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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让床上人的动作戛然而止。
明珠猛地一惊,“腾”地坐起转身一看,屋中竟不知何时来了这么一位雪衣银发,宛若天人般的男子,当下心中便是一紧,下意识就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来者何人?”
明珠不识得国师也是情有可原的,她在郝府从小就不受宠,也就宫中宴会要求了嫡女进宫她才会被秦菁带进去。
而那些宴会中国师是从来都不是出席的,然国师出席的祭典大礼上明珠是从来都没有机会参与的。
因此现在的她即使见到了大兴国师的本来面目也断然不识得这便是百姓们奉为天神的人,但她却也未觉着眼前人便是坏人,毕竟坏人哪有一开口就说出这类话的。
所以明珠以打量的眼神看了郎修琴一会儿,没有再说话,便是在等着他开口。
郎修琴站在原地未动,只缓缓抬手,朝着明珠所在的方向一指,明珠不解他此动作是何意,却在下一刻明显感觉到自己周身似是被一道暖意包围。
疑惑低头一看,竟真有一道暖黄色的光将她包裹着,而从她的角度所能看到的身上的痕迹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失,直到最后什么也看不见,甚至连着方才被郝明珍扎出来的细小针孔都不见了!
“你……”明珠愕然抬头朝那人看去,注意力被这人的穿着打扮及那张堪称绝世的容颜和满头的银发所吸引。
最后脑中一个激灵,她心中猛地一震,当即从床上下来揪着衣襟就跪了下去。
“臣女有眼无珠不知国师大人驾临,请大人降罪!”
大兴之国师,民之天神,传闻喜着一身雪衣,银发胜雪,行动无声从不轻易出塔,与民之同在时常以白纱覆面使人不得见其真容,所到之处为莲之所净,香气漫天,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有起死回生之能。
或许她不识得国师大人的容颜,但这满室的莲香及那与传闻中一模一样的雪衣银发以及她方才亲眼所见被治好的伤,从这些点上便能让她有万分的把握确定现今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大兴的神——国师。
“起来吧,”郎修琴未责怪于她,收了手后淡淡道。
略微清冷的声音让明珠的心一直悬着,虽不知其究竟为何会驾临此地,却是听话地起身,抬头不经意撞上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明珠慌忙撇开了视线垂着眸子。
郎修琴将其的神情收在眼底,片刻后淡淡道:“太子中毒一事,你知晓了。”
不是疑问的语调,便像只是在说一件很平淡的事一样。
明珠的心再次因他的这话而狠狠一抽,点头道:“是,臣女……知道了。”
屋内静得出奇,明珠垂着眼帘看着地面,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片刻的安静后,郎修琴开口:“你救不了他,便想在他之后随了他一起去。”
闻言,明珠猛地抬头,对其这话震惊不已,没想到自己方才心里的想法竟然被他说得一字不差,片刻后她又觉得自己的讶异有些好笑。
是了,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大兴百姓心中的神,当然也包括她在内,在神的面前,她的这点心思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着,明珠收敛起心思,微微颔首,“是。”
话才出口,一滴泪珠便顺着她的脸下滑,落到了地面,她又说:“我为他做不了什么,他亦不知有我这么一个人,便是我一人的痴念,我也……甘愿……”
若他在,她或许能把对他的心意永远埋在心底到老到死,可他不在了,她便连半点活着的念想都没了,她没有懦弱到只为他活,可却不能去习惯没有他在的世间。
她要的很简单,哪怕只是跟他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她也心满意足了。
“不后悔?”郎修琴将她的心思听得明白,已然知情识爱的他没有再叹情这种东西的伤人。
明珠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遂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笑着说:“不悔,世间久了就成习惯了。”
喜欢一个人是会成病成痴成习惯的,或许在旁人看来她便是那矫情的人,毕竟那人根本都不识得她郝明珠这个人。
可她却不觉得,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跟他有任何的交集,喜欢的人即使只是远远的看着,心里也会因此而满足,她不是郝明珍,不觉得只有占有才是爱。
郎修琴看着她,好一会儿后又开口:“方才为何不将实情告知那人,你明知你在意的人非常人。”
明珠闻言没有因他的话惊讶,因为她知道,在眼前这个人面前她是瞒不住任何事的。
所以她想了想,说:“是人,不是人又如何,左右我喜欢他时他是人的样子,而且我相信他不会伤害任何人,喜欢他这件事,与他是谁无关。”
或许,在她看来他更像她曾在书中看到过的精怪,为人类着想的善良的精怪。
“只可惜……”明珠笑得自嘲,“分明想护他的,却什么也做不到,相反,或许是我害了他。”
那个时候,如果她早点察觉到他的异常,是不是就能……
“这事与你无关,”心里的想法被那似是不会被任何事惊扰到的人打断,明珠抬眸,便听他说道:“相反,要救他,唯有你。”
明珠下意识一愣,心中顿时激动,“殿下他……他还有救?不是说……不是……臣女的意思是殿下他……他……”
一时激动,竟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来了,担心面前的人会怪罪,明珠急着解释。
“无妨,”郎修琴淡淡道,“有救,只有你愿意。”
方才,之所以让她在那人手中承受痛楚,便是因为他想看看她是否会在痛苦时将实情说出。
人心难测,他虽有透视人心的能力却已经看不透人类,谁又能保证上一刻还信誓旦旦的人下一刻就不会有所变呢。
还好,这孩子没有让他失望。
“我愿意!”明珠不知他心中所想,当即重重点头,反应过来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臣女愿意!只要大人一句话,只要能救他,只要臣女能做的,不管什么事都可以!”
刚说完,她才惊觉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些,下意识就往外间看去,担心青椒她们进来。
郎修琴却是不担心的,他在的地方都会设有结界,他只看着明珠,说:“或许,真的会死,也不悔?”
“不悔!”明珠想也没想就连连摇头,怕面前的人不信,她很是坚定地看着他,急着说:“大人要如何做?现在就要臣女的命吗?好,大人尽管拿去便是,臣女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只要能救他,她这条命就算得了什么。
一命换一命,换得还是大兴未来一国之君的命,值!
郎修琴当真没有再有任何的怀疑了,他上前朝明珠伸手,“起来。”
明珠愣了愣,才伸手,那人便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还说:“你不必如此急,凡事都需一个过程,你想救他,本座何尝不是。”
明珠顺着他的力道起来,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然后便继续听他说道:“苦尽甘来,这往后,你要承受得可比现在要沉重得多,可能坚持下去?”
明珠不知他指的痛苦到底是什么,但她想,已经没什么事比他从这个世上消失来得让她更痛苦了,所以她依旧是想也没想就回答了郎修琴的话。
“能,赴汤蹈火,只要殿下不死,多大的痛臣女都能承受,大人若是不信臣女可对天起誓,若……”
“不必了,”郎修琴出言打断她的话,“你忘了,方才你已当着那人的面起过誓了,而你要承受的所有苦果的最终结局,便是你所立下的誓言应验,因为你,着实说谎了。”
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臣女不怕,”明珠没有犹豫,“左右逃不过一死,不过一个死法罢了,有何可惧。”
最起码她现在可以死得有意义些。
郎修琴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明珠抿了抿唇,大着胆子问道:“不知大人要臣女如何做?”
闻言,郎修琴敛起那一点点本就看不透的笑,又恢复了方才的波澜不惊,“活下去,无恨无怨地在这郝府活下去。”
明珠愣住了,“活……下去?”
这是何意?方才不是说她的最终结局是死么,为何现在却是让她在郝府好好地活下去,这……
“活下去,无怨无恨,诞下我圣雪王族子嗣,皆殒命遂如涅槃重生……”
眼前的人渐渐变得透明,明珠的心慌了,伸手,却连那人的一片衣角都未抓到,只耳边余音袅袅,似是有什么刻在心底深处,却又让她有些恍惚。
等到回过神来时才不禁疑惑:她这是在做什么?她想抓住什么?
然后怔怔站在原地疑惑不解。
“小姐,怎么了?”青椒的声音由远及近,进来后不解地看着她。
明珠恍惚,遂定了定神压住心底的疑惑摇了摇头,“没事,许是做了噩梦了……”
梦里郝明珍告诉她那个人中毒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
可事实上,郝明珍并未到她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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