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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余拄着拐杖, 小心翼翼地走在他家的田埂边,这些田埂前不久才被休憩整理过,只在两边生长了一些杂草, 中间是平整的泥巴路, 被人踩的十分结实,有一人多宽, 足够他慢慢悠悠地走在上面, 不用担心摔倒。
跟在他后面的段戎却还是不怎么放心,两眼紧紧地盯着前方的身影, 深怕对方有个什么闪失。他本来是想抱着人出来, 架不住周余自己坚持要用走的。
周余自认为脸皮还没有厚到这种程度, 在自己的院子里被他抱来抱去就算了, 在外面该收敛还是得收敛, 再说他的脚勉强是可以下地走几步了,没必要再那么小心翼翼。
水田里这会儿已经没什么水,只是泥土还有些黏糊糊的湿意。
“还需要往里面引水吗?”段戎问。
“不用,眼下这样正好, 等再过段日子,稻子就可以收割了。”有水反而还不方便行动。
段戎远远扫了一眼几处水田,均是差不多的长势, 一串串稻穗沉甸甸地挂在田间, 颗粒饱满, 昭示着盛大的丰收。
身处乱世,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心里踏实的吗?
无人谷的大伙儿可以肯定地说:没有!
何伯甚至激动的有点老泪纵横,逛了几圈的他望着眼前的稻田,颤声说着有了这些粮食,省着一点吃,至少可以让大伙儿在一年内不用再挨饿了。尤其是他们家的大少爷,今后总算不用再每日都饿肚子了。
老管家一直耿耿于怀这件事情。
段戎看了眼边上的周余,宽慰道:“何伯,放宽心,我如今没有饿肚子。”
何伯清楚这一点,因为他们如今吃的肉,基本都是段戎猎来分给几家吃的,他只是看到眼前的丰收,有点控制不住。
“好好,这就好,这就好。”
最不担心这件事情的人恐怕就是周余了,虽然段戎实实在在是个饭桶,但他养得起,哪怕他一个人的饭量抵得上他和五只狗一起的份量,他也完全没有压力。
从田间回来,周余先去鸡窝收了两枚鸡蛋。可能由于吃得多的缘故,小鸡们都长的很快,周余眼下也不拘着它们了,采取放养的政策,让他们自己出去找虫子吃,晚上回来吃饭时他清点一遍数量,确定没有落下哪只就行。所以眼下拣的鸡蛋他也不知道是哪只鸡下的,反正最近基本每天都能捡到两三枚鸡蛋。
他们人多不够天天吃,就两天吃一次,还能余一点,多了之后送给另外两家。
吃完中午饭,段戎陪周余坐了半个时辰,而后拿着柴刀去了后院砍竹子,为过段日子晒稻谷做准备。
无人谷除了开坑出来的水田和旱地,几乎都是草地,且靠近两边溪流的地方还很潮湿,不适合直接在上面晒稻谷。
段戎见过周余院里围起来的鸡窝,是用劈开的竹子削成一节指节薄薄的宽竹条儿,相互交织编制而成,虽然缝隙比较大,但如果编的密实一点不留缝隙,那用来铺在草地上晒谷子就正合适。
他把这种想法和周余说了,周余知道这事情可行,答应会把编法教给他。
是的,因为往年他自己也是这么处理的。而且用席子晒谷子还有个好处,那就是若是天气突变下阵雨,来不及收进屋,那就可以把稻谷集中到中间,然后拉起席子两边往中间卷起来,用来挡雨。
于是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争取在收获之前多编制一点席子出来备用。
蹲在一旁超忙递竹条儿的段小羽捧着脸问道:“小鱼哥哥,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哪有什么都会,”周余一脸平静道,“对乡下人来说,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一些手艺。”
尽管他并不是从乡下学来的,而是从系统书店的一本名叫《竹编杂技》的书里面学来的。
周余屋里的书柜,除了一些原主爹娘保存下来的,剩下的都是他从系统里摸出来的,对这个时代来说不怎么突兀的。内容包括一些种植方面,还有农学方面和手工方面的。
药草类的也有,不过周余想着自己小镇系统里有药店,效果还比原来世界药店卖的好用,所以就没怎么去关注这方面。
只不过这些事情他自己清楚就行,对段小羽就没必要解释的那么清楚。
小姑娘叹了口气:“小羽和大哥二哥就不会这些。”
周余翘起嘴角,安慰她:“你们又不住在乡下,不会也情有可原。”
她楸了一根杂草,惆怅道:“可是小羽家里也有很多田地的。”
周余心里一动,语气慢悠悠地:“这样啊……”
段斐在一旁小声地补充了一句:“那都是之前。”
也就是说小姑娘说的都是真的,不住在乡下,却又有很多田地,结合这两点周余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段戎他家里该不会是富甲一方的乡绅?
俗称,地主家。
思绪飞快的转悠着,只是猜测归猜测,周余并没有打算开口求证。段戎虽然跟他说了这一路来的事情,也说了林燕他爹的事情,却没有详细地提他们自己家,想来应该是不怎么想说,所以他也就没问。
他在意的是段戎这个人,又不是他的身份地位。
自带一整座繁华小镇、基本上要啥有啥的人表示,物资方面他啥都不缺。
论家底深厚,应该没人比得上他。
就是这么壕。
躺久了不舒服,周余支起手肘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他受伤的左脚使不上力,只好屈起右腿,一点一点地往上挪,挪到一半时才想起自己这张床并不可以靠,枕头也是平平整整的,垫不起来。
坐到一半的他吊在半空,坐起来也不是,躺下去也不是。
正为难时,段戎端着碗进来了,周余只好眼巴巴地望着他,想让他过来搭救一下自己。
段戎却以为他是想下来,不认同地皱眉:“阿余,你还不能下床。”
周余小声解释说:“不是,我只是想坐起来。”
段戎顿了片刻,他抬眼飞快打量了一圈屋内,一手端着碗,三两步走上前,撩开外袍,抬起一条腿在少年身后坐下来,从后面揽住周余,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
“如此有没有舒服一点?”
男人的胸膛结实有力,散发着温热的气息,像一堵永远不垮塌下来的坚固城墙,周余紧绷的身体很快放松下来,背对着他嗯了一声:“好多了。”
段戎把粥递到他面前:“还热着,你慢慢吃。”
周余接过来,嘴里问道:“阿斐做的吗?”
“嗯,”段戎告诉他,“你暂时吃不了太油腻荤重的东西。”
“我知道。”这一点,周余心里是清楚的,开始一勺一勺地喝粥。
段戎没有再开口打扰,他半拥着少年,鼻间可以清晰地嗅到少年身上的气息,除了药味,还有一种极淡的香味,像是从少年垂落的发丝里散发出来的,又像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是跟他上次去过一次的少年家洗澡间里飘着的味道一样。
段戎此前从没有在别人身上问到过这种味道,却觉得异常的好闻。
周余并不知道身后的人正思维飘散,他喝完一碗粥,感到空落落的肚子填饱了五六分,便不打算继续吃。
段戎见他搁下勺子,了然问道:“不要了?”
等少年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他手上的碗,放到床脚,再拿起先前放着的茶杯递给他,让他漱口。弄完这一切,段戎问道:“要不要躺下来?”
他是知道自己身上硬邦邦的,想着别咯着他才好。
殊不知,周余却挺喜欢这样靠着他,但也担心自己靠久了对方会不舒服,所以段戎这样问了,他就顺势点了点头,只是心里难免有些恋恋不舍。
扶着少年躺下,段戎把被子拉上来盖好,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周余露在外面的耳朵,低声道:“我就在软塌上,你有什么事就叫一声。”
周余伸手拉住他的手:“段哥你晚上睡软塌?”
段戎以为他不喜欢,便说:“我睡哪里都行。”
“睡床上来。”周余脱口而出。
他的床够大,当初直接选的一米八乘以两米的标准,绝对够躺两个人。
段戎很少会拒绝少年的要求,所以周余话一落,他径自绕到床的另一边拉开被子躺了下来,摸到少年的右手握在手心,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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