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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琮等看了一眼青鸢,悄然退下。
院子中又恢复安静,只听见风声呼呼,雪花飘落。四面很暗,院中的气死风灯随风摇晃,越发衬得四周荒凉。
青鸢走到了那刺客尸首跟前,看了一眼,淡淡道:“应该是秦人。”
夙御天心情不好,冷着脸就要去呵斥侍卫失职,没有把这尸首带下。
青鸢轻叹:“你发脾气做什么?他们说的都对。你是该先回跃龙关。拓跋鸿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认输的。”
“你不用管。”夙御天神气并不好,“外面冷,快进屋去。”
他前来将她要揽回屋里。
青鸢却是一动不动,只是那一双明眸不肯退缩。夙御天败下阵来,叹了一口气:“青鸢,我不能让你一人去梁京。”
青鸢淡淡道:“去吧。跃龙关还是需要你坐镇。有明琮在没有危险的。”
夙御天摇头:“可是还有墨月,还有东方卿!青鸢,我不能让你再让他们劫走,不然打下这个江山又有何用?”
青鸢顿时一愣,眼眶红了。
她慢慢靠在他的肩头,轻声道:“有你这一句就够了。”
她的心忽然平静下来,心底最后一点不甘统统都消失了。灭国无家,乱世飘零真的不算什么。她走到这一步,他能愿意为她就够了。
夙御天将她搂住,低声道:“我们再合计合计。拓跋鸿没有那么容易就翻盘。他自顾不暇,怎么还能有所动作?所以我们还是按着原计慢慢走。”
“可是若是不走,万一拓跋鸿起兵偷袭,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局面又要被翻盘。”
青鸢摇头,坚决道:“殿下先走吧。此事不必再说了。”
“你!”夙御天被她气得都噎住了。
青鸢眉眼含笑:“你怕我回京会被人欺负不成?”
夙御天见她眉心郁色散开,容色充满了自信焕发的神采。他心中气闷,脸色绷得很紧。
青鸢缓和了口气:“走吧,天太冷了。”
夙御天这才将她送入屋中。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青鸢早早起来,身边夙御天还在沉睡。她轻轻低头,他眉心紧锁,眼下一片阴影——昨夜他思量了半夜才睡着。
她的目光掠过他挺直的鼻梁,如刀裁的鬓角,还有那薄薄紧抿的薄唇……他睡得很沉,卸了白日的威严,眼下看起来不过是寻常俊美的富家公子。
她心中轻叹了一口气,为他盖好被子,披上外衣轻轻走了出去。
不期然的在外面看见一身紧衣的明琮。他背影挺直,格外精神。他看见青鸢出来,默默拿了一件狐裘为她披上。
青鸢轻声道:“谢谢。”
明琮动了动唇却不开口。
青鸢看了看白茫茫的一片天地,回头对他一笑:“陪我出去走走。”
明琮点了点头,伸出臂膀给她搭着。青鸢慢慢的在院子中走着,她走得很慢,却十分稳妥。明琮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青鸢含笑:“墨月是个好心的人。他为我治病,还教了我强身健体的内功心法。虽然不能如你这般高来高去,却可以多活几年。”
明琮眼中都是不以为然。他不喜欢东方卿,自然也不会喜欢墨月,虽然没有见过面。
青鸢慢慢道:“昨儿殿下训斥了你,你不必放在心上。你且告诉我北边发生了什么事。”
明琮眼神愕然。不过很快他便收起神色,简短讲了起来。他不擅长拐弯抹角,三言两语就把之前青鸢不知道的事都说了。
青鸢时而轻问两句,时而轻思。一些事因为被东方卿掳走后空白的地方,渐渐被填补。她是极其聪慧的女子。被东方卿掳走的大半年中,因为消息不通而不能及时了解外间世事。很多事她知道得零零碎碎的,是以不能判断准确。
东方卿不愿意让她知道太多,夙御天怕她忧思过重,告诉她的都有偏颇。只有明琮才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因为他够忠心,她想知道的他都会告知。
明琮说完。青鸢陷入了沉默中。
过了一会,青鸢淡淡抬起眼来:“今日我们就走吧。”
明琮皱眉。
青鸢重复了一句:“不管如何,我们先回京城再说。”
“青鸢!”背后传来不悦的声音。
青鸢回头,廊下站着一身玄衣的夙御天。四周白雪皑皑,他的玄眸越发乌黑摄人,充满了威严。
他大步走来,厉目扫过明琮,回头紧了紧青鸢身上的狐裘:“怎么穿得这么少?!”
青鸢看见他不悦的脸色,恍若未见:“我正要明琮陪我回京。”
“你!”夙御天脸色变了变。
青鸢目光明澈:“你去跃龙关,我回梁京。我会等你。再者就算墨月追上我,你在也无济于事。你是知道他的身手的。只有我离去才有可能先一步回到梁京,转移东方卿的视线。”
夙御天眼神复杂。他看着怀中倔强的倾城女子,生平第一次发现她的意志是自己所见过最坚韧的。
千言万语的坚持都在她的眼中化于无形。他昨夜思虑了一整夜也发现了分道是眼下最好却也是最冒险的办法。
他走,秦国的刺客就不会误伤她。她走,东方卿和墨月也不会盯上他,这两人就算追上青鸢也不会痛下杀手。
分离,是他最不愿却眼下做的最好的选择。
终于,他点了点头。
青鸢笑了,点点笑意晕染上眉间,容色越发光彩夺目。夙御天想要说什么,终是抿了抿薄唇,不再说话。
不过,下一刻青鸢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她重重落在了宽大的怀中。
片刻的怔忪过后,她眼眶渐渐红了。夙御天将她抱得很紧很紧,仿佛要将她揉入身体中。他身上有她熟悉的气息传来,如松柏如磐石给她厚重的安全感。
曾经千回百转的夜中,她也曾想过若是唐国未灭,父皇母后还有祈儿都没有死,她依旧是举国最宠爱的青鸢公主。
如果她未曾认识他,未曾知道东方卿没死,安安静静嫁给了谢明堂。
是不是这一辈子……就真的不一样了。
可是,没有如果。
她这青鸢从高高的九天之上摔下来,被他握在掌心,这一辈子就再也牵扯不清了。
这乱世他在,她就安好。
四周寂静,他的呼吸就在头顶,可是青鸢生平第一次不愿抬头去看他的神色。她知道,多看一眼,心中就多痛一分。
她已经受够了离别。
“路上有什么事就告诉明琮。他是孤带在身边十年的孩子,很可靠……”头顶上传来夙御天沉郁的声音。他絮絮叨叨的说,事无巨细,甚至一点都不像是平日那杀伐决断的烈王。
谁能想到挥军百万,指挥若定战神一样的男人会这么婆婆妈妈?
青鸢静静地听着,一动不动。
夙御天说了许久,一低头却发现衣襟上湿了一大片。他抬起她的脸,上面泪痕点点,清冷的容色因为泪水而越发如梨花落雨般楚楚动人。
他想说什么,心中却是重重被什么揪了一下。
他猛地低头深深吻住了那妃色的菱唇,辗转碾过,用身体去记忆这一份属于他乱世的最好的感觉……
“等孤回来!”他在她耳边坚定道,“一定!”
“一定!”她重重点了点头,在他耳边承诺。
四目相对,皆是笑了。
……
当天青鸢便带着明琮和一干护卫往梁京方向走。夙御天则只带一名护卫匆匆踏上去跃龙关的方向。
时间便是一切致胜的法宝,谁抢到了先机,谁就赢。
青鸢坐在摇晃的马车上,闭目凝神。身边是安坐不动的明琮。明琮穿着夙御天的外衣,头发也束成他惯常的发髻。若不是他身形太过瘦削,从外面车帘模糊看去会以为夙御天还在。
这是一招障眼法,不够精细却能挡了一时半会。
青鸢在车厢中闭目养神,明琮亦是双目紧闭,正在入定养气。马车粼粼,疾驰向梁京的路上。这一路不平坦,不过青鸢已经习惯了赶路。虽然不适却也不会忍不了。
忽然,明琮睁开眼,沉声道:“有人跟着。”
青鸢问道:“听得出来是几个人吗?”
明琮摇头。
车厢中的气氛一下子凝重几分。青鸢不语。此时此刻她还能说什么。这一招就是为了引开背后的追兵,哪怕是一部分也好。
明琮比了比手势,示意她稍安勿躁。他侧耳倾听,过了一会忽然皱眉道:“好像走了。”
青鸢皱眉:“怎么会走了呢?”
“要不我去看看?”明琮问道。
青鸢缓缓摇头,神色沉静:“你一出去就漏了底细,他们不动,我们就不动。”
明琮点了点头。反正不管怎么样他在车厢中就能保她平安。而此时打扮成普通人的夙御天则风驰电掣往跃龙关赶去。
眼前风雪茫茫,前路不知,他眯起凤眸恨不得眼神化成利刃,斩尽这鬼魅魍魉的世间,还她一个四海清晏的盛世。
……
青鸢一路和明琮往梁京而走。同时为了做戏更真一点,她还派人将消息传了出去。明琮则尽心尽力扮演“夙御天”的角色,身高加垫,身型也做了掩饰。
消息传出,很快梁京那边传来回应,烈王府将派人前来接应。
青鸢盘算着到梁京的日子,再仔细盘算下去梁京可以作为的事,细细想了好几遍这才放下心来。
路还在日夜兼程不停地赶着,她心思却已飞到了跃龙关。比起她的诱敌之计,夙御天的跃龙关才是真正的关键。
但愿,他能一路顺风。
青鸢轻轻叹息。
……
此时,在一座巍峨的高山中,一道俊挺的黑影站在万丈悬崖上,眼前风雪漫天而下,可是在他身边,风雪仿佛有了灵性,飘过他的身边却不沾半点。
他静静看着悬崖对面那一堵黑漆漆的山崖,神色平静。
他便是外出的墨月。
三天前他来到这里,三天时间过去了,他试过无数办法却依旧无法解开那个谜团。如果真的如传言所说的那样,那个地方一定在这里。
他拿出怀中一个贴身的包袱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三枚毫不起眼的玄龙铁令。
玄龙铁令大约五寸长,一寸厚薄大小。上面有铸着龙头。这玄龙浑身漆黑,造型古朴大气,可是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特别的。
墨月拿起三枚玄龙铁令在手,他细细按了按令牌上的那一只龙眼。龙眼似乎动了动,但是似乎又没有动。
他眉心皱得更深了。手中的三枚玄龙铁令是他好不容易收集来的。至于这玄龙铁令有多少枚,按着他师父的推测,应该是九这个数。
九九归一,这九枚玄龙铁令应该可以合成一个才是。只是这三枚玄龙铁令他钻研了好几年都没有头绪,除了这个龙眼……
龙眼又有什么秘密吗?至于来这里,是因为有人给他传信,他要查探的东西有可能在这里的万丈悬崖之下。
风又一阵阵吹来,卷起雪花。
他眉心微微皱起
三天了,他该回去了。
此时忽然天际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随之穿云而来的还有声声凄厉的鹰鸣。墨月凝眸看去,那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竟是一只半人长的雄鹰冲着他直扑而来。
墨月不动如山。那雄鹰在他头上盘旋了几圈,最后落在了他伸出的臂膀上。
墨月从雄鹰的脚上摘下一个竹筒。很快有一枚蜡丸倒出。他捏碎蜡丸看了几眼,面上微微变色。
不过很快第二枚蜡丸又掉了出来。他捏碎再看,面上的神色已平静很多。
第三枚蜡丸从竹筒滚下。与前面两枚不一样的是,这一枚蜡丸是红色的。墨月犹豫了一会,捏碎了蜡丸。
等三枚蜡丸都看完,他这才将手中的字条捏碎散落风中。
“该回去了。”他看着眼前的崇山峻岭,轻声道,“时运而起,看这个乱世还没到头。”
稍微修改了下。明天应该可以恢复更新。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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