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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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就黑漆漆的暗夜此时变得愈加阴沉，狂风卷着地上的尘土，像只凶猛的野兽，突然猛烈的袭击着整个破旧的城区。
    我曾想象过灵滴子聚集四十九种修为后的画面，却没想到会是如此令人惊惧。
    怒号的风声震耳欲聋，抬头一望，张狂大笑的惑虢上面，已经形成巨大龙卷式的云团。那云团上面惊雷阵阵，一道道闪电从天而降，高大的绿化树一棵接着一颗被击的粉碎，周围的楼群也陷入到了一片片的火光之中！
    一场猝不及防的扫荡，让这个本来安静的世界瞬间陷入了恐怖与黑暗之中。山崩地裂，地动山摇，楼房坍塌，路面塌陷，痛苦的哀嚎之声不觉于耳！
    更为可怕的是，此时的惑虢就像是一个贪婪的黑洞，周围所有属阴的游魂野鬼尽数都被他吸了过去，这些阴魂单个看起来似乎并不足虑，可是每一个阴魂毕竟附带着一定的修为，如此成百上千凶狠地吞噬下去，恐怕惑虢就真的变得不可挑战了！
    有几次，我都想靠着巨大的阳气朝惑虢冲过去，可是周围俨然已经变成了阴性气场，一向刚烈的游光圣阳之气在巨大阴气冥团面前竟变得弱小不堪！
    这时候我不敢在运行冥修之气，唯恐一旦阴气上身，就会被惑虢这个巨大的黑洞吸附过去！
    我心里暗自庆幸，多亏师父当初给小小做了这藜芦肉身，否则小小现在肯定像是其它游魂一样被吞噬掉了！
    想到小小，我回头赶紧看了看，惊讶中我发现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盘坐在了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佛衣也闪现了出来，周身竟然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小小，你怎么了？”我愕然问道，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小小沉默不语，倒是天空中传来了惑虢炸雷一样吼声：“王九九，事到如今，你还拿什么和我斗？哈哈，我要将你捶成肉泥！”
    我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白光闪耀的巨拳从天而降，俨然就像西游记里孙悟空碰见的那只如来佛手。我来不急多想，迅速动用迷踪步，连续几个闪身跳出了几丈远。
    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再回头，我刚才站立的位置已经被锤出了一个两三米深的大坑。
    “惑虢，你不打死我我就和你斗到底！”我也怒了，可是这时候有不死冥魂却不敢用，只好摸出成沓的须弥金刚符一起朝着惑虢打了过去！
    灵符中的王者须弥金刚符此时就像一阵风，轻轻在惑虢身上瘙了瘙痒便消失不见了！惑虢嘿嘿笑道：“王九九，收起你这些小儿科的把戏吧，我惑虢现在是三界唯一的真神，宰你如同按死只苍蝇！”
    惑虢话音刚落，头顶又是啸啸风声，我猜测到肯定是他的巨拳又砸了下来，都没敢抬头看，急忙一个纵身跃了出去。可没想到即便是这样，身后的巨大气力还是将我击飞了出去，身体重重地灌在地上，要不是我用阳气压着，这口老血就喷出来了！
    “小小，你，你怎么了？”我还没爬起来，就听见了小妖和老枪的呼喊声！
    我侧脸一看，小丫头仿佛已经入定一般，身体周围竟然闪现出了一片佛光……
    “九哥，你还记得邋遢神棍的第三个卦相吗？”金光里的小小笑的和蔼可亲，只是我却感觉她离我是那么的遥远！
    “记得，神棍说‘此卦成了就如蛟龙入天，败了就会死亡葬身之地’还说‘此卦我有吉星，叫做‘佛光为翅，悲寒为膀’，真要是能得吉星相佑，我才能大成！’，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小笑道：“九哥，当年你轮回后，我曾在菩萨处学法几十年，可是我终于没能开悟。菩萨说我心属未定，与佛无缘！等你一百年，我每一日都如同刀绞，最终我终于等到你了，你可知道小小的心里是有多么的幸福！
    可是，小小那日和你下冥渊的时候，只听了菩萨一句话，我却突然明白了。所谓佛法，其实即为成全，成全即慈悲，舍得才永恒。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著，不能证得。若离妄想，则无师智、自然智，一切显现。”
    我想起了这句话来，那天见到地藏之后，等我再去接小小的时候她也是这句话。我当时只以为小小在和我开玩笑，没想到她竟然被老和尚“洗脑”了！
    “小小，你听我说，我不懂什么叫做天道，也不想知道什么叫做佛法，我只知道人间如果没有爱,太阳也会灭。这是特么雨果的话，也是我的信条，我不许你胡思乱想……”
    “九哥，不要为了小小耍小孩子脾气了！佛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可是小小今天能放下了，我很知足能和你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小小不求来世，只求能最后为你做件事情。因为我将邋遢神棍的卦相告诉了菩萨，菩萨的解释就是，狰狞二兽所化的纯阴人虽然是巨大的修为，但是终究是邪修，若遇正果，一切皆化！小小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正果，但是我愿意一试……”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竟然如此脆弱，小小的话没说完我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么多的眼泪，如同决堤的云城河一样泛滥开来，嘴巴里咸咸的，鼻子也无法呼吸，好像死神骑在了我的脖子上。
    “小丫头，不是说好的以后一起走吗？你撒谎，你这个小骗子！我早就告诉你离老和尚远点，他是个大骗子，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他要是一切都明白，为什么除掉惑虢的人不是他？还有，还有，还有我不要胜利，我只要你，我给惑虢跪下来都成，你走了我要胜利干嘛……”
    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声呜咽着，可是小小却慢慢褪去了藜芦小人，现身除了阴身。
    “你不能走，我还没看够你笑的样子，你忘了吗？我还没掀过你的盖头……”
    “夫君，小小好爱你！可是我必须去，假若我侥幸成功了，记着收敛我西山的尸骸，然后种上一朵石蒜花，我太喜欢那花的模样了，在无义洲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
    小丫头微笑着，淡然地伸出了手，想摸摸我的脸，却发现我们已经相隔的太远，于是她改作柔声道：“九哥，羞羞，不要哭了，好丢人啊！让我最后看你一眼你的笑容好吗？你知道在阳世的时候我是怎么爱上你的吗？就是当年你跳水自杀被我捞上来那一丝不好意思的微笑让我心头一暖……”
    我感觉自己哭成了泪人，可是我终究还是嘴角朝上微微扬了扬，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一辈子最丑陋的微笑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等我慌忙擦去眼泪的时候，小小已经消失不见了，小小像是一道金色的星星被惑虢吞了进去，倒是天边的正在呼风唤雨、招雷纳电肆虐城市的惑虢像是被扎了一身的气球……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从来没人告诉我，这强大的四十九种修为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毁了，你们骗了我……”惑虢惊慌失措地大叫着，试图朝我再像刚才一样祭出重拳，可是他的拳头却变得轻飘飘的，煞气到了我跟前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
    仿佛刚才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场梦境，大风停了下来，闪电消失了，遮住天际的乌云消散了，惑虢的身体骤然缩减了下去，一道道黑烟从他的躯体溢了出来，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终从惑虢的身体里飘出了一波波流动的星星，每一次十个，一共五次，我看的清清楚楚。
    那些金色的星星飘啊飘，越飘越远，整个黑色的夜幕为此变得绚丽起来。可是，可是我特么却分不清哪个是我的小小了……
    一切都恢复到了从前，可是唯独我少了心爱的小小！
    “惑虢，你这该死的畜生，纳命来！”我爆喝一声，像是炮弹一样朝着惑虢冲了上去！
    惑虢虽然失去了四十九种修为，但是他原来的修为却还在，他却并不甘心就范，就像几百年前那样，他猛地划出一道结界，转身要逃……
    我已经没了小小，竹青至今下落不明，我凭什么还要苟活？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这个恶棍碎尸万段！
    我想都没想，利用巨大的冥修之力，一头钻进了他的结界里！
    结界的另一端竟然在阴间，惑虢化成魂影疯狂逃窜，我则紧追不舍，奔驰了也不知道多久，面前如探出现了一条奔腾的河流。我一眼就认出来了，眼前的大川正是阴阳河，这条河多少次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到了河边，令我没想到的是，河的对岸竟然潜伏着数万之众，都是些恶鬼妖邪之辈。看来这数百年来，惑虢苦苦经营的“反叛帝国”倒也不是乌合之众，以这数万之众确实可以在阴阳两界翻江倒海一番了！
    惑虢到了河的对岸，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阴阳河突然就泛滥求来，巨大的洪头咆哮而至，这场景和我的梦境一模一样！
    这该死的河流，曾经埋葬了我和末苏的一辈子！
    “屠珏，你过来啊，哈哈，让我再看你一次，是怎么跳河而亡的！”对面的惑虢哈哈大笑道：“你以为坏了我的计划你就成功了？告诉你，这数百年来我朝思暮想的就是今天，我岂能没有第二计划？待我一会先屠了冥城，在将你和你的朋友杀的一干二净！”
    这阴阳河水是阴阳交界之河，他有个特点，枯水期人魂皆能来往，但是一旦开洪放流，河中坠力极大，无论人魂，飞身越河都有可能被吸进滚滚洪流！这也是惑虢有恃无恐的信心来源！
    妈的，就这么让他轻松跑掉？
    想到小小最后的笑容我就感到心碎，全身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我的心此刻疼极了，我怎么能让老畜生逃走啊！
    焦急之际，我忽然想起了一个法子，成与不成在此一举！
    我默莫念口诀，召唤我的保家仙秀山黑岩大蟒出现！
    “九爷，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这可是冥界，你让我多活两天好不好？要是被阴差捉了，我这数百年的修为就没了！”黑岩一现身就碎碎念起来！
    “你特么的闭嘴！”我大吼道：“看见这阴阳河了吗？你要是化龙，能不能飞的过去！”
    黑岩双眼顿时放光道：“九爷，九天真龙，休要说阴阳河，就是上天也不再话下，不过，你真能帮我？”
    我骂道：“别废话，我也只是暂且一试，要是成了，算你的造化！”
    我的冥凰曾经杀死过一只绿衣小龙，还吞了它的龙心，那龙的修为都在，被我封存在了丹田之底。此时不用，难道还要烂在肚子里？
    我暗自运气，经脉气聚丹田，猛地运气，将封存已久的真龙气力逼了出来，直接传送给了黑岩大蟒！
    吞了龙心的黑岩瞬间双眼放光，蛇蜕化作一片片龙鳞，龙角、龙须、龙爪像是雨后春笋一般现出形体来。
    “成龙啦！成龙啦！”我在一旁朝着黑岩大声叫好，给他“封正”！
    黑岩这家伙倒也争气，忽然仰天长啸，腾空而起，竟然一瞬间就化成了一条真龙。没有经过天劫的大蟒能化成龙，恐怕黑岩还是第一份！
    黑岩兴奋地在空中翻滚了一圈，朝我匍匐而来，我也不客气，像是骑马一样扶角而跨，顿时祥云阵阵，龙啸九天，猛龙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