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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celot忍着怒火,阴测测道:“让他放了乔伊。”
“你也看到了,他很生气。”唐言蹊轻描淡写的回应,一副没怎么把对方怒火当回事的样子,“我说话也不见得管用。”
“卑鄙小人。”
男人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换来的只是唐言蹊的轻声漫笑:“我说,你现在做的事好像和他也没什么区别,双标也不能这么严重吧?”
Lancelot脸色沉冷地盯着对面看了很久,想到什么,紧绷的轮廓微微松缓下来,意味深长道:“伯爵小姐,你知道他刚才在树林里为我挡了一枪的事吗?”
唐言蹊缓慢地颦起眉尖,脸上的表情都跟着僵硬了。
Lancelot继续道:“你在我手里,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你要知道,他现在浑身都是伤,你爸妈派来的人可是一点余地都不留,招招都是要置他于死地的。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撑多久?”
她——爸妈?
唐言蹊的瞳孔慢慢放大,又狠狠一缩。
她忽然开口,声音不似方才的冷静,反而透着些许急切,像是在求证什么,“我爸妈?刚才树林里的人不是你大哥派来的?和我爸妈有什么关系?”
低低笑了两声,“原来你还不知道。我大哥派来的人能成什么气候,他们不过是为了把我从你身边引开罢了,真正害得他受了一身伤的,都是你们唐家和江家的人。”
这话声音不大,可是字字都好像尖锐的刀锋割破了她心上的什么。
唐言蹊一下子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再看到男人深色的衣襟上那些更深的渍迹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是她爸妈派去的人?
要……杀他?
陆仰止为什么不说?
他为什么,什么都没告诉她?
也没再面前表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满和怪罪。
他甚至没有来质问她是否知情。
可是说到底,无论她知情不知情,他这浑身的伤都和她脱不开关系。
唐言蹊虽然不能想象江姗那种一向以大局为重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冲动幼稚”的报复,然而当Lancelot把事情一丝一缕摆在她眼前的时候,男人脚下的土壤里滴入的鲜血,好像也不容她去反驳什么。
而且,他还为Lancelot挡了一枪。
什么时候的事?
她在脑子里迅速回忆着。
不期然想起的却是她在树林里狠狠扇过去的一个耳光。
那时她以为是他派的人,要对Lance不利。
却原来,是她颠倒黑白了。
“他不是带了人进来吗?”女人开口,声音微不可察地变哑了些。
“他确实带了四个人进来,不过那四个人都在你周围跟着,后来还因为被偷袭死了两个。”Lancelot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道,“你不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他们就算动手你也不会听到动静,陆仰止带来的人枪管上都装了消音器。你一开始听到的枪声根本不是他的人放的。”
消音器。
唐言蹊微微攥了拳。
是怕,枪声吓着她么。
远远的,陆仰止还在看她。
他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了。
她几乎能看清他眼底自信沉稳的漆黑正在一点点褪去,显得愈发虚弱,混乱。
但他还是站得笔直,用一双眸子紧张地把她全部收入眼底,严丝合缝的,不留一点余地。
她见过太多次这样的目光。
从五年前就是这样。
又似乎,其中深藏的内容,比五年前更浓烈了。
“他就算是神仙也撑不了多久了。”Lancelot道,“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你答应我刚才的条件,和我订婚。”
唐言蹊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
Lancelot被她笑得不自在,皱眉问:“你笑什么?”
她道:“笑你。”
笑他,如果知道江姗一开始就想扶植他上位,甚至把她派过来接近他也是为了造势给潘西公爵压力,会不会很后悔自己把这一手的好牌打成这副烂样?
说曹操曹操就到,山路上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一大队人就跟着上了山崖,为首的便是一身正装的唐季迟,身边还跟着满脸焦急的江姗。
“言!”江姗一见她便紧张地喊道,“你还好吗?”
唐季迟不着痕迹地抬手拦住了好像要往前冲的女人,一张疏云淡月的俊颜破天荒的沉着,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姗姗,别过去。”
他黑眸一扫四周,很快把局势摸了个清楚,唯独掠过陆仰止身上的时候顿了顿,眼底析出深沉的暗流,“他倒是本事不小,居然还能死里逃生站在这。”
江姗这才注意到那边的男人,只是轻微的怔了下就收回心思,“现在重要的不是他,是言言。”
“潘西公爵,能不能请你过来给我个说法。”唐季迟扬起声线,低醇的嗓音散在空气里,连气流都被其中的威严震了三震,“令公子拿枪指着我女儿,是什么道理?”
潘西公爵被人搀着上前,他方才在山下一听说这事就气得差点犯心脏病,此时亲眼见到这一幕,是震惊多还是糟心多,已然分不明白了。
“唐先生息怒。”五个字他哆哆嗦嗦地说了半天才说完,“我这就让这个胆大包天的畜生把伯爵小姐平平安安地送回来!”
江姗冷笑,对外人时一秒钟端起来的气势完全看不出刚才在唐季迟面前还手足无措的样子,“潘西公爵,你儿子又不是个傻的,他能做出这种事,就是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你以为你上去说几句话就管用了?”
“爸。”出声的是潘西大公子,脸上亦是莫可奈何的表情,“您还是别过去了。这件事,您和圣座全权交给我处理就是了,我一定不会让您和圣座失望的。”
全权交给他处理——
唐季迟闻言眸光一深,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眼。
这话里的含义很微妙。
什么叫“全权”交给他?交给他什么?
爵位么。
唐季迟唇角一勾,这小子倒是会挑时候。
Lancelot远远听见这句话,阴沉开口道:“大哥,伯爵小姐已经同意和我订婚了,看来潘西家的爵位,只能我来替你笑纳了。”
他的话音落定,所有人都怔了怔。
就连唐季迟眉宇间的沟壑也深了许多,“你说什么?”
江姗就更是不可置信,好似听了什么天方夜谭,“你当我女儿是什么,你想娶就娶?你配?”
潘西公爵也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胡闹!我还没死呢,你们两个孽障就开始争,兄弟反目让圣座一家跟着看笑话,赶快把伯爵小姐送回来。”
江姗冷着脸看向他,暗忖这老家伙倒是狡猾会说话,三言两语把眼前的事情说成是他们的“家务事”,是Lancelot因为年纪轻不懂事而开的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
她半点面子都不给,抬脚就踢了对方搭好的台阶,皮笑肉不笑道:“我这辈子最讨厌无趣的笑话,就像这种。”
潘西公爵也是个人精,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没打算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他想了想,道:“圣座……其实这个事情……还是要看两个孩子的意思吧……”
万一是伯爵小姐真想嫁给他儿子,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没什么理由反对。
更何况,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江姗眼中寒光更甚,这老狐狸还想得寸进尺了?
她还没开口,就听到远处风里有男人凌厉如刀锋的话音响起:“你还真是不知死活。”
陆仰止上前一步,因着伤脚步本来应该显得虚浮,可被他一脚踏在地上,山路都仿佛跟着颤了颤。
宋井在树林里都能感觉到那股机锋暗藏的杀气,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潘西二公子说什么不好,非要提这茬,这不是往陆总的枪口上撞么?
和唐小姐结婚?
呵呵,怕是本来不用死的,这下也得去半条命了。
“你看清楚了。”陆仰止感觉到随着血液的流失,他的体力也在一点点下降,所以他更不能拖延,眼神狠戾地盯着前方,道,“这就是你为你的选择,付出的代价。”
枪过无声。
唯有他手边的女人的肩膀突然被什么东西穿破。
那枚小小的子弹直接爆开了女人的衣襟,血液汩汩流出来。
乔伊愣了下,一秒的空白过后,撕心裂肺的痛楚突然传遍全身。
她大喊出声:“啊——”
对面Lancelot目眦欲裂,大怒道:“陆仰止!”
包括江姗在内,谁都没想到陆仰止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打破了场上小心翼翼的平衡。
只有唐季迟眼里闪过浓重的一笔思考之色,如削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唇梢,似有弧度。
这个陆仰止,手段真是越来越狠了。
陆仰止面无表情地掐着女人受伤的胳膊,掌心一寸寸用力,乔伊疼得死去活来,尖叫着却挣脱不开:“啊啊啊啊啊——”
Lancelot眼底猩红如血,枪口猛地对上唐言蹊的太阳穴,“你不怕我杀了她?!”
“我怕我现在想杀了你。”陆仰止沉声回答,下一秒便举起了枪,“看来你到现在都以为,我留着你的命,是因为她在你手里我不敢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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