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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墨冷寂的赤眸骤然一沉,沉冷的声音却轻柔的没有一分重量,道:“你,竟是为了他,为了那个已经死了的齐无病。”
“雪儿,不要信口开河。”公冶清走到公冶墨身边,按住他的肩膀,却向夜雪道,“本王不信你一个弱女子,与父皇也只见过一次,怎么可能凭这点就改变了父皇的决定,父皇要立皇兄为新君,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站在公冶墨一方的势力,原本辅佐的便是公冶墨,虽然他们知道公冶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冶清,但若公冶墨成为皇帝,他们将会更有前途,如今听公冶清也支持公冶墨做皇帝,自然会送了这个顺水人情,于是立刻纷纷响应。
此时,兵部侍郎便站了出来,道:“清王爷所言甚是,天降大任,墨王理应当仁不让,老臣叩拜新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兵部侍郎的叩拜,又有许多大臣纷纷叩拜,一时间大殿内高呼万岁的声音竟此起彼伏,甚至有些太子、凌王、洌王的人也倒戈到了公冶墨这一边。
这不难理解,毕竟公冶墨此时是先皇亲立的新君,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今所有的反抗,全都可以叫做谋逆。
八王公冶洌萧杀的视线闪了闪,明白此时大局已定,虽然萧别离不肯服输,他却没有什么放不下,于是也屈膝叩拜,低沉沧桑的声音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够了!”废太子公冶溪突然站了出来,隽秀的面容含着悲戚,温文的声音带着凄楚,道:“父皇刚刚大去,你们便急着向新主表忠心,你们让逝者情何以堪。”
众人这才将视线转向躺在龙椅上的先皇,见大太监孙明礼跪在皇帝身边,一点点替皇帝打理好遗容,感觉到众人终于将注意力转过来,抬手擦了擦泪眼,尖细的嗓音道:“溪王殿下言重了,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先皇英明,早就看破了。”
孙明礼说着,便站起来,恭敬的向先皇帝深施一礼,又道:“没有人能影响先皇的决定,先皇从一开始便选定了皇上,所以才会让他统领皇城禁卫,连暗卫也……”
孙明礼说着,又回头对公冶洌道:“洌王更加不必过多猜测,洌王仁爱,先皇希望你能辅佐皇上,与皇上共进退,与公冶家共存亡。”
“是。”公冶洌听了孙明礼的话,抱拳应下,想了想,又问道,“那,墨王妃说的,便是假的?”
孙明礼将视线转向墨王妃,又掠过一直躲在人后的成涤,苍老的眸子沉了沉,道:“萧夜雪身份为庶出,德行有缺,声名狼藉,这次又引得皇上与凌王午门械斗,先皇不希望这种女子进宫,更别提其他,所以,才会与她有那个约定。”
公冶墨冷寂的赤眸越发沉了下来,赤红的颜色仿佛流动的血液,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夜雪,道:“她离开,我随她离开便是。”
“哼!”一直沉默的公冶凌突然冷笑一声,温润的声音道:“事已至此,岂是你说要离开,便能离开的?”
温润的视线转向夜雪,唇角便勾起了一丝柔意,道:“江山、美人,只能选一个。”
成涤不知何时来到了孙明礼身边,低沉的声音道:“公公……”
孙明礼转向成涤,叹了口气,道:“她身边有太多优秀的男人,看不到你的,不过,这并不代表你没有机会,你还年轻,只要有机会,就应该去追求,没有必要跟着老奴一起追随先皇而去。”
“我意已决,”成涤冰冷的视线远远的看了夜雪一眼,唇角勾起一丝满足,道,“更何况,我已经得到过她,此生便再无遗憾。”
孙明礼也看了夜雪一眼,突然脸色一变,唇角缓缓留下一丝鲜血,口中却道:“原来如此,原来,她是因为**于你,才想要离开皇上,不过,为了这小小的儿女情,她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些……”
“公公……”成涤忙伸手扶着孙明礼靠在龙椅下的脚蹬上,他知道孙明礼已经服了毒药,冰冷的眸子闪过坚定,道:“公公先走一步,成涤还有最后一个心愿。”
孙明礼张了张嘴,口中溢出更多的鲜血,他却留住最后一口气,摇头劝道:“木头,你的使命完成了,去找个地方,好好地,重新……活一次……”
孙明礼说着,双目骤然睁大,接着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的倒在先皇帝脚下。
成涤骨节分明的手慢慢的为孙明礼合上失神的双眸,冰冷的唇角勾起复杂,低声道:“公公,木头根本就不懂,所谓生死……有什么区别……”
夜雪收回冷漠的视线,转身面向殿外,抬步向门外走,却突然感觉到身后风向一变,杀气袭来,出于下意识的自卫,一直藏在袖子中的玄铁匕首迅速滑到手中,转身便向着迎面而来的危险刺去。
“你……”夜雪清冷的凤眸看着近在咫尺那张冰冷的容颜,她没有想到,成涤竟选择用这种方法终结自己的性命。
视线移到刺入他胸口的玄铁匕首,夜雪缓缓放开紧握的手柄,却不想成涤竟抬手握住了她的手,稍一用力,竟将匕首全部推进了自己的身体。
温热的鲜血顺着素手的指缝缓缓溢出,成涤冰冷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夜雪,唇角却勾起了笑容。
夜雪从未见过这样的笑容,一时间竟忘了做出反应,直到成涤粗糙的手抚上她的脸,她才厌恶的将他推开,冷漠的声音道:“不许碰我!”
此时的成涤却也不再计较这些,唇角的笑容缓缓扩散,然后竟笑出了声,那笑声越来越大,在这挤满了人,却静的出奇的大殿中听来,竟显着丝丝悲凉。
夜雪冷漠的凤眸闪过悲伤,她竟从成涤的笑声中听到了卑微的幸福,那幸福,就像饥饿了许久的孩子得到了一个脏馒头,那种感觉,她懂。
所以,在成涤倒下的时候,夜雪下意识的上前扶住了他,扶着他倒在地上,让他的头枕在她的臂弯。
夜雪避开成涤的视线,冷漠的声音道:“你毁了我努力守护的一切,也用自己的命做了偿还,我们之间互不相欠。”
“雪……雪儿……”成涤似是没有听到夜雪的话,冰冷的双眸望着夜雪,用尽全力唤着夜雪的名字,然后,满足的合上了双眸。
感觉到成涤的气息渐渐消失,夜雪极轻的叹了口气,将他放平在地上,慢慢站起来,却突然脚下一软,若不是被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的公冶墨一把扶住,她定会跌倒在地。
夜雪被公冶墨拉进怀里,只听他沉冷的声音含着怒意,低声询问道:“你又出了什么状况?”
夜雪感觉到公冶墨身上熟悉的气息,只觉得心头一软,几乎要落下泪来,抬手想要抓住公冶墨胸前的衣襟,却发现自己满手都是鲜血,身子顿时僵住,凤眸缓缓合起,又慢慢睁开,清冷的声音道:“公冶墨,给我休书。”
公冶墨冷寂的赤眸一怔,与夜雪相处许久,渐渐的,他也能在夜雪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些什么,虽然猜不到她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公冶墨能感觉到她发生了一些事。
听到夜雪竟向自己要休书,公冶墨的心莫名一痛,出于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身上那冷寂的萧杀气息便漫了出来,可是,下一秒便被他压了下去,沉冷的声音道:“夜儿,不要耍脾气,我叫人先送你回府,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公冶墨这是要将戏接到墨王妃与墨王拌嘴出走的传言上去,夜雪看了看殿中各怀心思的众人,明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清冷的唇角不觉勾了勾,从公冶墨的怀里退出来,恭谨的屈膝施礼,道:“是,皇上。”
夜雪说完,便转身向殿外走,却又听到尹燕翔的洪亮的声音道:“站住!”
夜雪脚步一顿,尚未回头,便听见公冶墨沉冷的声音透着压力,道:“丞相大人,即便你要说什么,也应该等到国丧之后,你说是不是?”
尹燕翔没有说话,夜雪便抬步继续向前走,直到她走出承月殿,也再没有听到任何阻拦。
夜雪一出了承月殿,便被与柯唯一起守在殿外的千面拉到一旁,她一边紧张的上下左右前后的检查夜雪,一边道:“怎么样?那个人没有伤害你吧?”
夜雪听千面这样问,凤眸一冷,直直的看着她,道:“你看到了?”
千面被夜雪问的一怔,继而明白了夜雪意思,点了点头,道:“我虽然气你那样说话,可也想得明白,知道你不想让我跟着你犯险,便一直守在凌王府外。”
“原本,我见你许久没出来,正想进去找你,却看见你跟洌王一起,萧慕鱼也在,便知道你是成功了。”
“本想着,等你会回了墨王府,我再去找你理论,便远远的跟着你,却不想你竟往皇宫的方向走,走到皇宫外,见你为进不了宫犯愁,我正打算出来奚落你几句,却看见一个人影向你靠近。”
“我一眼便认出那人是上次在皇宫遇到的那个高手,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便想先暗中跟着,再想办法救你,可是……”
千面看着夜雪,面含惭愧的抿了抿唇,接着道:“那人武功奇高,轻功快如闪电,我只看到他带你进了皇宫,便再也不见踪迹……”千面低下头,语气顿了顿,又道,“我只得将此事告诉了王爷和柯大哥,他们也派了人在皇宫中寻找,可是,你们竟似凭空消失了一般,直到你出现在龙翔殿外,我们才知道你的消息。”
千面说着又拉住夜雪,询问道:“你快告诉我,你失踪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你脸色苍白的吓人,是不是受伤了?”
夜雪清冷的视线直直的望着千面,如今的她,还能单纯的与千面做个萍水相逢的朋友么?
站在一旁的柯唯,见夜雪神情怔愣,深沉的眸中掠过担忧,沉稳的声音道:“王妃,你还好吗?”
夜雪缓缓收回视线,不着痕迹的避开千面,冷淡道:“没事,我只是觉得有些累,想休息……一会……”
夜雪说着,只觉得神识渐渐模糊起来,接着,便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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