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带微笑的神父,安静地看着自己的身下。
原本老旧破裂的青石板地面,如今也一同被黑暗所覆盖。
一股诡谲阴沉的气息,不断钻入他的鼻间。
神父深吸一口气。
霎时间,
整具身体仿佛都要被冻僵般,不断颤抖。
以往他每一次见识,都会从心底感叹这黑暗主人的强大。
这也是他虽然身为最早拥有意识的诡异,却愿意认对方为主的原因。
但现在,
在见识到李浩然身上的黑液后,
他的眼界,仿佛一下子开阔了许多。
那种等级的力量,
光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就有种身心皆被其吞噬的错觉。
至今想起,
神父都感觉有些回味无穷。
“哦?”
“让我看看。”
对于神父的话,黑暗中的人影,同样颇感兴趣。
一只苍白的手臂,从黑暗中缓缓伸出,并覆上神父的头顶。
神父闭上眼睛,并利用自己的能力,将当时自己分身面对黑液时的记忆,透过手掌传输过去。
这个能力,能让记忆的接收者,经历他曾经历过的事情,如同身临其境般。
果不其然。
在记忆传输过去后,
虽然肉眼无法看到,
但神父依旧能够感觉得到,这笼罩着整座教堂的黑暗之下,正泛着惊涛骇浪。
良久之后,
这股波动,才缓缓平息。
“强大。”
“简直强大至极。”
“若我能得到这股法则之力,不仅能够彻底填满我能力的空缺,还能使我自身的法则,再进一步!”
黑暗中的人影,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闻听此言,
神父微笑着低头。
“我愿为我主,将其夺来。”
然而,
他的提议,却被黑暗人影一口回绝。
“不。”
“李浩然过于强大。”
“即便是你,一有不慎,都必死无疑。”
“我不一定,非得成为最强。”
说罢。
不等神父说话。
笼罩教堂的黑暗,缓缓缩回最深处。
光明,再一次占据上风。
“前阵子,我感应到血肉的法则之力消失了,你可知道怎么回事?”
黑暗中的人影问道。
“我知道,他也是被李浩然所杀。”
神父点头说道。
“只能说他活该,又懒又蠢。”
“身为最早出现意识的诡异,他只想偏安一隅,不思进取,甚至还跟人类合作。”
“下场就是,遇到了无法抗衡的人,就连法则之力都被夺走。”
说这些话时,
神父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似乎不论是什么事情,都无法使他脸上的表情有所动摇。
话音落下。
黑暗中,陡然响起一声轻叹。
“微笑,接下来你的行动,小心一点,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不光是你,通知其他几人也悠着点,不要追杀进入华国境内的驱诡人,以免被李浩然发现。”….“死星的法则之力太过松散,仅凭我们几个,还不足以收集完全。”
“我们需要时间,去扩大自己的族群,完善收集自身的法则。”
“人类中,已经开始出现许多能够吸收法则之力的人了。”
“或许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火苗,这些新人类与浩然正气协会之间,就能够燃起熊熊大火,并为我们争取时间。”
“只要我们不主动冒头,应该就不会被发现。”
神父点点头。
“明白。”
随即他又问道。
“那李浩然,我们就放着他不管吗?”
但这一次,
身前的黑暗却彻底归于平静,不再说话。
见此,
神父微微耸肩,随后朝着身前的黑暗,行了一礼。
“主上,我走了。”
说罢,便转身朝着教堂大门的位置走去。
“微笑。”
正当神父即将走出大门时,
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神父回头望去,
黑暗之中,一道目光穿破而出,凝视在他身上。
“我们虽自称诡异,但已不是诡异。”
“我们是新的生命,新的物种。”
“人类与我们,未必不能共存。”
“你们每一个,对于我来说都是珍贵的血亲,我不希望再失去。”
“所以,记住我说的,不要去招惹李浩然,我们只需要安静地发展自己的种族,直到我们的力量,足以为自己争取生存空间为止。”
“你明白了吗?”
黑暗人影的声音,虽听起来阴冷刺骨。
但话语中,却莫名有种温暖的力量。
与其身上的法则截然不同。
神父单膝下跪,朝着教堂深处遥遥示意。
“主上,我明白。”
足足跪了一分钟。
神父才缓缓起身,一边倒退,一边在此将大门合上。
砰!
随着一声闷响。
沉重的教堂大门,彻底闭合。
神父这才转过身来。
阳光再次映照在他脸上,
那始终挂在脸上的微笑,
消失了。
......
三天后。
白水市,清源山下。
大田村。
“妈妈!妈妈!”
一个看上去四五岁的小孩跑向自家木屋,边跑边叫喊道。
“要打雷下雨啦,你怎么还不收衣服?!”
脑袋上扎着小辫,身上穿着简便的服饰。
小孩抓着自己母亲的腿使劲摇晃着。
正在织毛巾的中年妇女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耀眼的光芒,使得中年妇女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这哪里有半点要下雨的意思。
“你个小兔崽子,怎么小小年纪不学好,就跟你爹学了怎么骗人?!”
收回被阳光刺得有些发酸的双眼,中年妇女看向自己的儿子,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小脑袋。
“去去去,找你姐姐玩去,不要烦我。”
中年妇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可是...““”
小孩同样抬起头,看向天空。
在那双瞪大的眼睛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而在他的视角,
分明可以看到云层之上,浓重的乌云正在朝着四周不断扩散。
小孩还想辩解两句。
但当他看到自家老妈那副横眉冷眼的样子,脖子下意识地一缩。
一旦老妈摆出这副样子,就说明自己要挨揍了。
想到这里,他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直接便朝着家中钻去。
也就在小孩钻入自家木屋的一瞬间。
轰隆隆~
唰!
听着从天空传来的闷雷声,中年妇女张着嘴,一脸惊讶地抬起头。
这下,
就连她也看到了。
如同墨汁般的黑块,出现在天空中,并不停朝着四周扩散。
雷声愈发震耳。
黑块,也向下方的村民们展现出自己真正的样子。
那俨然是一团正不断占据天空的乌云。
中年妇女的眼中,逐渐被惊骇占据。
她陡然想起,那原本在大田村流传的传说。
传说在清源山上,居住着神明。
每当大田村的村民们不进行供奉,神明便会降下雷罚与暴雨。
中年妇女的印象很深刻。
在数年前,
天空中陷入黑暗,
清源山上,更是电闪雷鸣。
许许多多的人,开始莫名地陷入昏迷。
当时还怀着孕的中年妇女,便是其中之一。
据丈夫所说,
当时大田村老少们纷纷带着自家的牲畜以及一些祭祀的物件,聚集到清源山下。
直到祭祀过后,
昏迷的人们,才渐渐苏醒。
在那之后,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空渐渐明朗。
在信息并不发达,思想也颇为老旧的大田村村民看来,自然是他们供奉山上雷神的原因。
至于浩然正气协会,
由于王启民这几年,一直将清源山及其周边保护得很少,因此大田村的村民,对于协会的事情并没有太多了解。
只当是跟以前的诡事局差不多的存在。
事到如今,
关于神明的存在,
在村中,也只是偶尔才会被提及。
大多数村民,对此都十分忌讳,觉得擅自编排神明之事,很可能会再次降下雷罚。
然而,
时隔五年。
这副如果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却再一次出现在大田村村民的面前。
此刻,
面对着漆黑如墨的天空,村庄内,惊叫声此起彼伏。
“天神,是天神发怒了!”
“大家快点到家中准备祭品,祭拜天神!”
年纪稍大的村民,对于这些事情异常敏感。
在他们的呼唤下,
许多纷纷朝自己家中奔去,想要取出祭品,如同五年前那般,再次对天神进行祭拜。
中年妇女也在此列。
她第一时间扔下手中的毛衣,冲入家中。
“阿妈,怎么了?!”….原本正在床上生闷气的儿子,见自己的母亲一脸慌张地闯入家中,不由地跟着一起害怕起来。
“快起来,我们一起去祭神!”
在母亲的招手下,小孩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从床上爬起,准备上去帮母亲的忙。
就在这时,
小孩似乎感应到什么,
唰的一声,
他的脑袋陡然抬起,看向头顶。
视线直接穿透木板,看向外界。
“妈!”
小孩面色大变,大叫着扑向自己的母亲。
正在收拾东西的中年妇女,被自己的儿子一推之下,直接跌在一旁。
下一秒,
砰!
屋顶瞬间炸裂。
豆粒大小的雨滴,如同重若千钧的石块般砸入屋内。
中年妇女刚想呵斥自己的儿子,转眼间便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雨滴砸在地板上,更是将地面直接砸出一个浅坑。
然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小孩便匆忙地拉着自己母亲,朝着床下躲去。
砰!砰!砰!
雨滴接二连三,不断从天空中落下。
一路上,小孩牵着自己母亲的手,左拐八扭,险险地避开从天而降的雨滴。
明明距离床铺只有三米的距离,二人便硬生生花了十数秒的时间,才顺利钻入床底。
“二豆,这到底是咋回事?”
母亲面带惊恐,就连说话时,声音都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她看向自己怀中的二豆。
却发生其同样吓得小脸苍白,泪水更是早已挂满了脸庞。
“妈!!”
“我不知道哇啊啊!”
话没说两句,二豆便直接号啕大哭起来。
之前在外面看到乌云时,他还没注意自己的异常。
但就在刚才,他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能够透过屋子,看向外界。
他看到雨滴落下时,在整个村庄内造成的混乱。
因此才会在发现有雨滴落向自己家时,及时地推开自己的母亲。
拥有特殊的能力,并不一定代表拥有特殊的心智。
二豆只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小孩,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更遑论回答自己母亲的问题。
见此,
中年妇女也不再追问。
只是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孩子,蜷缩在床板之下。
然而,
木屋的屋顶,很快便被雨滴摧毁殆尽。
床板上,不断传来木板炸裂的砰响。
但母子二人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祈祷着,口中不断念叨着神明息怒之类的话语。
与此同时,
天空之上。
在晕染清源山周边正片天空的乌云中,雷霆远比从外界看上去的更加密集。
而这些雷霆的来源,
则是一个身着道袍,盘坐于乌云中心的人影。
正是李浩然。
此刻的他,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道袍之下的身体,一部分被雷霆炼化,形成道道裂纹。….更多的部分,则被黑液占据,并且不断发出嘶嘶的灼烧声。
【大哥,快停下来!】
【你的身体快承受不住了!】
系统的声音,在李浩然的脑海中响起。
但他却依旧双眼紧闭,充耳不闻。
不仅如此,
身体表面的雷霆与黑液,似乎在此刻变得更加狂暴,开始不断摧残着李浩然的身体。
“主人,我亲爱的主人!!”
“你的身体只能归我所有,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你不想彻底拥有我吗,不想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力量吗?!”
“我还能做更多的事情,远比世间的一切力量都要强,之前所展现的,只不过都不及我力量本质的百分之一!”
“彻底的接纳我吧,亲爱的主人!不要抗拒!”
黑液的声音,在李浩然脑海中不断回荡着。
而体表附着的黑液,更是直接向占据另一小半身体的雷霆发起冲锋,试图彻底将其同化。
就在这时,
唰!
李浩然的双眼,豁然睁开。
两只瞳孔,各有异状。
一只被黑白交杂的雷霆占据,其内涌动着的,是足以毁天灭地的雷海。
另一只,则被黏稠阴沉的黑液所占据,散发着世间最深沉恐怖的气息。
“你....在教我做事?”
沙哑的声音,从牙齿缝缓缓挤出。
李浩然的面容,逐渐变得有些狰狞。
啊!!!!!
他仰天怒吼!
李浩然全力催动着体内原初劫雷的法则之力!
炽热的光芒,瞬间覆盖其体表。
轰!!!
巨大的能量,在天空中爆开。
澎湃的气浪,以无边威势朝四周席卷而去,
瞬间驱散了天空中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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