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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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俊杰，你看看这个人。”顾凡指着那个身材矮小、面色黝黑，缩在人群角落中的锅盖头女生：“一时间想不起来名字了。”
    “她啊……你忘了？咱们年级一致评定的第一丑女，杨安。”廖俊杰睁大了眼睛，端详了好一会儿，答道。
    “哦，是她！”杨安这个名字把顾凡的思绪一下子带回了高中年代，无数的记忆碎片在他的脑海中纷至沓来，几乎没用多长时间，他就把关于这个女生的所有信息都记起来了：“她怎么没来同学会？”
    “拜托，你喝酒喝多了吧！”廖俊杰鄙夷地看着顾凡，仿佛顾凡此时变成了杨安：“五短身材、连如黑炭、一口黄牙、成绩垫底……还是外地人，口音难听，她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城市的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艰难求生，怎么可能参加我们这个层次的同学会。”
    “喂，过分了啊。”顾凡皱眉道：“人家好歹也是我们的同学。”
    “算了吧，包括你在内，当初谁有把她当作真正的同学看待？”廖俊杰又猛地灌了一口酒，大这舌头道：“如果你真的发自内心地想要接纳她成为朋友、同学的话，高中那会儿她受欺负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站出来？”
    “受欺负……”顾凡一愣：“对啊……当初带头总是欺负杨安的人，好像就是年级第一的周腾！可我也确实没有在她受欺负的时候出来帮她的意思。”
    “我当时……我当时……”顾凡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当初杨安在受到欺凌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挺身而出。
    自己不是这么怕事儿的人吧？
    “我知道，你当初倒不是怕了周腾……”廖俊杰呵呵一笑：“是因为瞧不起杨安本人吧？”
    顾凡身子一僵。
    “明明受了欺负却不敢告诉老师……被欺凌整整一年的时间都是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尽职尽责地作着学校优等生的赖以解压的出气筒……”廖俊杰打了个酒嗝：“这样无可救药的可怜虫，有谁会真正在意呢？”
    “你说得可能没错。”顾凡紧皱着眉头：“可我现在后悔了。”
    “当时的我可能年纪太小，性子里还充斥着那样的偏激和傲慢……但是现在的我，是真真正正地认为，当年无视那样校园欺凌存在的我们，是错误的……”
    “唉……如果我当初，能够对她伸出援助之手，该有多好？”
    “那又怎么样？”廖俊杰撇了撇嘴：“时光又不能倒流，你还能穿越回去拯救她的人生不成？”
    顾凡没有理会廖俊杰的奚落，只是用手支撑着下巴，眉头紧皱：“真是后悔啊……好想回到过去……帮她度过那段艰难岁月。”
    咔——
    大厅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再一次熄灭，整个银色大厅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看着身旁一动不动的廖俊杰，顾凡心中隐隐有了预感：“该不会……”
    “人类的另一大让我特别不解的地方，就是其中的某些强者对于这个世界的弱者们有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大厅中央的一束白色光柱又打了下来，潘彼得这一回拄着一根木质拐杖，戴着一顶黑色高礼帽缓缓走出：“他们并未运用悲悯的目光看待着芸芸众生，反而怀着异乎寻常的恶意对待其中居于底端的人们……甚至以迫害他们为乐。”
    “明明作出类似校园欺凌这样的事情，对于那个叫作周腾的优等生来讲有百害而无一利，可即便要冒着被学校知晓的风险，还是带领着一群不良对那个叫作杨安的女生百般欺辱……并以此获得了独特的快感。”
    “更可怕的是，周围同学的熟视无睹以及习以为常竟悄无声息地将这种原本不合理的欺凌合理化了……老师们或许听到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但却也碍于周腾优等生的身份没有介入处理……这样看来，反而是你这个打算回到过去向那个倒霉孩子伸出援手的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以及……不正常起来了。”
    “这样子复杂难明且不合逻辑的人心……还真是让我有些捉摸
    不透啊。”
    将头顶的黑色高礼帽摘了下来，潘彼得目光深邃，低声笑道：“你觉得呢？”
    “你怎么总是盯着那些人性的阴暗面？”顾凡皱眉道：“既然觉得难以理解，正好有了一个机会来好好观摩观摩……送我回去，我来证明给你看，人心中不可直视的夺目光彩！”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即使我送你回到过去，也只能改变极短的一段时间中的事件，这在整个时光长河中所占的比例……极小极小，换句话说，假如这次的校园欺凌事件是一个已经感染的伤口，你最多也只不过能够剜掉表皮上的脓疮……内里的病毒却无能为力。”
    潘彼得顿了顿，接话道：“所谓的改变过去，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
    “你这回怎么这么多废话？”顾凡不耐烦道：“直接送我回去不就得了？”
    “即使未来会因你的介入和改变变得更糟糕，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快点！”
    “好吧……”潘彼得耸了耸肩，无奈道：“该劝的我也都劝了，假如你还是执意要去的话……那我也不拦你。”
    “少废话！”
    “好——那么……”
    潘彼得的面色再一次变得严肃起来，他将手中的银色硬币弹至半空，高声道：“时光回溯！”
    顾凡又一次觉得自己瞬间被一股耀眼的银色光芒所包裹，周围的环境事物开始逐渐虚化，由于光芒太过强烈，自己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
    “下面我来公布这次模拟考试的成绩排名。”
    讲台上，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手中捧着一张成绩单，面无表情。
    顾凡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神态各异的同学们……
    这里是……高考前夕，一个多月前？本学期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公布现场！
    现在，当时的班主任正在台上念名次啊……
    “第一名，周腾。”班主任的脸色比之前要缓和了不少。
    “第二名，顾凡。”
    自己当年考得不错嘛，顾凡心想。
    “第三名，王诺诺。”
    ……
    “第七名，许承。”
    “第十六名，廖俊杰。”
    ……
    “最后一名……”
    说到这里，班主任的脸色已然不太好了，她深呼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
    “最后一名，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