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世荒经

    
    坚硬的石头上长出一颗小树苗，稚嫩的枝叶像是早产的婴儿，纤细、柔弱，叶片几近透明，风雨都觉得这树苗活不了，石头也觉得很是奇特，可是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他的根穿透石头扎进了很深很深的山里，后来多年，山上很多石头松动、脱落、风化，成为沙砾，成为沙土，成为尘埃。只有那块石头由于布满了树的根系，在山上长久的驻足了下去，很久很久！
    整个蓝星几乎找不到曾经的繁华，取而代之的是桑田沧海后遍地的废墟和山川地貌的巨大变化。从地图生已经找不到原本的城市、山峰、河流和公路，一切都变得陌生和衰败。
    如果说以前都是听世界末日，没想到真正见到了，确实这样一般景象。牧羽一行人气氛有些沉闷，已经五天没有遇到活着的人了，大家已经彻底断粮了，之前的在阳洛市带出来的食物，一大部分在地震时掉落大裂缝，一部分已经在这两天消耗完毕。如果再找不到食物，他们这些逃过一劫的人也仅仅比那些命运不眷顾的人多活了五天而已。
    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到阳光，不远处是一处较大的废墟，看样子是个城市，但此刻已经无法判断到底是哪个城市了，没有路牌、没有标志，没有残存完好的建筑物，有的只有纵横的大裂缝，当然岩浆已经消退冷却，还有的就是断壁残垣的废墟和一具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一阵阵尸臭弥漫在这座曾经的繁华都市，一些野狗和不知名的鸟类在肆无忌惮的挑拣享用着这些天然的盛宴。
    几名女生和护士当场就呕吐不已，虽然已经历经磨难，可是这副人间炼狱的景象依旧让她们无法忍受。
    “到底还是女生啊，这点就受不了了！”卢槊的一个手下，有些不屑，凸显自己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原本这些女生都是他们的掌中之物，不料半路杀出个牧羽，现在还和这些女生成为了地位平等的队友，这让向来实力说话的黑道混混颇为不爽，要不是卢老大，早就冲上去干掉这个怎么看也没有两肉的家伙了。
    泰坦脖子上挂着两支M416像挂着两只玩具枪，给人一种不真实的状态。偶尔的乌鲁乌鲁，只有牧羽能弄懂大致意思，其他人则完全是懵逼的状态。牧羽不知道泰坦为什么最后会和自己和解，但自从这个大铁塔救了自己一命之后，牧羽就知道泰坦已经认可了自己，或许是因为都曾经是笼子里的兽人，这种共同的经历和相似的境遇让泰坦天然就认为自己是同类吧。
    仔细回想，牧羽甚至觉得那天泰坦追自己就是为了和自己在一起，而不是要和自己拼斗，因为泰坦之前的老板钱公子以及管理者戴眼镜的管家都已经死在泰拉山的天地巨变中了，相对亲近的人似乎只有自己这个“同类”了，这种种族天性可能是蓝星上的生物共性吧。
    “我们分头进去寻找物资，有用的都带出来，相互结伴，不要距离太远，用一些衣服包裹住口鼻，小心瘟疫！”牧羽对众人说。
    说完率先用脱下来的衣袖围着头面一圈并系好，然后走进了废墟，泰坦跟着也进去了，其他人有样学样，进入废墟寻找。
    在一座残破的大楼前，牧羽看到曾经的大门已经被破除成一个洞，这应该是人为的，在地震后有人进去过，牧羽从外观看这个废墟像是以前的大商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牧羽拿出手电，抽出长刀，和泰坦打手势让他留在洞口。泰坦知道自己体型太大，不适合进去，就点头乌鲁乌鲁了两句，然后将一支M416递给了牧羽。
    牧羽知道泰坦应该说的是让自己小心，心头一暖，收起长刀，并把装满物资的背包递给泰坦，端着M416，走进洞内。这支枪应该是卢槊带来的，里面还有是十几发子弹。
    一股难闻的气味依旧隔着衣袖传来，手电的照射下，里面的空间错综复杂，掉落的横梁，倒塌的墙壁，脚下是各种杂物，灰尘在手电的光柱上聚集。向前走了几分钟，牧羽已经适应了这种黑暗的环境，自从在黑煤矿待过，在黑暗中就能很从容的辨认一些事物了。
    一个还算完好的下行电梯出现在手电的光斑下，牧羽四周照了一下，没有其他的路径，然后朝电梯下照了照，电梯上除了一些杂物外，并没有其他的异样，头顶一个挂着一半的牌子写着“超市”的字样。
    牧羽一步步走下去，黑洞洞的电梯，传来轻微的“挞挞挞”的声音，这是牧羽登山靴踩在电梯上的声音。
    牧羽用脚将一个破纸壳箱轻轻的推到一边，留出仅可穿过的空隙，轻手轻脚的绕过去，然后继续下行，走到电梯中部的时候，一辆手推购物车阻塞在电梯上，牧羽轻轻用脚踩了踩，觉得还很结实，于是跃身而起，一脚踩在购物车上，另一只脚踩在扶梯的扶手带上，再一个轻跳，越过了购物车，落到电梯内。
    “砰！”的一声响，牧羽没有起身，而是落地蹲伏，侧耳倾听。半响过后，似乎没什么声音，可是牧羽却隐约在跃起的瞬间听到了一声粗重的呼吸，紧接着就再也听不到了。
    扶梯下方不远处还有两辆购物车堆叠在一起卡在电梯内，牧羽觉得这是有人刻意为之，不像是慌乱下导致的结果，牧羽没有起身，而是将手电筒忽然朝前方抛出，自己则迅速翻身从扶梯的一边翻落而下。
    手电筒翻滚飞出，光柱乱转间，牧羽在落地的瞬间凭借扫射的光斑，忽然发现了几个人影躲在几个杂物之后。
    “稀里哗啦”的一阵声响，手电筒落地了，牧羽也落地了，很轻很轻，正好利用手电筒的落地发出来的噪音掩盖了自己落地的声音。
    那几个人的方位，牧羽已经记住，可是牧羽并不清楚是否还藏有别人，所以落地后按兵不动，蹲伏在地上侧耳倾听。手电筒的光注照在一排储物柜上，储物柜大多数门已经打开。
    呼吸声从前方传来，牧羽接着手电筒的光晕，隐隐看到自己前方是一个桌子，似乎是一个以前的服务台一样的东西，一个人就隔着这个桌子站在电梯旁，看来是准备伏击自己，如果自己推出去那两个购物车，一定会迎来这个家伙出其不意的一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电梯的另一侧也一定藏着一个人。
    牧羽知道现在自己不熟悉地形，贸然出击会陷入被动，于是选择继续隐藏。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似乎是腿酸了，前面桌子后面的那人身体靠上电梯的墙面，衣服摩擦墙面的细微声音出来，虽然微弱，但牧羽依旧清晰的捕捉到了。和视力相比，听力更是牧羽的强项，这种能力在遭难的这一年里似乎都有显著的提升，牧羽不知道这是如何导致的，可是对于自己能力提升，还是心存感念，如果不是这些能力，早就死在黑煤窑了。
    又过了很久，牧羽判断大约半小时，一个声音从手电筒照射的储物柜后传出来，“嘘、嘘、嘘嘘嘘~~”，反复三遍，电梯另一边也传来回应，“嘘嘘，嘘，嘘嘘嘘~”，自己前方的那人也啜着嗓子回应：“嘘嘘嘘，嘘，嘘嘘嘘！”
    然后就不再发声，有过了十分钟左右，储物柜后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应该跑了吧，他妈的，下了老子一跳！”
    “怕什么，听着就一个人，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我说我们是不是太JB的胆小了！”电梯另一边传来声音。
    桌子前面的人模糊间直起腰，似乎伸了个懒腰，嘟囔着说：“谁说不是呢，我差点没忍住就出手了！这个狡猾的家伙，竟然扔下手电筒跑了！”
    “这个人竟然还有手电筒，看来是个幸运的家伙，没准身上还有别的物资，我们要不要去给他抓回来！”一把阴柔的声音从电梯口传来，那里堆着一堆杂物。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这个阴柔声音再次响起已经在手电筒旁边了，细瘦的一道身影，蹲下来捡起手电筒，拿着手电筒开始四处照射查找。
    “胡强，他妈的别JB乱照！”储物柜后面走出一个人，在手电的光照下，胡子拉碴，身上却穿着警察的制服，手里拿着一把手枪。
    脚步声传来，电梯那边又走过来几个人，牧羽一数，一共6个人，都穿着警察制服，人人手里拿着一只手枪，没想到这里被几个警察占据了。
    又有人打开了手电，几只手电光亮下，这些人走到电梯口去查看，有人翻身到电梯里，一阵动静传来，似乎是在重新布置。忽然一个人跑下来，对众人小声惊呼：“那人好象没走，一个大家伙！就在洞门口，还挂着一只冲锋枪，怎么办？”
    叫胡强的阴柔男压低嗓子说：“抓紧来问问，没准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不会是军队的人吧？”曾经埋伏在牧羽前面桌子后的人担心的说。
    “应该不会，他们物资不少，不会出来，现在哪哪都联系不上，这些家伙估计在等待命令，没准能发命令的人已经领了盒饭了！”储物柜后的人说道。
    “我们怎么办，这个大家伙看上去没有走的意思啊！”胡强阴柔的嗓音传来。
    一个从未发声的人，低沉而浑厚的嗓音说：“我们上去看看，胡强你打头阵查探情况，我们随时出击！”这人发号施令，话不多，却显然是很有威信，其他人纷纷附和，“好的徐局！”“收到，徐局！”
    牧羽在这些人移开两个卡在电梯口的购物车打算进电梯时，也悄悄的爬过前面的桌子，等待时机。
    “胡强你先走，上去之后我们都把手电关掉！”那个被称为徐局的人安排。
    胡强率先走上电梯，其他人紧随其后，手电筒的光摇曳，中间几个手电筒关掉了。
    牧羽矮身爬到电梯口，缓缓起身，调整M416，在这些人走到电梯中央位置时，扣动了板击。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M416特有的枪声在地下超市的空间传来阵阵回音，回音交错，牧羽赶到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抽离现实的感觉。生杀予夺，举手间鲜血飙飞、肉穿骨碎，6条生命被无情的收割，黑暗丛林法则正在重新构筑，牧羽似乎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六个人几乎来不及回身就倒在了电梯上，一个手电掉落在电梯上，光柱正好冲着电梯下面，迎面照在牧羽的脸上，冷峻、漠然，面孔上是被打磨了无数遍的无动于衷，当一个人对生生死死都并不太在意，生存也只是一个选项，对死亡失去了应有的敬畏和恐惧，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能让这颗已经冰冷的心再次温暖的事物么？可能有，那也只是一瞬间。
    手电筒的光柱下，殷弘的鲜血汇聚成一道细流顺着电梯的防滑缝隙流下来。M416没有子弹了，牧羽踩着血流，走上电梯，捡起手电筒，鲜血沾满了手，一种黏糊糊的感觉。牧羽翻动第一个人，再这人的警察制服上擦拭着手上的鲜血，又将手电筒擦了一下，这是躲在自己前面的人，双眼瞪得特别大。
    第一个人除了手枪和两个弹夹，还有一个钱包，别的什么都没有。牧羽继续翻找第二个人，也是两个压满子弹的弹夹，一把手枪，一包华子，两个打火机。第三个人除了手枪，只有一个弹夹，但腰间插着一把匕首，样式精巧，但比起卢剑的那把短剑，差了八百条街。牧羽没有嫌弃，将这匕首插在自己的腰间。
    第四个人应该是徐局，这人的警察制服就和其他人布一样，除了手里的手枪，腰间还有一把，弹夹也有五六个，还背着一个小包，包里有一个白色塑料袋，塑料袋质量很好，方形，里面有很多白色的药丸，还有一个类似优盘的东西，还有一个圆形的铜牌，铜牌上有很多不知名的图腾一类的东西，牧羽并不认识。
    第五个人是储物柜后的那人，这家伙除了手枪和弹夹，口袋里塞满了各种零食，瓜子、花生、开心果……
    最后一个是胡强，胡强手里没拿手枪，腰间插着，还有一个精巧的装置放在口袋内，这个装置牧羽似乎在哪里见过，牧羽一时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