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盛宠第一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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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低低出了声，阻隔了皇甫御脚下的步伐。
    一时，皇甫御抬起头，看着她站在前面，目光散漫游离……而明月，也不知自己想要做什么，隐隐当中就这么僵持着。
    直至，余光瞥见了皇甫御身上佩戴的匕首，一丝决绝闪过……紧接着，明月一步步朝着皇甫御走了去，每一步都显得异样沉重。
    见此，皇甫御脸上不由得一喜，以为明月要上来跟他走。
    而陌上尘，在看着明月远离了悬崖边之后，心下微微安定了些许，接踵而来是满满的痛意……放她离开，从此身边再也没有她的存在，让他如何去面对黑夜的孤寂，对于她的爱已经涔入骨髓，难以自拔。
    明月走近皇甫御，朝着皇甫御微微一笑，笑容中包含了一丝诡异。
    皇甫御未曾发现，正待说些什么时。
    却见，明月一下子上前，扑入了他的怀抱当中。
    对此，皇甫御心下又是一种满足。
    明月当着陌上尘之面，就这么选择了他，从一定意义上来讲……在这场感情里，他并未有输的彻底，到了最后，明月终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皇甫御的喜悦想法还未落下，利刃出鞘的声音在身边突兀响起。
    与此同时，怀中的女子离开了他的身边，朝着他大力一推……皇甫御一个后退，很快稳重身形，随之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快速抬起了头。
    这一望，却是怎么样想不到的状况。
    明月从他身上拿出了匕首，此刻放在她的脖颈之上，一幅心如死灰的模样。
    刹那间，皇甫御明白了一切，随之苦笑挂在嘴边。
    原来，她的刻意靠近，只是为了取得这把匕首。
    他就想，明月怎么会突然这般，对于陌上尘是那样的刻骨，转变也不会在一时之间……更何况，她刚刚遭遇了那样的不幸，对于任何人心下是存着戒备的，他不可能这么快走进她的心底。
    看着明月入了皇甫御怀抱，陌上尘心如刀割。
    不曾想，下一刻，她又突然做出了这么一番举动……看这模样，分明是想伤害自己。
    她的身体，虽然服了解药，但是刚刚早产，又本身体质不好，已然经受不起折腾……否则，离丧命不远矣，也正因为如此，他宁愿放她离开。
    明月把匕首放在脖颈之上，随之一点一点退却身子，朝着悬崖边上返了回去。
    脸上，挂着绝美的笑意。
    见此，陌上尘再顾不得什么，一举上了前来。
    明月在崖边停了下来，后退一步便入深渊，她看着陌上尘上了前，也并不出声阻止……隐隐之中，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陌上尘在离明月三步之遥处，停了下来，看着她近在眼前的容颜，低低的开口祈求：“丫头，你要怎样，冲着我来好不好？别这样……别这样折磨自己……我求你……”
    从初识到现在，陌上尘鲜少这般卑微开言。
    皇甫御原本跟上来的步伐，在听得陌上尘这样的语气后，蓦然止住了了来……抬眸看着明月，发觉她的目光只停在陌上尘身上，一时心下终究明了什么一样，化为一阵婉转的叹息。
    明月啊明月，你还是爱着陌上尘的吧？
    哪怕他伤你，哪怕他残忍，哪怕……他万般不好。
    可是，在你的心里，依然是爱着他的……也许，你现在恨他入骨，然恨一个人的前提，便是爱一个人太深。
    就像，你曾经说的，这辈子除了陌上尘……你谁也爱不上了。
    早该知道，从认识你到现在，早该知道你的性格如此。
    明月匕首抵在脖间，用力之大，涔出丝丝血迹……此刻，听得陌上尘低下的话语，讽笑之余又多了一抹泪水：“陌上尘，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演戏给谁看？”
    他说，放她自由，让她走。
    是了，他毁了她的一切，让她什么也没有了。
    就一句话，放她走，就以为她该感激涕零，对于之前一切既往不咎吗？
    陌上尘，我不会这么便宜你，我会让你从此心神不安……你欠我的，你欠孩子的，我要让你付出一定代价！
    这般想着，明月眼底闪过一抹决绝，目光透过陌上尘的身后……将视线锁定在那些侍卫身上，随之冷冷开了口：“我要一把剑……”
    闻此，陌上尘身形微微一怔，似是怕明月想不开一样。
    “我要一把剑！陌上尘，你给……是不给？”
    明月逼迫说着同时，匕首更近脖子一分，鲜血直直流了出来。
    滴在白色的衣衫上，泛起一朵朵血花。
    “丫头，你别折磨自己，我给……我给你就是！你想要什么，给你就是……”
    面对这般的明月，陌上尘没有什么法子。
    向后一个拂手，很快有一名侍卫上了前，将身上佩剑取下，恭敬递到陌上尘手中……在此之后，陌上尘回过头来，上前一步，将着佩剑递给明月，脸上含着复杂的神色，分明是种种痛意。
    只是，未曾想到的是，明月在在此放下了匕首。
    另一只手，一把抽出了利剑，闪过一丝耀眼的光芒……随之，在陌上尘与皇甫御满是担忧目光中，来回观察了一下利剑，复而抬起眸，嘴边绽放出一抹笑意：“阿陌……”
    这一声呼唤，直直撞进陌上尘心底，让他一时沉浸在了其中……直至，明月向前一步，到达他的面前，一垂眼便可以看到她笑靥如花，绝色容颜若隐若现。
    陌上尘低低的呼唤，伸手不由抚摸上明月的脸颊。
    感受到短短几日，她已瘦得不成样子，心下是一阵阵生生的疼痛。
    他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都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在他的心中，只有她最为重要，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他不得不受了要挟。
    孩子没了，以后可以再生，想尽方法也要治好她的病根……可是，如果她要是没了，那么他的心，从此也就没了。
    近日发生的一切，他都想告诉她，什么爱着梨若，什么对她无感情……那些全都是假的，他是如此的爱她，拼尽了全力。
    他知道，两个人之间，不该有什么隐瞒……然如果提前告诉她，青妆便在一边暗处听着，从而不会给他解药，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逐渐中毒加深。
    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他绝不会再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陌上尘复而呼唤了一声，带着一种极致的缠绵与眷恋。
    只是，下一刻，明月脸上笑意依旧存在，手中却一点一点抬高……在他面前，递上了那把利剑，随之唇边笑意加深：“阿陌，杀了我……”
    一语出，惊住了所有人。
    而此时，才看到，明月笑意当中夹杂的，分明是……冰冷。
    皇甫御站在那里，看着陌上尘与明月两人之间，此刻这种生死相对的情形……后而后觉的，心下间叹了口气：明明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陌上尘要先那么伤害明月，使得她现在对他只想以死相逼之时，又放下了所有身段求她原谅。
    感情啊，还真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就像，他对明月，亦是如此。
    可惜，事到如今，他想，明月最终是不属于他的。
    即便，他将她带走，她的心底，他这一生都走不进去……因为，她的心死了，随着陌上尘死了。
    “下不了手？是不是？”
    陌上尘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明月空灵的声音先一步传了出来……她看着他，眼底笑意盈盈，只是身上散发的气息，分明对他厌恶至极：“阿陌，你还记得吗？无城说过，此生，我许三个愿望，皆会成真。”
    没有人能够看出，明月此刻心中的想法……更没有能够猜出，明月突然地这般，是想做些什么。
    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对这个世上，已经生无可恋，只想逼得陌上尘退无可退。
    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由着被崖边的冷风吹拂而过，变得逐渐清醒起来……看着面前的男子，倾尽所有去爱之人，明月一点一点收敛了笑意：“第一个誓言，是为花灵报仇；第二个实誓言，是助你登基为皇；今天，我要许下第三个誓言……”
    明月说着伸出手，将着陌上尘手掌拉了过来，紧接着将着利剑放于他的手掌。
    他的掌心，还是那么冰冷，让她不由想起，曾经他牵着她走，宠爱而又温柔。
    为了他，她飞蛾扑火，失去了所有，也不肯回头。
    千帆过尽，皇位之争落幕，他赐予的结局，却是逼她……生不能，死不起。
    “阿陌，我与天下百姓，若必须做一个选择……你该当如何？”
    莫名的，明月淡淡询问出这么一句话语。
    陌上尘先是垂首不言，遂看着她的双眼，附上一句：“选天下，与你一起死。”
    相似的问题，同样的答案。
    明月直直望着陌上尘，久久的就这么望着，似是要看穿他的灵魂深处。
    直至，她复而伸出手，将着陌上尘手中的利剑，一点一点放在她的肩膀之上……看着陌上尘复杂而又深沉的目光，心下产生一丝报复之感。
    “陌上尘，要么你现在杀了我，要么我就起第三个誓言……毁了这天下。”
    明月凄凄说着，声音淡漠而又透着决绝。
    刹那间，陌上尘脸上神色猛然一变，似是想起什么般……末了，目光直直望向明月，口中急急出了声：“不要……”
    今天，便是血誓之日。
    原以为，明月对百姓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然随着她这么一句话语的说出……一时，陌上尘就懂了，她要毁了这天下，便是血誓的起源，会造成众多百姓损伤。
    她明明是那么善良之人，却被他害成了这摸样。
    隐隐之间，陌上尘不觉自问自己，这样做真的对吗？自以为这样，对她便是为了保住性命，都是为了她好……到了这一刻，不觉产生了一系列怀疑，似乎受青妆威胁伤害她，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决定。
    “陌上尘啊陌上尘，在你心里，终究这天下重要……”
    听得陌上尘的阻拦，明月眼底划过一滴滴清泪，笑自己的多情与痴情……末了，罔顾陌上尘脸上的焦急神色，双眼一点一点的变得冰冷：“陌上尘，杀了我，什么事也不会有了……”
    “丫头，别这样，好么……孩子的事，我真的是为你好。你若恨我，怎么对我，我都无有怨言。你若想走，我愿就此放手，送你自由。只是，这个誓言起不得……”
    陌上尘一句句说着，声音当中充满了痛苦。
    听此，明月除了厌恶，更是厌恶。
    在天下面前，他对自己也不过如此，说什么与自己一起死，到了最后，还不是权位百姓重要……她自是知道，在他心底，江山社稷大于一切，也正是因为知道，知道他的胸怀，才故作这么一逼。
    他毁了她的一切，那么她又为何不能毁他所爱。
    “要么杀了我，要么你心心念念得天下，就毁在我的誓言之上。”
    明月冷冷地说着，对于陌上尘劝说话语，听不进去一丝一毫。
    而事实上，她对无城所言，还是抱了一等疑虑的。
    毕竟，若仅仅她起了誓，事情便会成真的话，那么未免过于荒诞……然而，她已经连千年记忆，都见识过了，对此多少相信些许。
    她倒真想看看，陌上尘会不会为了一个莫须有的誓言……对她下了杀手。
    陌上尘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打消她的这个念头。
    拿着剑的手中，微微颤抖着，似是下手根本做不到……又似是，若她真的说了，会真的伤害到她。
    明月却是已然不顾他的犹疑，退后一步到达悬崖边沿，冷风吹着她单薄瘦弱的身体……缓缓举起右手，指向苍天之上：“我起誓，我慕容明月，在此以天女名义起誓……”
    一语刚出，原本还未出阳光的天上，忽而变得阴沉起来……连带着空气中的气息，也在一瞬间凝固，隐隐之间，天色大变。
    剩余之人，不由抬眼望向天空，不敢想由着明月一言之论，竟真的发生了变化。
    “北陵皇朝，上至皇室官员，下至黎民百姓，就在今日，尽数……”
    “灭亡”两字还未说出，心脏之处微微一疼，隐隐是利剑刺了进去。
    果然啊果然，你爱的是这天下，陌上尘你终究……还是选择了天下。
    尖锐疼痛传来，混合着之前未有唤醒的伤口，一时逼得明月难以承受……狼狈后退一步，几乎已经到了悬崖边，冷风刮得衣衫作响，涔涔入了心头之凉。
    讽刺垂下头，但见一把利剑穿过身子，白衫登时被鲜血染红。
    而对面，一袭白衣的男子，手中微微颤抖，脸上一副动容神色，对此似是万般不愿一样。
    明月抬起头望向他，想笑想哭皆是表达不出来，只是缓缓伸手覆在利剑之上，用力一握，掌中鲜血滴落，顺着利剑向间断滑去……在陌上尘怔怔目光之下，明月忽而反手用力一刺。
    陌上尘只觉手中剑柄一松，下一刻眼睁睁看着整把利剑穿过明月的身子。
    她就满怀深意看着他，似是根本不会疼痛一般，下手动作那么决绝，令之没有一丝回头余地……突兀的，心下产生了一股害怕之感，仿佛她就要离他而去，并非是离开，而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一样。
    站在那里的皇甫御，看此情况亦是一惊。
    一瞬间，他似乎更加看不清眼前的女子。
    是太痛了，还是真的想一死了之？他想上前说些什么，又恍然间觉得，在他们之间……他根本无法涉及一丝一毫！
    “阿陌……我好痛……好痛啊……”
    明月凄凄的叫着，声音如三月啼血，任谁听了也要动容三分。
    “丫头……丫头……我不是故意的……我……”
    陌上尘终是失了所有分寸，连一句话语也说不下来。
    刚才听着明月起誓之时，心下一个念想转过，手中便刺了过去……他不想让血誓成真，不想让她毁了这个天下，可是他更是从来没有想过，再对她造成一次伤害！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难道在心底之处……天下果然比她重要么？
    不，不是这样的！
    陌上尘第一次产生了茫然，看着明月没有一丝退路，将着利剑埋入自己的身体……一瞬间，他似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然而在这一刻，悔过已经晚矣。
    “阿陌，能够死在你的手里……我也不枉此生了。”
    在这一刻，明月嘴边竟然闪现了一丝笑容，隐隐夹杂着解脱与无望……抬头望向天空之中，只觉一片恍惚在生成：“我不该爱你，陌上尘，这条命还你……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陌上尘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这样渐行渐远的明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末了，看着明月胸膛之处，流淌的一丝丝血迹，向她伸出手来：“你先过来，好不好？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刺了她一剑，他竟然刺了她一剑！
    陌上尘，你怎么下得去手？
    垂眼望着双手，只觉上面沾染上了明月的血迹，看起来一片狰狞。
    “陌上尘，我只是想看看，这天下对你来说，有何等的重要……我从来没想过，毁了这天下，我不过刻意一说，你却给了我致命的答案。”
    明月毫无一丝感情地说着，哪怕身上血滴，疼痛渗入骨髓。
    冷冷一笑，在着陌上尘面前，伸出血淋淋的手掌……一点一点的，将身体中的利剑，用力拔了出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快要疼到死去。
    一把将带着血的利剑，扔到陌上尘面前。
    随后，明月凄惨笑起来，映衬着鲜血沾染的白衣，绝美的如同盛开的血花……而她的身上，鲜血不停留着，就如她的生命一样，在倒计时一点一点流失。
    陌上尘疼惜一声呼唤，却被明月决绝打断下来，与此同时匕首覆在了脖颈之上。
    “陌上尘，明明前一刻，你还假装对我疼惜万分，下一刻，为了所谓的天下……你终究还是下了手。”
    明月虚弱无力的说着，声音飘渺而又恍惚，整个人亦是如残烛欲灭……突兀的，双眼又蓦然闪过一抹寒光，语调也变得飞扬起来：“你说，天下与我之间，你选天下，与我一起死……”
    “是，与你一起死……丫头，我与你一起死。”
    陌上尘态度坚定应了下来，不带一丝一毫的犹疑。
    听此，明月未有什么感动，只是分外的可笑连连……只消一刻，冰冷一言道出：“纳了梨若为妃，亲手灌我落胎，将我打入冷宫……陌上尘，在你做了这些事情之后，还有什么资格陪我一起死？”
    如此一语，震入陌上尘心底。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女子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响起：“我明月，在此以天女名义起誓：北陵皇朝之王陌上尘，若非我亲自下手，有生之年，必无病无灾，不论任何伤害，皆对他不起作用。”
    一语毕，怔住在场所有人。
    陌上尘给了明月致命一剑，明月所返还的却是，陌上尘这一生都不会受到伤害，想死也难以死去……除非，是由着她亲自动手。
    这算是报复吗？
    所有人疑惑，唯有所提之人陌上尘，瞬间明白了明月所做的含义。
    原来，她从未想过，毁灭天下，伤害任何人……她故意起誓，不过是想逼着他，亲手杀了她。
    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在逼着他，将她杀了之后，又起誓……生前，让他生死不能。
    明知道，若是她死了，他也绝不会苟活。
    而现在，她连他死的权利，都生生剥夺。
    那么下一生，便是活在愧疚与痛苦之中！
    丫头，你怎么可以这般？你不能死去，绝对不能！
    想到此，陌上尘抬起头来，正要将明月从崖边拉回……然面前这一幕，却令他一瞬间望而却步。
    但见，明月在他看向她的一瞬间，手中匕首一扬，随之朝着脸上一举刺去……整个动作，不带一丝一毫的犹疑，就跟适才刺剑拔剑一样，仿佛这个身体根本不是她的。
    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一张世上仅有的倾国倾城容颜……毁于一旦。
    “若你留我……是为了这张脸……那么……现在没了……”
    明月断断续续说着，脸上一道长长的血色伤口，向外翻着白生生的肉骨，看起来分外可怕。
    “不要了……丫头……不要了……我求你……”
    陌上尘颤抖着身形，看着明月将自己一点一点折磨得不成样子，整个人也跟着痛得不能呼吸。
    下一刻，重重跪地的声音响起。
    却是，站在那里的陌上尘，跪在了明月面前……这一举动，让着原本就已惊住的所有人，再度不知该如何反应。
    只是这其中，并不包括快要死去的明月。
    “我求你……丫头……求你……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陌上尘一边痛苦说着，一边朝着明月磕了下头。
    明月冷冷看着，身上痛的已经麻木，脸上也一并火辣辣灼热……对于现在的情况，心下不觉异常可笑，逐渐的生命，也在慢慢消失。
    陌上尘，你终究良心不安了。
    相处那么久，即便你真的不曾爱上我，最起码也会一丝一毫动容……这个世上，我已经没有了眷恋，但是你害了我孩子的性命，我即便是死，也要毁了自己，让你此生不安，永远将我埋在心底。
    生不能，死不起。
    “对你来说……这天下与百姓……不是大于一切么？既然如此……我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用……”
    唇边不知何时，溢出了涔涔血迹，有着丝丝咸味在口中荡漾。
    “丫头……我错了……求你……求你……”
    陌上尘一遍遍呼唤着，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明月，放弃了一切尊严。
    曾经，明月一次次为了他，做尽了所有……如今，他也算是明白了明月感受。
    “什么都还给你了……什么都不欠你了……这双眼睛是恨生的……他是你的转世……也是属于你的……现在一并还给你……”
    明月罔顾陌上尘的祈求与卑微，只是艰难说着下面的一切。
    听到明月这么一言，陌上尘猛然出声阻止。
    看只看到，明月脸上血肉模糊，唇边却是笑靥如花，看向他的目光里，是深深地最后眷恋……下一刻，她复而举起双手，伸出食指与中指，竟生生袭了下来，赫然朝着双眼之处，她竟真的能够下得去手！
    下一刻，惨叫声音响起，回荡着经久不散。
    陌上尘瞬间失了所有力气一样，身形一下子瘫软下来。
    而那些后面之人与皇甫御，则是根本反应不过来……没有人，没有人能对自己这么残忍，她到底是何等的绝望心境？连这样也做得出来！
    双手垂落，指上血迹残留。
    原本的清澈双眼，此刻成了血眼，向下流下两道血迹，长长的从着上面，滴落到地上……映衬着血森森的脸颊，看起来狰狞恐怖至极。
    “不欠你了，终于……不欠你了！江山与百姓，才是你的心头至爱……”
    明月轻言飘渺一句，感到疼痛将她包括起来，生命俨然也到了尽头……脚下摇晃一退，身后尽是万丈深渊：“你是世上最温柔之人，亦是最残忍之人，我努力了这么久，一直以为是懂你的，可到如今才发现，我从来不曾进过你的心底……陌上尘，我们至死不见！”
    一语毕，一袭被鲜血染红的身影，直直倒向后面……隐隐之中，成为最耀眼瞩目的一道风景。
    若是没有遇见你，即便我再累再苦，也不会这般凄惨。
    若是没有遇见你，我可以平平凡凡过一生，也不会一次次锥心。
    若是没有遇见你，天下之大任由我闯，嫁与任何平凡人也不会绝望。
    陌上尘，若是没有遇见你，那该有……多好啊！
    身下不断坠落，一道道风声划过耳边，终究意识一点一点涣散，陷入一片……无边无际黑暗当中。
    来世，我不求荣华富贵，不求事业有成，甚至不求婚姻美满……但求，再也不会与你相遇。
    “不要……不要……丫头……”
    明月的突然一番跳入崖下，任谁也不曾猜到。
    陌上尘声嘶力竭声声呼唤，整个人狼狈的向前爬到崖边，入眼却是白茫茫一片白雾……十指紧紧抓着崖边碎石，任由手掌被碎石刺破，掌中布满鲜血淋漓。
    不论如何，再也唤不回心心念念的那个她。
    她就这般去了，带着给他的诅咒，连着什么也没留下……连尸体，也不曾有。
    就这般恨我么？丫头……恨我恨到，连死的机会，也不给我。
    江上与百姓，才是你的心头至爱……
    隐隐之中，女子最后的凄凉话语入了耳中，使得他有着一瞬的怔忪。
    末了，用力摇着头，白发胡乱散落着，口中喃喃道上：“不是的……不是的……你才是我的心头至爱……丫头……”
    从遇见你的第一眼起，你便走进了我的心底啊！
    求你，求你别这么残忍，别这么残忍把我一个人丢下……丫头，没有了你，你要我一个人如何在这世上，没有了你，江山与百姓，又对我算得了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了，什么也不求了，只要你回来，什么都依着你……好不好？丫头，我什么都依着你。
    “陌上尘……都是你害得她……她死得那么惨……都是因为你……”
    皇甫御在反应过来之后，踉跄着脚步上了前，看了一眼万丈深渊之后，一阵尖锐疼痛传过心下……末了，一手将着趴在那里的陌上尘拉起，口中狠狠说出一句。
    伸出手，想要给他来上一拳。
    但在看到陌上尘生不如死的神情后，终是缓缓放下了手来：“她那么爱你……连死都在爱着你……我不打你陌上尘……打你只会脏了我的手……”
    皇甫御冷冷一言，将着陌上尘大力摔在地上：“这下，你满意了？江山与百姓，都是你的……可是陌上尘，得到了这些，却永远失去了她，到底还有什么意义？这天下，对你来说，还真是重要……”
    一语毕，皇甫御颤抖着转过了身，朝着后方一步一步走了去。
    明月，你就这么死了，把自己折磨得不成样子，只是为了陌上尘……值得吗？明月，你对他到底是有多爱……竟然，能够那么狠心！
    比起你对陌上尘，我想我对你的爱……也做不到此，你赢了，终究赢了。
    这个男人，他现在痛不欲生，根本就是后悔了。
    明月，你可以安心走了，陌上尘……是爱你的。
    陌上尘一袭白衫躺在那里，白发散乱在他的脸上与肩膀之处，映衬出一丝丝的狼狈……眼前，仿佛隐隐闪现出，女子的笑颜与温柔：“阿陌，我在这里……”
    陌上尘赶忙伸手一抓，却是一片空虚。
    待细细看之时，哪里还有什么女子……只有崖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涔入身体，冰凉刺骨。
    他的丫头，已经坠下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再难回天。
    一瞬间，心下一点点凝聚起恨意，双眼亦是一点点转变，夹杂了一丝嗜血之意，脸上俊美容颜随之变了色，看起来一片狰狞……什么天下，什么百姓，什么千秋霸业，没有了她，皆是虚妄。
    丫头，我不爱这天下与百姓。
    你恨他们，说一声便是。
    他们是生是死，关我们何事。
    在我心里，你无人能及。
    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一声，我给你便是。
    爱给你，人给你，心……也给你。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决绝？是在恨我，因为天下与百姓，给了你一剑么……若是如此，看我一一毁了他们，为你陪葬。
    北陵皇朝，血流成河。
    只因，一个白衣男子手握利剑，毫不留情屠杀着每一个百姓，使之造成了分外慌乱的局面……百姓们纷纷尖叫着逃跑，但只逃出了一些。
    剩下的则是，成了刀下亡魂。
    他似是不知疲倦一样，一个又一个的杀着，眸中被血色染红……长长的白发，随着杀戮翩然起舞，脸上扭曲成了一团，看起来分外狰狞恐怖。
    没有人敢上前阻止，不仅仅由着他功力非凡，更是由着他的身份非同一般。
    他是北陵皇朝之王，掌握着生杀大权，谁也没有权利对他下命令。
    杀戮维持了一天一夜，百姓死伤分外惨重，单是鲜血就已沾染了到处……隐隐之中，只剩下百姓的惨叫声，尸体铺满了一地。
    丫头，我不爱这天下，更不爱这百姓。
    你看，我毁了他们，我把他们全毁了……我爱的是你，也只有你。
    你回来，好不好？只要你能回来，我什么都能舍弃。
    陌上尘一边想着，一边麻木再度挥刀，似乎不知疲倦一样。
    直至，利剑被人挡了下来……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陌上尘，她已经死了，你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处？”
    皇甫御看着这一片惨况，心下不觉震惊得很，又觉一片荒唐。
    为了天下，他无意识选择，将利剑刺向明月。
    为了明月，他又决绝改变……仅仅一夜，便已血流成河。
    百姓惨重过半，一路走来，幸存下来的，皆是围在亲人尸体面前，低低的哭泣着……在他们心底，对于陌上尘俨然没有了什么爱戴，只剩下浓浓的恐惧与仇恨，偏偏又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她死了？不，她没死……她只是厌恶这天下与百姓，等我毁了他们，她就会开心回来了……”
    陌上尘狰狞的脸上凄凄一笑，折射出一种嗜血的光芒。
    见此，饶是皇甫御，心下也不由一慌。
    陌上尘的这个摸样，他自是知道一些情况的……当他发怒之时，用尽所有力量，容颜便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前一刻还是谪仙模样，下一刻便会转变成魔鬼。
    任谁也阻止不了他，已然入魔。
    现在，已经成了这种惨况
    若再下去，百姓恐怕会被他杀光，到时……就真的毁了一切。
    明月啊明月，你真该看看这一幕。
    他不是不爱你，只是明白的太晚，你我皆是以为，在他心底，这天下与权力最为重要……殊不知，你对他来讲，早已是独一无二。
    为了你，他一夜斩杀千百人。
    为了你，北陵皇朝，横尸遍野。
    为了你，一代君主变为昏暴之君。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若是你能够看到这些……也该，心下安慰了吧。
    “陌上尘，别自欺欺人了！她已经死了……就算，你毁了所有，她也不会回来了！”
    事到如今，皇甫御只好冒险将之劝下。
    明月离去，是那般的突然，又是那般的惨烈……他回到府邸，喝酒麻醉自己，早上醒来便听了这个消息。
    之于陌上尘，他无有一丝感情，单凭明月是因着他死，便已让他痛恨……然退一步来讲，百姓与天下，却是无辜的，这样的屠杀，未免过于残忍了些，等到了最后，什么都成了虚有。
    若是边境来犯，也没了抵抗力量。
    而明月，她若是还在的话，肯定也不会看着这场悲剧的发生……她起誓之时，并未有真心想毁，只是逼着陌上尘亲手杀了她。
    当时，如果陌上尘没有刺那一剑，将明月示为比所有重要，也不会有了后来一幕……更不会，有了现在的屠城。
    所以，这一切都是命啊！
    自从遇见明月之后，似乎很多事情，他都想的更加通彻了……蓦然回首，发现以前的自己，是那么蛮横无知，只知去争去夺，暴戾的不明世事。
    “她不会死的……她说过，会永远陪着我！陪着我……陪着我……”
    陌上尘的心思与神智，依稀盲目了许多，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语。
    皇甫御不知该如何劝说，看着他一袭白衫被鲜血染红，白色发上也尽数血丝……手中所拿剑上，一滴接一滴的鲜血，更是向下点点滑落，看起来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本该是处变不惊之人，一时变成了这般，多少看着有些不忍。
    还未待皇甫御想出办法，陌上尘已然再度起了杀意，心下被一个念头填满。
    杀了他们，毁了天下……明月就会回来了！
    这般想着，陌上尘提剑朝着前方走去，强大力量使得皇甫御阻挡不住……万般紧急之下，脑海当中一道灵光闪过：“陌上尘，你现在该做的不是屠杀无辜之人，而是该去寻找明月……”
    “寻找明月？”
    听此，陌上尘总算有了一点该有反应。
    皇甫御见此，心下长长舒了口气，暗想自己何时变得宽容了些……很快，又抬头望向陌上尘，开口定定应了声：“是，明月跳下了悬崖，但是并未见尸首，也许还有一丝生机……你该做的，是去寻找她，而不是这样自欺欺人！”
    一语毕，看着陌上尘脸上一点一点松动下来。
    明明是一个城府极深之人，在着心爱女子去了之后，也不过只是一个平凡人……连最起码的思考，都被抛到了一边！
    情字，真是一个伤人的东西！
    利剑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眼前，明月决绝跳入悬崖那一幕，在此一一闪过。
    不多一时，陌上尘整个人渐渐平静了下来，嗜血的双眸，缓慢转化为本色……狰狞的脸庞，也在此之后，回归了原本面容。
    “对，我该去找她！她还活着……还活着……”
    说到此，陌上尘匆匆转过了身，带着些许踉跄，似是一瞬苍老了许多一样。
    看着陌上尘快速走向前方，很快失去了踪影，皇甫御唇边流露出一抹苦笑……他不过是编了个理由，来将着陌上尘心中的魔性稳定下来，而明月显然是最好的引子。
    所谓一线生机，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万丈深渊，任何人都没有活命的可能。
    更何况，明月已经把自己折磨成那样，根本不可能保住性命……现在恐怕，早已粉身碎骨。
    看着遍地的尸体，脚下还未干涸的鲜血。
    皇甫御不由摇了摇头，明月这一走，便带来了这样毁了所有的力量……值得还是不值得，已经无从去判断。
    至于自己，心痛么？也许，同时又多了一丝释然……他爱的女子，就该当如此，勇敢而又特别。
    一阵风吹过，夹杂着一股血腥味道。
    皇甫御伸出手，但见一朵落花飘到手心当中……眼看就要夏天，花瓣却在这个时刻凋谢，隐隐也是在明月的离去而惋惜。
    其实，明月，你虽然说恨他……但还是，爱的吧。
    因为爱到骨子里，以至他开口说，要陪你一起死之时，你起了誓言阻止……终究，你是不希望他死去的，哪怕他伤你至深。
    明月，你真是一个傻女子。
    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街市之上，百姓痛哭与呻吟声交织成一片，俨然一幅悲戚的画面。
    对于陌上尘，他们打心底怕到了极点。
    皇甫御望着这一群无辜之人，心下不由的叹了口气，转而尽了最大力气，对他们施给帮助……陌上尘去寻找明月，此刻肯定无暇顾及这些事情。
    明月那么爱陌上尘，他这么做，就算是帮明月尽一份心思。
    事实上，陌上尘的确是无从顾及的。
    皇甫御一句善意谎言，使得他就记在了心上，此后下令所有人，深入崖下去寻找。
    其中，自然亦是包括他自己。
    只是三日过去，崖下也已到了底，却实实没有明月的踪迹……她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一丝一毫的存在，都没有留下。
    似乎，她从来不曾来过一样。
    崖下，陌上尘满身狼狈站在那里，在他面前是一块块山石……从着崖上，到这崖下，可谓是万丈深渊。
    摔下来，铁定是粉身碎骨的。
    在一遍遍找寻之后，这个念头闪过陌上尘的脑海，随之被他用力甩了出去。
    不会的，明月不会这么惨状的！
    她那么善良，那么无辜，那么怜惜……上天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赐予她这样一个结局？
    终是，陌上尘再也承受不了，仰天大叫了一声。
    一袭白衣沾染尘土，三千白发凌乱散落，谪仙容颜枯萎一片……与之前相比，他实在变了太多太多，让人很难猜到，他心里到底经受了怎样的痛苦，才转变成了这幅模样。
    隐隐当中，女子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一遍遍浮现。
    一声声的呼唤，不绝于耳，字字珠玑，沉入人心。
    “丫头，我错了，真的错了……你回来，好不好？这江山，这天下，我都不要了……”
    嘶吼之后，陌上尘低低的自言自语，只是没有人能够听得到什么。
    崖下的阳光，微弱而又涣散。
    如同人心，在一点一点溃不成伤。
    陌上尘恍惚站在那里，谁也不敢上前打扰，特别在他做了屠城举动之后……对于这位新晃，若说之前是存着敬畏，那么这一刻，则是全都变成了恐惧。
    唯恐一个不慎，就死在他的手掌之下。
    直至，天色黄昏之时，宫里消息传来。
    这才，敢有人小心上前禀报，却是离在较远之处：“启禀皇上，宫中传来消息说，有一人与死去的天师容颜一模一样，想要求见皇上一面。”
    无城……
    陌上尘的思绪，原本是极为恍惚的，然在这一刻，听了侍卫的汇报一样，似是刹那间想到了……下一刻，一挥白色衣衫快速转身：“起驾，回宫。”
    明月是死是活，大抵在这个世上……也只有无城知晓了。
    在花灵沉睡之后，他用计让无城昏死过去，骗过了所有人。
    在此之后，无城带着花灵，去往一处国度，求得秘方，用以根治好花灵……同去的，还有扶苏与聆风等人。
    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明明丫头什么也没有做，为何无城一开始预言说，她会是血誓的起源……若仅仅是因着这个预言出错，便使得明月那么悲惨，他很有可能会控制不住杀了无城！
    陌上尘赶回皇宫之时，已然是夜晚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