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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翰林院正在纂修《承平大典》,楚思宁一应翰林成了宣武帝的宠臣,若是从宣武帝那里请一道旨意,也不无可能。
楚思宁也特意从翰林院赶了回来,看到坐在那里说话的四人时,他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清欢和慕言来了呀,看来琏儿倒是面子不小。”
因为从军之事得到父亲的支持,楚文琏和楚思宁亲近了不少,再加上离别在即,一听到这话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小五是个有志气的,前途不可限量。”
林慕言淡淡开口,楚思宁闻言脸上笑意更是洋溢了几分。
锦衣卫固然恶名在外,可是他这段时间看林慕言却也并非是凶神恶煞的人,而且能够做到锦衣卫同知这个位置,林慕言的能力非同一般。
有了这么个姐夫,琏儿即使不留在南疆,回头也能有所依仗。当然,他楚思宁的儿子,定是要依靠自己走出一条路来的!
万不能被人轻看了去!
几人坐在客厅里谈起了正在纂修的《承平大典》的事情,楚清欢记得前世倒也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却不曾有楚思宁的参与罢了。倒是林慕言似乎说起一些典故如数家珍一般,惹得楚思宁一阵诧异。
楚文琏也听得入迷,却是听到府里的仆从匆匆来报,“老爷,老太太来了。”
楚思宁闻言顿时站起身来,脸色也随之一变,看着骤然出现在门前的老夫人连忙迎了上去,“母亲怎么来了?”
楚清欢和林慕言落后一步,两人却是交换了一个眼神,对老夫人的到来都猜测到了七八分。
“琏儿这就要走了,怕是没空去看望我这个老婆子,自然是山不就我我就山了。”
老夫人这话分明夹枪带棒,楚思宁闻言却是每头都没皱一下,反倒是陪着笑道:“儿子也是才知道,刚说过会儿带着小五去给母亲请安的。”
楚文琏并不像之前那般对老夫人亲热了,倒是正儿八经地跪下磕头请安,老夫人一时间却也说不出来什么,只是看着楚清欢皱起了眉头。
“四丫头去了哪里?把你一个姑娘家丢在这里算什么事,越发没规矩了,让我怎么能放心?”
便是楚文琏都听出来了,老夫人这话哪里是说楚云溪没规矩,分明是在责备二姐姐!
他虽然随着姑丈在京畿营,可是一回到府中可就是打探了二姐姐的近况,对二姐姐和老夫人之间闹别扭也是清楚的很。
“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云溪去帮母亲下厨了。”
林慕言淡淡解释道,语气却是比之前冷淡了许多。
楚文琛感激地看了一眼,老夫人这般说话,自己和父亲都不好说,反倒是林慕言身份特殊些,老夫人不好再说下去。
果然,看到林慕言竟然是给楚清欢帮口,老夫人虽然恼火,可到底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淡淡道:“听说金月把你喊来让你劝琏儿不要随着国公爷去南疆?这是怎么回事?男人家的事情,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儿掺和什么?”
本以为老夫人会见好就收,谁也不曾料到老夫人似乎特意来找茬似的,便是楚思宁脸上笑意都褪去了几分。
楚文琛亦是恼火,老夫人这是特意来让二妹丢人的吗?明明慕言都已经开了口,何必再这么咄咄逼人?
而且,这是还分明有埋怨母亲的意思!楚文琛也是一口邪火压在心底,只是他刚想要开口,却是晚了一步。
“老夫人从哪里听到的胡说八道,只是琏儿想念二姐姐,就恳求母亲去将二姐姐请来的。”
老夫人没想到便是楚文琏都帮着楚清欢说话,再看楚清欢噙着唇角,一言不发似乎冷眼旁观自己的笑话,她登时更是恼火。
“想念你堂姐却不知道请祖母,看来琏儿真的和祖母生分了。”
老夫人这话带着微微的抱怨,可是却将楚文琏顿时置于不孝的境界,客厅内几人见状不由神色一凝,却见楚文琏笑着道:“哪有,只是母亲说老夫人这几日身体不适,琏儿准备等老夫人午睡醒了之后再去探望的,不想老夫人竟是亲自来了。”
老夫人有意拉近和楚文琏的关系,一口一个祖母,可是楚文琏却好像没察觉似的,可是若真是不察觉,何以说话却又是条条有理,竟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饶是常氏为这一顿午膳费尽了心思,可是却因为老夫人的到来而破坏了一切氛围。
“自家府中,你不用伺候了,和清欢、溪儿一起入座吧。”看着妻子竟是要伺候老夫人用膳,楚思宁眉头一拧。
老夫人闻言愣了一下,身后林妈妈连忙道:“是呀,二夫人快些入座吧,老奴伺候老夫人便是了,倒是好些年没见过二夫人下厨了,还真是和当年一样好手艺。”
林妈妈有意环节膳厅里的气氛,只可惜老夫人却异常的固执,看着楚清欢和楚云溪道:“你们姑娘家的,在这里坐着干什么?金月,带着她们去那边吃。”
显然,是要将楚清欢和楚云溪赶下这饭桌。
楚云溪闻言愣了一下,顿时看向了楚清欢,她自然知道自己是受了二姐的牵连,可是看到老夫人竟是这般无名火起,还是在自家府中发作,她也是万分恼火。
“一家人,又没什么外人,母亲,不用这么多规矩。”
楚思宁身为一家之主,自然是不会让老夫人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的。便是让云溪下了餐桌也无所谓,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可是楚清欢,却是绝对不许!
没想到一向听从自己话的儿子竟是两次违背自己意思,老夫人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你……”
“二姐姐,你坐我这边,今天是来送我的,你可要给我夹菜!”楚文琏更是直接将楚清欢拉到了自己身边,老夫人更是气不可遏!
“你,你们竟是故意跟我作对!”
她猛地站起身来,带起了桌边的汤碗里的鲍鱼羹,顿时乳白色的羹汤尽数洒在了老夫人的锦缎夹袄上,林妈妈连忙搀扶着老夫人,“老夫人,这衣裳湿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换一身吧,别不小心着了凉。”
老夫人尚未开口,倒是楚思宁道:“麻烦妈妈尽快带母亲回去换衣裳,否则传出去只怕是说我这个儿子不孝。”
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楚思宁,你就是这么对我说话的?”
林妈妈眼见不好,连忙唤人来带着老夫人一同离开,只是恶毒的咒骂声还是隐隐传来,楚清欢不由皱起了眉头。
“二姐姐,老夫人这是怎么了?”这么大吵大闹,就是为了自取其辱吗?为什么,和他记忆中那个慈善的祖母一点都不一样了。
楚清欢摇了摇头,“没什么,别想那么多了。”
老夫人被搀扶走后,膳厅里气氛并不见得好多少,最后还是楚文琛打破了沉寂,“慕言你可要小心,云溪做的红烧狮子头可是从来外熟里生的,可别硌到了牙。”
原来林慕言正在夹那红烧狮子头,听到楚文琛这话却是笑了笑,“味道不一样了,能吃。”
他这话言简意赅,便是楚文琏都听懂了,“姐夫,该不会你真的硌到过牙齿吧?”
林慕言轻声一笑却是将那红烧狮子头送入口中,他身侧楚云溪紧张地看着,所有的话都写在了脸上。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餐桌上的气氛终究是好转了过来。楚文琛兄弟两人前去送楚清欢和林慕言夫妇,常氏随着丈夫来到了里间。
“老爷,您今天这般忤逆老夫人,妾身担心回头对您官声不利。”如今他们府上好不容易安稳起来,定然不能因为这些而受到影响呀!
楚思宁摇了摇头,“没事,看来母亲也预料到了,她今天故意来闹,是闹给清欢看的。”
常氏闻言不由一惊,“闹给清欢看的,这是为什么?”她不是没察觉,老夫人好像事事都针对楚清欢似的,只是老爷怎么会这般说?
楚思宁幽幽一叹,“前些日子母亲和清欢隔阂起来,怕是担心将来清欢将楚家毁了,所以闹这一场,想要我们避开这一场风波吧。”
老夫人想要保住他们二房,究竟是真的因为疼爱自己,还是想要给楚家留下希望呢?楚思宁也不解,只是既然自己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也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常氏闻言脸色一变,“把楚家毁了?怎么可能,她哪有这个能耐?”
虽然楚清欢的确有几分本事,可是却也不至于能毁掉整个楚家,何况楚思远可是当朝丞相,她拿什么来毁掉楚家?又为什么?
似乎瞧出了妻子的疑惑,楚思宁淡淡道:“仇恨,是能让人看不见一切的,你别忘了,当年大嫂可是不明不白的死的。”
常氏闻言猛地一惊,“老爷你知道大嫂的死因?”不可能的,老爷怎么会知道呢,若是知道他又岂会隐瞒自己十多年?
楚思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是没有打不破的砂锅,这风雨,怕是就要来了。”
“轰隆”一声惊雷炸开,楚文琛脚下一停,看着那边飘过来的乌云,不由道:“好好的天气竟然突然要下雨了,我送二妹回去吧。”
林慕言的府邸和相府并不同路,只是又有谁敢打锦衣卫同知的车驾的主意?对于楚文琛的安排,楚云溪自然没有什么疑问,只是看着楚文琏道:“回头好生随着姑丈学本事,不然看我怎么让你姐夫收拾你!”
楚文琏躲开了她的魔爪,却是躲到了楚清欢身后,看着林慕言道:“姐夫,你可要小心,我姐姐最是泼辣,母老虎一头的。”
到底因为离愁别绪,楚云溪眼眶微红,可是听到这一句却是笑了起来,带着几分恼怒道:“臭小子,这般败坏我名声,回头我写信给姑丈让他好好收拾你。”
看着妻子微红的眼睛,林慕言拱了拱手搀扶着楚云溪离开,这个小舅子故意调侃想要云溪不要那么伤感,他自然是明白的。
林慕言的马车悠悠离去,楚文琏却也是跳上了马车,“我和三哥一起送二姐姐回去。”
楚文琛刚想要阻拦,却听楚清欢道:“琏儿不小了,有些事情也不用瞒着他,过来吧。”
楚文琛犹疑了一下,终究是任由楚文琏跟着了。
“二姐姐,老夫人对你发火到底为什么?”楚文琏始终想不明白,治得二姐姐难堪,对于老夫人有什么好处,而且最后难堪的反倒是老夫人,毕竟是她被林妈妈架走了的。
楚清欢笑了起来,“三哥,你不相信我?”
楚文琛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楚清欢竟是这般问自己。
相信,他有些迷茫。
这个堂妹做事他是看在眼中的,对付宋氏和楚锦绣的手段虽然不见得光明正大,可是却也说明不了什么。
后宅的事情向来是说不清楚的,不反抗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然,常乐大好年华,为何却要嫁给一个死人?还不是因为宋氏积威甚重,而当时刘姨娘还只是一个姨娘吗?
只是,如今和老夫人撕破了脸皮,楚文琛不敢往深处继续去想,因为那个结果是他不敢想象的。
预料到了楚文琛的反应,楚清欢不由笑了起来,“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可是却也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三哥信不信我都好,我不会害叔父和婶娘,也不会害你们的。”
楚文琛闻言一惊,楚清欢说的这般直白,岂不是正应了那个自己不敢去想的后果吗?
楚文琏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二姐姐,你在说什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看着那还透着澄澈的眼眸,楚清欢手指轻轻拂过了他的眉眼,“琏儿,跟着姑丈去吧,南疆有你的方寸之地,你不该留在京城的。”
楚文琏的命运早就改变了,一个本该死了的人如今还好好的活着,自然要好好活下去。如今的京城太乱,风雨欲来,不适合他。
楚文琏依旧不解,可是却也知道自己再问下去怕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可是他不管,二姐姐对他好是真的,他要保护二姐姐,哪怕是杀神杀佛,他也在所不惜!
马车里一直沉寂,直到最后停下,楚文琛才开口道:“我劝不了你,可是执迷入魔终究非好事,你……好自为之。”
默许了?楚清欢笑了笑,她不指望楚文琛能支持自己,他是饱读圣贤书的人,楚思远对他更是有半师的情谊,何况到底也是亲人。
这般答案已经是最好的了。
“多谢三哥提醒,我会的。”只是三哥你不知道,我早已入魔,不入魔怎么能报仇雪恨呢?
看着楚清欢下了马车,慢慢走进了相府,楚文琏忽然大声喊道:“二姐姐,你放心,我绝不会食言的!”
那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可却是异常坚决的犹如磐石一般。
画眉和青檀早就候在府门前,听到这一声,再见小姐竟是眼角闪烁着泪花,两人顿时大吃一惊。
“小姐,怎么了这是?”画眉很少见自家主子这般,顿时有些张皇失措。
楚清欢却是扬起了头,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匾额,很快就又是冷静如初,“没什么,去梨香院。”
画眉闻言有些迟疑,最后却还是轻声道:“老夫人回来的时候气得不轻,把赵粉和赵紫喊了过去,到现在还没放人。”
楚清欢闻言一皱眉头,“可知道她们俩说了什么?”
画眉摇了摇头,“赵紫没说什么的,只是上次赵粉去了两趟,便是赵紫也不清楚,赵粉第二次有没有说什么。”
赵粉。
看来是说了什么的,不然老夫人也不会忽然间对自己发作的。
“走吧。”
只是楚清欢并没有进了梨香院的院门,林妈妈脸上带着无奈,“二小姐,老夫人休息了,还请……”
“老夫人这里的花草看着都比我院子里的水灵,回头还望老夫人指点媳妇种植花草的技巧才是。”
宋氏的声音中带着笑意,似乎在炫耀什么。
楚清欢一下子就敢确定,宋氏是知道自己的到来的,这闭门羹是老夫人故意让她吃的,难道目的就是为了对宋氏示好?
林妈妈自然也听到了院子里面传出来的笑声,她脸上顿时满是尴尬,“二小姐,奴婢……”
楚清欢拦住了林妈妈,“是我来的不是时候,还请老夫人好好休息,别气坏了身体才是。”
她唇角扬着笑意,怎么想要看到自己着急慌张失措的样子吗?那还真是小瞧自己了。
看着离去的人,林妈妈不由叹息起来,老夫人这是何苦呢?就算是当初二小姐隐瞒不报红梅与六少爷的事情又如何?人都已经死了,再为一个死人和二小姐计较,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她走了?”老夫人面色不善,林妈妈闻言连连点头,“二小姐说不打扰老夫人歇息,回头再来给老夫人请安。”
“哼,这是你说的吧?”老夫人自然清楚,如今她算是彻底与楚清欢撕破脸皮了,只是希望今日所作所为能帮着老二他们一家逃脱这一劫。
这样,她也不怕到了地下没脸见老太爷呀。
宋氏冷眼旁观老夫人脸色,十分确定此番老夫人是和楚清欢彻底撕破了脸皮,她心中虽然几分不解,可到底是得意的,只是脸上有些愤懑,“清欢最近也太没规矩了些,老夫人放心,回头媳妇来管教她。”
宋氏是一脸兴奋地离开的,一旁姜婆子有些不解道:“夫人,这个时候二小姐怎么跟老夫人撕破了脸皮,她们莫不是在做戏?”
宋氏闻言冷笑了一声,“老太婆前些年还知道放权,如今却是越老越不舍得了,楚清欢什么样的人,岂能一再被她利用?撕破脸皮是迟早的事。不过后天是锦绣回门的日子,我要好好准备一番,如今锦绣是三皇子妃,我就不信,还不能收拾楚清欢!”
相府里几乎无人不知老夫人与二小姐之间起了龌蹉,只是这次便是五小姐都没有当和事佬,谁又敢贸然去担此重任?
而且,大小姐回门在即,府里众人都忙碌了起来,哪还有什么工夫来嚼舌头根子?
十月十九日一大早,相府门前就已经严阵以待了。
传话的小厮从府门一次次跑向了后院,只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三皇子府上来人说,三皇子和大小姐先去宫里谢恩,如今已经出了宫门,正在往相府来,还有两刻钟大概就到了。”
宋氏闻言点了点头,“赏!”
传话的小厮拿到银子喜滋滋地跑了出去,他这次却并没有往前院跑,而是去往了芝兰院方向。
在得到另一锭银子后感恩戴德地离开了,掂量了两锭银子的份量,他嘴里还嘟囔道:“到底是二小姐大方。”
“小姐,看来老夫人和宋氏都很重视楚锦绣回门。”
可不是吗?楚清欢笑了起来,“走吧,我们也是时候去瞧瞧热闹了。三皇子妃驾到,咱们阖府迎接才是。”
宋氏并没有想到楚清欢竟也是来了府门前,她不由皱眉,“你来干什么?”
楚清欢笑了起来,“母亲说的哪里话,大姐回门,我自然要尽一下姐妹的情谊才是,不然外人岂不是会说母亲教女无方?”
宋氏闻言顿时恼火,刚想要发作,却是听到小厮喊道:“三皇子和大小姐来了!”
马车已经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马车里,楚锦绣看着皇甫殊,笑意如花,“殿下,母亲来迎接我们呢。”
皇甫殊避开了她的胳膊,似乎嫌恶一般,却是不发一言。楚锦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不想皇甫殊竟是连碰自己都不乐意。
待马车停了下来,楚锦绣刚想要下去,却见皇甫殊提前一步下了去,给自己掀开了帘子,脸上带着笑意,“你小心些,别碰了头。”
楚锦绣有一丝错愕,脸上却还是迅速堆满了笑意。府门前宋氏看到这一幕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得意,趾高气扬地看着楚清欢,哼,三皇子对锦绣这般体贴,让这贱丫头羡慕去吧!
楚清欢却是不屑宋氏的炫耀,皇甫殊能对一个鬼面美人这般体贴?骗鬼去吧!
也只有宋氏才会相信他这份假惺惺的体贴!
楚思远上朝并未归来,皇甫殊便一同去了梨香院,看着站在那里淡笑的楚清欢,他心底里却不知是何滋味了。
明明她这般无情对待自己,可是为什么他却还是不舍得,不舍得去恨她?
楚清欢自然察觉了皇甫殊的目光,她这次却是回应了过去,后者有一瞬间的失神,鬼使神差地竟是朝楚清欢走去。
一旁楚锦绣见状不由愣住了,“殿下……”
只是皇甫殊却是恍若未闻似的,直到走到楚清欢面前才停下了脚步,骤然清醒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皇甫殊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他怎么因为楚清欢的一个笑容,竟是就被蛊惑了呢!
察觉到皇甫殊的懊恼,楚清欢却是心底里冷笑了起来。
人还真是贱呢。当初自己将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他视而不见,如今自己言明恨他入骨,他却又是这般深情款款,却又有什么用呢?晚了,早就晚了。
“三皇子有什么事?”
看着楚清欢一脸不解,只是眼底却是毫不掩饰她的嘲弄,皇甫殊愣了一下,旋即明白,楚清欢竟是故意将自己吸引过来,从而给自己难堪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恼火,余光看到宋氏的恼火和楚锦绣的紧张,他彬彬有礼道:“适才去宫里,芊儿说甚是想念你,要我替她转达。”
骗鬼去吧!楚清欢脑中再度浮现了这个词。
皇甫云芊现在躲他都来不及,会让他转达?还真是青天白日的说鬼话。
楚锦绣也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拉住楚清欢的手道:“是呀,二妹有空不妨多进宫去看看芊儿。”
楚清欢竟是没有拒绝自己的接触?楚锦绣愣了一下,却见楚清欢笑着道:“大姐说的是,我回头会进宫拜访公主的。”
姐妹两人颇是诡异地携手进府,宋氏虽然诧异,却还是全部心神试探皇甫殊,时不时瞧上身后楚锦绣和楚清欢一眼。
“大姐,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不知道大姐能不能告知小妹呢?”
楚锦绣愣了一下,又跟上楚清欢的脚步,拾阶而上,“什么事?”
靠近了楚锦绣几分,楚清欢笑着问道:“其实也不算是疑问,我想知道的是,大姐和三皇子,你们没圆房吧。”
没想到楚清欢竟是问自己这个问题,楚锦绣顿时色变,一失神竟是脚下踩空!
谁也没料到楚锦绣竟是会一脚踩空,宋氏听到身后的惊呼连忙回过头来,却见宝贝女儿竟是跌倒在府门槛上!
虽然没有磕破了皮,可是却是十分晦气。
新妇回门却是跌倒在府门前,这传扬出去的话,岂不是毁了锦绣的名声?
皇甫殊却是提前一步前去搀扶了楚锦绣,声音中几乎都要甜腻出蜜汁一般,“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吗?”
看着皇甫殊这般柔情似水,宋氏狠狠瞪了楚清欢一眼,却是没有当即发作起来。
倒是学聪明了,楚清欢淡淡一笑,看着楚锦绣离去的背影道:“大姐,小心些,才能驶得万年船。”
宋氏落下一步,让姜婆子引着皇甫殊和楚锦绣先行过去,听到楚清欢这话更是脸色骤变,“死丫头,你究竟对锦绣说了什么!”
楚清欢却是笑了起来,“夫人你问我对楚锦绣做了什么,为何不问我她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称呼宋氏母亲,当然往后也不会了。
既然都已经撕破了脸皮,她又何须留什么余地呢?这一场博弈,她从来没有给自己留余地,不是吗?
宋氏愣了一下,她不是没有察觉到楚清欢称呼里的诧异,只是她更是惊诧楚清欢话里的意思,“你休想离间我们母女!”
楚清欢闻言一笑,“夫人这么疼爱三皇子妃,我便是说的天花乱坠,你又岂会相信?只是我刚才说的并非是其他什么事情,只不过是问她是否与三皇子圆房?”
“混账!”宋氏闻言一巴掌就挥了出去,只是却未能落在楚清欢脸上。
楚清欢抓住了她的手腕,看着那保养得宜的手,几乎没有皱纹,她不由笑了起来,“夫人是害怕吗?想想你宝贝女儿适才的表现,夫人应该相信我的才是。我向来欺骗与你,这次却是说的实话。”
宋氏嘴里一直嘟囔着“你在骗人”,“你在骗人”,可是她的神色却是出卖了自己的心思。
狠狠的甩开了宋氏的手,楚清欢冷笑如冰,“夫人向来足智多谋,这次不如教你的女儿如何去装一个处子之身,来博取三皇子的宠幸好了。”
宋氏脸色几乎成了炭黑色,看着楚清欢飘然离去,宋氏几乎跌坐在地上。
见楚清欢跟了上来,却没看到宋氏到来,楚锦绣不由诧异道:“母亲去了哪里,不是和二妹在一起吗?”
楚清欢淡淡一笑,“大概是担心三皇子妃,所以走得慢了些。”
楚锦绣对她的话表示狐疑,只是看着梨香院前老夫人竟是亲自出门来接,她顿时将心中杂念抛到了脑后,一脸笑意迎了上去。
宋氏到来的时候神色很是难看,即使看到楚锦绣也都笑得僵硬,更是不敢去看皇甫殊。
这让楚锦绣觉得诧异,可是又要应付老夫人的话,一时间却是没顾得上和宋氏交谈。老夫人对自己出乎意料的热情,这让楚锦绣很是惊讶。
当初自己在喜堂上闹出的鬼面美人之事并没有传出来,这让楚锦绣安心不少,看老夫人这神态,似乎也不知晓那日发生的事情。
“老夫人您不宜坐久了,不如先去歇一会儿?”
宋氏的焦灼神色老夫人起初并没有在意,只是如今宋氏开口,她倒是后知后觉了一番,“也好,你们母女说说贴心话,四少爷怎么还没过来?”
让楚文珍过来干什么?宋氏心中有些疑惑,只是说曹操曹操到似的,老夫人话音刚落,楚文珍已经进了来。
“陪着你姐夫说会子话。”
看老夫人竟是这般安排,宋氏顿时明白,老夫人这是想要皇甫殊提携楚文珍,如今的楚文珍摇身一变,几乎成了楚家下一辈的接班人。
只是现下她有要紧话要问楚锦绣,却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宋氏脚下生了风似的,这让楚锦绣很是惊讶,小跑着才跟上了她,“母亲,究竟什么事情,这么急忙忙的?”
宋氏却是将院子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去院子外面候着,谁要是靠近就给我打她板子!”
姜婆子虽然心中好奇,可是却还是领命而去,饶是如此宋氏也不放心,竟是又打量了一番看院子里着实没了人,这才关上了门。
“母亲,究竟是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宋氏看着春风含笑的女儿,神色很是凝重,“锦绣,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和三皇子圆房?”
楚锦绣的笑意当即凝固在脸上,宋氏见状浑身一颤,饶是从楚清欢那里知道了这个事实,她心底也基本上接受了,可是真的从女儿身上得知这件事,她还是忍不住恼怒。
楚锦绣笑意僵硬,“好端端的,母亲问这个干什么?”这是她永远的痛,就算是自己的亲身母亲,她也不愿意告诉。
只是母亲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她下马车的时候还好端端的,从什么时候起不正常了呢?是……进梨香院的时候就,就有些神色不定。
是楚清欢说的!
楚锦绣只恨不得自己手中现在有一把刀,能将楚清欢一刀刀的凌迟了去!
“母亲,难道你听信别人的胡说八道,而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吗?”
若是以往,楚锦绣的撒娇定是起了作用,可是此时此刻,宋氏却是恨不得杀了这个不孝女的心都有!
“说,那人究竟是谁!”她低声问道,楚锦绣似乎没听到似的,“什么那个人?母亲你在说什么呢?”
见楚锦绣竟是此时此刻都还维护着那人,宋氏再也忍不住,声音顿时拔高道:“我问你那奸夫是谁,你老老实实告诉我!”
直到听到“奸夫”二字,楚锦绣才恍然明白母亲问的到底是什么,她忽然间浑身颤抖起来,看着这熟悉的锦绣苑,却好像噩梦一般。
“不,没,没什么奸夫,我,我好端端的。”
察觉到楚锦绣的惶恐,宋氏一阵心酸,眼泪流了出来,“你怎么那么糊涂,就算三皇子没什么势力,可是你嫁了过去,你父亲还能支持别人不成?为什么非要扯出这些不干不净的?”
一句不干不净的让楚锦绣骤然变色,她忽然间笑了起来,宛若癫狂,“母亲以为我愿意,我愿意成为不洁之人,生怕自己的丈夫发现我婚前失贞?你不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我告诉你好了,是你的亲侄子,我最亲爱的表哥宋成平,他就是在这张床上强暴了我!”
宋氏张大了嘴,似乎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似的,平儿竟是非礼了自己的女儿?
“宋成平,这个禽兽!”
宋氏泣不成声,楚锦绣却好像有了报复的快感似的,看着自己的生身母亲冷笑道:“母亲不是要我多和大表哥亲近吗?这下好了,我们有了肌肤之亲,够亲近了吗?”
宋氏听到这话几乎痛哭出声,她不是不知道宋成平特别疼爱绣儿,只是她以为那不过是兄长对妹妹的疼爱罢了,哪曾想,他竟是会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闺阁内满是隐隐的啜泣声,良久才消停了下来,宋氏看着黯然落泪的女儿,伸手想要揽住她,却是被楚锦绣推开了。
宋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只是眼下却并不是尴尬的时候,“那你借什么理由推脱了三皇子?”
楚锦绣闻言冷笑一声,推脱皇甫殊?母亲还真是天真,自己在喜堂之上暴露了那般丑陋的面容,就算是吃了药之后又恢复如初,就算是新房内皇甫殊用身患恶疾给自己开脱又如何?
洞房花烛夜,他不是站在自己面前冰冷冷的说道:“三皇子妃是你,永远不会变,只是我也不会动你,安安分分的做你的三皇子妃,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她知道,皇甫殊终究是厌恶了她的,就算是曾经为自己的容颜着迷,可是喜堂之上自己让他丢人现眼,他……他如今能给自己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已然是十二分的慈悲了。
他本就不该多想,不是吗?人前,他会搀扶自己下马车,会在饭桌上给自己夹菜,细语温存,可是人后他却是冰凉凉的,丝毫不掩饰他的冷意。
只是这些呀,她却是不会跟母亲说的,丢人现眼的事情,自己承受就是了,何必再去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伤疤呢?
“我用葵水来了推脱了,殿下对我很好,母亲放心就是了。”
撩开了珠帘,楚锦绣走了出去,“母亲,我实在是不喜欢这里,一把火烧了吧。”
也许那大火也能将自己那不堪的记忆带走,婉转承欢宋成平身下的不堪与屈辱,为了这一时的解药,她真的是疯了。
再度回到梨香院的时候,楚锦芙也在,只是却不见楚清欢的影子。
“二妹哪里去了?”楚锦绣笑着问道,出了锦绣苑,她就满脸的笑意,若非是眼睛微红出卖了她,任谁也不会知道她方才哭过的。
“姑丈开赴南疆,午时末出发,宫里传来旨意,让二姐姐进宫相送。”
楚锦芙神色淡淡,虽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平,却也和她一贯情绪一般无二。楚锦绣闻言皱了下眉头,“倒是我忘了,不如过会儿我们也去送姑丈姑母一程好了。”
楚锦芙沉默不语,祖母那么疼爱姑母,可是镇南公回南疆的消息传来之后,姑母却是一直不曾前来看望祖母,难道是有意要远离相府吗?
她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二姐姐,可是却又不敢,前天祖母大闹帽子胡同给二姐姐难堪的事情,她从林妈妈这里知道了,就算是担心二姐姐情绪她也不敢贸然去芝兰院。
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现在竟是变成了这般。祖母难道非要和二姐姐无理取闹,撕破脸皮吗?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皇甫殊正在与楚文珍谈论来年的春闱,却是听到楚锦绣的话,轻声道:“也好,楚相午膳怕是要在宫里用了,好歹你也能见他一面才算是回门回全了。”
宫宴上,看到楚清欢赫然在席,楚思远有些吃惊。他记得宣武帝并没有下诏让相府里的人来,毕竟今天是三皇子陪着锦绣回门的日子,怎么清欢却是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了?
正诧异间,却是楚凝君带着女儿走到了楚清欢身边,“清欢,姑母有一件事要托付与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姑母这个忙?”
楚清欢皱了皱眉,楚凝君这般举动很明显是想要自己帮忙照看南宫语嫣,如今南宫语嫣和南宫默言兄妹两人都留在京城,不免有质子的意味在里面。
只是,自己这一招棋几乎要将整个京城的平静打破,也许并没有余力来保护南宫语嫣吧。而且,楚凝君这般郑重,怎么看怎么好像是托孤呢?尽管,这个孤儿有点大。
南宫语嫣其实也有些不满,自己好歹也是名誉南疆的,虽然楚清欢的确有几分聪明才智在里面,可是自己又不是三岁的小孩,难道还需要她保护不成?
她拉了拉楚凝君的衣袖,却是被楚凝君瞪了一眼,“姑母知道你处境也并非十分光鲜,只是相互照拂一下总是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强,你说呢?”
察觉到楚清欢一瞬间的神色变化,楚凝君又道:“这也是你姑丈的意思,他拉不下这脸来求你一个小姑娘,自然要我这厚脸皮的来了。”
镇南公的意思?楚清欢一眼望去,却见南宫靖宇正在与宣武帝说话,脸上带着几分凝重,时而点头,目光有一瞬间回应了自己。
“承蒙姑母姑丈信任,清欢定当和语嫣妹妹相互照拂的。”
听到楚清欢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楚凝君松了一口气似的,将南宫语嫣的手交到了楚清欢手中,“语嫣偶尔大小姐脾气,本质却不坏,你比语嫣大了些,就像是你母亲当年包容我一般包容她吧。”
听楚凝君提及母亲,楚清欢眉眼一挑,却听楚凝君继续道:“你母亲当初曾给过我一些东西,正巧前几天我收拾出来了,回头派人给你送去,她去世得早,也没能给你留下什么,好歹也是个念想。”
楚凝君竟是对自己这般示好,楚清欢一时间错愕,老夫人向来疼爱这个女儿,可是此番再度离京前往南疆,楚凝君根本不曾去相府看望老夫人。
是故意为之的吗?
楚清欢有些不解,却感觉一股焦灼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背后,她不经意的回头过去,却见万俟离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似乎在打量什么。
万俟琳儿与皇甫煜成亲三天,只是大昭远在千里外,她却是不能回门省亲的,干脆宣武帝在这欢送镇南公的宴会上一并宴请了万俟佑和万俟离,当然。
楚清欢清楚,这并不排除炫耀武力的意味。
帝王之术,宣武帝可从来都是炉火纯青的。
宴会之后,宣武帝拉着南宫靖宇的手竟是君臣一路交谈到了宣和门,期间南宫靖宇更是恩赐与宣武帝共坐在龙撵上。
这等恩宠,除了定国公萧老将军再无他人享有过。
甚至有人猜测,当年定国公开赴北疆固守国土后,宣武帝册封其独女萧月如为玉华郡主,如今难道也要册封镇南公的女儿郡主封号了吗?
柳皇后也是亲热的拉着楚凝君的手,“待来年开春暖和了,本宫派人护送世子和语嫣去南疆,到底儿女能承欢膝下才算是人生齐全不是?”
楚凝君闻言几乎落泪,“臣妇谢皇后娘娘隆恩,只是臣妇的这一双儿女都有些顽皮,还望娘娘看在国公爷一心为国的心思上能多看护一二,臣妇感激不尽。”
说着楚凝君就要跪下,柳皇后连忙扶住了她,“夫人这是哪里话,本宫定会好好照看世子和语嫣的。”
南宫语嫣一直无所谓似的,只是待看到父母携手离去时,却还是眼眶一热,一股热泪流了下来。
到底还是被保护的很好的女儿,能做到这样已经不易了。楚清欢递上了锦帕,“擦一下吧,别让姑母担心。”
南宫语嫣赌气似的扭过了头去,“我又没哭,要这个干什么?”
看到这般顽固的南宫语嫣,楚清欢不由轻声一笑,“罢了,随你怎样吧。”
只可惜琏儿已经和一万大军候在十里开外的长亭那边了,到底叔父和婶娘便是连送别儿子的机会都没有。
楚清欢看着人群中人头攒簇,却不料竟是看到了皇甫殊和楚锦绣,她不由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
一旁南宫语嫣诧异,顺着她目光望了去,却是带着几分厌恶似的,“他们来干什么?她今天不是回门吗?”
自从知道楚锦绣失贞的事情后,南宫语嫣在楚清欢面前毫不掩饰对楚锦绣的鄙夷。
“大概是来迟了一步吧,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人群之中,南宫语嫣看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人,刚想要拒绝她,只是想起母亲的苦口婆心,她最后还是应了下来,“我要回府,骑马累了,那就做你的马车好了。”
看不清身后的京城,楚凝君终究是没有忍住,眼泪落了下来,一旁镇国公见状帮妻子拭去了泪水,“你不是说那丫头答应了下来吗?有她照拂,语嫣定会无事的,放心好了。”
对于儿子,南宫靖宇是十二分的信任的,让默言照顾语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到底男女有别,小女儿家的心思怕是默言也并不懂,倒不如托付给楚清欢更为放心些。
楚凝君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还是担心,语嫣那么执拗,若真是和月林传出了什么,我只怕整个国公府都担待不起呀。”
楚凝君不曾想到,自己女儿竟是喜欢月林,若非是无意间看到,她几乎不敢相信。女儿一直口口声声嫌弃的人,竟是成了她的心上人!
“她自有分寸的,放心吧。”能忍那么久不说,定是知道其中意义重大的。而且月林又岂是简单易与的?
蜀南王年老昏聩又是听信枕边风,将这帝王之才的儿子逐出蜀南实在是瞎了眼呀。
“当初月林为了追清欢那丫头闹的沸沸扬扬,两人之间定是有什么交易的,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去找清欢托付了。”
事到如今,他只好吐露自己的意思,楚凝君闻言却是一愣,“靖宇你,你早就注意着他们了?”
南宫靖宇点了点头,“南疆向来都是小打小闹,京城却都是波涛暗涌,一个不小心只怕是翻了天都不知道天为何变色。”
第一次见到丈夫竟是这般语气沉重,楚凝君心头有些担忧,她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丈夫担忧什么,“那舍弃相府,将嫣儿和默言的未来交给楚清欢,靖宇……”
她抓住了丈夫的手,“你有几分把握?”
不止是嫣儿和默言的未来,靖宇他甚至赌上了国公府的未来!
反握住了妻子的手,南宫靖宇淡淡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见我打没有把握的仗,放心吧。”
此时的南宫靖宇豪情万丈,让楚凝君安下心来,将头埋到了他的胸前,“我放心的,自然是放心的。”
为了丈夫儿女,她已经舍弃了母亲,如今除了放心等待,还能怎么样呢?
开赴南疆的马车悠悠离开了京城,长亭处,一身甲胄的少年手持长枪站在队列中神色凝重望着京城方向。
他左手摸了摸胸口,那里放着他从二姐姐那里讨来的锦帕,还带着二姐姐的味道。
“二姐姐你放心,待我归来之时,定将让你从此无忧。”
正被少年念叨的人此时此刻正坐在马车里,目光落在对面的少女身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忽然改变了主意不去找月林,想要问我什么,说吧?”
南宫语嫣闻言一惊,“你看见月林了?”她与月林的事,楚清欢是知道的。只是她适才不是在看皇甫殊和楚锦绣吗?什么时候注意到月林的?
到底是小情人,眼里只有彼此都忘了四周了呢。楚清欢无声一叹,“这重要吗?”其实就算她没看见月林,也知道月林定是在人群中的。
毕竟,南宫语嫣此番可以说是被作为“质子”留在京城的,情人的遭遇,月林感同身受,自然不会不到来。
而南宫语嫣看似无所谓,可到底却还是个小姑娘,心中伤痛自然也需要安慰,这样的角色只有两种人能承担。
一是家人,另一个则是情人。
前者毫无疑问的人选是南宫默言,只是南宫默言如今怕还在京畿营中,远水救不了近火,那么最后也是最好的人选,自然是由月林来担当了。
这好像不是那么重要。脑中浮现这个念头的时候,不知为何南宫语嫣有些心虚,她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何娘亲定是要楚清欢来照顾自己了。
说是相互照拂,其实就是把自己托付给楚清欢罢了。
“母亲没有去看望外祖母,她老人家是不是有些生气?”
楚清欢闻言笑了起来,“你确定这个问题是在问我?”
南宫语嫣愣了一下,不是问她还是问谁?
“我知道外祖母和你闹得不可开交,可是她会过问你院子里的事情,难道你就会任人宰割不成?”
倒是个聪明的,楚清欢笑了笑,“倒也没见得发怒,估计这段时间怒火都在我身上,来不及再找姑母的茬子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南宫语嫣有些同情,母亲虽然没有去相府拜访外祖母,可是却并非对相府的事情不清楚。
老夫人的发作实在是无理取闹的很,若是自己定是闹得更加不可开交,楚清欢这样其实也算是给老夫人留面子了。
南宫语嫣的安抚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她知道楚清欢并不是一个需要安慰的人,只是下马车的时候,她却是被楚清欢拉住了手,“这段日子,别去见月林。”
南宫语嫣闻言一愣,却见楚清欢神色极为严肃,“忍一时风平浪静,除非你最后不愿意嫁给他。”
待她反应过来,楚清欢的车驾却是已经离开了。怔怔地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南宫语嫣看了看府门上悬挂着“镇南公府”四字匾额,头也不回地进了去。
“去清风楼。”
听到小姐吩咐,丁留爽快地应道:“好嘞。”
只是他刚吩咐马儿转向,却是被一人拦了路。
丁留无语问苍天,是不是只要二小姐出门就会被人拦住?
要么是马儿身上被放了刀子,哦,那件事到现在还没调查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么就是遭遇刺客,再不是就是遇到安平侯那样的铁血将军。
丁留默默总结道:二小姐出门见鬼是寻常事,不见鬼那才真是见鬼了呢。
刚想要禀报,谁知道二小姐似乎已经知道了似的,“离王殿下当街拦住我的车驾,难道这就是大昭的皇室作风?”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相府小姐,万俟离心底里暗赞了一声,脸上却是笑眯眯道:“有女同车,颜若舜华,本王自然也学一把君子之风,只可惜惹得郡主生气了,还望郡主原谅本王的唐突才是。”
君子?从哪里看万俟离都不像是君子。
“既然有心,离王殿下不如潜心请教,大周素来有一句话,画虎不似反类犬。”看着万俟离脸色微微一黑,笑意消失,楚清欢心情大好,“这话虽然粗鄙却也是实在道理,还望离王殿下引以为戒才好。”
坐在老板上的丁留闻言不由笑了出来,二小姐这真是会骂人,这不是骂这什么大昭的离王是狗,是畜生吗?
“走吧。”放下车帘,楚清欢淡淡吩咐道,她无意和万俟离说什么,何况自己想要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也不需要这么一个人来试探自己。
万俟离看着远去的马车,略显着肥胖的脸上挤出的那细细的眼睛中闪着一丝冷毒。
既然她不愿意和自己合作,那么就等着好了,总有一天,楚清欢你会后悔的!
“二小姐,清风楼到了。”
丁留自然知道二小姐之所以来清风楼的原因,自然是为了大少爷。
府中的人谁不知道二小姐对这个兄长事事上心,每两三日总是会遣人或是自己出门给大少爷买些点心的,其中最常去的地方便是清风楼。
“你自去打些酒喝,我过些时候才会下来的。”
接过了二小姐赏的银子丁留愣了一下,怎么,二小姐难道是在这里见什么人不成?
楚清欢并不在乎丁留究竟是怎么想的,清风楼老板见到来人已经出了柜台亲自迎了出来,“楚二小姐这边请,蜜苓桂花糕师傅们正在做着,还请二小姐楼上稍等片刻。”
楚清欢点了点头,看来他倒是安排好了,她刚拾阶上楼,清风楼外却是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是锦衣卫,难道这里有什么穷凶恶极的人不成?”
原本在一楼大厅里等着的人莫不是往后退了几步,生怕是沾染到锦衣卫儿郎们呼吸出来的空气似的。
楚清欢不由皱眉,还未待她想出究竟是什么原因的时候,却听见那熟悉的音调,“看来本督这名声还真是不好。”
清风楼的老板不知这位大爷究竟是什么个意思,战战栗栗上前道:“千,千岁爷有何吩咐,小,小人立马去做。”
楚清欢毫不怀疑,姬凤夜轻轻点一下手指戳一下,这清风楼的老板就能倒地不起。
“刘老板这话未免说的大了,难道本督要你的项上人头你也双手奉上?”
此言一出,清风楼里的食客更是面色纷纷一变,生怕下一刻就被刘老板的鲜血溅了一身似的。
刘老板却是吓得浑身僵硬,两股战战,就是要跪倒在地之际,却是听姬凤夜笑道:“去把你们这里最富盛名的点心每样来上一点。”他看了眼拾阶而上的楚清欢,唇角噙着笑意道:“相逢不如偶遇,不如就与二小姐一道品评这清风楼的糕点好了。”
楚清欢脚下一顿,看着那笑意分明的人,她扯了扯嘴角,“承蒙千岁爷看得起。”
刘老板一把冷汗流过了脑门,这……这八千岁真的不是来找茬的?
而且,楚二小姐怎么就答应了?难道她就不怕八千岁定她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那琅琊阁里等着的可是大昭的齐王呀!
看到两人前后进门时,万俟佑神色并没有任何波动,一楼的动静他早就听了个清楚,再者说,锦衣卫的能耐有几分,大昭百姓都有所耳闻,自己行踪并非十分隐秘,就算姬凤夜知道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姬凤夜却是为什么非要这般明目张胆的来这里?他大可以派出锦衣卫的密探的。
无视万俟离的神色变化,楚清欢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姬凤夜的用意她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她并不准备先开口。
沉寂是从外面打破的,清风楼刘老板声音中满是战战兢兢。
“千岁爷,郡主,小人是,是来送糕点的。”
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万俟佑不由皱眉,“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八千岁竟是喜欢甜点。”
姬凤夜银眉一挑,眼角蔓延出的曼珠沙华死后都带着生动,似乎在燃烧一般,“怎么,齐王殿下有什么要赐教的?”
万俟佑笑了起来,“本王只是听说向来是妇孺喜欢这等甜点的,没想到八千岁竟是与她们癖好相同。”
修长的手指捻起了一块桂花糕,姬凤夜轻轻咬了一口,只觉得那桂花的香甜似乎都在舌尖舞动,他点头向着楚清欢笑了笑,“难怪你哥哥最是喜欢这清风楼的桂花糕,果然是名不虚传。”
万俟佑闻言不由愣了一下,他倒是听说楚清欢有个智力低下犹如幼童的兄长,向来喜欢吃……甜食!
想到这里,他脸色不由一变,自己适才为了激怒姬凤夜,却也是把楚清欢的哥哥也骂了进去,实在是太大意了!
他不由瞧向了姬凤夜,却见他那丹凤眸中似乎带着淡淡的嘲弄,在嘲笑自己似的。
万俟佑瞬间就明白,姬凤夜适才是请君入瓮,偏生自己就傻傻地上了当!
“齐王殿下是沙场上舔过血的热血男儿,只是却也是妇人所生,从少时年代过来的,不是吗?”
万俟佑闻言脸色又是一变,自己适才那话却是有些大意,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未免说是轻视妇孺,偏生姬凤夜不单是有心人,而且还是一个嘴皮子更为犀利的有心人。
“当然,本督童心未泯却也是事实,齐王殿下可还满意本督这个答案?”
楚清欢看着眼角隐约着嘲弄的姬凤夜不由心底一笑,看来姬凤夜这下马威的确是成效不错,只是凡事莫不是一个过犹不及呀。
“向来有入乡随俗的说法,齐王殿下不妨尝一尝这桂花糕,倒也是滋味不错,京城的达官显贵倒是十之七八都点头交赞的。”
楚清欢一句话帮万俟佑解了围,万俟佑眼神之中投过一丝感激。
虽然姬凤夜是不请自来的,可是自己挑衅在先却又失利却是怨不得别人的。本以为自己独自对上姬凤夜也是有几分胜算的,毕竟当初在西凉不也是胜负未分吗?
却不料到底还是轻敌了。
不过,大周的一个外姓千岁爷这般本事,皇室子弟与之相较都相形见绌,他倒是有些期待,宣武帝百年之后,该会是怎样一番情形。
“倒是有几分香甜却并不滑腻,那件事我已经查清楚了,的确是他派来的,你还要她多小心些才是。”
他说话像是打哑谜似的,楚清欢闻言却是点了点头,旋即皱起了眉头。薛姐姐难道真的身世有异,所以才……
“麻烦齐王殿下了,殿下不妨好好品尝这桂花糕,清欢告辞。”
留在琅琊阁里的两人却是静默了许久,姬凤夜才站起身来,“她的事情自然由本督做主,齐王殿下若还想安稳回大昭,最好看紧些你那堂弟,不然,本督的锦衣卫也并不是吃干饭的。”
淡淡的警告声让万俟佑神色一变,旋即却是意识到什么,他忽然站起身来,拦住了姬凤夜的去路。
后者挑了挑眉,眼中带着几分笑意,却有些冰凉。
“既然千岁爷知道了,那何不与本王合作?”
姬凤夜闻言一笑,“与你合作?齐王殿下莫非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就不怕被安上这里通外国的罪名,万劫不复?”
万俟佑闻言却是笑了起来,被安上里通外国的罪名?自己若真是与姬凤夜合作,可不就是里通外国吗?可是这又如何呢。
“千岁爷莫非是怕了不成?锦衣卫纵然天的本事,可是几十年的旧事,怕也是有心无力,与本王合作有什么不好?何况,你以为我会伤害她?”
说到最后一句话,万俟佑却是神色柔和了下来,换来的却是姬凤夜的不屑一笑,“伤害她?也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万俟佑脸上的柔情一闪而逝,迎上了姬凤夜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他紧皱着眉头,“千岁爷这话什么意思?”
姬凤夜轻声一笑,“倒没什么意思,不过本督向来不是胆小之人,你的提议我会考虑,只是下次别再用激将法,惹怒了本督,齐王殿下就不怕自己走不出京城吗?”
他广袖长袍轻轻一拂,人影消失在万俟佑眼前,只留下那淡淡的清香,昭示着这个人曾经来过。
在车厢里看到姬凤夜楚清欢并不意外,这个人连自己的闺房都能进出自如,何况是一辆小小的马车。
只是她没有料到,姬凤夜一上来就对她动了手,还有口。
霸道至极,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将下巴啃下来似的,楚清欢也是恼火,银牙一咬嘴里顿时有些腥甜。
“丫头,你谋杀亲夫。”
他指腹轻轻擦过了薄唇,却是一点猩红落在了指腹上,红白分明,显然是楚清欢咬出来的结果。
楚清欢却是嫌恶地皱了皱眉,姬凤夜说的不错,前世,她可不就是谋杀亲夫了吗?
看着楚清欢似乎陷入一种沉思之中,姬凤夜不知为何有些心疼。
将伊人揽在了怀中,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想要知道什么,问苏绾,她不知道就问本督,何必问外人?若是被那老狐狸知道你私下里和万俟佑见面,你以为他会放过你?”
被人紧紧揽在怀里,楚清欢有些透不过气来,她虽然不得已和姬凤夜合作,可是却也不会万事依赖于他的,前世的血的教训早就让她有了防人之心,何况姬凤夜并不是十分的信任自己,为何自己却又是要十分的信任与他呢?
“我想问的事,只怕千岁爷您并不知道。”
不是没察觉到楚清欢的冷淡,姬凤夜闻言皱起了眉头,“本督不知道?当初在西凉围猎之时,派人去请薛金莲的虽然是万俟琳儿手下的小内监,可是那次却是奉了昭烈帝命令前往的,你怀疑薛金莲和昭烈帝,或者说晋国夫人和昭烈帝之间有什么旧事,所以才会让万俟佑调查一二,不是吗?”
楚清欢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震惊,这事她便是苏绾都没提过,何以姬凤夜却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竟是察觉了一切?
姬凤夜脸上却没有一丝得意,这丫头并不信任自己,所以才不敢对自己全盘托出,如今自己不得不用这破釜沉舟之计,只是……
向来沉着冷静铁血手腕的他却又是有些恐惧,恐惧这丫头依旧不信任自己。
“是又如何?锦衣卫大名如雷贯耳,千岁爷手段通天,清欢拜服,这些,千岁爷可还满意?”
听到这话姬凤夜脸色顿时一变,楚清欢脸上笑意盈盈,可却满是讽刺,这丫头分明是在嘲弄!
“够了!”他长袖一挥,竟是将楚清欢从怀里震了出去,若非是楚清欢见机快,只怕便是要跌伤了。
车厢内的动静并不小,可是马车却是平平稳稳地向丞相府驶去。
楚清欢左手支住了车厢内小几的桌面,脸色微微泛白,原本慵懒坐着的姬凤夜却是站起身来。
“丁留,也是千岁爷的人吧?难怪这般福大命大,几次都能死里逃生。”
身后这人声音中满是嘲弄,姬凤夜眉眼却是越发冰凉,看了楚清欢一眼,他不发一言离开了马车。
车板上丁留见状不由愣了一下,手中缰绳勒住,“二小姐……”
“既然是我丞相府的人,就安安分分地给我驾车,回府!”
车厢里传来的语气冷冽,竟是和千岁爷如出一辙,这让丁留不由心中一凛,连忙答应着快马回去。
马车一路安稳,楚清欢拎着还散发着热气的点心去了竹涛居,楚文璋在随着云剑英辨识药草,很是专注模样,若非是云剑英停止了讲解,他似乎都不会抬起头来。
“云大哥,怎……妹妹,你来了。”
看到来人,楚文璋喜形于色,几乎是跳起来似的冲着楚清欢跑了去,“是不是清风楼的蜜苓桂花糕,我闻出了这味道的!”
看着楚文璋天真烂漫好像是孩子一般,楚清欢笑意慢慢涌上了心头,“是,去吃吧,柚儿,你去好生照看着大少爷。”
从楚清欢手中接过了点心,柚儿领命而去,只是云剑英却是皱起了眉头,“你左手怎么了?”
“没什么。”没想到师兄竟是这般敏锐,楚清欢却并不愿意提及,难道说是姬凤夜那一推引得自己不小心再度伤了左手吗?
她左手当初有伤,虽然有师兄妙手回春,可是当时她伤了两次,这次又是事发突然,她毫无防备……
“给我看看!”口上虽是客气,可是云剑英却已经抓起了她的手,“若是让师父知道你竟是这般不爱惜自己,看他老人家怎么惩罚你!”
“师父他现在在灵隐寺乐得逍遥,才没空管我呢。”她说的轻松,只是手腕处传来的疼痛让她皱起了眉头,“师兄你轻点。”
云剑英却是下手更重,显然是想要要她记住这个教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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