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燕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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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诺一在等一个人。
    三天了，高尧带来的官盐都交接的差不多了，可王大人答应的审批程序却始终没下来。杏雨端着点心进来，瞧着她正坐在窗前发呆，叫了她道：“主子，青宁姑娘说您该少食多餐……别坐在窗前了，小心受了凉。”
    “这三天王大人没来过？”
    杏雨点点头：“奴婢刚刚去问过了，驿站的人说没有人来过。”
    乔诺一拿起一块点心看了她一眼：“说过很多次了，就你我相称，免得到时候被旁人听去了，没得失了分寸。”
    杏雨吐吐舌头：“奴婢……我忘了，先生不是也忘了自己是个男人，还穿个中衣来回走，谁推门而进，您的身份不也要曝光了？”
    “你这丫头……”乔诺一失笑的摇了摇头：“走吧，我们去街上逛逛。”
    拜托的人一直都没有消息，乔诺一也不打算这样等下去了，京师有几家盐庄她是知道的，她想去打听打听情况，陆盈盈那边她想抽空去一趟，可又怕太多人知道了她的身份，索性不如等着盐庄的事情敲定了再去不迟。
    跟杏雨在街边随意走着，前头一个围了很多人的小盐庄便引起的她的注意。
    “老板，为什么这盐在你家买一钱二的银子，对面街的才卖一钱，你不是说你家是最便宜的吗！”
    “这位夫人，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盐价每日都是不固定的，您不可能要求我这盐每次都保持一个价啊。”
    “我不管，我要退货！我不要了！”
    “这盐卖出去概不退还，您都用过吃过了，我怎么卖？”
    “你这铺子还想不想干了！啊！……”
    “你这夫人怎么不讲道理……”
    乔诺一大概知道些行情，京师的盐价一直处在不稳定的状态，一钱五到一钱二都有，可一钱的她还真没听过，连高尧城这样盛产盐的地方价格也就八分左右，京师不可能有一钱的，她笃定，这妇人定是来诈的。
    既然打算做这行业，自然要帮一把同行，她走上前去问道：“这位夫人，请问您是在哪家铺子买的？”
    争吵中的妇人瞧了她一眼道：“关你何事？”
    乔诺一拱手作揖：“在下也正好想买，瞧着几家都不如这位老板的便宜，可听了夫人这话，在下便想去瞧瞧那更便宜的。”
    周围人一定她这话，都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我们也都想去看看。”
    妇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们还不相信我？”
    乔诺一一笑：“当然不是，只是有好东西自然要大家一起分享，且不说这位老板的盐贵贱，就看这质量，绝对是上乘的好货色，这样的货色以一钱二分卖给夫人定是不贵的，在下劝夫人还是莫要与人为难，真的说不出一个更贱的，夫人的脸面也下不来不是？”
    “我……我怎么就说不出来？”妇人有些急了：“你这人不是他店里的拖儿吧！”
    众人看了看妇人又看了看乔诺一，一个急赤白脸，一个淡定自若，乔诺一摇了摇头，把手插进盐袋子里挑起来，像捧着沙子似的松开，一颗盐粒都没有沾上，她又捏了一颗含在嘴里，终于笑了道：“大家都可以来尝尝看，俱在下所知，上乘的盐不会粘连，捧起来就像沙子一样会散落，如果粘在手上的盐粒便是不好的，而好的盐粒含在口中，是会有丝丝甜意的。”
    乔诺一又转头看向妇人手里的盐：“夫人能否让在下尝尝您手里的？”
    妇人尴尬的把手里的盐重新揣回了怀里：“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我不会再来你家买盐了！”
    说完，惊慌失措的跑开了。店主提着衣袍走出来拱手谢礼：“我赵大年在此谢过先生，这样的妇人，当真是吃罪不起。”
    乔诺一也拱手：“赵老板客气了，在下也不过是路见不平，看不过不平事，赵老板的生意好，货好，这样底的价格，也当真是亏本做了吧。”
    姓赵的店主一愣：“先生也是同行？”
    “在下从高尧来，”乔诺一道：“与赵老板算是半个同行。”
    赵大年一听是从高尧来的，便知道了她便是前来运送官盐的人，盐商界这几日都在说，高尧此次送来了不少好货，自然谁都想抢的头筹。
    他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交代了伙计看管好店铺，便邀请了乔诺一前往燕雀楼一叙。
    “乔兄当真是人中龙凤，仪表堂堂，来，这杯酒赵某敬你。”
    乔诺一是不能喝酒的，但是为了打探到消息，也不得不喝，她抬起酒杯一饮而尽：“赵兄真是过奖了，乔某不才，也只是做些小生意，提不上桌面。”
    “恕赵某多嘴，乔兄此次运送了多少官盐？”赵大年老脸一红：“不瞒乔兄，我们所有的小盐商都在等着高尧这个机会，然而每年高尧送进来的都不多，我们都分不到，哎……这京师的盐商是越来越难做了。”
    乔诺一勾了勾唇角：“乔某也不瞒赵兄，此次乔某带了不少，只是不知道官府会划多少给你们了。”
    赵大年摇头：“还能有多少？当真是少的可怜。”
    “赵兄可想过别的出路？”
    赵大年眼睛一亮：“乔兄可有别的出路？”
    “官盐我们确实不能再多做打算了，但是高尧盛产食盐，上乘的用来作为官盐，还有很多质量和官盐相差无几的，不知赵兄有没有兴趣？”
    赵大年微微一愣：“难不成乔兄还有别的路子？”
    乔诺一微微笑了笑：“自然是有的，只是现在被卡在京师一位叫王中和的大人身上，乔某本来是想从高尧进一些跟官盐差不多质量的货来卖，但是赵兄你也知道，盐商的审批程序很难，而那位王大人见过乔某一面之后便不再肯见，乔某现在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当真不知道还能找谁好了。”
    “原来，”赵大娘终于反应过来：“乔兄是正经的同行啊。”
    乔诺一摇摇头：“赵兄别介意，乔某不打算抢你的生意。”
    “那你……”
    “乔某只是想做个小小的中转赏，将高尧的盐销往京师，自然是需要找像赵兄这样有眼光有见识的合作伙伴了，赵兄也看得出来乔某的真诚相交，若是能成，赵兄既可以得高质量的货，又能从中抽成，岂不是一举两得？”
    看得出来，赵大年的铺子开的算是大的，也只做一些质量较好的，这样的铺子若是能为她所用，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乔诺一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做零售生意，自己卖多没意思，做个中间商，倒到手就能大转一笔，这样的买卖谁不愿意做？
    出了燕雀楼，赵大年的脸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红红的很耀眼：“那乔兄便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乔诺一拱手：“那便多谢赵兄了。”
    杏雨一直听的稀里糊涂的，不过最后还是听明白了：“主子，您是想让这赵大年给您探探路？”
    “多条朋友多条路，以后还用的上。”
    燕雀楼的门口是商业一条街，琳琅满目的物件让杏雨看乱了眼，反正正经事办完了，乔诺一也乐得随处逛逛，主仆二人一身男装，倒也哪儿都去的了，可没逛多一会儿，乔诺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杏雨，我们回驿站。”
    杏雨歪了歪头：“怎么了主子？”
    乔诺一眯了眼：“有人跟着我们，快走！”
    主仆二人加快了脚步往前走，身后的人却不紧不慢的跟着，乔诺一每每以为甩掉了的时候，那人总是会再次出现，像是逗猫似的，一个追，一个赶。
    然而等她发觉想再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身后一个强有力的手抓住乔诺一的手肘，一个踉跄将人抱回怀里。
    “三年了，你终于肯出现了。”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即使背对着他乔诺一也知道，这人终究还是找到了她。不过她现在是男装，死不承认他也没招。
    “先生认错人了。”
    “哦？”颜辰曦把人扳回来挑起她尖尖的下巴：“本侯的夫人，本侯如何认的错？”
    “夫人？”乔诺一红了眼：“如果在下没记错，现在侯府正经的夫人，是你儿子的亲娘罗英郡主吧！”
    颜辰曦浓眉微皱，她这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也相差的太远了吧？
    “沉心，你不该跑的。”
    更不该一跑就是三年无影无踪！
    甩开他的手，她正了正自己的衣襟，拱手道：“在下名叫乔诺一，侯爷认错人了，告退！”
    乔诺一拉着杏雨拔腿就跑，结果一转身，飞龙和在天便死死的挡住了她的去路：“夫人。”
    她回眸，眼中带着伤痛：“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颜辰曦慢慢的靠近她，离得近她才发觉，他的唇瓣微微有些发抖，他死死的贴着她的鼻尖：“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
    他想了她三年，如今终于再得相见，他怎么可能再放开手？！
    京师繁华主干道的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侯怀里抱着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看的周围三个小厮都红了脸，轻轻的别过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