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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挺爱干净,扔完了尸体之后还摘了河边的艾叶开始洗手。这是一条很长的河,从河水的清澈程度看,应当也非常深。一具厚重的尸体掉下去只在最初溅出一点水花,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了,实在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但是人杀得多了,心里总会有点虚,常在河边走,又怎么能不遇水鬼?
小孩刚仔仔细细把手洗了第三遍,前方他抛尸的水面就突然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水底最深处不甘地浮了上来。
小孩的机敏性很强,一听到动静他就停下了动作,警惕地看向水中央。不断往上冒着泡泡的河水仿佛沸腾了一样,白沫从裂开的水泡中溅出,更加显得阴森和诡异。
半晌,水声终于慢慢变小了,一具披头散发的“尸体”从水中冒出来,他不知在水中泡了多久,身上的衣衫全都变得破破烂烂的,衣衫下的躯体白得吓人。
小孩毕竟是小孩,再怎么镇定这时也吃了一惊,更别说“尸体”一下子就冲到他面前,完完全全地挡住了太阳,小孩顿时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深深的阴影中。“尸体”的脸完全被头发挡住,只听得到在湿哒哒的长发深处有一声阴森森的质问传出来,“是你……杀了……我……”
小孩在最初的惊慌之后就镇定下来,狭长的凤目中流露出几分邪肆与狂妄,“是啊,我杀的。”
“尸体”浑身都在颤抖,仿佛是充满了不甘与愤恨,“为什么……杀我……”
粉妆玉砌的小孩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小心沾上的尘土,一脸的无所谓,“哦,因为心情不好。”
“我与你无冤无仇……”
“可是我心情不好。”说这话的时候,小孩还歪了歪脑袋,好像在奇怪这只鬼为什么为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一点也没有为自己无缘无故杀了人家而愧疚,也没有半分害怕。
说完之后,小孩整理了下自己的衣冠,动作优雅贵气,就如同一个王侯世家家的小公子。他长得也十分好看,眉目如画般优美,小脸朱唇地精致地不得了。可这样一个小孩,却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只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肆意杀人的可怕凶手,估计刚才那个人,还有沉在水底的所有骷髅腐尸,也都是他长年累月的杰作吧。
哥哥大人啊,你还真是从小就三观rio不正啊。
叶幕从空中飘下来,慢慢恢复自己本来的面貌,皱着眉苦着脸看面前这个缩小版的“哥哥”。
在见到这个小孩的时候,系统就提示了这是在颜绯的梦境之中。那棵金叶树名叫梦蝶之树,靠吞噬人的精力为生,它会给出现在他附近的人施加梦影,稍微虚弱点的人就会因此而陷入自己最难忘的梦境之中。那时,因为替他阻挡攻击,颜绯的身体变得十分虚弱,因此就这么轻易地被卷入了梦境之中。
与平常的梦不同,梦蝶树所造的梦境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在梦蝶树中做梦的人,如果他梦见自己受伤了,他的本体也会受伤;如果在梦中死了,那他也再不能醒过来。做梦的人往往无法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意志不坚定的人如果遇到梦蝶树,很有可能就会永远陷在梦里面,而梦蝶树就是依靠这些人的生命作为养分长大的。
如果现在就说,哥哥你其实是在做梦,颜绯一定是不会信的,不如就先接近他。于是叶幕蹲下来,对着小魔头说,“小家伙,哥哥初来乍到不认识路,你能带哥哥回家吗?”
颜绯没有注意叶幕的称呼,他只是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胸口常年冷寂的心脏突然跳得飞快。他明明没有见过这个人,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看到他眉眼弯弯地蹲在他的面前,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就从他的心底蔓延开来。他说不清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好像细雨点点落在干枯的荒草上,好像春风徐徐拂过尘封的木门,好像□□丝丝漫透到心底。他既有着无法诉说的喜悦,又感觉那喜悦带来的绵绵刺痛折磨得他几乎要无法呼吸。这个人,是谁?
颜绯突然想到了自己疯疯癫癫的娘曾经絮絮叨叨过的,或许是前世的恋人,跨过了千山万水,才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他是吗?
金叶崖边的阳光刺目,却不及面前人的微笑耀眼。跃动的阳光洒在他纤长翻飞的睫毛上,他的眼里仿佛也有着最灿烂的阳光。
软磨硬泡之后,叶幕就跟着颜绯回去了。虽然颜绯一开始不同意,可叶幕的死缠烂打让他完全没有办法,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对叶幕,从来都没有办法真的硬下心肠。
按颜绯的原计划,他是打算把叶幕偷渡到自己的房间内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今日原本应该在崖上金叶树下伤春悲秋的火凤公主居然回来了,而且正好和偷偷摸摸想进来的叶幕与颜绯两人撞上。
不愧是火凤族昔日的小公主,即使那么多年过去,她也依然美得惊艳。她的眉目与颜绯有些相似,却多了些女性的柔意,但由于常年郁结于心,眼神就沉沉的带着丝戾气。可在看到叶幕之后,那点戾气居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叶幕倒还没什么,颜绯是十足震惊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母亲露出这种表情,往常见到生人,她不把人丢到凤凰火里炼化已经算难得,更别说露出这种温柔到几乎含情脉脉的表情。
在颜绯诧异的目光中,叶幕被安排到了宫殿里最好的房间,而且还被细心体贴地嘘寒问暖了无数次,在叶幕反复说并没有什么特殊需求之后,火凤公主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999:“咦咦咦,为什么?为什么颜绯的娘会对宿主大人这么好?”
叶幕摸摸自己的脸,有点苦恼,“或许是觉得,我与他念念不忘的情郎长得很像吧。”
虽然长相的原因,他短暂地得了些便利,可叶幕心里始终觉得隐隐不妙,要知道,桃花债,可不是那么好还的。
叶幕的担心很快就成真了。夜半三更,突然有人敲响了他的门,从声音可以听出,来人正是颜绯的娘亲。叶幕站在一门之隔的室内,门外是要投怀送抱的温香软玉,可他却无福消受,也不太想消受……于是叶幕委婉地拒绝了。
然而他的拒绝是无效的。这里是人家的宫殿,火凤公主想进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现在,叶幕看着一脸幸福地强迫性“依偎”在他怀里的火凤公主,心里十分复杂。
夜半三更无人夜,适合杀人,也适合偷人。火凤公主是个大美人,如果他换个性别,或许叶幕真的会半推半就的就从了,可是……他不仅是个同,而且还是个受。
真是恼人的艳遇,偏偏他寄人篱下,还不能拒绝得太过分,否则人家一个生气把他赶出去,他还怎么攻略她儿子呢?想到这里,叶幕少有的更苦恼了。
火凤公主抓着叶幕的衣襟,涂满红色丹寇的手缓缓抚上叶幕的脸,她的眼里满是迷恋,“叶郎,你终于来了。”
叶幕发愁地抓住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按住。除了从前在花楼里穿越的时候,他还真没和女人这么亲密过,“伯母……”
火凤公主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但她马上就调整了过来,“叫我葡萄。”
叶幕:“……葡萄。”
火凤公主马上就娇羞地低下头,又叫了一声,“叶郎。”
叶幕:突然有种被爹坑了的感觉。
就在火凤公主已经开始对叶幕上下其手的时候,门突然“啪”得一声被打开了。颜绯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显然是气到了极点,他指着自己的母亲,连手都在微微发抖,“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火凤公主脸色微微一变,叶幕趁机从她怀里出来,而颜绯还在怒瞪着他的母亲。
火凤公主拉好自己的衣襟,知道今晚是做不成了。她朝叶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就提起颜绯走了出去。
到拐角的时候,火凤公主的脸色立马放下来,烦躁与戾气也在一瞬间涌上她的眼眸,她把手高高扬起,狠狠地一巴掌扇在颜绯脸上,白皙的脸庞上顿时浮现出五个血条,“小畜生!”
颜绯侧着头,把嘴角流出的血在肩膀上擦掉,然后讽刺地看着他的母亲,“老女人。”他早就对这个女人今天的过分热情感到不安了,可是当他看到他的母亲恬不知耻地敲响叶幕的门并强行进去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都没碰过的人,她凭什么能这么肆无忌惮,明明只是一个阴阳怪气的老女人罢了,她有什么资格?看到这个所谓的他的母亲这么肆无忌惮地缩在那个人怀里,他甚至,恨不得杀了这个女人。
火凤公主面色十分不善,抬起指尖凝起一点火苗。颜绯对这火苗再熟悉不过,身体条件反射地颤了颤,却没有退缩。
火凤公主本想将颜绯扔进凤凰火里,可在动作之前,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指尖的火苗一闪而熄,这次,她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那么做了。她怡怡然收拾好自己的裙钗,竟然只是扔下一句“以后在教训你”,之后就姿态万千地离开了。
颜绯其实不是不害怕的。那种钻心噬骨的疼痛,不管是谁,都不会想要凭白承受。可是所有的痛苦如果和叶幕相比,就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颜绯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叶幕,可当他到达门外的时候,他却踟蹰了。半夜三更来敲门,这不是和他的母亲一样了吗?
犹豫半晌,颜绯还是悄悄溜到了叶幕窗下,踩着石子悄悄往里看。他告诉自己,只看一眼就好。
紧闭的轩窗被小心地撑起一条缝,一双红色琉璃般的眼眸偷偷摸摸地从缝隙里看进来,眼珠子滴溜溜在房间里逡巡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叶幕的踪影,他以为是视线太窄,于是悄悄又把窗子撑开了些。
叶幕抱着胳膊靠在窗边的墙壁上,无言地看着小颜绯探头探脑地做着痴汉偷窥的事情,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伸手,一下就把吓了一大跳的小家伙从窗外拎了进来。
看着一脸呆愣的颜绯,叶幕叹了口气,很是丧病地调戏起了小弟弟,他把手搭在颜绯紧绷着的肩上,口里暧昧地说道,“想和哥哥睡就直说,哥哥会满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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