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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底以来,我们局里硝烟迷漫,充满了猜忌与火药味。
大难终于来临,莫说有人可能借南风纵大火,趁船翻打劫,仅陈元成出事,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也难怪,陈元成被限制在东湖市里面,他身上毕竟背着那么多见不得光亮的事,这些事,不可能与别人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嘴巴长在他的身上,他要怎么说,他会怎么说,我们局里面的人,鸟办法也没有。
他要是敌不住追究,说出点什么事来,一些人吃不完真的得兜着走。
要是他竹筒倒豆子,把所有的事都交待出来了,搬倒葫芦洒了油,那就烂宽了!一大档人得跟着他倒大霉。看守所有大门已经向他们敞开了。
千万不要再弄出什么动静来才好。人心慌慌,烧香拜佛也没什么卵用,那就只能做了猪头不怕砍刀,做了火将军不怕烟子熏。只能担惊受怕,如惊弓之鸟地忍受着。
太多的人,知道自己的自由荣辱、前途光明与否,万钧一发,现在都系在了陈元成的身上,心里万分期盼菩萨保佑他,经得住各种考验。
在惴惴不安中不断有消息传了过来。
我归纳了一下,大体上有那么几件事与他相关:
一、陈元成等人,利用国家修建包茂高速公路,掌管批炸药之权力,强行收受了各工段岩场的巨款,被对方告发;东湖市纪委,已经双规了沿路公安机关分管火工的局领导,及治安大队长多人。
也就是说,东湖市公安系统有一批人出事了,陈元成牵连在其中。
二、会海县城周边赌~猖盛,县公安局一大批领导与中层干部参与其中,由陈元成负责统管协调及分赃,被知情人举报;东湖市纪委与市公安局,正在经办此案。
这个案子要是被上面做实了,地地确确有一大批领导要倒霉。
三、现任公安局长刘强生,与县委书记宋德平有过节,宋书记亲自到市纪委告刘强生的状,揭发他在县公安局擅自卖官,充当黑恶保护伞;陈元成只是市纪委想突破的一个口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会海县公安局,肯定已经摊上了一件大事。
权衡三个传闻,如果只是第一件事,那么陈元成被市纪委双规,与我们局里治安大队以外的人关系不大。
如果是第二件事,那就有点麻烦,从领导到民警,有一大批人在那一根线上串着。
如果是第三件事,一个县委书记要扳倒一个县公安局长,那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若真如此,有可能树倒猢狲散,我们县公安局将会发生一场不小的地震。
我想三个板本都有可能,黑老鸹洗不成大白鹅,这些案件应该是铁板上钉钉了,我们公安局已经面临着一场浴火重生的大变局。只看市纪委那一帮子弟兄,有没有这个能耐,或者敢不敢下这个狠手了。
是鸡都长个爪子,哪个山头没有歪脖子树?
陈元成被双规一案,与局长刘强生搞黑恶扯上了关系,然而刘局长依然是县政府副县长、县公安局党委书记,在县里统领着我们公安局全体民警,纠结着呢。
这样以来,局里的民警与领导之间,碰个面都显得有些尴尬,民警与民警之间,连多话都不敢讲一句。但事情一直在发酵,弄得大家都像得了瘟疫般难受,怕传染,怕误伤,怕躺着中枪啊。
毕竟我们生活在这个特殊群体当中,揭露内部黑恶,由内部自己人说出来的话,万一泄秘,有人可能开黑枪报复,它可真的与荣辱,甚至生死相关啦。
虽然我现在说这事,早已事过境迁,但我却把这些陈年旧账翻弄出来,也许它还沾着禽流感或埃博拉病毒,它们一旦放毒发威,现在的我,同样还要担相当大的风险。
我不得不慎重宣布,本小说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相关情节,各位千万别生拉硬拽地往自己或他人身上套。
作为办公室主任,我虽然不是刘强生真正的左膀右臂,但是我与他在工作上的关系,说句良心话,确实还是比较融洽的。
他从来没有在工作上为难过我,也没有在任何地方讲过我一句重话,地地确确还比较支持与欣赏我。我对他更没有形成任何威胁。在他手下工作愉快,与他在一起,可以说是相敬如宾的君子之交。
一年总有那么几次,我要赴北京或到长沙去开会、去送文稿。只要是相关部门邀请我这个所谓文化人参加的,刘局长一律放行,来回车费、住宿费,上面让回本单位报销的一切正常开支,他都给我批准报销了。
我参加的有些是与公安工作无关的文化活动,他二话没说地支持了我。我也没有为难他,并没有乘机多揩公家的一滴油。
钟在庙里音在外。本人新作出来,刘局长不时找我去谈谈对作品的看法,与我谈谈当代文学,附弄风雅,以示关怀。
我从心里感激他。与私与公,从各方面来说,我都不想讲他刘局长的坏话。但这并不等于说,我就是他那个利益集团的人,是没有是非感的仆人。他对我以及我与他,其实质还是敬而远之。
他地位比我高,从没有什么事特别地有求于我,我能帮他的,也就是认真写几个稿子,完成我分内的任务,到上面争点荣誉而已。
县公安局办公室主任,毕竟不是局里核心集体成员,局长怎么处世为人,那是他自己的事,与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许多东西,我们能自然规避。但现在是身不由己的“战乱时期”,夹在他们中间,我确实有些许尴尬。
工作接触中,我看到局领导们的眼里射着怀疑与阴险的绿光,我不敢跟他们多说一句空话。我真的怕说错了什么,祸从口出啊,那段时间到刘局长的办公室,成了我的畏途。
麻雀跟着夜莺飞,人家吃肉我熬眼,完全没这个必要。
在公安局不敢说什么,在我们同学当中,我还是不敢说闲话。对于他们的好奇与打听,我绝对不敢将局里最近发生的事,侃侃而谈,和盘托出。
在这里,我应该告诉大家一声的是,在会海县公安局,除了陈元成与我以外,还有局长刘强生、副局长张玉松,是我们高36班的同学。我们4人绝对不是兄弟齐心,其力断金的那一种铁关系。
烂就烂在了我与张玉松的对立上。张玉松是我们局里分管治安工作的副局长,在他未当官以前,其实我们的关系并不那么坏。
应该说,传言中的三件事,都与他密切相关,而他与我在工作上有过两次不愉快。在这个时候,他一直防着我,我们见面,那是典型的面和心不和,别的同学一直看不出我们之间,会有那么严重的过节,水火不相容。
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派出所长,凭心而论,他当年工作得不错,我出于同学真情,帮他拼命地吹,结果他成了我们公安战线上的英雄人物,也成了县里的名人。
我帮他并不求他报答什么,可也不想他猪八戒反打一耙,不顾同学情谊害人。
他认钱不认人,我们的友情彻底输给了金钱。在处理一个因土地纠纷,而引起的互殴案件上,用扁担还击打伤他人的一方,与我有点转折亲,让我了解了案件的全过程。张所长超原则地混淆实事,否论对方用锄头先挖人的实情,帮对方到市里做成了轻伤法医学鉴定。
我那个亲戚不服他颠倒黑白,找他理论,揭穿了他是收了对方的黑钱办冤假错案。他脑羞成怒地掏出手枪,用枪托在我那亲戚的肩膀上,猛砸了两家伙,并威胁说你再乱讲的话,老子就搞死你。
他这种行径太恶劣太嚣张了,本来不想管闲事的我,向局里反映了此情此节,结果却由刘强生局长亲自出面和了稀泥。土地判给我那亲戚(本来是他家的老猪圈地基),双方的伤由对方负责治好。
后来,我那个亲戚怕连累我,也就忍了,不再坚持要求重新鉴定,即赔了钱,又去坐了六个月的牢。
我看清了张玉松是一个没有丝毫道德底线的人,我心泣血,与他断绝了一切来往。
想不到过了几年之后,他这样烂的混混,竟然混到了公安局副局长位置上,成了我的顶头上司。
这事让我如苍蝇在喉,真如吃了大粪一般,难受了好一阵子。
我只能自我进行心理调节。我用不着清晨三叩首,早晚一炉香去求谁,看他的脸色做人做事。他当不当官,与我其实没多大关系,只要不坐在老子头上拉屎拉尿,我无所谓。
我只想超然于事外。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让人设笼子,在我兄弟家聚赌,把我兄长抓进拘留所关了10天,罚款1000元。是我老兄不争气,我根本不要什么面子,也没求任何人。可他硬欺到了我的头上,我与张玉松的关系就这样烂完了,从此形同陌路。
陈元成被双~以来,我们局里一大群人,都像放进油锅里煎炸的蚂蚱似的,如临深渊,如处火海,惶惶不可终日。我必须超然事外,搞不好会被某些人打黑枪。我深知这群人残无人性,他们鱼死网破没关系,就怕他们疯狂挣扎,连累无辜。
我越不想理这些乱麻,可这些纷繁缠杂的事情,越是离我很近,让我不得脱身。
市纪委下来了好几波调查人员,其中两次找我调查了局里的人事任免情况。我知道斑鸠树上鸣,意在麻子地,这不是在查陈元成,而是在查刘强生了。
看来,这是县里的一场你死我活的权利之争。
我没有选边站,我确实不知道公安局里人事变动背后的故事,我又不是局党委成员,不参加人事变动会议,再说那些想要某个位子的弟兄,也没让我当过参谋,我只能告诉上面来的人,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什么也不说,并不代表我就没有事。
我刚与纪委的人分手,张玉松就给我打来了电话:“黄念农,今天他们找你谈了什么?老同学啊,你这个时候讲话,要注意点呢!”
我心里打了一个冷颤,不好判断他是在求我,还是要威胁我。
我慢吞吞地说:“你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怕什么卵?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说?”
他在那边语气变得平和地说:“再怎么说,过来是我对不起你。这个时候,我只希望你不要对我落井下石。你能出来一下么?要不,我们现在到维多利亚大酒店去吃餐便饭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竟然说过去对不起我!你她妈的杀人放火跳得高,莫低头啊。
我听他是求我的语气,心却软了下来。认真地说:“你什么也别说了,我绝对不会说我们局里任何人的半句坏话,我做人的原则是,局里的一切非我份内工作之事,都与我无关,我不想搅进任何身外事里面去。你喊吃饭的事,免了。”
不等他再说什么,我挂了他的电话。
我心里想,你也有求老子的时候啊,你莫做,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啊。
这时我的电话又响了。我以为是张玉松又打了过来,看了一下来电,是县政法委书记吴有才打过来的。
吴书记与我的关系确实不错,在同学中他常常抬举我、推崇我,见是他打进来的,我马上接了他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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