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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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公安局宋局长指挥室内，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众干警进进出出，宋局长则手拿对讲机正亲自指挥着对刘文斌的搜捕行动。
    “……老孙，你现在的位置？……好，你可得给我警醒点儿，他要是从机场走了，我跟你没完！……好，我信任你！”
    才放下电话，一名干警又把电话举到了他的耳边：“啊，你说……什么？你不会让派出所配合呀？……什么铁路地方的，你去找肖所长，就说是我说的！……真是不开窍！”
    就在这时，佟满江领着黄文林走了进来。
    “宋局，您看谁来了。”佟满江道。
    “哟，是黄组长！快，快坐！”宋局长连忙放下话筒。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黄文林笑道。
    “有什么事你打个电话呀，应该是我过去才对嘛！”
    “你指挥着千军万马，我可不敢让你擅离职守啊！”
    “那倒也是。现在，机场、车站，各个出市口都已经布置完毕，如果他还没有离开市区的话，我保证他插翅难逃。”
    黄文林有些神秘地低声说道：“哎，老宋，我来，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宋局长不解地看着他：“商量什么？以你为主，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嘛。”
    “从焦平安的交待中，我们发现，关胜昌这个人是整个案件侦破的关键人物，所以我们想请你们把他转交给我们。”
    “这还算是个问题吗？我还知道哪个是大局。”
    “太好了！”
    “你什么时候要，我马上派人给你押过去，连同我们已经审出来的材料，都带过去。还有，如果你人手不够，老佟，你可以过去协助工作。”
    “宋局长，真是太谢谢你了。”
    “谢什么？这又不是你家我家的事务事，咱们目标是一致的嘛！”
    “你可不知道，有些省市可没这么好说话哟！……好啦，我现在就带人走，老佟啊，你们局长发话了，跟我一起走吧？”
    佟满江望了宋局长一眼，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跟着黄文林出了公安局。
    已是长灯时分，路边的霓虹映在车窗上，色彩斑驳。按照黄文林的指示，佟满江把关胜昌带上了一辆大面包，径直向部队招待所方向开去。
    关胜昌脸上顿时显出惊慌之色：“老佟，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佟满江笑道：“这个你别问，这地方比咱们公安局规格要高。称升格了！”
    “别开玩笑，真的，去哪儿？”
    这时，一直坐在黑暗处沉默无语的黄文林突然说道：“关胜昌，刚才老佟说的没错。你要充分认识到自己罪行的严重性！”
    关胜昌这才发现汽车上竟然还有别人，当即惊道：“你……你是谁？”
    黄文林缓声说道：“我是中纪委调查组成员，我姓黄。”
    “哦？你就是中纪委……？”
    “怎么？听说过？”
    “听说过，是刘文斌告诉我的，他说中纪委下来了一个调查组，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哦？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他又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
    “从哪儿知道的我不清楚，也没问。他告诉我的目的，就是想让我找人除掉叶小薇和李大志，如果顺利的话，还有那个高朋辉……”
    “你倒是很听话呀！”
    关胜昌不禁摇头叹道：“一开始，我吓得够呛。说什么也不答应，可他……他给我许好好多愿，说是出了事儿，有郝省长在上面罩着……”
    “他给你许什么愿？”
    “先是说提我当科长的事，后来还说当处长。他说，保住郝歌天，也就是保住了大家的前程。我一想，也有道理，现在谁不得找个柱子靠着啊？上面没根儿，你再怎么干，累死你也没戏，所以我就……”
    “你就试图炸死叶小薇？”
    “不不，不是我干的，是骚皮干的。”
    “但是……是你指使的！”
    “我……我有罪，可我也是受刘文斌的指使呀！”
    “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包括到叶小薇家行窃、绑架她女儿都是刘文斌指使的？”
    “是。”
    “威胁李大志，也是他让你干的吧？”佟满江一时插嘴问道。看来他一直对李大志的事记挂于心。
    “嗯。本来，李大志是交给信托投资公司那边控制的，因为这两年他从人家公司拿了不少钱。一开始，他确实也配合得不错。可是……谁知道，最后关头他……他却突然出庭作证，一下子暴露了孟欣玲的真实身份……”
    黄文林问道：“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刘文斌一再强调要低调处理，那为什么法庭宣判后，还要上诉？那不是要把事情闹大吗？”
    “那是交管局领导的决定，一个是因为交管局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窝囊事，再就是因为钱局长对我很信任，他不相信我做的结论会是错的。我又不能明说，所以，我和刘文斌都左右不了。后来，听说还是郝省长做了工作，交管局才算了。”
    佟满江问道：“但是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李大志！除了威胁他，还试图把汽车被炸的事嫁祸于他。”
    “不，没有，没人想嫁祸于他。你想啊，要是他被抓了，什么都说出来，对谁也不利呀。只不过……刘文斌曾让我到李大志家锯断了那个雕像的头，为的是警告李大志不要乱说，可不知道怎么搞的，你们抓了他，他就把一切都承认下来了。”
    佟满江与黄文林下意识地对视一眼，佟满江又问道：“你们那次绑架了李大志为什么不把他杀掉？”
    “这……刘文斌倒是让我干掉李大志，可我真不想杀人呀！而且，我知道李大志那个人胆小怕事，我觉得教训他一下就可以让他闭住嘴，可是他却……后来，我再找他时，他这个人一下子就消失了，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躲在哪儿。”
    佟满江不禁偷偷一乐。
    “可你们倒是一刻也没放过叶小薇。”黄文林问道。
    “主要是得知你们来了的消息，刘文斌才下决心要除掉叶小薇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我是说呀，也许这是天意，不该叶小薇死。不瞒你们说，好长一段时间，骚皮一直在跟踪她，但因为她和高朋辉总是在一起，所以没敢下手。后来，刘文斌又想出一招儿，用她的孩子来逼她。”
    “你说你们损不损哪？那还是个不满五岁的孩子呀！”
    “这个不用你说，我自己都觉得太过分了，可我已经停不下来了。但我还是有些防备，我就找桥西派出所的江宽借了一把枪，说是打靶用。其实我是想用来防身的，因为刘文斌这家伙太黑，我怕有一天他会杀我灭口，所以就……”
    “那为什么后来又用来制造血案呢？”
    “我……我那是主持正义，为的是救出孩子，不信你可以……”
    佟满江不禁怒道：“关胜昌，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编故事哪！”
    黄文林也面色阴沉地呵斥道：“你呀，是太不老实了，你以为这样说我们会相信你的无辜，就会相信你是救人的英雄？我告诉你关胜昌，不用你说别人早替你说了，你这样下去的结果只能是欲盖弥彰，只能是罪加一等！”
    “我……我……”关胜昌的额头不觉冒出了冷汗，支吾了半天才交待道：“那都是刘文斌的主意呀！……黄组长，我从常宽那里借枪，确实是为了防身，可是骚皮后来怎么也不听我的话了，还私自敲诈叶筱薇20万，刘文斌就火了，他找到我……”
    “他找你干什么？”
    “刘文斌不是一直想杀叶筱薇灭口吗，我还专门找了骚皮一趟，让他拿丛丛来要挟叶筱薇出门，然后把她干掉，谁知道骚皮根本就是个二愣子，不听我使唤了。没办法，刘文斌把我叫出去，就让我亲自出马……”
    “你倒挺听刘文斌的话呀？”
    “我没办法呀。那时候我……我已经卷了进去，如果不干刘文斌是不会放过我的，我知道自己没有他的势力大！”
    黄文林不禁冷笑一声，斥责道：“势力大？谁的势力谁就可以当老大是不是！关胜昌，我问你是不是党员？”
    关胜昌垂头丧气地说道：“我……我对不起党。”
    “那你就把两次持枪杀人的经过交待出来，也算你对得起党一回！”
    “是，是，我坦白……那天，我接到刘文斌的指令，回来正准备找骚皮，江宽打电话找我要枪，说局里为救丛丛已经开始动起来了。我一听头都大了，我说没带在身边，第二天给他。我知道骚皮住的地方，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干掉，然后再拿丛丛去威胁叶筱薇，找机会把她也杀了。谁知道，骚皮装死，把我的计划又打乱了。我没办法，只得到高朋辉家门口去等叶筱薇。我想杀了叶筱薇，骚皮想敲诈也敲诈不成了，肯定会亡命天涯，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带着丛丛去自首……”
    “可你的枪口并没有对准骚皮，而是对准了一位无辜的女青年！”黄文林怒道。
    “这不怨我，这……当时，我真的是想干骚皮，谁知道，文蕾她……她突然扑上来，我也没想到，我想停下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关胜昌啊关胜昌，我都替你累得慌。你说你，啊，钱没人家刘文斌拿得多，官也不如人家做的大，你说你这是在忙活什么呀？！”
    “唉，什么都别说了，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可不是什么一失足，好好从思想根源上找找原因吧！”
    “是，我也知道，我有贪念。……我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强，又有抱负，在政治上应该得到领导的赏识，稍微受点儿挫折就抱怨社会风气不正，认为自己没根儿，一腔的抱负没法施展，心里不服……”
    “就找条大腿来抱着？！”
    “对，在咱们省，只有郝省长前途无量，人也不错，所以我就想……”
    “关胜昌，我再问你一个重要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你问吧。”
    “你侄子关聪是不是向刘文斌和郝歌天行过贿？”
    “他没有明说过，但我听他那意思，好像给过他们钱。”
    “他怎么说的？”
    “他给我老婆送来几万块钱，我不收。他就说，现在没人像我这么不开窍，比我官儿大得多的人都收了，而且收得比这多得多。人家都不怕，你怕什么？我琢磨着，他说的可能就是刘文斌和郝歌天，因为那是他刚刚拿到工程不久，他能拿到这个工程，连我都没想到。”
    “不是你把他介绍给刘文斌的吗？”
    “是，其实我是糊弄他，让他碰了钉子就别再来麻烦我了。谁知道，郝歌天和刘文斌都这么贪，竟然就把大把的钱收下了？”
    “具体行贿的数额有多大？”
    “这个我可不知道，我问过关聪，他没告诉我。”
    黄文林有点失望，随即问道：“那，叶小薇家的电脑现在在哪里，你总该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在刘文斌那儿！骚皮给了我，我马上就给了刘文斌。但他放在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部队招待所。
    黄文林率先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佟满江押着关胜昌也跟进屋内，正要继续讯问，一名调查组成员匆匆推门走了进来，有些神秘地伏在黄文林耳边低语道：“黄组长，刚才郝歌天打来了一个电话？”
    黄文林脸色顿时一变：“他想干什么？”
    “他说……让你带人到他家去一趟。”
    “他要自首？”黄文林惊异地问道。
    “听他的口气，好像不是……不过他说，他要把刘文斌交给咱们调查组。”
    “啊！？”
    黄文林大吃一惊，一时间猜不透郝歌天究竟意欲何为。但形势却不容黄文林多想，他当即让佟满江妥善看管关胜昌，自己则带人风驰电掣般地直奔郝歌天的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