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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听说自己儿子生病之后, 夏云渚整个人心急如焚,连站都站不稳,亏得自己老公在身边, 一路将她扶上辇车, 帝后二人这才向仁寿宫行进而去。
夏云渚将头靠在自己老公肩上,却是止也止不住的抽泣。
朱厚照心疼媳妇, 伸手揽住她, 轻声安慰道:“咱们儿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你先别着急啊。”
夏云渚掩着面,已是泣不成声, 她这会怨的是她自己, 儿子生病, 她这个当娘的还在外面瞎浪,若是小朱载垣真出了什么事,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从豹房到仁寿宫的路并不是很遥远,但对于这对心乱如麻的年轻父母来说,这条路好像走了快一个世纪。
辇车一路颠簸, 终于到了仁寿宫外,夏云渚顾不得四肢无力,趔趄地下了车,还不等朱厚照下车扶她, 便磕磕碰碰地往殿内走去, 一进殿门, 也顾不上什么长幼尊卑,君臣礼法,便急匆匆地往内室走去。
张太后见她还是一身男装,连招呼都不打便夺门而入,此刻已是怒火中烧,她拍案而起,吩咐左右道:“还不快拦下那个泼妇!”
左右的宫女太监唯唯诺诺地互相看了眼对方,谁也不敢上前一步,毕竟当年顾嬷嬷被皇后掰断胳膊的事情宫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还楞着干吗!还不给哀家拦住她!”张太后见无人上前,这会有些歇斯底里。
“母后,你要做什么!”朱厚照刚一进门,就看见张太后气的瑟瑟发抖的模样。
众人不敢上前去拦,夏云渚已走到婴儿床边,看见小孩子这会睡的正香,心下里一块大石头才落地。
她伸手轻轻探了下儿子的额头,柳眉一蹙,当下便质问左右道:“太子可服过药了?为何还是有些发烫?”
伺候在旁的宫女连忙作了一辑道:“回娘娘的话,小太子才服过汤药的,太医说汤药要起作用,需要些时间。”
夏云渚摆了摆手,那宫女便战战兢兢地后退了两步。她刚想将儿子抱起,却被身后一人摁住了手腕。
“母后,你到底要做什么?”朱厚照见张太后钳着自己媳妇的胳膊,又见自己儿子睡着,不敢大声吵闹,只得按下情绪,悄声质问着。
“皇儿,你退下,这里有些女人之间的事要解决,没你说话的份。”张太后头也不回,只是冷冷道。
夏云渚看了眼熟睡的儿子,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按下心中怒火,拧了拧自己被摁住的手腕:“母后有何吩咐,咱们去外殿说吧。”
张太后瞪了她一眼,将手中紧抓着的手腕一撇,扭头便往外殿去了。
帝后这对小夫妻不知道张太后今日唱的是哪出戏,便也跟在后面来到了外殿。
只见张太后拂袖一扬,指着夏云渚的鼻子正色厉声道:“咱们大明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你这样言行失德的皇后,为一家之母,你放任儿子生病不理,自己不知跑到哪里去撒野;为后宫之主,你独断霸宠,心狠手辣,搅得后宫整日不得安宁;为一国之母,你肆意干政,衣冠不雅,整日混在男人堆里,你说说自己嫁进来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哪一点配得上这皇后之名?哀家本不想管你们这堆破事,可经不得你们一再挑衅哀家的底线,如今哀家是不得不管了!”
“母后这是哪里的话!今日之事,与皇后无关,都是儿臣的错,儿臣已跟三位阁老道过歉了,母后何苦要这样咄咄逼人!”朱厚照一听这话,心下里第一反应当然是要护住自己媳妇。
“皇儿,我刚刚与你说过,叫你退下!你难道听不懂吗?”张太后根本不理会自己儿子说什么。
“母后,你……”
“皇儿,退下!”
夏云渚见张太后今日是铁了心的要找茬,为了不伤他母子二人这些年好不容易逐渐好转的感情,心下里便按住怒火,拽了拽自己老公的胳膊,示意他无事。
“不行,母后明摆着要找你的麻烦,我怎能丢下你不管。”朱厚照按住她手,柔声说道。
夏云渚淡然一笑:“没事,这里我应付的过来,你先回豹房,我一会便会带着垣儿回去。”
“可……”
夏云渚倒是镇定:“没事,你放心吧,我知道你心里有我,这就够了。”
朱厚照拗不过她们,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仁寿宫大殿。
不曾想自己儿子前脚刚迈出门去,张太后这边便箭步走了过来,夏云渚刚一回首,但见张太后扬起的右手,正欲朝自己扇过来。
夏云渚怎能就这样吃亏,她及时出手,扼住了张太后的手腕。
张太后想到顾嬷嬷与钱宁的惨状,当下便慌了神:“姓夏的,你……你要干什么!哀家警……警告你,你若是敢对哀家动粗,哀家绝不会放过你!”
夏云渚紧了紧扼在张太后胳膊上的手,淡然一笑:“我怎敢对母后动手,长幼尊卑,礼义廉耻,我还是知道的,今日我就想问问母后,你到底要做什么!”
张太后身上虽颤抖着,但仍不愿放下嚣张的气焰:“你……你……你罪大恶极,不配为后!不配做太子的母亲!”
夏云渚冷哼一声:“哼,就因为刚刚母后数落的那番吗!我承认,我做的是不够好,若是天下苍生质问我,我无话可说!但母后与我,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张太后有些心虚:“你……你什么意思!”
夏云渚步步紧逼:“母后非要我把话说绝吗!皇上时至今日的所作所为,到底是我这个做妻子的引诱的,还是你这个做母后的教育不当,难道母后心里,没有个准数吗?”
张太后已无力反驳,只能忍气吞声道:“你!”
夏云渚甩开她手:“仁寿宫与豹房,本井水不犯河水,太子今日我无论如何必须抱走,希望今后母后,好自为之!”
*
夏云渚脱下外衣,罩在儿子身上,生怕他一出门,再遇到寒气。
结果母子二人刚走出仁寿宫大门,就见朱厚照根本没走,一直在门外等着他们。
“夫君,快上辇车吧。”夏云渚护着儿子的头,与他相视一笑,便急急上了车。
夫妻二人回到豹房,又叫太医来瞧过小太子,确认他已服药,并无大碍之后,这一直紧绷着的弦,方才松了一口气。
帝后二人忙活了大半天,这会方才双双靠在榻上,朱厚照揽过自己妻子,叹气道:“云儿,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平白无故被指责。”
夏云渚握着他的手,心中渐渐平复:“夫君,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男儿心中能想着保家卫国,为国平边,这本是令人骄傲的事情,只是你行事太过莽撞,你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要何时才能让人放心的下啊……”
朱厚照紧了紧怀中人,心有不甘道:“云儿,你是支持我的,对吗?北疆鞑子之患一日不平,我心中便一日不得安宁,这战场,我非去不可!”
夏云渚抬着微微泛光的泪眼,抚着他的面笑道:“傻瓜,你是我夫君,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我始终会与你站在一起的,就算他们说我不配为后,那又怎样!”
男人冰冷的手指,按住她温热的唇,继而吻上了她的泪眼,语气坚定道:“六部九卿联名上书能耐我何!母后威胁又能怎样!当初朕能保得了刘瑾,如今又有何不能护得了你一世周全!”
夏云渚破涕而笑:“讨厌!你拿人家跟刘瑾相比,人家就是不想做个祸国妖后都不行。”
朱厚照抬起人下巴,倾身向前一探:“这妖后祸国殃民,恃宠而骄,可我这心里,怎就这样爱她呢?”
*
正德自从居庸关还朝之后,便一直未出现在早朝之上,实则是他心里觉得没面子,被一个小小御史欺负成那个样子,还有何脸面去见百官……
可内阁三位大学士却体会不到皇帝这点小心思,他们被正德这次一鸣惊人的举动吓的够呛,总怕他什么时候再来一出夜奔,为了让百官安心,只得不断上书,恳请皇上临朝听政,让百官好好看看,确认圣体无恙,方才安心。
正德心中咽不下这口气,总想着要捉弄捉弄这帮文官,方才解气,他思前想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当即就爽快的答应了内阁的要求,吩咐道明日要驾临奉天殿升座视朝。
内阁接到这个旨意高兴的不得了,他们左等右盼了这么些天,皇帝终于肯答应视朝了,便喜滋滋的准备下达旨意。
“等等!梁储拿着那奏本,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不是老眼昏花看走眼了,方才启唇道:“皇……皇上命百官二更天前去奉天殿觐见?老李,老杨,我这没看错吧?”
李东阳与杨廷和凑过头来,仔细看了看那奏本上的字迹,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那白字黑字上分明写着,是二更天。
百官接到圣旨之后,实在不懂皇帝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只能摸着黑灯瞎火,大晚上的聚到了奉天殿前,此刻是伸手不见五指,更别提看不看得见皇帝了。
黑暗中,正德得意一笑,众位爱卿,你们不是想看吗,来来来!朕今日就让你们,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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