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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太后破门而入,北宫驰和孙逊都是始料未及。
北宫驰靠在榻上,他的反应比孙逊要快,当即就拉过衣襟掩住了胸口,淡淡的唤了声:“母后!”
然则还是慢了一步,被单太后瞧见了。
孙逊手中的金疮药被撞在了地上,一个激灵就要弯身去捡。
单太后怔愣了一瞬,然后紧跟着已经不管不顾的扑了过来,强行一把扯开了北宫驰的衣襟。
那个伤口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按理说早就应该复原了,可是因为后来他吐血病下了,缠绵病榻之余就迟迟不见好转,直到今天也都没能完全长好。
单太后看在眼里,脸色一白,紧跟着又是眼前一晕,仓惶的往后一个踉跄。
“太后!”孙逊赶忙扶了她一把,撑住她的身体。
单太后单手压着额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摆摆手道:“你先出去,哀家和驰儿有话要说!”
她的命令,孙逊是不敢忤逆的,只是忧虑的看了北宫驰一眼。
北宫驰对他点了下头,他方才转身带上门走了出去。
北宫驰重新掩好衣襟,在榻上坐直了身子,问道:“母后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打个招呼?”
单太后的目光阴测测的却只是盯着他的胸口,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道:“你这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是一点意外!”北宫驰道,却是搪塞了过去。
“这是什么要命的意外?你对哀家也要瞒着吗?”单太后怒道,才说了两句话,就几乎完全控制不住脾气,嘶声吼了出来。
若在以往,她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失控,可是现在……
这位一直运筹帷幄手段狠辣的太后娘娘好像也已经逐渐失去了她本身的冷静和气度了。
北宫驰却只是面无表情的面对她,敷衍道:“本来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想让母后担心我就没提!”
那个伤口正中心脏,而且看着又很深。
这根本就是要命的伤口。
单太后想来就是不寒而栗。
可是北宫驰却还是不肯给她说实话。
她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狐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不肯跟哀家说实话吗?到底是谁伤了你?”
“是……”北宫驰也知道她的脾气,开口想要说什么。
“别跟哀家说什么刺客一类的鬼话,如果真是这样,你会需要这样遮掩?”单太后似乎已经猜到他会怎么说,没等他的话出口已经冷声打断。
北宫驰忽而笑了一下,索性干脆闭上眼,冷然道:“都是我自己的事,既然我说什么母后你也都不会信了,那又何必再追问?”
“你……”单太后气结,抬手指着他,想要发怒,可是脑中灵光一闪却是瞬间想到了什么。
其实从在北宫烈和展欢颜大婚那天的宴会上单太后就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好,当时她却只当是因为展欢颜入宫的事,现在想来却是冷不防打了个寒战。
“你是什么时候伤的?”回过神来,单太后问道。
“伤都已经伤了,母后你还问这些有什么用?”北宫驰道,紧跟着就是话锋一转,“母后你今天特意过来,应该是有事情要吩咐我的吧,没有江海在身边,现在你的行动也不很方便,还是长话短说吧!”
他越是这样,单太后的心里就越是坚定了想法。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她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北宫驰的胳膊,吼道:“那天晚上你还是去找她了?”
北宫驰的性格她知道,最是个睚眦必报的个性,如果是旁人伤了他,他万也没有就这样忍了的道理。
左思右想,也就唯有那一种可能。
北宫驰的眼神一黯,紧跟着又是一冷,拂开她的手道:“我说了只是意外,母后你不要胡思乱想。”
说着就起身下榻,走到了一边的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单太后的目光阴冷盯着他的背影。
北宫驰也只当是看不到她,自己兀自慢慢的喝水。
最后还是单太后忍不住开口道:“到现在了你还在执迷不悟?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想怎么样?别忘了,她现在已经入了宫,是皇帝的女人了!”
北宫驰的胸口一闷,隐隐的又有几分胀痛。
他回过头来,用同样冰冷而愤怒的目光回望自己的母亲,冷然道:“那又怎么样?只要是我想要的,就没有拿不到的,我不管她现在是谁的女人,她最后的归宿也只能有一个,她……”
他说着,眼底的神色突然游离,带了几分狠厉的冷色,一字一顿道:“她只能是我的!”
“你……”单太后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险些背过气去。
缓了口气,她两步奔到北宫驰的面前,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清脆的把掌声在屋子里回旋,分外刺耳。
北宫驰的脑袋被打的歪在了一边。
这一巴掌出手,单太后自己也愣住了,她算是个很有涵养的女人,这么久以来却是第一次对自己的儿子动手。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愣了愣。
最后却是一咬牙,怒斥道:“为了个女人,你忘了你自己是谁了是不是?这么多年来哀家是怎么教导你的?今天你却为了个女人就冲昏了头脑,你是疯魔了不成?”
北宫驰吐掉嘴里的一点血沫,缓缓的回头对上她的视线,眼神也依旧幽冷而淡漠,道:“母后你教导我的我都没忘,我从小你就教导我要做人上人,告诉我那个一国之君的位子只能是我的,不择手段我也要拿到手,这些我都记得,并且也从来都没放弃过。”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中有灼灼的光影燃烧。
单太后看着他的神情,并不觉得他这是在敷衍,一时就迟疑了下来,“那你还……”
“如果连一个我想要的女人都得不到,那么就算有一天这天下山河尽数被我掌握在手……”北宫驰道,说着就自嘲的讽笑出声,“那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他的神情太过认真,又隐约带了几分疯狂。
单太后是头次见他这样的神情,嘴唇动了动,一时半刻的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北宫驰深深的看她一眼,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轻笑了一声道:“母后你放心吧,我知道我的位置在哪里,也知道我该做什么,终有一天我会取代他,成为天下万民的主宰,也终有一天……”
展欢颜,她说他要挡他的路,她是得有多天真,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以为她自己是谁?若不是他一直舍不得动她,若不是他一直对她留有一线余地,她以为她还有命活到现在?
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她现在说无所谓,可是终有一天,在他坐拥天下之时,他倒是要看看,她还有没有骨气再来和他说这样的话!
说到底……
还是北宫烈抢走了原本该是属于他的一切!
他的地位,他的女人!
这些,他都终有一天得要全部拿回来。
单太后被他的神情镇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缓和了语气道:“哀家也不是要逼你,只是不想你走弯路,那个女人,根本就是居心叵测,这一次她设计杀了江海,分明就是已经记恨上我们母子了,你再对她执迷不悟,哀家只是怕你最终反被她利用,坏事大事。”
“我知道。”北宫驰道,却似乎已经懒得再和她在这件事上争执什么,继而正色问道:“母后你今天出宫是有什么事要交代我吧?”
“哦!”单太后的情绪稳定下来,这才想起了正事,目光隐隐一寒,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他道:“有些人,既然没了用处,又只会拖后腿,还是早些解决了干净,省的留着再坏事。”
北宫驰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声不吭将那纸包收了,“我有分寸!”
“嗯!”对这件事单太后倒是放心,点了下头,忽而想到了什么,就又拧眉看向他胸前的伤处道:“大夫怎么说?按理说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最近病着,没时间打理,已经没什么妨碍了。”北宫驰道,显然不很愿意提及这个话题,只道:“母后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去吧,您在外面太久也不好!”
“你……”单太后对他这样疏离的态度很不习惯,张了张嘴,却又觉得无话可说,最后还是叹息一声,“那好,哀家就先走了,回头我让人找找,给你送点好药过来。”
北宫驰没说什么,只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目送她离开。
因为担心这母子两个会呛起来,孙逊就一直守在门口,待到单太后走后,他才又进来,试着道:“王爷,您还好吗?”
“嗯!”北宫驰点点头。
孙逊走过去,帮他解开衣襟重新把伤口清理上药。
北宫驰靠在榻上,脸上表情明灭不定,去是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房梁若有所思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到孙逊为他包扎好了,北宫驰才把捏在手里的纸包扔给他,道:“你知道怎么做,现在是多事之秋,做的隐秘点!”
孙逊方才也没走远,守在门口,他们母子间说的话都听到了,闻言也不废话,直接将那纸包收了,“是!”
待到孙逊离开,北宫驰又再靠回榻上,却是冷冷的笑了一声出来。
单太后梁王府出来脸色就阴沉的可怕,碧玉扶着她上了车,上车之后给她倒了水递过去,她却是霍的直接抬手将水杯扫落。
碧玉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去。
单太后倒是没有迁怒她,只是冷着脸自顾生闷气。
碧玉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马车缓缓前行,一直过了好一会儿,单太后才隐隐的叹息一声,收回目光看了她一眼道:“起来吧!”
“是!”碧玉爬起来,小心翼翼的跪坐在一旁,犹豫了一下才试着开口道:“娘娘可是和殿下吵架了?殿下如今人在病中,难免脾气不好,您可别跟他认真!”
“脾气不好?哀家看他那是鬼迷心窍了!”单太后想着还是气不打一处来,用力的一拍桌子,震的桌上器具都跟着一阵晃动。
碧玉的头皮发麻,却是硬撑着没敢动。
单太后的目光狠厉,盯着对面车窗的位置又再沉默了许久,然后才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样,用力的一捏拳头道:“看来之前还是哀家想岔了,就不该是留着那个贱人的命!”
“娘娘的意思是……”碧玉骤然一惊,念头划过脑海就先吓了一跳,焦急道:“娘娘,这段时间皇上和皇后娘娘之间是感情正好的时候,您要这个时候动手,万一要惹了皇上不快……”
说白了,展欢颜算什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罢了,在宫里也是处处依附北宫烈,单太后真正要担心的反而是北宫烈。
而单太后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她是一直没把展欢颜看在眼里,所以之前一直不屑于动,可是今天北宫驰的状态却着实激怒了她……
如果那个女人不死,只怕儿子就会一直的对她有念想。
她现在已经隐隐觉得有点控制不住他了,再这么下去可还得了?
“你容哀家再想想!”心里不住的计较着,单太后心不在焉的说道。
碧玉却是忧心不语,喃喃道:“现在皇上身边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难免会格外在意一些的,过些日子也可能就淡了呢!”
单太后的目光微微一动,抬头朝她看过去,冷着脸道:“德妃那里呢?这都多久了,还是没好转?”
“没!”碧玉道,想来也是没有头绪,“这几天都宣太医在瞧了,各种的药方也用了不少,可就是……”
单太后的目光又再闪了闪,想了想又道:“回去问问她用的哪个太医,既然没好转,就换一个再看看吧!”
碧玉暗暗打量着的脸色,口中却是飞快的应下。
前后已经一个多月了,单语乔的身体一直都不见好转,她自己那边原是让冷氏带了带下医过来给她看的,可是用了药也还是一样,最后不得已才宣了太医。
太医诊断过后和外面的大夫都是一样的说辞,只说她没有大问题,可是月信就这样一直不绝,也着实叫她心里不安又焦躁。
一个多月,她见到北宫烈的次数有限。
别说北宫烈根本就从不往她宫里来,即使偶尔她刻意趁着对方下朝的时候去御花园里制造偶遇的机会,对方也永远都是冷冰冰的。
时至今日,她甚至是怀疑那男人从头到尾到底有没有拿正眼看过她。
说来也是,她现在不能侍寝,对北宫烈的冷落都说不出什么来,只能自己受了。
“娘娘,该喝药了!”雪凝从外面端了药进来,见她失神,就刻意的放缓了脚步。
单语乔回过神来,盯着那黑漆漆的药汁看了会儿,不耐烦的皱眉道:“这又是什么药?会有用吗?”
“之前陈太医开的房子不得力,这是换了一位袁太医新开的,娘娘试试吧!”雪凝道,取了托盘上的蜜饯在旁边候着。
单语乔也着实是没办法,端起药碗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雪凝赶忙递了蜜饯给她压了,然后又去取了漱口水来,服侍她漱口之后,伺候她睡下了,自己才在外间的榻上躺下。
最近这段时间单语乔的脾气越发的不好,只有对她还稍微好点,换做别的宫婢,经常没来由的就要被她找茬责打。
雪凝这段时间也是过的有点战战兢兢,晚上睡觉都不敢睡死。
半夜正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忽而听到一阵呻吟声。
她心下一惊,一下子就弹了起来,睁开眼,果然就听到里面单语乔的寝殿里有动静。
“娘娘,您怎么了?”雪凝一下子就清醒了,捧了盏宫灯快走了进去,却见单语乔正全身蜷缩成一团,使劲的缩在大床的中央,蜷缩成一团,下身的衣物上一片殷红刺目的血迹。
“呀!娘娘!您这是……”雪凝吓的脸都白了,手中宫灯落地,她忙是奔过去扶住了单语乔。
“我……我肚子痛!”单语乔的额上豆大的汗珠不住的往下滚,一把抓住的她的手,指甲直接掐到了肉里去。
雪凝却也顾不得喊疼,扶着她道:“娘娘的衣物脏了,奴婢先扶您清洗一下,然后叫人去请太医!”
“嗯!”单语乔勉强咬牙应了。
雪凝一面叫人去备了热水,一面又吩咐了宫婢去请太医。
帮着单语乔清洗之后换了衣裳,单语乔倒似是缓过来不少,只是面色依旧苍白,用力的按着肚子。
这夜太医院刚好是刘院判当值,得了缓召火急火燎的就背着药箱赶了来。
“太医来了,我们娘娘半夜突然肚子痛的厉害,您快给瞧瞧。”雪凝也顾不得等他见礼,已经将他引了进来,又取了帕子给单语乔搭在腕上。
刘院判跪地给把了脉,再看一眼单语乔虚弱苍白的脸色,也是跟着脸色一变,讶然道:“娘娘,您这脉象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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