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龙棺

第四百三十八章: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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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宽阔的广场中央,篝火熊熊。
    年轻的村民们和张玉顺一伙年轻人们,手拉着手,一边欢快的唱着歌,一边围着篝火,跳着藏西地区特有的圆圈舞“堆谐”。
    而在圆圈之外,几个年纪较大的藏民们坐在一边,有的弹着札木聂,有的拉着牛角胡和根卡,有的吹着骨笛和竖笛,还有人在敲着巴郎鼓,各种乐器的声音汇聚成欢乐的河流,朝着天空漂流而去。
    火堆上架着整只的烤羊,在火舌的吞吐下,被烤出明艳的金黄色,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糌粑和炒面,大根的血肠,还有大块的手抓肉,丰满的奶酪和果子,大碗大碗的青稞酒和酥油茶,香气溢满了
    整片空间。
    我没有加入跳舞的队伍,这些天在山里啃又涩又老的狼肉都已经快要吐了,现在看到这些正常的食物简直是热泪盈眶,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到桌子上把头埋进去大吃大喝,哪里还顾得上跳舞。
    加古强巴喝干了一碗青稞酒,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好卓布,你不用这么着急,没有人会和你抢的。”
    我理都不理他,埋着头狼吞虎咽。
    加古强巴说他已经把那些蓝色冰晶给那位内地来的老门巴送了过去,老门巴说他今晚会用来制药,明天就能给加古强巴的阿爸治病,所以他很高兴。
    我对那位内地来的“老门巴”也很好奇,连藏民都不知道的那神奇的蓝色冰晶,这位从内地来的老人却知道,并且还让加古强巴去找来治病,可见这位老人着实渊博。
    于是我趁着把食物咽下去的功夫,开口和加古强巴打听那位老门巴的事情,说不定他对于楚思离的病情也能帮上忙。
    而且我也很好奇加古强巴的阿爸究竟得的是什么怪病,弄到要加古强巴冒着生命危险在大雪封山的时节一个人闯进昆仑山区去找药材。
    之前加古强巴并没有多说,一提到他阿爸的病情就眉头紧锁,现在他心情放松了,也就毫不在意的和我说了起来。
    说到加古强巴的父母,他的父亲可以说也是村子的传奇人物,当年金珠玛米进藏的时候,是他带着村里的其他青壮年,响应金珠玛米的号召,成立了民兵队,如今多玛村里依旧有民兵队,里面的队员
    大部分都是当年民兵队队员的后代。
    在1950年的西藏解放战役之后的第二年,西藏达成和平解放,但是还是有不少残余的分裂势力分布在藏区,骚扰攻击驻扎在藏区的解放军金珠玛米们。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金珠玛米才号召藏区的民
    众们成立民兵,来一起围剿这些残余分裂势力。
    53年的时候,在一次围剿残余分裂势力的战斗中,加古强巴的阿爸中枪受伤,是一位解放军医疗班的女护士不辞辛劳,日夜照顾他,才将他救了回来,后来这两人便顺理成章的日久生情,最后结为连
    理。
    我这才知道为什么加古强巴的母亲汉语说的那么好,原来她就是汉人啊。
    后来虽然伤好了,但是加古强巴的阿爸也不得不退出了民兵队,回到牧区放牧,加古强巴的阿妈也一起退役,留在了西藏,两人一起放牧,最后成了多玛村里牛羊最多的牧民户。
    而加古强巴出生后,也从小就跟着父亲放牧,长大之后,就由他接替了父亲的职责,放牧家里的牛羊,后来他参军入伍,家里的牛羊还是夫妇两放牧,他退伍之后,便成家,再次成为了牧民。
    直到去年冬天的时候,加古强巴去南边的郎钦藏布看望自己以前的战友。
    几天过后,加古强巴回来的时候,父亲就病倒了。
    原来在加古强巴男下去看望战友的那几天,家里放牧的事情就由他阿爸接过。
    那时候村子附近的草场冻坏了,所以加古强巴的阿爸只好赶着牛羊到东边鲁马江冬错附近的草场放牧,结果这一去就是好几天没了消息。
    后来,还是多玛村东北面同样去鲁马江东错放牧的东汝村村民,发现了昏倒在草原上的加古强巴阿爸,把他送回了多玛村。
    加古强巴回来的时候,他阿爸也刚好从昏迷中醒来。
    他醒来之后,就开始发病,不停的说胡话,身体忽冷忽热,还不时抽搐,村里的门巴无能为力,从日土镇上来的门巴也没办法,还差点让发癫的加古强巴阿爸抓伤了脖子。
    村里人都被吓坏了,以为他是被妖魔附体了,于是就把他送到附近的寺庙里去,然而庙里的喇嘛也看不出原因,只好又把他带回村里,为了防止他伤人,只能将他绑在床上。
    后来又下了一场大雪,大雪过后,村里来了一位老人,说是从内地过来的门巴。
    老门巴寄住在村里,半个冬天下来,在村里行医,治好了不少村民的病,颇受村民们的爱戴,加古强巴见状,就将他请来家里给阿爸看病。
    老门巴看过他阿爸的症状之后,就调了一味药,让他给阿爸服下,之后果然有效,加古强巴的阿爸情绪稳定了很多,开始安睡,虽然还是神志不清,但是比之前要好上不少。
    之后的事情不用多说,就是加古强巴为了根治阿爸的病,独自进入雪山,然后碰到我了。
    我听了很好奇,这病说起来我倒是听说过类似的症状。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离奇的症状,只是非常像所谓的失魂症。
    人有三魂七魄,有时候会因为某些原因丢失其中的某些魂魄,之后出现的症状就和加古强巴的阿爸很像。
    但是失魂症唯一的治疗方法只有把魂魄找回来,招魂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自己就做过不止一次招魂的事情,但是从来没听说过失魂症要吃什么药的。
    我本来想要告诉加古强巴我的猜想,然后让他带我去看看他阿爸的样子,但是又一想,反正明天那位老门巴就要给加古强巴的阿爸治病,到时候治得好那就说明不是失魂症,我没必要说,要是治不好
    ,我再说也不迟。
    不过我还是对那位内地来的门巴很好奇,于是提出让加古强巴带我去见见这位老人。
    加古强巴说就算我不说他也会介绍给我,他要让那位老门巴帮我看看我朋友的病情。
    说干就干,我又往肚子里塞了几大块手抓羊肉,然后一口气喝完一整杯酥油茶,算是吃饱喝足,长长的出了口气,而加古强巴找了个大盘子,放了些食物饮料,然后端着盘子就要去找那位老门巴。
    加古强巴说老门巴应该正在配药,估计没吃晚餐,他本来也正要给他亲自送过去。
    于是我跟着加古强巴,绕过欢乐的人群,朝村子外延走去。
    楚思离现在正躺在加古强巴的家里,由加古强巴的妻子照顾,我倒是没什么担心的。
    很快,我们来到了村子外围,一顶独立的帐篷前面,这里就是村人们为老门巴搭起的帐篷,作为住处。
    加古强巴站在帐篷门口,喊了一声,也没等里面回应,就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我刚要跟进去,就看见加古强巴一脸奇怪的走出来:“咦,门巴不在,去哪里了?”
    加古强巴站在门口四顾着寻找老门巴,我就伸头进帐篷看了几眼。
    里面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些日常的杂物,桌子上摆着一个药臼和一根捣药杵,以及一些工具,唯一引人注目的,是捣药杵旁边放着的一个竹制的杯子。
    那杯子明显不是西藏的东西,显然是他的主人从内地带过来的。
    可能是错觉,我感觉那杯子似乎有点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过我也没在意,这种普通的竹杯子,内地随处可见。
    我缩回了头,加古强巴挠了挠头,看见前面走过一个村民,便开口叫住,用藏语问了一句,应该是问他有没有看到老门巴。
    那村民也回了一句,然后就走了。
    加古强巴回头道:“他说他看见门巴朝我家的方向去了,估计是去看我阿爸了,我们走吧。”
    我点了点头,随后跟上。
    村子不大,我们很快就回到了加古强巴家门前,我想着看看楚思离的情况,加快脚步,走在了前面。
    接着,一道人影从大门内迎面走了出来,不对,应该是两道,迎面而来那人的背上还背着一个。
    我和那人迎面碰上,差一点就撞在了一起。
    下一刻,我楞在了原地。
    那人也楞在原地。
    “门巴,我们正要找你呢,咦——你怎么背着楚卓布?”后面传来了加古强巴的声音。
    然而我完全没有听在耳中,大吼一声:“是你!”
    那满面皱纹的老者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然后猛然转过头,冲进了屋内。
    我想也不想的追了上去。
    那老者,赫然是造成我千鬼之躯的罪魁祸首,云南墨江双子村的老摩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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