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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之夜,随着一支利箭穿破夜的长空,安宁的氛围一下子就被破坏殆尽。
西梁大军的营帐遭受到北齐军队的突袭。
漫漫长夜,厮杀、流血、死亡……成了夜的行军曲。等天蒙蒙亮时,昔日威赫一方的西梁西北大营已经狼藉一片,成堆的尸体像小山似的随意被堆积在一起,就连西梁大军的军旗也被敌军抛掷于地上。
成群结队的北齐军队踩着西梁将士的尸体,欢快的庆祝着他们的胜利。
而随着西北军营的沦陷,军营附近的几个州县也成了北齐大军的开胃菜。逃得快的百姓携家带口背井离乡,逃得慢的人一家被屠杀殆尽。
任是谁也没有想到,经过几年发展已经国富民强的西梁会再一次被北齐人蹂躏成这般惨不忍睹的模样。
朝堂上,身子还很虚弱的皇帝强撑着身子上了早朝。
“各位爱卿可有什么退敌之计?”前线战事的连连失利,让皇帝的烦躁与日俱增。
底下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了一番后,几个有权势的权臣先后出列,向皇帝提出谏言。只可惜,这些谏言,对抵抗北齐大军并无多大的作用。
皇帝心火一起,愤怒的拍打龙椅的椅背,“你们这些人张口为朕解忧分担,闭口为国家社稷鞠躬尽瘁。可临到关头,你们一个个的只会放屁扯皮。朕要的是怎么抵挡北齐大军的良策,你们这帮废物……”
沈青黎离开梁京城了,这一两个月来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他这个皇帝不能不仅帮不到她什么大忙,现在连朝堂上的事情也处理不好。
这让皇帝既无奈又满怀苦楚之心。
他又忍不住想起了陆淮起,如果这个强大的男人没有出事的话,那西梁的疆土又怎么可能会让北齐人这样肆意染指。
幽幽地长叹了口气,他又颓然的跌坐在龙椅之上。
“若是九千岁还在朝堂,朕就不需要再指望你们这帮废物了……”他喃喃的轻念着。
满朝文武百官顿时哑然。
皇帝俯瞰着这些官员,眼神渐渐空茫。最后,他眉目轻抬,目光穿过百官投向殿外的蓝天白云。
现在,只能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
但愿,天佑西梁吧。
沧州城。
这些时日,街头巷尾的百姓们无不讨论着边疆的战事。街头巷尾也被连连失利的战报搅得氛围异常凝重。街头一家小茶馆里,心腹压低着蓑帽对着身侧的高君慎小心翼翼道,“主子,我们的人已经查清楚了。沈青黎最近胎动频繁,府里接连的请来许多的大夫进府为她诊治。我们抓了为她诊治的其中两个大夫,那两个大夫皆是表示她的脉象不稳,身子虚弱,随时都有早产的准备。”
高君慎捧起手里的茶碗,看了一眼茶馆对面的那座宅院。宅院的大门紧闭,门前也是冷冷清清,没有来往客人。
一口喝掉碗里的茶水,原本对他来说粗鄙难咽的茶水这时竟是甘甜纯绵,比那最昂贵的君山银针茶还要可口。
“其他的查清楚了吗?童万金那里……他和沈青黎私下里还有没有来往?”毕竟以前没少吃过沈青黎夫妻两的亏,高君慎下意识地问着。
心腹自是了解他,“主子您放心吧,童万金现在离沧州十万八千里呢。而且听说,他最近正被一个女人追着跑呢,沈青黎这里他应该是顾不上了。至于陆淮起以前的那些旧部,陆淮起一死,西梁朝堂上的那些官员早就将他们收服的收服,斩杀的斩杀,依旧肯忠心追随沈青黎这个遗孀的,也所剩无几了。”
人走茶凉这是世间亘古不变的道理。
陆淮起嚣张一世,他在世时无数的人被迫屈服于他的yin威,他一走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弹冠相庆呢。
这个时候不用说帮沈青黎了,能对她不落井下石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两人正说话间,紧闭的府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条缝。一个小厮急匆匆的出了门。小厮离开不久后,就拖来了一个提着医箱的大夫又敲门进了府门。
但不久后,闭着的大门又被人打开,这次是一个丫鬟急匆匆的出门。丫鬟去了大概有两盏茶的时间,再回来时,丫鬟的身边已经多了两个老妪。
两个老妪进去了大概一两个时辰后,紧闭的大门再被打开时,这时再出现在门口的就是张力和染墨。
这两人一个是陆淮起的随身侍卫,一个是沈青黎的贴身丫鬟。两人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可此刻,他们两人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高君慎将这两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后,朝身旁的心腹看去一眼。心腹会意,马上就命令他们的人暗中跟踪这两人。
这一番折腾,来来回回的。临近晌午,张力和染墨的身影才又出现在府门口。这次张力和染墨,一个带着一大堆的大夫,一个带着一批的老妪。
两堆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大门后,大门就再一次的被人从里头关上了。
高君慎的心腹随之的也回到他身边。
“主子,我们都查清楚了,沈青黎这是要生了。不过听说她生的并不顺利,大出血,孩子还闷在肚子里。所以他们现在把城里的大夫和稳婆都找来了。主子,属下觉得现在是个非常不错的时机,我们可以下手了……所以属下自作主张的……”
心腹没有将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了。
高君慎不置可否的笑了。
府里。朱氏双手合十,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的向老天爷祷告了。可看着人来人往,听着女儿一阵比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她整个人急得完全没有了主张。
看到染墨和张力又带了一批人进府,朱氏眼皮猛跳,拉住从她身边经过的染墨就慌张的问道,“阿黎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你们都不跟我说清楚。我都快疯掉了……”
染墨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老夫人,没事的。咱们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可以化险为夷的。”说是这样说,可染墨心里的担忧并没有比朱氏少。
他们前几日还想用假临盆钓出高君慎来,偏偏这只老狐狸诡计多端,根本不轻易上当。现在倒好,腹中的孩子要提早临盆,把他们所有人都弄了个措手不及。
“染墨你别骗我,阿黎要是真的没事情,你们要找这么多大夫和稳婆过来嘛?你跟我说句实话吧。”朱氏攥着染墨的手不放。
“外祖母,我娘亲到底怎么了?”朱氏正缠着染墨不放,院门口的走廊处,小承曦焦急的身影也出现在场上。
一个老的已经很难缠了,再来一个小的,染墨眼皮也开始猛跳起来了。
“老夫人,染墨说句不敬的话。夫人现在的情况是有些不容乐观,不过您和承曦小姐要是继续留在这里,里头的夫人也不能安心生产啊,要奴婢说,不如……您先带承曦小姐到菩萨面前给夫人祈福,保佑她可以顺利的生下孩子。”
染墨深知朱氏遇事则惊的性子,怕她继续留在这里,真的会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便好心提议着。
朱氏一听,也觉得染墨说的有道理。再看已经慌着脸围到他跟前的小承曦,她不舍的看了一眼产房,心一横,直接拉扯着小承曦离开。
小承曦张口向朱氏询问着沈青黎的情况,染墨隐隐约约的听到朱氏用低低的声音和她说了些什么。小承曦也算乖巧,最后和朱氏一起消失在院子的拐角处。
染墨眉头轻舒,旋即又转身进了屋里。
屋里,几个稳婆和大夫站在屏风外正在低语商量着。隔着屏风,染墨听到了沈青黎痛苦的呻吟声。
染墨心一急,暂时顾不上那些稳婆和大夫,转过屏风进了里屋。等看到床榻上躺着的沈青黎时,染墨心骤然一悬,一张脸就直接白了下来。
只见床榻上的沈青黎脸部青白,青筋直泛,大颗大颗的汗珠儿淌落,让她整个人湿黏的没有了一丁点的生气。
染墨眼眶一酸,眼泪忍不住就掉落了。
她家小姐命怎么就这么苦,生个孩子身边都没有夫君陪伴。
床榻上的沈青黎看到了染墨,她忍着身上的剧痛连忙出声唤她到跟前。
“我娘亲和曦儿那里都安排好了吗?”她关心的问着。
染墨忍不住挽住沈青黎的手,安慰着,“夫人你就放心吧,老夫人和小姐她们都很担心你,但也知道现在是帮不上什么忙,所以都守在外头呢。”
沈青黎额前的秀发都已经被打湿,她虚弱的看了一眼窗檐,刚启唇又要说话,腹中的疼痛感再一次的袭向她。
染墨看过去,就见到她下腹处涌出的血水已经迅速的染红了她的襦裙。染墨心一颤,转身连忙就让稳婆们进来。
一堆稳婆涌上前,染墨也被挤出产房。
产房外,张力听着里头的痛呼声,头皮发麻,整个人暴躁的来回走动着。
看到被挤出产房的染墨,张力眼前一亮,瞬间就凑到她跟前,张嘴想向她询问一些沈青黎的情况,染墨自个儿六神无主中,又哪里有功夫离她。
也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的煎熬,终于的,产房里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一个稳婆欢天喜地的抱着襁褓从产房里走了出来,“恭喜了,是个带把的。”
染墨和张力不约而同的看了襁褓中的孩子一眼后,又关心的问道,“我家夫人怎么样了?没事吧。”
稳婆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产妇的身子极为的虚弱,能平安生下这个小公子已经是万幸了。现在里头的大夫正给她诊治呢。你们不用太担心。”
两人听了稳婆的话,心里的弦绷得愈加紧了。
产房里,沈青黎早已经虚弱无力。就在这时,一个稳婆端着一碗散发着热气的参汤饶过屏风走了进来。
“夫人,大夫让您先把这暖汤喝下缓缓身子。”稳婆幽幽地说着,继而将手里的汤碗送到了沈青黎的嘴边。沈青黎轻轻一垂眸,碗里的参汤散发着黑稠而诡异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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