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随王爷去都城的经历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基于女性的细腻,倒是补充上了很多荆山未曾察觉到的细节。
比如说,圣上是答应他们将军需案深挖到底,但并没有表示不追究她爹的罪责。
上位者的独裁心思是不可避免的。正因为如此,才会有后来推翻君主制,让人民当家做主的伟大举措。
在圣上心中,不管是你自身安危,亦或者是家人族人的安危受到威胁,那都远远比不上江山社稷来的重要。铁血将军即便没有同流合污,但隐瞒不报、擅自行动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那么即便案情真的大白于天下,铁血将军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只是斯人已逝,那只有敢在圣上面前告御状的自己来承担所有的罪责。
到时候,荆山作为自己男人,难保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再说回来,赐婚这件事。当时荆山并未在现场,可她在。说到底那是醇王在一旁极力争取劝说,才从圣上那讨来的恩赐。本是好意,但对命运还未明朗的她来说,更像是一道枷锁。
作为一个女子,对待爱情那也是有所期待的。她希望荆山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娶她,而不是因为谁的旨意。
顾黎听完,也是真的说出了昨日邵庭当着荆山面说出来的那句话:“醇王这回怕是真的帮了倒忙了。”
直到现在,她突然有些明白了,昨日邵庭为何能是那般恨铁不成钢的责骂荆山了。
因为此时此刻,顾黎也觉得自己心里的小火苗蹭蹭蹭的往上冒。这谈个恋爱,光明磊落一点不好吗?偏生让人忐忑不安的猜来猜去干什么呢?
“你既然真拿我当亲姐姐说出心里话,那我也就不绕来绕去了!”
顾黎丑话说在前面,黄真瞧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诚惶诚恐的点点头。
“先告诉我,当初为什么没拒绝荆山陪你一起去都城?”
两人之前只是朦胧的情愫,可以说,都城之行才是他俩真正开始的起点。
“怕留遗憾,怕再也见不着了。心想着,如果能在临死之前,有他陪在身边也不错。”
听着黄真的回答,顾黎又有些心疼她了,微微闭上眼睛,狠心质问:“那你现在是已经忘了初心吗?”
看她陷入思考,顾黎继续说道,
“你那时候怕留遗憾,现在就不怕了?现在跟那时候的状况到底又有什么不同呢?同样是可能赴死,同样前路未知,他名正言顺的陪在你身边不好吗?”
“在他不知生死的时候就选择了你,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就这样毫无保留的爱你的人,你怎么会认为他是因为圣上赐婚才勉强娶你的?黄真,你太小看自己,也太小看荆山了。我认识的黄真勇敢无畏,敢爱敢恨,像你这般畏畏缩缩,竟然靠逃避解决问题,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顾黎姐,我知道这不像我,我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我怕,我怕没有勇气再次面对失去的痛苦。就是因为我也清楚荆山的为人,所以我才更不希望,他经历和我一样的痛苦。”
顾黎本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逼着自己下了猛药,话也说的更重了些,
“荆山也是个从小失了爹娘的孤儿,他甘愿为你舍弃生命,你这样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黄真,感情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没有权利替他做选择。他只是爱你,不是让你操控他的人生。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胆小鬼。要是真的怕拖累他,就离他远远地。像荆山这样至情至圣的汉子大把姑娘瞧得上。”
“不,他是我的,谁也别想打他的主意。”
黄真被顾黎刺激的情绪激动,一下子就将心里隐藏着的话冲口而出。
空气瞬间静默,顾黎笑了。站起身,语重心长的说:“看,真心话说出来了。不过不该对我,你应该对着荆山去说。他听了这些话,保证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黄真一时间脸色羞红,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却是越来越明朗,不再有混乱成麻的慌张。
“你再好好想想刚刚那些话。我最后能说的是,荆山已经在默默的筹划你俩的婚事了。”
留下黄真一人坐着仔细思考,顾黎却是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邵老太的房间。
看着她神色上的倦怠,邵老太有些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拉着一起坐了下来,“累了吧?”
顾黎摇摇头,“没事娘,不过是点拨几句话,不碍事的。”
“你这孩子,就是爱操心。前脚管完冯县令两口子,这后脚又来开解黄真小两口,合着以后是准备多开一个媒人馆是不是?”邵老太半是责怪半是调侃。
顾黎故意装傻到:“娘这个提议也不错啊!”
邵老太宠溺的点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呀你,老想着撮合别人,什么时候好好想想自己才是。”
“我这不是挺好的,有娘有娃娃们陪着,又是大理寺丞的夫人,里子面子都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顾黎说的是真心话,笑的那也是眉眼弯弯的。虽然现在比上一辈子多了很多牵挂、很多责任,可是如果能够选择,她还是愿意留在这个时代,承担起这一切。
“你这孩子,每每说到这里就装傻。你以为娘不知道,你和老二到现在都还有心结。顾黎啊,你知道劝说云娘和黄真,你咋不知道劝劝自己呢?”
拉着她手的力道加重了些,邵老太真挚的说到:
“娘是过来人,娘也看得出,你和老二之间不是只有责任的。你们彼此心里都有对方。顾黎,感情不是只有男子才能做主,女子也可以掌握主动权的。都怪娘,没有把老二的情商锻炼好,有时候让人看着就来气。可是,你要体谅他,他也是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没啥经验。”
说到这,顾黎就有些不满了,嘟哝道:“那我也是第一次啊!”
“你说啥呢?”
邵老太故意追问,脸上的褶子却是笑的更深了。
“没啥没啥!我就是想说,感情是细水长流、水到渠成的事,不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顾黎赶紧出声,想要将刚刚的不自在蒙混过去。
谁知邵老太瞬间板起一张脸道:“你怎么不拿这话去跟云娘和黄真说呢?好孩子,要勇敢一点。说句不中听的,万一老二再来个被征兵,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邵老太在她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她的话顾黎总归是听了进去。
邵庭原本想着回邵宅,却是被钟怀城横插一脚,半路给拽走了。
而荆山犹豫许久,决定在新宅子这边再住上两天,好让黄真想想清楚。
这两对,都在心里天人交战,打磨着自己最佳的忍耐力。
“小城,你这是干什么?我还想回家看看你姐去!”
邵庭还以为钟怀城是有事才拉走他,没想到居然给拽来了一处偏远的别院。
钟怀城毫不客气的将他一把推进屋子,然后迅速关门,在门外得意的说道:
“姐夫,你可别怪我多事。你们这天天救济别人不管自己的行径,连我都看不下去了。这次小弟就亲自出马,帮你们一把。这两天就在这好好休息!哦,忘了告诉你,这四周的看守那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到处都是机关,最好还是别乱跑哈!”
话毕,他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完全不顾屋里邵庭的喊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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