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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婉寻思着, 要不回去问人要个电话, 有事没事可以约出来喝喝茶蹭蹭暖气嘛。
出了医院大门, 冷风直往她脖子里钻,都裹了这么厚的衣服了,那风还能钻进去, 也真是神奇了。
箫程站在窗边,往楼下看去,裹着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哈了口气,在手上来回搓着。
谢婉, 婉婉, 当真是个好名字。
他自出生写的第一个字,不是箫,也不是程, 却是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婉字。为此,家里长辈常打趣他, 将来是要娶个带婉字的女人当老婆的。
“师傅,麻烦空调开高点。”谢婉钻进出租车,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
“小姑娘,是不是病了, 家里没人陪你来吗?”司机师傅关切道。他家里有个跟谢婉差不多大的女儿,看见了就忍不住想要关心。
“没事,谢谢师傅。”谢婉眯起眼睛, 凝神看了司机一眼。
“师傅, 前面路口折回去吧。我东西落在医院了, 回去拿。”谢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双眼睛弯了弯,十足的乖巧劲。
“好嘞。”司机师傅调转车头,一点也不嫌麻烦。
车子刚开出去不过两三秒钟,谢婉回头看了一眼说道,突然说道,“停一下。”
司机师傅便靠路边停了车。
突然,后面他们刚才正要经过的路口,发生一阵慌乱,两辆大货车相撞,造成后面十几辆车追尾。
“砰砰砰--”,振地人耳膜嗡嗡响。
只见相撞的其中一辆大货车车厢里面飞出来一辆辆电动车,那弧度刚好绕过谢婉乘坐的那辆出租车,往他们前面砸去了。
电动车砸在地上,瞬间变了形,飞溅的零件弹在谢婉那辆车前头,“啪”地一声,车窗玻璃被砸裂了。
若他们刚才没有折回,必然会跟着追尾。若他们折回了,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开,也必然会被飞出的电动车砸中。
死亡近在咫尺。
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下,司机师傅惊魂未定,见鬼似地看了看裹着羽绒服缩在后座上一脸沉静的女孩。
这段路很快被封锁了,交警和救护车同时出动。
谢婉乘坐的这辆车出不去,要等路面清理出来之后,车子才能出去。
交警过来问了几句话,直感叹他们运气好。
司机师傅却很清楚,这绝不是什么运气问题,他转头看了看谢婉,连声感激道,“感谢高人救命之恩。”
谢婉微微笑了笑说道,“若不是我,师傅您也未必会走这条路,所以您这条命算不得是我救的,倒是我连累您困在这了。”
谢婉看得出来,这位师傅面相极好,是个善人,还有小半辈子的幸福日子可过,不管她出不出现,他今天都不会命丧于此。
其实就算谢婉没上他的车,他刚才要走的也是这条路。
这女孩的的确确救了他一命。
司机师傅从钱包里拿出来几百块钱,硬是要给谢婉。
谢婉不肯要,师傅便从后备箱里拎出来一袋苹果,硬是往谢婉怀里塞。
最后谢婉拎着一袋苹果回家了。
“师父,今天晚上吃苹果拔丝。”
“好,”赵渠关上电视问道,“工地那边什么情况,有难题吗?”
谢婉便把事情跟师父陈述了一遍。
“今晚你别去了。”师父走进厨房,拿了两个苹果洗了洗,给了谢婉一个。
师徒俩坐在沙发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起来。
“你师兄今天晚上回来,让他跟你一起去,等他到了你再开始。”师父咬了口苹果,“哎妈,真甜。”
谢婉的那个师兄被师父派出去做事了,她自打来到这,还没见过。
赵渠从手机里翻出来一张照片,给谢婉认了认。
到了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谢婉来到工地枯井这边等张俊和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师兄。
这边工程巡夜的已经被张俊打发走了,整个工地空荡荡一片。
枯井旁边有两个临时接上的白炽灯,黑暗中泛着昏黄的幽光,那灯泡上有几只飞虫围着打转,影子投在地上,晃来晃去。
井里挖出来的枯骨被一块白布盖着,四个角压上了石头,防止被风吹跑。
一束白光扫了过来,那柱光停在了谢婉脸上,令她整个人一晃。张俊打着手电筒走了过来。
他眼眶四周明显有点发黑,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
谢婉往工地入口看了看,师兄还没有到。
一阵阴测测的风吹来,压着白骨的白布被吹地鼓囊囊的,那鼓起的形状似人形。
要来了。
等不了师兄了,是死是活谢婉只能咬着牙上了。
她凝神,猛地一下掀起白布。那块布迅速燃了起来,化作灰烬,引得周围的空气一亮,又在瞬间暗了下来。
地上本应躺着白骨的地方,竟躺着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只是这人已经没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她穿着那件红色缎面绣花旗袍,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脸上是化着精致但有点过时的妆容,头发也是精心梳理过的,没有一丝凌乱。大红的口红,勾勒出极好看的唇形,她生前应该是个美人儿。
张俊再次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谢婉贴了张符在他脑门上,他才找回神智。
“怎么办,大师?”张俊颤抖着看向谢婉。
“一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把我给你的符纸摘掉。”谢婉叮嘱他道。
这些都是大萌教她的。
张俊连连点头,恨不能把谢婉给供起来。
地上滚落着一颗珍珠,应该是那女人身上掉下来的,竟随风滚到了谢婉脚边。
“大萌,那我开始了啊。”谢婉在脑子里说道,“你是靠谱的吧,要不还是叫师父来?”
“你师父还没我靠谱好吧。”大萌合上言情小说,“放心去吧,看看这女人究竟是有什么怨气。”
谢婉弯下腰来,她手指碰到珍珠的一瞬间,突然晕了过去,整个人倒在地上。
谢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置身于一家舞厅,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民国时期的装修风格。灯红酒绿,艳风靡靡。
谢婉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她穿着那件红色缎面绣花旗袍,舞姿绰约地穿梭在一个又一个男人之间。
香风细细,娇喘羞羞。
她走上舞台握着话筒,低低唱着歌儿,“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凄怆……我为你歌唱,我为你思量,夜来香,夜来香……”
她眼神在舞厅转了一圈,停留在一个座位上,妩媚地眨了眨眼。
谢婉渐渐看清眼前的男人,正是张俊那张脸,他穿着一件灰色中山装,为她举杯。
画面突然一转,谢婉只感到身上一阵疼痛,她被人拳打脚踢着蜷缩在地上,额头嘴角全是血。
“林雪莉,贱女人勾引我未婚夫,你怎么还不去死。”一个陌生女人撕扯着她的衣服,边骂边喊。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谢婉抹了抹嘴角的血。
“你不知道,你能不知道?!”陌生女人扒下她的衣服,拿着针头扎她的ru头,“一个舞女,能有什么清白,我叫你犯贱,叫你犯贱勾引男人!”
针扎下来,一下下的刺痛,直逼谢婉的神经,她痛得险些晕了过去,嘴里却还在哀哀喊着,“俊生,你快来救我啊。”
“哼,救你,实话告诉你,今天就是洪俊生叫我来的,他早厌倦你了,贱女人!”女人冷笑着,五官扭曲地几近变形,“要恨就恨洪俊生吧。”
谢婉发现自己趴在一片血泊之中,嘴里是凄厉的喊叫声,“洪俊生,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生生世世都不会!”
谢婉渐渐无力下去,感觉自己的灵魂陷在这具身体里出不来了。
大萌跟她说过,她与死者产生共情时,若不能及时抽身,可能就会随着死者的死亡而魂飞魄散。
说的直白点就是跟着一块死了。
“大萌。”谢婉在脑子里喊道,“怎么出去?”
她仔细感受着脑子里的画面,却始终看不见那只捧着言情小说的小猴。
是了,这是另一个时空,大萌它进不来。
谢婉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脱离出来,这具身体却像牢笼一般,死死禁锢着她。
绝望之时,一只紫气幻化而成的手抓住了她的手,生生把她从林雪莉的身体里拉了出来。
那团紫气正是谢婉在箫程那沾上的。
他救了她一命。
谢婉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出来。
“大婉,没事吧,急死我了。”大萌也不看书了,急的直抓头,“我还以为你出不来。”
“这要谢谢箫医生。”谢婉十分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身上一阵巨痛,那种被人摁在地上拳打脚踢的痛感好一会才消失。
“箫医生?”大萌恍然大悟,“一定是箫医生的美貌,支撑着你求生的信念。”
谢婉,“……”
“俊生,你的毛衣是谁给你织的呀?”那道凄厉的喊声再次响起,带着隐隐的哀怨回荡在这令人窒息的空气中。
张俊往后退了两步,跌倒在地上。
这时,远处过来一个人影,他手里拿着把扇子,扔了两张符纸过来燃了。
“雪莉,那天不是我让她去找你的,而且我和她已经解除婚约了。是我对不起你。雪莉,你早点去投胎吧,找个疼你爱你的好人家。”张俊按照谢婉教他的说道,“我会每年都去祭拜,给你烧纸。”
地上那具尸骨好像听见了似的,上面的血肉慢慢融化,渗进了土壤里,如同滴泪。
“她不会再来缠着你了。”谢婉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谢谢师兄。”
青衣长衫的严小杰收起扇子,带起一阵风,微微弯腰,轻轻笑道,“师妹客气。”他负手站着,看向谢婉,“师兄来迟,让师妹受苦了。”
有那么一瞬间,谢婉怀疑自己这是共情穿越到武侠世界了。
“不愧是一个师门的,这逼装的也是够可以的。”大萌点评道。
这时,一串手机电话铃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张俊接完电话,面露喜色。
“两位大师,刚刚,我老婆生了,是个女儿。”
谢婉仔细观察这清洁阿姨的面部表情,发现她和严小杰一样,说话的时候也是肌肉僵硬,看起来是在笑,那笑容里面却仿佛带了哭腔似的,有点嘤嘤之音,听起来像风吹窗户,有呼啦啦的尾音。
谢婉凝神,看了清洁阿姨一眼。
这阿姨心脏处有一只小虫子一样的东西在蠕动,正在源源不断地吐着黑气,这股黑气飘散开来,像烟雾一般缭绕在她周身。
"大萌,这就是那个蛊虫吗?"谢婉问道。
"嗯,不过这并不是那只虫的实体,这只是它幻化出来的幻影罢了。"大萌说道,"那蛊虫的实体应该在张静珊身上。"
"郎才女貌。"清洁阿姨一边把落叶装进垃圾车,一边喃喃道,"天生一对。"她一边说,一边推着垃圾车渐渐走远了。
谢婉回到家里,看见师父坐在客厅。
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生怕师父也被这蛊虫给迷惑了。千万别一开口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好在师父毕竟是师父,造诣深,没有被那蛊虫迷惑,还帮严小杰解了他身上的蛊。
严小杰坐在师父对面的矮凳上,扇了扇扇子,看见谢婉进来,清了清嗓子说道,"本公子方才是故意中招,看那歹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师父。"谢婉笑了笑,走过来,端了杯水过来。
师父今天穿的很正式,黑色长衫被熨烫地服帖规整,手腕上缠了一串佛珠,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庄重了很多,看起来相当正经。
"师父您今天要看哪一期的维密超模秀,我帮您找。"谢婉边说边拿起遥控器。
"今日有客人上门。"赵渠坐在沙发上,高深莫测地对严小杰说道,"茶几上的瓜子花生收掉,换成普洱茶。"
装逼就要装全套。
"师父,这客人是提前预约的吗?"谢婉问道。
"不是,是师父算出来的。"严小杰一边收拾茶几,一边说道,"今天会有一个女客户上门,大眼睛塌鼻梁,爱吃萝卜和青菜。"
这都能算出来,谢婉重新把目光投到师父身上,发现这老头正经起来其实是个真高人。
不过,爱吃萝卜和青菜是个什么鬼,难不成来的是个兔子精?
"叮咚--"门铃声响起。
谢婉开了门。
一个身穿米色大衣的年轻女人进来了。
"渠老。"女人恭恭敬敬地叫了人。
谢婉舒了口气,终于不是一个一开口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正常人了。
她凝神看了这女人一眼,发现她周围萦绕绕着一小圈淡淡的紫气,那紫气紧紧包裹着她,隔绝着外层的一圈黑气。
那黑气跟严小杰和清洁阿姨身上的气息一样。不过这女人身上的黑气不是从她身体里飘出来的,而是从身边的人身上沾染上的。
"渠老,冒昧打扰,实在是因为事发突然,"女人缓缓开口,看起来教养极好,"我是张静珊的经纪人,也是她的高中同学兼闺蜜,我叫方园。"
赵渠微微点了点头,慢慢伸出手,请她用茶。
通常这样就表示大师是有意向接她的委托的。方圆暗暗舒了口气,都说这渠老很难请,是风水玄学界特别高深莫测的一个人。
一旁谢婉默默给师父点了个赞。
论演技论装逼,她只服她师父。
"事情是这样,静静昨天下午四点钟演完戏,回到酒店休息,六点钟的时候突然失踪了,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晚上有个非常重要的晚宴,以她的性格和工作态度,不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玩失踪。直到半夜凌晨,她突然公布了恋情,之前从没听她说过这个男人,这人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般。"方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我怀疑她被绑架挟持了,找了剧组几个年轻力壮的朋友,一起赶到她酒店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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