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公慢走,婢子是不能越这内宫的护城河的。日后相见便在这桥边吧。”
景福殿前陪伴两位小殿下的婢子名唤红姑,是随已故太子妃进宫的丫环,最是信得过。
以后便是徐苦和梦无忧之间的联络人。
虽然不知陛下所说的东厂具体是什么含义。不过连君臣相见都做得如此隐秘,肯定不一般。
亏自己还以为是个新来的小太监,朝中哪位臣子肯做那在雪地上打滚之事。
“有劳红姑相送了。”徐苦也很感慨。
从无品秩的狱卒,到正三品的东厂厂公,他只用了三个月时间。也算是华丽逆袭了。
只是这东厂只是个壳子。
想他认知中的厂公,哪个不是身披螭龙袍,白骨皮囊掌中刀,可那是仗着皇权威严。
他倒好,连人手都要自己凑。梦无忧说给拨两百羽林卫,可是要下个月才能到位。
这还是秦相如打赌输了才给的。早朝参魏红鸾抗旨的折子那是一个都没有。
魏红鸾以为自己被净身,已经去了老北口,但愿不要做些傻事吧。苦也。
拿着梦无忧的手谕,徐苦来到了司礼监的门口,“庆公公,劳驾通传一下。咱家想见程公。”
去了一个公字,也是从梦无忧那知道了老太监的真正地位,多了几分敬重。
那是这大峦的定海神针。若非这大青衣在,这大峦姓不姓梦都在两可之间。
“来找咱家要人了?不怕咱家在你这东厂安插些谍子,让你这监察百官落了空?”
老太监笑眯眯盯着徐苦,轻啜口茶。小德子一脸震惊低下头,这问题换他都不敢答。
监察百官?这姓徐的到底得了什么造化!
“水至清则无鱼。”徐苦微笑道。
是谁的人不重要,重点是好用。要是不仗着点势,办事反而要畏首畏尾了。
只要进了门,留人的办法多得是。
“哈哈哈,好,好,好!”老太监连叫三个好,“好一个水至清则无鱼。说吧,要何等样人?”
“要平日里爹不疼娘不爱,偏偏还能进得去内宫各殿的,如果受哪位娘娘偏爱的就更好。”
“傍不上娘娘,认识些宫女也成。”徐苦道。
“先从直殿监给你凑二十人。宰一个立威,再把小德子派给你,保管全都听话。”
“老祖宗……”小德子一身冷汗。这么明目张胆派自己过去还不如让他抹脖子。
“甚好。只是有个小小条件。”
“厂公……”小德子心头凉透了。感觉自己就像个小物件儿一样被交易出去了。
“讲。”老太监一挑眉。
“请程公告知苏夏使身世。救过小子三次了,报恩总不能就给捏个泥人的。”
老太监深深看了徐苦一眼,“这个你要去问陛下身边的婢女,她愿讲便讲。”
“红姑?”
“咱家只能告诉你,苏夏使算是半个咱们的人,大峦的安稳有她一份功劳。”
这样的吗?看来只能日后再问了,梦无忧的手谕上要办他办的事儿可是不少。
找老太监要人只是第一件事。
“东厂官署的选址,还望程公出个主意。”
“程公放心,来东厂的人小子不会亏待,位置暂时不敢保证,银子总有大把的。”
“还有这门路?”老太监疑惑望着徐苦。
“那柴氏商会,小子算是大股东,说得上话的。”
“程公也可以做个合伙人,小子给您讲……”
一桩桩事被摆在桌面上商谈,老太监越发吃惊,也越来越明白梦无忧为何选了徐苦。
单这一份头脑和胆魄,绝不比望京牢里锁着的那几个老家伙差。
小德子每听一件事,都会出一身冷汗。
“二十名机灵的,明早给你送去。动土的事,咱家亲自去给你打个招呼。”
“程公这茶料子给小子捎半斤,小子知道个秘方,口味很是不同,给您尝个鲜。”
徐苦深施一礼,起身告辞。
“原来她叫红姑。可是连咱家都不知道的。”
老太监喃喃自语。看来这东厂的设立,当真不是开玩笑的。
“求干爷爷指条活路。”门扉刚被关严,小德子扑通一声跪倒。
“咱家只问你这灰孙子,想明白了没有?”
小德子干涩点头,“这姓徐的也只有魏相管得住,若没有魏相……”
用徐苦的话说,整不死宫外的,还整不死宫里的吗?
谁的刀对准了魏红鸾,他的刀就对着谁的全家老小。目的极其纯粹。
那雪人就是堆给宫里的每个人看的。
“今儿起,你就是都公了。且跟在徐小子身边好好做。”
“再有,把宫里婢女的花名册给他抄一份过去,尤其是冼玉宫的。”
……
第二日早朝,梦无忧宣布设立东厂,明德殿里再次乱成一锅粥。
当晚,御马监两名主事被抄家,内宫一名充依被赐死。
理由是这两名主事曾给羽林卫府马匹投毒,致使羽林卫帅秦相如只能找跳城营残卒借马出城,算是外城老帮袭杀良民的帮凶。
虽然只是小吏,却也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尤其是此等隐秘之事也查得出,着实让各家摸不着头脑。
对东厂这个新设的机构生了警惕。
此时的徐苦,则是带着投了东厂的太监赶赴外宫东南面,一片苍松翠柏的所在。
这里是大峦皇陵所在,原有方圆五里。大峦归夏后,皇改为王,万岁改称千岁。不允保留皇陵规模,遂改皇陵为王冢,地方便空出了一半有余。
“都给咱家跟紧了。”
小德子亲自推着车,载着车上数十个檀木匣子。
据说拆老皇陵时,先皇梦破山最后一哨近卫在此地自刎殉国,喊的是不尊投降之王。
之后尸骨草草掩埋,连块碑都没有立下,此地也成了大峦朝堂禁忌。
梦无忧竟毫不犹豫同意了徐苦在老皇陵修造官署,连老太监都没有想到。
一听是要在老皇陵动土,投了东厂的太监当即慌了神。峦民敬鬼神的心思本就重,何况涉及禁忌。
有仗势跳出反对的被一刀斩了,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血溅五步。
小德子又讲述了昨夜之事,听到厂公仅靠飞鸽传书就做下了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抄家赐死狠辣行径,一个个立马服帖。
“今儿起,此地便是我东厂官署所在。好叫你们知道,好好做事,莫负了脚下这片土。”
“东厂,不信鬼神,只拜忠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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