夏醇波澜不惊地继续:“上吊是一种非常痛苦的死法,很多人在绳子紧紧勒住脖子、整个身体悬吊于空中那一刻,就开始感到后悔了。然而这种自杀的方式让他们无法脱身,只能在不断蹬腿挣扎中,带着无尽悔意死去。在临死之前,他们脑海中最后的念头就是‘如果此时此刻我手里有一把剪子该多好’。”
说到这里,夏醇抓住螃蟹一剪一剪的硕大钳子晃了晃:“带着这种极深的怨念,钳鬼诞生了。”
“哈哈哈哈,别拦着我,我要干掉这个主播!”
“神他妈钳鬼,神他妈吊死鬼的怨念!”
“这是我见过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没有之一。”
“主播画风有毒,不过这解释我服。”
夏醇又在水里抓了两只大“钳鬼”放进桶里,找些树叶盖在上面,提着捅来到一片尚算干燥的地带。他找来大大小小的石头,大的垒成一圈,小的铺在当中,将干燥的树枝树干堆在上面。
他将背包取下放在一旁,翻找出一些废纸团成团丢在柴火堆里,掏出银制打火机在手里玩了个花活,随后将火点燃。
将沾满泥泞的螃蟹洗净后,夏醇掏出铁线绑好,直接丢到炭火上炙烤,没过多久,螃蟹便开始一点点变红。他从百宝袋一样的背包里掏出木舀、杵、一堆小瓶子,又从侧袋里翻出两个娇艳欲滴的小辣椒、一头蒜、一块黄油。
他把蒜扒成一瓣一瓣丢进木舀里捣碎,又将两个小辣椒丢进去研磨成红汁,再加入黄油和一点胡椒盐、柠檬醋调和均匀,端到炭火上方稍稍加热。在夏醇制作酱汁的过程中,观众留着口水狂发弹幕。
“钳鬼:我红了!”
“爱螃蟹人士表示……能不能分我一只?”
“大得像怪兽一样,一定有很多肉。”
“今天是我直播的最后一天,大家尽情‘享用’吧。”夏醇将调好的酱汁摆在一旁,拾起两根长树枝准备将螃蟹夹出来,完全无视弹幕上的“???”。
然而等他起身回头一看,炭火上空空如也。
等着“精神开饭”的观众顿时急了,夏醇也是不明所以。炭火就在身后,他又不是小聋瞎,就算有人接近,不至于一点动静都没能察觉。
环顾四周,余光瞥到一抹人影,夏醇丢开树枝便追了过去。到了近处才发现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奇装异服长发如瀑,皮肤白得像雪,一双眼珠如琉璃琥珀般颜色浅淡,一手一只螃蟹,嘴上还叼着一个,既不怕烫也不怕戳,充满好奇地看着夏醇。
“卧槽,这小孩儿真好看啊!”
“为什么这里会有小孩儿,年纪还这么小?”
“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感觉怪怪的,主播别过去。”
夏醇虽然以“吃鬼”为噱头、一本正经地说着鬼话吓唬观众,事实上,他打心底里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存在。
“小朋友,你是从哪来的,你的爸爸妈妈呢?”夏醇放缓步伐接近,怀疑他是附近村里的熊孩子。
小孩见夏醇靠近过来,转身就钻进了密林里。
夏醇无视观众的警告,边追边吼:“别乱跑,那里面危险!”他腿长步大,以为三两步就能抓住小鬼拿回螃蟹再教训一顿,没想到小鬼速度极快,在林中左转右闪,眨眼间已经跑得很远了。
“这速度,绝对不是人啊!”
“别追了,螃蟹给他吧,我好方!”
夏醇又找了很久,才终于见到那个小小的身影。然而眼前的一幕令他暗暗吃惊,不由得停下脚步屏住呼吸。
那小孩站在半截被砍断的树桩旁,一边咔嚓咔嚓地连壳带肉吃螃蟹,一边看戏一般仰头瞧着树桩上站着的女人。
她抓着从旁边树上垂下来的绳子,正把脑袋往绳圈里钻,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在做一件很普通的事。夏醇只来得及喊了声“别冲动”,那女人却全然没有理会,把绳圈套在脖子上后,十分平静地迈步向前,双脚离开树桩的一瞬间,立时乱踢乱蹬起来。
倒是啃螃蟹的小孩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再度钻进了林子里。
那么小的孩子在林中泽地乱跑遇到危险就糟糕了,这次再追不上,就真的找不到了;眼前的女人痛苦挣扎,眼看就要咽气,夏醇只能选择一个。
他从树后冲出来,疾跑飞奔到树前,直接一脚踏上树干,如履平地般往上跑了几步才扑住树干,斜向上方一跃,抓到悬挂绳子那节横干上。他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刀子,刀刃十分锋利,只一下便将绳子割断了。
女人顿时坠落在地,发出“哎呦”一声惊叫,痛苦不堪地捂着脖子咳嗽。夏醇从树上跃下,立刻跑到林间张望,那孩子早已没了踪影。
他皱着眉头将刀子插回靴筒,回到女人身边,双手撑着膝盖俯身对她说:“你怎么样,还好吗?”
女人是个年轻姑娘,长得挺清秀,咳嗽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看上去楚楚可怜。她睁开婆娑泪眼一瞧,顿时被大胡子野人吓到,双手撑在地上连连后退。
夏醇用温柔的声音安抚她:“别害怕,我是来帮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他声音非常好听,像镇静剂一样令人安定下来。姑娘见他似乎没有恶意,稍稍冷静下来说:“我叫蒙萌。”
“蒙萌你好,我是夏醇。”夏醇的职业病犯了,一上来就是标准救援程序,先与轻生者建立信任,掏出水壶拧开递给蒙萌,“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可以对我说,不过你先告诉我,刚刚的孩子是跟你一起来的吗?”
蒙萌捧起水壶一脸茫然地问:“什么孩子?”
怎么摔个屁墩儿还摔失忆了,脑子长在屁股上吗?看在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上,夏醇忍着没说,直起身指向旁边:“就是刚才站在你脚边吃螃蟹的小孩,四五岁的样子,长得很漂亮。”
蒙萌脸色苍白地摇头说:“没见过。我只记得,听到一个声音……”
那声音很轻很轻,就飘荡在她耳畔。她不记得具体内容,只是受了蛊惑一般,身不由己地来到这个地方,做出了差点丧命的举动。现在想起,顿觉不寒而栗,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夏醇审视着蒙萌的表情,觉得她不像是在说谎。那个神出鬼没的小鬼,跟她听到的声音有什么关系吗?他举目四望,幽深叠叠的林海一片死寂,也不知那孩子跑到哪里去了。
西装笔挺的男人笑道:“裴少将说笑了,我从未染指过基地里的任何一条人鱼。”
裴靖挑眉道:“自从人造人鱼问世以来,无数人心向往之,以拥有一条如此迷人的生物为傲,就连贵族也不惜自降身份排队等候。岛主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面对那么纤细美艳的生物,怎么会一点都不动心呢?”
浦衡俊美的脸上溢出讳莫如深的笑意:“我还是更喜欢同类。今晚将有一位美丽的少年来到岛上,成为与我共度数月的伴侣,等他来了我会为少将引见。”
裴靖:“之前岛主处理的就是这件事吧。听说那位少年乘坐的轮船遭遇海难,不过人竟漂流到了岛上,简直像是上天将他送到了岛主身边一样。”
少将一番话将平平无奇的一件事,渲染得美好动人。浦衡却不以为然,他每隔几个月就会换一名床伴,对方以何种形式被送过来都无所谓。
敲门声响了起来,浦衡不无炫耀地说:“看来人已经到了,据说这次送来的少年有不输给人鱼的容貌和纤柔的身材,一露面就会惊艳四座,连我都有点期待呢。”
浦衡喊了声“进来”,门被轻轻推开,二人不由自主地盯着门口,心中期待着一位美少年的登场。
警卫队长率先走了进来,向主人和少将行礼后让过一旁。很快一个男人带着极强的冲击力出现在二人视线中,既不纤细也不柔弱,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脸被浓密的胡子遮住大半,身上穿着皱巴巴的白T恤,牛仔裤的裤脚一高一低的挽着,裸/露在外的麦色皮肤上沾满沙子。
浦衡:“……”
裴靖握拳挡着嘴笑了一声,将岛主的面子削去大半。他放下酒杯调侃道:“不是说就在海上漂了三个小时吗,怎么看上去好像漂流了三年。”
浦衡拥有傲人的资产和地位,喜欢强烈的新鲜感,对床伴的类型并不挑剔,玩得来纤细柔弱的美少年,也喜欢健美耐操的肌肉受,但这不意味着他对床伴的质量也没有要求。
每一个由属下精挑细选送过来的人,或精致漂亮或英俊潇洒,从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人一般粗糙“毛躁”,这简直是在侮辱他的品味,挑战他的耐心。
他刚刚还在少将面前夸赞即将到来的床伴有多么美貌,比起那些只会摇尾乞怜的智障人鱼不知要好多少,这个男人的出现便让他面上无光,甚至还令他遭到了少将的嘲笑。
“这就是你们在沙滩上找到的人?”浦衡面色沉郁,略显薄情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队长:“是,海岸线已经彻底清查,除了这个男人之外,还有一条人鱼。”
警卫将培养舱抬了进来,舱门一经开启,余生立刻坐起身子,眼中闪烁着迷离的神色,可爱至极。
原本还在看笑话的少将忽然神色凛然:“这不是我选中的人鱼吗,为什么会在海滩上被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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