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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无极求仁不成,可也算是勉强过了眼前这一关,心中虽有不悦,但是还是松了一口气,叩头谢恩后便退出了王殿。
孟嬴眼见费无极退出,陷入了沉沉之中,也不言语,就坐在座位上发呆,楚昭王见状便凑上前去,关心道:“母后这是怎么了?费无极已然无了作用,再如何也成不了大患,母后该当开怀才是。”
楚昭王哪里能懂得孟嬴心中的思量?
她伸出手来抚着这孩子的容颜,也不便与他说得太多,她再恨楚平王,但那毕竟是珍儿的父亲,她只能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你只要记住,费无极此人,不可亲近便是。”
楚昭王点头,“孩儿知道。”
在费无极出宫之时,孤身一老朽走在这宫道上,心中也因此而沉重,他辞官不成,孟嬴绝不允许给他善终的,如今楚平王已经不在,费无极想要再翻身只怕是难上加难,他只得赶紧再想个法子,要么全身而退,要么彻底铲除了孟嬴母子。
只是,如何是好?
这才是费无极煞费苦心的地方。
正当费无极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宫外有快马来报,只见那边关将士手持卷宗,到了宫门口的时候排查之时高声大喊:“伐吴大胜,司马不日归朝……”
这声音喊得震天响,就是费无极原本怏怏的情绪也忽然一顿,难以置信的回首看着这宫门处的方向,但见那来报之人被放行进宫,那奔跑的身影在冗长的宫道上显得尤为的轻快,那声音依旧,“郤宛伐吴大胜,不日归朝。”
“郤宛,胜了?”费无极喃喃的说着,原本他是想要在楚平王归天之前拿到这伐吴的兵权的,这样即使真的是公子珍继位的话,他有兵权在手也是不怕的,但是却没想到孟嬴将兵权交付到了郤宛父子手中,还大胜归来,费无极这下当真是感到危机更甚了。
他赶紧出宫去,只消静观时机,再想法子。
郤宛果真如报所说,捷报传到郢都之后,过不了多久郤宛父子便领兵归来,归来当日,楚昭王亲自到城外相侯,郤宛风尘仆仆,却没想到出征之时楚平王还在,归来之时所见之王便是这郎朗少年小子了,故而在下马之时,跪倒在楚昭王的面前大哭了先王几声,听得子珍也是潸然泪下,暗自擦抹。
郤宛本身正直,才能卓越,即便是孟嬴也有吩咐,楚昭王定然要重用此臣,故而极为看重。
费无极知晓此事,更是日夜不安,但是,在这同时,费无极却发现了除却他不安之外,这朝中还有另外一人比他更加不安,那就是大夫子常——王室贵族囊瓦。
费无极知道囊瓦到现在都心中有芥蒂,还是欲立子申为王,因为此事他与子申争执不下,还几次撕开了脸,故而如今看到郤宛归来,楚昭王这般厚待的模样,自然也是不甚开怀。
加上费无极知道子常此人心胸狭隘,又喜好财物,甚至还曾经有过勒索其他大臣的丑闻传出,此人性情暴躁又兼之爱财,费无极借此寻思了许久,忽然从中看到了一线生机。
因此借机去寻找子常,约他把酒。
子常如约来到这酒肆之中,望楼之上烧酒几巡下肚,心中有什么话子常自是藏不住,“那熊壬何德何能,比得后是哪个那子申?他那母亲就更不用说了,本身就是我大楚的笑柄,如今这朝堂看是的乌烟瘴气,楚国还妄谈什么成为雄主。”
费无极也是唉声叹气,“当年那孟嬴入宫全然是先王的主意,如今昭王继位,是容不得我了,上次我入宫,孟嬴杀我不成,只怕是还会再找时机,老夫怕是也命不长矣。”
子常一杯酒倒下,闻言一顿,更是好奇,“当真?”
费无极冷哼一声出,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可不是真,现在他们母子二人把控着整个楚国,又宠那郤宛,怕是往后我们这班曾为先王忠心耿耿的,都会成为她拔除的对象,子常大夫可该当心啊!”
子常闻言,将那酒杯往着桌子上一放,力道之中将那杯中的酒也倾洒了出来,溢湿了那虎口与桌面,“岂有此理,老夫一心为我大楚,她敢?”
“她有何不敢?”费无极悻悻然的说,他知晓子常的个性,此一番火上浇油,只将他原本就对孟嬴的不满给尽数挖掘了出来,“不要忘了她现在是楚国的太后,再说了,她也知道你想立子申为王,光凭这一点她会留你性命?”
子常闻言,停了下来,竟是深深的看着眼前的费无极,心中深以为然。
费无极又继续说:“你看她现在宠信重用郤宛,不就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巩固朝堂,我敢保证来日杀你的刀,便是这郤宛,再无他人。”
“砰”的一声,子常将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这一把火烧得旺,一怒之下又是怒饮了几坛子酒,在喝得醉醺醺之下,费无极问他:“可敢除佞?”
子常酡红的脸颊上醉意已深,怒火未减,有酒壮胆,更是肆无忌惮,拍了拍胸脯,道:“有何不敢?”
费无极笑得极其得意,便从自己的身侧拿出一把宝剑交给了子常,“既然敢,何不一马当先,待你斩杀了孟嬴的羽翼,我自当奉劝公子申为王,废了那楚昭王,子常大夫以为如何?”
子常的醉眼盯着这把宝剑,将手重重的握上,哈哈大笑,“正合我意,待我……除了那郤宛!”说罢,再喝了一口酒之后便奔跑着出门,跨上了门外那骏马便趁着夜色一路疾驰,朝着那司马府上前去。
司马府前的守卫知道子常的身份,而今见到他纵马前来自是不敢拦,只是想上前询问一个究竟罢了,谁知道这子常不由分说,提剑便是一左一右的劈砍过去,鲜血迸射,溅在那门上的灯笼,给那微弱的灯火增添了一抹凛冽与斑驳。
这一夜,子常酒后疯狂,那郤宛全家没有任何防范皆都被杀,就是郤宛听到了这府里的动静走出来询问究竟,但只踏进前厅,便听得一声骏马喧嚣的声音,待郤宛回过头来的时候,寒锋闪烁,剑锋朝着他的面门劈砍了下来,就此一命呜呼。
“郤宛老贼,我今杀你全家,看你如何?”子常的狂妄,一夜将司马府上屠杀殆尽,遍地尸体,血流成河,就连屠杀了司马府全家,子常尤然不觉得解恨,更是取来一把火,将那郤宛一家全烧了,大火冲天,几乎震惊了整个郢都。
可那子常酒后发狂,一头散发看着这冲天的火舌将郤宛一家都吞噬了之后,才放声大笑。
司马府全家被屠,唯有那郤宛之子伯嚭在外不曾归家,等到回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了全家被烧的场景,那子常在大火之前狂声大笑的模样,让伯嚭几欲嘶声痛哭了起来。
子常见还有漏网之鱼,也不肯放过,一路追赶着伯嚭进宫,伯嚭一路嚎啕着,最终在宫门口处子常被武士拦了下来,博品因此保住了一命,但跑到王殿之前大声哭喊,“囊瓦屠我全家,求大王做主……”
此事,震惊宫闱。
那子常在宫门口处与武士厮杀开来,在一阵纠缠之后才被押了下来,此时已然呼呼大睡,酒醉之下就连一身是血也毫不在乎。
楚昭王被这场景给吓坏了,当孟嬴赶到的时候,见到武士押下的子常尚且在酒醉之中的时候,也不言不语,只能派人安抚伯嚭。
伯嚭恳求当庭肃杀子常,但因子常乃是楚室王族,在加上孟嬴心中有所顾及,伯嚭内心忿忿不满,一怒之下出了宫廷,驰马离去,对这楚国是伤透了心,听闻那伍子胥当年全家被屠后奔走吴国,此时他愤而离楚,茫然四顾,竟也是暗中投奔了那吴国去。
面对伯嚭的出走,楚昭王无奈,孟嬴也是,举国上下更是哗然,只有那子常在被扔进天牢里的时候,仍旧是呼呼大睡,仍不知今朝何夕!
连夜,浣女进宫来,跪在栖凤台前怎么都不肯起来。
孟嬴因何不当场就肃杀了子常,心中的顾虑正是浣女,若不是因为她曾经有恩于自己的话,子常怕是百死都足够了。
浣女的哭声在这栖凤台前哭得凄惨,一直求公主救命。
孟嬴见面了她,浣女依旧是泪流不止,孟嬴也甚是头痛,“姑姑是个好心人,孟嬴这些年来自在心中感激,任凭子常平时再如何肆无忌惮,我都不当一回事,可是如今……他竟屠杀了郤宛满门,还纵火烧了。姑姑,此事,如何服人心?”
浣女连连点头,又频频摇头,经此大变之下,她竟然像是一夜老了许多,“浣女知晓此事令大王、太后为难了,可……可子常怎的会这么糊涂,他与那司马素日无仇的呀,昨日只是与那费大夫相约去酒肆喝酒到天黑未归,可没想到,怎么就去杀了郤宛全家呢?”
平日就算他再放肆,再如何品行污秽,也绝不会犯下如此滔天大祸的,浣女实在是想不透为何事情会走到这种地步。
“他与费无极饮酒?”孟嬴听到这里的时候,眉心忽然一皱,心里也不知道为何有些波澜撞击,“费无极此人奸诈,也不知此事与他有无干系?”
浣女听闻此言,便又继续苦求,“但请太后明察,那伯嚭我听闻也已愤然离国,此去定然愤恨满怀,再杀子常无益,还请太后相助,开恩一命吧!”
面对浣女的苦苦哀求,孟嬴无从拒绝,但是却也非把事情弄明白不可,“姑姑且先回府吧,如今子常被收押,等他酒醒,我也想听听他有何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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