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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等到这一天,只是他的阿辰姐姐却是永远都见不到了。
当初他无能为力,无法保护阿辰姐姐,可是如今她的女儿,他就算是倾尽所有,也定当护她周全!
楚清欢皱起了眉头,“我听人说我母亲极为美丽,云家主可别是认错人了。”她很是有自知之明,相府几位小姐之中,也唯独能与楚常喜一较高低罢了。
便是楚常乐虽然木讷些,可是单纯论样貌,却也是比自己要高出一头的。
云詹闻言哈哈一笑,“女大十八变,你回头定当也会像你娘那般美貌的,难不成我还能认错了亲不成?”
自然,如今自己可没什么好让人图谋的,云詹不会无缘无故地认下自己这个外甥女的。
只是……楚清欢抬起了眼眸,眸色中带着几分冷静和深远,“云家主想必知道我此时处境,难道就不怕吗?”
若是之前未见楚清欢前十分的疑虑,见到楚清欢后消去了九分,那么此话一出,云詹最后的一分疑虑也都化作云烟消散了。
“云家儿女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我又何惧之有?”
楚清欢最后的顾虑也尽数消去,看着云詹那带着几分期望的眼神,她张口道:“看来云家主没认错人。”
和自己脾气相投,她倒是有几分待见这个来得莫名其妙的舅舅了。
始终没听到楚清欢唤自己一声“舅舅”,云詹未免有些失望,只是看她到底是承认下来,最终却还是高兴的。
“丫头你放心,云家现在虽然已经不在朝堂之上,可是却也绝不容小觑,既然你想动手,那不妨玩一把大的。”
楚清欢摇了摇头,“这仇,我自己来报,若是有需要,我自然会开口,不知云家主可否出去,我要换衣服。”
她指了指胳膊上依旧潮湿的衣袖,脸上却带着几分坚决。
云詹没想到楚清欢竟是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只是被拒绝他并没有失望,反倒是为阿辰姐姐感到高兴,有这样一个女儿阿辰姐姐在天之灵,也许会露出一丝笑容的。
再度回到宴席间的时候,众人正在说话,庄明华不知怎的缠住了薛金莲似的,一直围绕在薛金莲问个不停,薛金莲虽然脸上还带着笑意,可是却有淡淡的厌恶。
楚清欢想,要是自己没有猜错,这庄明华是替自己的兄长投石问路来了。
临平侯世子东方闵正偷偷打量着楚锦绣,目光中的灼热犹如沙漠里的烈阳,能烤焦了这大地,而他身旁世子妃宋灵月却好像根本不关心丈夫的举动,正在与柳采蓉说笑,眉眼间颇是有几分生动。
“清欢姐姐这身衣服真漂亮。”
正在说话的众人无不是望了过去,却见楚清欢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绣花小毛皮袄,衣角处是几朵墨兰,肩上披着一件毛色极为顺滑,一看便知道是上品的银鼠坎肩,头上原本的百合髻也已经换了,不过是挽着随常的云髻,发髻上随意簪上一枝赤金匾簪,她向来是习惯玉簪的,只是这赤金匾簪却是毫不损她清秀气质,除此之外别无花朵。而腰下则是系着杨妃色绣花绵裙,行动处带着几分弱柳扶风的婀娜感,一时间却好像不再是原本那个清秀佳人,而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了一般。
绕是楚锦绣,看到这般打扮的楚清欢,嘴里也不由迸出了一句夸赞之词,却是咬牙切齿,“没想到,二妹打扮起来竟是这般漂亮。”
她身旁皇甫殊收回了目光,他就知道,楚清欢绝非是寻常的女子,这般容貌,即使比不得楚锦绣京城第一美的容颜,却也是数得着的。
云詹落后一步过了来,看到楚清欢这般打扮的时候,他竟是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之中。
二十多年前的阿辰姐姐也曾经这般打扮,一模一样,便是一颦一笑都像极了。
“云家主这是怎么了?”庄明华很是不解,为什么男人看到漂亮点的女人就会这般神色,父亲是这样,便是这磊落出尘的云家主也这般。
“楚二小姐这般楚楚动人,云家主看动了心也不无可能,我们大昭向来都是……”
“住口!”云詹忽然间厉声一喝,却是吓得万俟琳儿不小心咬着了自己的舌尖,脸色很是不好看。
“窈窕淑女正是破瓜年纪,这倒是让本督想起十多年前的一项旧闻,长公主自幼许是更清楚些,毕竟,长公主是见过那人的。”
姬凤夜忽然开口,众人这才发现,长公主神色中带着几分惊诧,似乎不能相信自己所看似的。
她良久才反应过来似的,点了点头道:“千岁爷熟于掌故,没错,二十四年前,清欢的母亲也是这一身打扮,本宫当时才四岁而已,可是却记得极为清楚,当时的云夫人,惊为天人,便是父皇都夸赞楚相好福气,竟是娶了这么个才貌兼备的夫人。”
说罢,长公主却是看向了云詹,“清欢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衣物,云家主这里何以有云夫人当年的衣裳?”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云詹,只是看到那一双眼睛中的激动和欣喜之时,那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楚相的夫人便是三嫂的母亲吗?怎么好端端的又出来一个云夫人?你们还真是奇怪,不都说大周礼法最是森严么?难不成除了平妻之外还能有两位夫人同时存在不成?”万俟琳儿神色中带着不解,以及几分嘲弄,看楚锦绣脸色很是不好,她不由关怀道:“三嫂你神色很差,怎么了?”
楚锦绣脸色不能再差,她没想到楚清欢的身世竟是会被揭开!
在场的人莫不是京城勋贵,皇室子弟,这等消息传了出去,母亲苦守了十多年的秘密那就成了一场笑话!
“我,我……”她结结巴巴,几乎说不出话来,云詹却是没有看见她张口一般,看着长公主道:“这身衣裳,是家姐昔日在家的时候最喜欢穿的,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缝制的。”
所以,他故意拿这件衣服来试探楚清欢,只是却不想楚清欢早已经猜出了自己的用意,没有拐外抹角而是和自己一番畅谈。
只是畅谈的结果云詹并不是十分满意,楚清欢认了自己这个舅舅,可是却并不唤自己“舅舅”,好在自己还能借这个机会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
“谁知道是不是那云夫人无意间知道了云家主你姐姐的设计,偷了去的呢?”
万俟琳儿藏不住话,顿时被皇甫煜呵责道:“住口。”
只是这呵责声却还带着二重奏,竟然是皇甫镜皱着眉头,神色中是显而易见的恼火。
万俟琳儿很是委屈,她说的是实话嘛。就算是都姓云,就算是衣服是一模一样的,可是也不能证明楚清欢的母亲就是云詹的姐姐呀!
而且长公主二十多年的记忆也可能有误呀,自己明明说了实话,为什么还要被他们呵责?真是太没天理了!万俟琳儿越想越委屈,只是想起皇甫煜的手段,她却又不敢声张,只是狠狠的瞧着楚清欢,恨不得眼神都是毒火,能将楚清欢烧死似的。
要不是因为楚清欢,自己何至于当着众人的面受到皇甫镜和丈夫的双重呵责!
一直颇为安静的岳三小姐岳灵歌打破了这尴尬和僵硬,“哥哥,我记得祖母经常跟我们提及云夫人的,祖母说云夫人是个最温柔不过的女子,又天赋异禀很是擅长女红,经常自己做衣服,便是当初镇南公夫人的女红都是云夫人一手教导的呢,祖母经常要我向她学习呢。只可惜云夫人芳华早逝,我生的晚未能得她点拨。”
岳灵歌话中透着遗憾,却是将事情说得清楚,长宁侯太夫人可以作证,云静辰擅长女红而且性子又好,绝不是那捉刀代笔之流。
楚清欢对她一笑,“家母承蒙太夫人错爱,是她的幸运。”
“看来,本宫倒是要恭喜云家主和清欢了,亲人重逢,还真是欢喜事一件呢。”
长公主笑着开口,却是有敲槌落音之意,谁若是再敢怀疑楚清欢的身份,云静辰的身份,便是和长公主过不去!
在场众人,甚至大周千万黎民百姓,却又是谁敢呢?
“恭喜云家主,没想到这小小宴会倒是能让云家主找到失散多年的外甥女,只是今日这宴会到底是小了些,认亲可是大事,未免寒酸了二小姐。”
云詹闻言不由笑了起来,“我云詹无后,清欢便是云家未来的家主,谁敢小瞧与她!”
此言一出,便是楚清欢也愣了一下,云詹应该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的,适才在那小楼里不过是试探罢了。
只是如今他当着众人的面却是将整个云州云家都许诺给了自己,分明是要做给楚锦绣,甚至安平侯看的!
你楚锦绣有当朝将军安平侯这个舅父,我家丫头却也有云家整个家业依靠!
“舅舅这般,就不怕我把云家给毁了不成?”一声舅舅终于喊出声来,楚清欢神色间有些俏皮,云詹却是眼角一酸,带着湿润。
“毁了就毁了,只要你高兴就好!”云詹这话里,分明是将这个云家都交由楚清欢发落,她若是喜欢可以让云家蒸蒸日上,若是不喜欢,便是将云家家财散尽他云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众人闻言莫不是惊讶,怕是此时此刻,楚清欢便是这九州大陆最为有钱的闺中小姐了。
出身相府,丞相嫡女,其母曾是名动京城的云静辰。
长公主青睐,宣武帝册封的清欢郡主。
舅父是云州云家的家主,祖上是沐国公,富可敌国的存在。
这哪一项都是让人羡慕的存在,可是楚清欢却是三项集于一人,这世间却又是哪个女子能及得上她?
楚锦绣几乎是红了眼,她没想到自己婚后这最是隆重的宴会,竟然一切都是给楚清欢做嫁衣裳!
广袖之下,她几乎拧碎了手中的锦帕,脸色已经不能再难看了。
楚清欢却是眼中带着盈盈笑意,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满了不屑似的,这让楚锦绣更是如坐针毡,最后竟是怎么样离开的都不知道。
“人都走了还看,难道你想要追到三皇子府上去不成?”看着目光恨不得将皇甫殊和楚锦绣的马车吃了的丈夫,宋灵月口气之中满是嘲弄。
“你胡说什么,那是你表姐!”
东方闵语气中带着恼火,狠狠瞪了宋灵月一眼。换来的却是宋灵月不屑地一笑,语气中都带着冷意,“那是我表姐不假,可是她也是三皇子妃,如今是皇甫殊的女人。”
靠近了东方闵几分,她轻声在他耳边道:“东方闵,你好可怜,那么喜欢楚锦绣又如何,可是如今她却是要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想到这个是不是觉得很心痛呢你?”
看着东方闵那几乎不能再黑几分的脸,宋灵月心情大好的笑了起来,刺耳的笑声让东方闵几乎不能忍受,一下子掐住了宋灵月的脖子,“够了,你再说信不信我把你给杀了!”
“杀了我?”宋灵月笑了起来,“临平侯府再多一条人命也不过是家常便饭了而已,只是东方闵,你敢杀我吗?”
宋灵月率先下了马车,向自己院子里走去。
若非是为了看那人一眼,她怎么会和东方闵一道去参加云府的宴会。自己的枕边人,真是能让她恶心死,没有一点男儿气概,却不知这般人还活在世上干什么。
东方闵愣愣地坐在马车里,良久才下了马车,对着车夫厉声呵斥道:“若是敢把今日的事传出去,小心你的小命!”
车夫唯唯诺诺答应了,他才不傻呢,能在这朱门大户谋一份营生实在不易,自己又怎么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可是,为什么他觉得虽然每次世子妃都会和世子争吵的,可是这次世子却是更加恼怒了些,那模样真的好像是要杀人似的。
车夫的预感似乎得到了证实一般,东方闵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宋灵月的悦园。
宋灵月正在卸妆,看到东方闵到来冷笑了一声,“你们都下去吧。”
伺候的丫环们都知道,世子和世子妃似乎总是争吵,虽然总在人前和夫人面前扮演恩爱形象,可是每每人后却是吵得不可开交,这次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暴风雨要来了似的。
“怎么,世子爷是想要跟我争吵吗?我奉陪。”
宋灵月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东方闵因为当初宋灵珊的引诱而对自己也嫌恶起来所以从不曾和自己圆房,这是她所庆幸的,至于临平侯夫人想要抱孙子,那就等着去吧,这个问题她从来不在乎,就算是娇艳的妾氏和丫环往这边塞也无所谓。
只是她还是害怕了,姬凤夜对楚清欢今日虽然很是平淡,可是不知为何,宋灵月总觉得不一样了。
当初的千岁爷会戏弄楚清欢,那时宋灵月虽然恨不得被调戏的人是自己,可是却并不担忧。可是今天,他们根本没什么交集,可是却又让她害怕了。
“宋灵月,你喜欢姬凤夜,对吗?”东方闵不知何时站在了她后面,双手扶住了椅背,下颌抵在了宋灵月的额头上,力道之大根本容不得她逃脱。
被戳破了心事,宋灵月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只是她很快掩藏了起来,“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卑劣无耻?喜欢有夫之妇不成?”
她出口恶毒,只是东方闵闻言却是笑了起来,一手掐住了她的下颌,看着镜子里的姣好面容道:“是呀,你不卑劣,你不喜欢有妇之夫,姬凤夜尚未成婚不是吗?你只不过是淫荡罢了,嫁了我竟然还肖想别的男人,宋灵月你不觉得我们很相似吗?都是一样的卑劣无耻,你又有什么立场来说我呢?”
宋灵月说不出话来,她只觉得自己下巴似乎要被捏碎了似的,东方闵却是用手解开了她的衣带。
“你,你干什么!”她惊呼出声,只是还未来得及挣扎,她只感觉到自己双手竟是被东方闵绑到了椅背上。
“你不是说我卑劣无耻吗?”东方闵笑了起来,“那我就卑劣无耻好了,瞧我们成婚都这么久了,却还没有圆房,月儿你定是春闺寂寞吧?”
那一双手,似乎故意在折磨人一般,宋灵月只觉得浑身战栗,她恨不得将这恶心她的手剁了去,可是却不知为何又在期待着什么。
隔着那七流彩的暗花云锦宫装,东方闵的手上下游走,宋灵月强打起最后一丝精神,低声吼道:“东方闵你个禽兽,你给我住手!”
似乎被她骂醒了似的,东方闵竟然是真的住了手,只是下一刻他将那黄梨花木的座椅转了过来,面对面看着宋灵月,脸上带着不解道:“月儿,你告诉我,我们是夫妻,我为什么要住手呢?”
他一脸的迷茫,似乎是个孩子。
宋灵月几乎要哭出来了,她不认识这样子的东方闵,实在是太恐怖了,让她恨不得逃离,可是她根本逃脱不开。
“你帮我解开,我就告诉你。”此时此刻的东方闵,就好像是个孩子,她要哄骗他,然后趁机逃走。
哪怕是丢人现眼,她也不要留在临平侯府了。
“哦。”东方闵点了点头,伸手却是将她紫霄翠纹裙上的衣带解开,竟是将宋灵月下身的裙子往下褪!
宋灵月唬得脸色顿时一变,“东方闵,你在干什么?”
东方闵依旧是迷糊模样,看着宋灵月的眼神都是空洞的,“干什么,我不是在给你解开吗?”
她说的明明是解开自己被绑着的手,却又哪里是衣裳!宋灵月只觉得自己被糊弄了,看东方闵目光在自己半裸的身上游走,她挪开了目光不敢看他。
“月儿,你再不给我理由,我可就要动手了。”
听到东方闵说这话,宋灵月顿时一个寒颤,看着那眼眸中带着冷意的人,她苦苦哀求道:“你不喜欢我,你何必强迫我?我往后再也不说你什么了,你大可以去肖想楚锦绣,好不好?求求你,别动我。”
听到楚锦绣三个字的时候,东方闵眉头皱了皱,“为什么,我们是夫妻。”
他还是那个问题,宋灵月却是觉得害怕到了极致,哪怕当初她杀了自己的亲姐姐的时候,她都没有这般恐惧。
“你要为楚锦绣守身,这样子你才能配得上她!”她最后却是吼了出来,换来的却是东方闵的冷笑。
“要自己的丈夫为别的女人守身?月儿这个理由我可真是不喜欢的很呢!”
他笑了起来,神色间都是冰凉,犹如寒冬腊月的冷意,“是你要我为锦绣守身,还是你要为姬凤夜守身如玉呢?”
他慢慢站起身来,身影笼罩住了宋灵月,看着那带着凄惶的脸色,他慢慢地趴在了宋灵月身上!
宋灵月的痛喊声几乎划破了悦园的天空,便是在庭院里觅食的飞鸟都惊走了,换来的却是东方闵毫不怜香惜玉的鞭挞。
“我可不就是卑劣无耻吗?”他恨不得撕碎了身下的人似的,便是清俊的脸上都带着狰狞,“想要回头清清白白的去找姬凤夜?你觉得有可能吗?”
他笑得猖狂,宋灵月却好像是破碎了的玩偶,在听到“姬凤夜”三个字的时候,空洞的眼神中亮出了色泽,东方闵见状不由笑了起来,“是你先得罪我的,所以……你慢慢承受吧!”
这贱女人,竟然敢这般侮辱锦绣,他定是要这女人也尝尝心碎的滋味,她不是想要为姬凤夜守身如玉吗?那好,他偏要折磨她,让她知道究竟谁才是她的丈夫,往后还敢不敢再说污蔑锦绣的话!
悦园的动静从黄昏持续到半夜,东方闵抽身离去的时候,看着床榻上半死不活的宋灵月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狰狞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的微笑。
“夫人好好休息,明晚我再来找你。”
宋灵月闻言浑身一个机灵,却是一身疼痛,便是连颤抖都牵动着浑身上下的神经似的,让她不敢颤抖一下。
悦园的动静并没有瞒过临平侯府中的人,何况临平侯夫人对宋灵月的肚子可是期待已久的。
只是那半夜的谩骂声却是谁也不曾敢说出口,丫环婆子们不怕临平侯夫人的责骂,那不过是面子上的事情,可是违背了世子爷的命令,那可就是要命的事情了。
没有看到宋灵月按时来伺候,临平侯夫人反倒是没有不满,而是对着儿子道:“往后别那么放纵,你们还年轻,要孩子不是那么着急的事情。”
东方闵有一瞬间的愣神,旋即才意识到他母亲说的是什么话,他不由皱起了眉头,站起身来道:“我吃饱了,先去衙门了,父亲和母亲你们慢慢用膳。”
看着东方闵只动了一口的水晶玲珑包,临平侯夫人刚要开口,膳厅里却已经不见了东方闵的身影,向来沉醉在酒色之中被掏空了身体的临平侯见状不由笑了起来,“不愧是我东方德林的儿子,果然是威猛。”
临平侯夫人听到这话不禁觉得恶心,“侯爷龙马精神,只是我怎么听说前个儿妙姨娘可是伺候了一晚上侯爷都还不行呢。”
东方德林闻言脸色顿时灰白了下去,看着膳厅里伺候的想笑却又不敢笑的丫环顿时厉声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他十分气恼模样,只是临平侯夫人却知道他东方德利不过是个色内厉荏的货色罢了,冷笑着看着东方德林,却并不准备用膳。
最后东方德林便是连用膳的心情都没有了,摔下筷子就离开了。
侯府里十多年来的争斗,临平侯夫人总是膳厅里斗争的胜利者,却是后院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去看看世子夫人起了没,给她温一些红糖小米粥送过去,告诉她下次再这么纵欲过度我定饶不了她。”
心腹丫环巧音早就习惯了自家主子的说辞,当即答应着前去了悦园,只是看到躺在床上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吊着的宋灵月时,巧音惊呼出声连忙去膳厅请主子亲自去看望世子夫人。
临平侯夫人见到躺在床上的人时也是瞪大了原本被脸上肥肉挤得不见踪影的眼睛,待看到那脸真的是宋灵月的时候,她不禁失声道:“妖怪,把这妖怪给我赶出府去!”
巧音没想到主子竟是这般激动,只是看着宋灵月竟是满头青丝变白发,心中也是惶惶,“夫人,她到底是安平侯的嫡女,这样子赶出去不好吧?”
临平侯夫人却是哪里管这些?顿时呵斥道:“我管她是谁的女儿,这般一夜白头,可不就是妖怪是什么?我没把她祭上火刑架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去请安平侯夫人来,让她亲自来接,若是安平侯府没人来,就把她丢出去,回头我让闵儿写一封休书,这般妖女,怎么能是我临平侯府的世子夫人?”
浑浑噩噩的宋灵月不知道,自己耳边的模糊声竟是在发配自己,她备受折磨浑身都在疼痛,根本不知道此时是何时。
柳文佩不知道临平侯的来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了,她慈母心怀,还是当即就随巧音去了临平侯府,只是待看到自己女儿竟是满头青丝变白发,柳文佩竟是后退了两步,若非是丫环扶着,定是要跌倒在地的。
“珊……月儿怎么好端端的成了这个样子?”
看着临平侯夫人竟是还坐在那里饮茶,柳文佩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的月儿早已经死了,如今代妹出嫁的月儿竟然又是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临平侯府,这是要将她的两个女儿都要毁了吗?
临平侯夫人早已经做了善后的工作,宋灵月身上的淤痕之类的也已经用了最有效的祛瘀膏,便是有些淤青痕迹也是淡淡的,一句话就能遮掩过去的,只是她有些不明白,闵儿难道是随了他色鬼父亲的脾性?究竟玩了什么把戏,竟然将宋灵月折磨成这样,下面几乎红肿地看不出原本模样了。
好在柳文佩也不会平白无故去检查宋灵月的那里的。临平侯夫人暗暗安心,“柳夫人说的哪里话,我们府上向来也都是安安稳稳的,如今你女儿却是出了这等事情,府里的丫环纷纷都说是妖魔附体,我们临平侯府可是百年的勋贵,断然不能有这流言风语的,柳夫人还是把你女儿带走好好医治的好,只是我担心寻常的医药是没效的,只怕用火刑才能逼出她身体里的妖怪!”
“胡说八道!月儿身体里怎么会有妖怪呢?”柳文佩断然喝道,看向临平侯夫人的目光带着恼恨。
“你这是要将月儿赶回去,这怎么可以?”
将月儿逐出侯府,且不说这样子就毁了月儿的未来,便是家中老太太那里,自己也没办法交代呀!
临平侯夫人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柳文佩,自然是察觉到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口气强硬,可是到底是没有什么底气的,安平侯府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京城无人不晓,后院里当家做主的从来不是这位侯爷继室,而是田老太太那老顽固。
“怎么不行,就算是闹到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面前我也是有理的,你问问这满院子的丫环婆子,我可曾断了她的吃喝?她一夜之间竟是这般,还不知道是招了什么邪灵呢,我们侯府可不敢要这样的儿媳妇!”
柳文佩虽然是柳氏一族的子女,可是却向来是个软弱的,加上临平侯夫人本就是强势的人,在她面前,柳文佩一败涂地,最后的底气也都没了踪影。
“可是,月儿到底是你们侯府三媒六聘娶进来的呀。怎么能这样就把她,把她赶出去?”
一想到女儿若是回了家便是是生是死都不好说,柳文佩就是一阵心焦。
临平侯夫人却是看出来了,柳文佩到底在担忧什么,她那几乎看不见了的眼珠子一转,最后却是道:“可是如今我们府上新丧,要是月儿留在侯府,只怕是传言更是止不住的,这样,你先将月儿带回去先行养着,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再商议。”
柳文佩虽然性子软弱,可是却并不是愚笨的人,自然知道临平侯夫人这是推诿之词,可是她却是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更是让人心焦。
临平侯夫人趁着她犹疑之际,已经命人将宋灵月抬了出去,待柳文佩反应过来,宋灵月已经到了软轿之上,她想要让女儿留下,可是看到女儿翻身都十分痛楚的模样,却又是一阵心酸。
临平侯夫人又岂会好好照顾月儿?算了,还是带回府中吧。
就算是拼的自己一死,也要救了月儿性命。至于田老太太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嘴长在她身上,自己难道还能给她缝上不成?
柳文佩带着宋灵月回了安平侯府,刚巧田老太太出门去看望贤妃的母亲刘老太太去了,并不在府中,柳文佩连忙道:“快去请大夫,还有三少爷,让他来给……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她这个继母和几个继子之前的关系很是一般,只怕让丫环去请,根本就请不来宋成洛的。
只是宋成洛的住处并没有人,似乎很久没人住了的样子,柳文佩见状不由一愣,问道:“三少爷哪里去了?”
宋成洛向来孤僻,院子里只有一个伺候的哑仆罢了,听到柳文佩问话又是比划又是咿咿呀呀,柳文佩如同看天书一般,“滚出去,连句话都不会说!”
她向来说话温声和气的,这般气恼实在是罕见,便是跟在身后的丫环都不由打了个寒颤,偏生有人不怕死似的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无缘无故发这么大的火气?”
来人春风满面,柳文佩见状却是往后一退,安平侯的三个儿子中宋成平最是阴沉让人望而生畏,宋成洛看着就是让人提气,而最让柳文佩害怕的却还是当数宋成述。
一张小脸对人,哪怕是你打了他左脸,他也不变色,而是将右脸送上去让你打,这样的人,柳文佩怎么能不害怕呢?
“你,你可是看到成洛了?这孩子去了哪里,越说是急着找他,却是不见了踪影。”
宋成述闻言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只是眼底却是带着几分冷淡,“成洛总是不安分的,找不着就算了,怎么,夫人有什么急事?”
柳文佩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有些头痛罢了,听说成洛医术好,想要他给瞧瞧。”
宋成述闻言哦了一声,手中折扇一摇,“这样呀,我刚才看有大夫来了后院,看来有人已经为夫人分忧了。”
柳文佩不敢直视宋成述的眼睛,她总觉得那眼神中透着看透世事的沧桑,竟是让她不敢直视。
“我头有些疼,先离开了,你请便。”
这般畏惧自己呢,宋成述笑了笑,难道自己真的是魔鬼吗?下次可要好好问问他们几个。
只是,楚清欢,你抓住了三弟,却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好在楚思远生辰就要到了,自己也许很快就能知晓答案了的。
楚思远的寿辰并没有大办,便是安平侯府宋湘云都不曾下帖子,以致于宋成述到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吃惊的。
“姑丈寿辰,我怎么能不来给姑丈贺喜呢?”宋成述命人将礼物奉上,宋氏却不能将人赶走,只好笑着招待了起来。
她自然是察觉到宋成述并非是单纯的来给楚思远贺寿这么简单,看宋成述目光果然落在了楚清欢身上,宋氏眼中闪过了一丝算计,“清欢,你先和你二表哥说着话,我去看看锦绣常乐她们怎么还没来。”
宋氏会这么好心?自从那日她从云府归来后,宋氏看自己的眼神就恨不得要杀了自己一般。
云詹寻亲的事情几乎成为公开的秘密,便是传到了皇宫,宣武帝闻言也是大笑了一声,道:“没想到清欢竟然会是沐国公的后人,世事还真是出人意料。”
只是出人意料也好,世事无常也罢,楚清欢的身价水涨船高似的,这两日相府的门槛几乎都被踩破了,各家少爷的庚帖莫不是如流水一般都送了过来,无疑都是想要娶了这镀了三重金的“贵女”回家,虽然身份尊崇了几分,可是背后的势力更是让人眼馋不是?
只是好茶好水接待,京城大大小小的媒婆却又都是被请了回去。
这一切都是楚清欢自己做的主,便是老夫人和宋氏都没能插手其中,这让两人莫不是气得都摔打茶盅果盘。
恨不得把这当楚清欢一般摔碎了去!
楚清欢自然知道两处院子里的消息,只是闻言却不过一笑罢了,好在楚思远的生辰到来,两人就算是天大的不满也不再发作。
宋成述看着笑语盈盈的人,眉眼间也都浮起了笑意,“恭喜。”
没有加上二表妹这个称谓,宋成述的恭喜中似乎都带着几分淡淡的挥之不去的愁怨似的,和他本人的气质却是极为不符的。
宋成述这般表情让楚清欢不禁一笑,“外面天气明媚,不知道我可否有幸邀楚二小姐看看这初冬的景致?”
已经是十月底天气,便是楚清欢也都穿上了厚厚的夹袄,宋成述依旧是青衣单薄,功力之高可见一斑。
“小花园的几株青梅倒是含苞了,二公子这边请。”
相府占地颇广,小花园虽是小,却也是寻常百姓人家的院落般大小了,初冬之际,万木萧条,只有这几株青梅含苞,还带着几分异样的色彩。
“二公子特意寻这么一个安静所在,想问什么。”
看着楚清欢,宋成述忽然间想起一句诗来,“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二小姐这般信任,在下可真是万分荣幸,莫非二小姐不怕?”
“怕?”楚清欢笑了一声,“我怕什么?难不成怕你其实明面上帮我,实际上却还是宋家人,如今此时此刻让我带你出来,不过是为了方便杀人藏尸罢了?”
看着那眼角都溢出的笑意,楚清欢笑得灿烂,“若是担心受怕,只怕我早已经死了,二公子可知道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宋成述问道,却又是马上想到了答案,却是和楚清欢异口同声道:“累死的。”
两人对视一笑,楚清欢眼中虽然有所防备,可到底那笑意还是直达眼底。
便是为了此刻她的一笑,自己也值了。
宋成述忽然觉得笑了,是不是来到京城后自己就优柔寡断起来了,做起事情来总是这般畏手畏脚,实在不是自己的作风呢。
既然已经决定抛弃了宋成洛,如今却又是来问楚清欢又是什么意思呢?徒让她笑话罢了。
一瞬间,他脑中一片清明,昨日种种所困扰他的,几乎都成为了浮云一片,再也无关紧要。
他不由一笑,正要转身离去,却是听楚清欢道:“二公子久在江湖就该知道这么一句话,以德报恩,以直报怨,宋成洛既然落到了我手上,我自然是不会轻易饶过他的,如今他还没死,不过却也是和死人差不多了。”
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宋成述反倒是笑了,也许这就是自己喜欢楚清欢的原因,她从来不会玩虚伪的那一套,就像是她从来不曾喜欢过自己,就从不给自己假象,她厌恶宋家人,所以也厌恶自己。
这般真实的她明明是京城的贵女,可是却有着现在江湖儿女都没有的一颗直爽的心。自己也许就是被她的这颗心,她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绝不手软,她的那几分狡猾吸引了的,明明知道没有可能却还是飞蛾扑火在所不惜。
可以为她而舍弃原本就单薄的兄弟情,可以为她而放弃刺客楼的名声,也可以为她远走沙漠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为之疗伤。
“我在山上学武的时候,师父常说我虽然天资聪慧却是没有七情六欲,若是走到江湖上,只怕会为害一方。”只是师父让自己有情,可是这情若是不能得偿所愿,岂不是害了自己?
“只是七情六欲,便是有了也可能害人害己。”宋成述笑了笑,“他自有他的业报,便是我能护他一时却也不能护他一世的。”
看着宋成述竟是要离开,楚清欢不由问道:“二公子不喝一杯酒水再走?”
宋成述却是头也不回道:“不喝也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日庆大寿明天是忌辰,死去活来却也不过是弹指之间罢了。”
他忽然回过头来,定定看着楚清欢道:“待我真正的放下,到时候自然会回来的,希望那时候你不会因为我是宋家人而憎恶与我。”
楚清欢脸上笑意僵硬在那里,这样的宋成述她恨不起来,却也是爱不起来,也许真的等尘埃落定,自己会有那么一天,能够心平气和的与他把酒言欢,而非像现在,还在时时刻刻提防着。
楚思远的寿辰宴席依旧开在了梨香院,楚清欢回去的时候楚锦绣等人已经到来了。
楚常喜比前些日子自己见到的时候又是丰腴了几分,她身旁伺候的是晴纹,主仆两人对比,更显得晴纹是瘦骨嶙峋的可怜。
孙延人正在与皇甫殊说着一些朝廷赈灾的事情,看到楚清欢到来,两人莫不是都看了过去。
孙延人最先开了口,“听说郡主认了舅家,可喜可贺,只是本将军最近军务繁忙竟是没能前来道喜还望郡主不要见怪才是。”
楚清欢闻言一笑,“孙将军哪里话,将军为国为民操劳,我这不过是小事而已。”
瞧见老夫人脸色忽然间不好看了下去,楚清欢笑意更浓了几分,你儿子寿辰的好日子你却是这个脸色,却又是摆给谁看的呢?
“常喜最近身体可是好了些?”楚锦绣一旁一副长姐情怀,只是楚常喜闻言却是怨怼地看了楚锦绣一眼,然后才慢慢道:“一直都很好,多谢三皇子妃关心。”
没想到楚常喜竟是这般阴阳怪气地对自己说话,楚锦绣顿时恼火起来,只是看客厅里众人都在,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又浮起了笑意,却是问道:“父亲怎么还没回来?”
今日朝堂上是无事的,不然皇甫殊和孙延人也不会早早归来的,下朝之后,楚思远也是回了相府,只是这都过去多久了,竟然还没来,倒是让众人一阵好等。
宋氏连忙吩咐姜婆子去打探,“许是有些琐事要处……”宋氏话没有说话,看着领着孩子进来的红莲她神色一变道:“你怎么来了!”
红莲在相府后院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原本蜡黄的脸色如今都将养的透着水灵,原本看着比宋氏还要年长几分,此时却是显得年轻了。
“相爷的生辰,相公他不在家中,我自然是要带着儒儿来给相爷拜寿的。儒儿,我怎么教你的,还记得吗?”
儒儿全名楚学儒,说起来还是楚家学字辈的长孙,只是这长孙的出身委实不怎么光彩,饶是是楚文瑾的私生子,宋氏也无法待见起来。
楚学儒已经一岁半了,向来在红莲阁随着红莲生活,只是初次来这梨香院,竟是吓得不会说话了,只望红莲身后躲了去,宋氏见状更是恼火。
若非楚学儒如今长得越发有楚文瑾幼年时的几分模样,她定是将这来历不明的孩子赶出去,还有这该死的红莲一道!
平夫人刘氏正在另一处和女儿说话,看到这边动静不由轻轻勾起了唇角,楚常乐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宋氏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在宋氏眼皮子底下讨了十多年的生活自然明白,只可惜孩子是无辜的,大人之间的事情何必又怨到孩子身上呢。
正说话间楚思远却是到来了,只是他身旁却还是另有他人。
“云家主,你怎么来了?”见到来人,楚锦绣不由惊呼出声,旋即意识到什么,她不由笑道:“原来云家主是来给家父贺寿的,请……”
“住口!”楚思远低声呵斥楚锦绣了一句。
云詹似乎后知后觉,有些惊诧的说道:“怎么,今天是楚相的生辰?云詹实在失误,竟是不知道,只是家父来的刚巧,又是急着见唯一的外孙女……”
这个妻弟楚思远并不曾见过,他甚至没有听云静辰提及过自己的身世,只是云詹认亲相府二小姐的事情不过一两日在京城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自己还能不承认不成?
“既然是云老太爷的意思,自然是让清欢先去拜访外祖父,这生辰不过是家里人团聚一下罢了,云……家主不要太在意。”
饶是他纵横官场,可是这一句内弟,他却是喊不出来的,且不说如今他有宋氏和刘氏这两位夫人,便是单单云静辰的死因,他都无法直面云詹,总觉得那与他年龄不符的沧桑的眼中似乎看出了一切。
“这怎么可以,父亲的生辰,二妹不在府里给父亲贺寿,这传出去怕是有多嘴的人说二妹有失孝道呢。”
楚锦绣一脸担忧,可是眼底却是看笑话的模样,她将孝道搬出来,看楚清欢怎么回答!
用这个来压自己?楚清欢笑了笑,自己有失孝道的传闻怕是早就流传到京城的大街小巷了,难道还会怕这一条吗?
只是她还没开口,倒是楚常喜冰冷地说道:“大姐这是哪里话,父亲都许了二姐了,你又何必用孝道来难为父亲呢?”
“常喜你这话什么意思!”楚锦绣恼火了,如今楚清欢身价水涨船高,竟然连楚常喜都敢和自己对着干来讨好她了。
楚常喜冷冷一笑,“我哪有什么意思呀,云老太爷再怎么说也是二姐的外祖父,可是父亲的岳丈大人,父亲因为生辰不方便去拜访,二姐替父亲尽孝道却被大姐说成有违孝道,还真是可笑得很。”
楚锦绣脸色登时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一旁皇甫殊也是气恼地很,楚锦绣原本还有几分聪明,如今却是笨得要死,这场合竟然是说出这般话来挑衅楚清欢,难道云詹在场,楚思远还能任由楚清欢被辱骂不成?
实在是愚蠢至极,若非是在相府,他定是要好好教训楚锦绣一番才是!
楚常喜的话合情合理,只是却语气太过于顽劣,摆明了有嘲弄楚锦绣的意思,便是宋氏和老夫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
倒是孙延人开口道:“怎么又乱发脾气了?”他歉意地对楚锦绣一笑,“三皇子妃不要见怪,常喜有孕后脾气就古怪了些,她本来就心直口快,说话总是快于思考的。”
似乎没料到孙延人竟然会帮自己善后,楚常喜有些吃惊,旋即却是感觉到一双大手在自己肩头狠狠的掐着,她只听见头顶响起的声音,是孙延人带给自己最多恐惧的语气,“还不给三皇子妃道歉?”
楚常喜唇瓣颤抖,皇甫殊见状皱了皱眉,旋即却是笑着道:“自家姐妹,哪有这么多事情?还烦请云家人给我等带一个好,待有空,自当去府上拜访老太爷,还望云家主不要嫌弃才是。”
云詹笑着应了下来,忽然却又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对楚清欢道:“你外祖父最是疼爱你娘,只怕这次见到你没有几日你是回不来的,我已经给你布置了院子,只是丫环婆子是新近采买的怕是你使唤着不舒服,回头让你院子里的丫环婆子都跟着过去就是了,这样处置没有问过楚相的意思,还望楚相不要见怪才是。”
楚思远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简直不能再阴暗了,不禁让楚清欢去拜访,还三五日不能回来,甚至还要将芝兰院里的丫环婆子都要带去伺候!
云詹这是在跟自己叫阵呢!
楚思远目光中带着几分恼怒,对上了云詹那不知为何写满了沧桑的眼,他纵横官场向来有不怒而威的气势,可是如今对上云詹却没有占到半分便宜。
“舅舅,不用这么麻烦了。”轻轻扯了扯云詹的衣袖,楚清欢轻轻摇了摇头,“只让画眉和苏绾随着我就是了,我不用那么多人伺候的。”
云詹闻言皱起了眉头,“这怎么行?你好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吃穿用度自然是要依照郡主的身份来的,若是我不这么办,回头你外祖父定是要生气的,气恼倒也罢了万一再气着伤了身体,岂不是置我们舅甥不孝?所以,还请楚相成全。”
云詹既是用孝道来说,楚思远却还能说什么?最后却是答应了下来,好在这次去的也不过是芝兰院的丫环婆子罢了,若是再将楚清欢管用的摆设什么的都带了去,那才真是治相府丢人呢!
楚思远好端端的寿辰却是被云詹这一趟搅和的顿时没了半点喜庆,几乎是沉闷着结束了这寿辰喜宴的,待前来贺寿的三个女儿都离开了丞相府,老夫人将楚思远唤了过去,劈头盖脸就骂了起来,“我们楚家何时何地受过这等屈辱,你生养的好女儿,如今竟是联合外人来破坏你的好日子,不给你半分颜面!”
老夫人气恼至极,准头有点差,茶盅的轨迹和楚思远身体相差甚远,只是泼洒出来的水却是有几滴落在了楚思远的脸上,滚烫的热茶溅在了脸颊上,楚思远不由皱了皱眉,只觉得脸上的皮肉被灼烧了一下似的。
“这只是个意外,云詹也不知道今天是我生……”
老夫人断然一喝打断了楚思远的话,“一派胡言,他会不知道今天是大周丞相的生辰?你别认为他是云静辰的兄弟就会给你几分颜面的,云静辰的儿子半傻不呆,女儿又被你抛弃养在云安城那乡下地方十多年,难道他还能给你什么好脸色不成?”
老夫人的话狠辣,却是揭开了楚思远最是不愿意面对的那真相的面纱。
云詹虽然对自己客气,可是却是冷漠疏离的,一口一个“楚相”却哪有半点亲热的模样?
老夫人说的不错,云詹今天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丢人现眼过不好这个生辰的,可是偏偏自己还真的如他所愿了。
“我会好好打算的,还请母亲保重身体。”
老夫人长长吁了一口气,却没有方才的那股子精神气了,“你告诉我,要是楚清欢要毁了楚家,你会怎么办?”
楚思远闻言猛地转过了身,看着老夫人的目光带着惊诧,“母亲,你这话什么意思?清欢,清欢她怎么会好端端的毁了楚家呢?”
老夫人淡淡扫了楚思远一眼,眼中带着几分嘲笑,“远儿你纵横官场,却是连你女儿的这点心思都看不透了吗?你二弟今日本来是要来的,只是宋湘云下了帖子后我却是传话过去让他们一家不要来的,当初我之所以在帽子胡同闹了那一出,就是想要楚清欢知道,楚家长房和二房有隔阂,却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楚家的一丝血脉,现在你还不懂我的用意吗?”
老夫人意味深长的一叹息,却满是无奈,“这丫头翅膀硬了也想要飞了,当年云静辰的死因终究是没有瞒住的,不然她怎么会这么狠心要对楚家动手?”
听老夫人提及云静辰的死因,楚思远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旋即却又是一抹阴翳。
“儿子知道了,楚家是父亲的楚家,是儿子的楚家,绝不容许别人颠覆,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她若是住手就罢了,若是真的执迷不悟,到时候儿子也不会心慈手软,她就任由母亲处置好了!”
说到最后,楚思远脸上闪过一丝狠绝,他用那么多东西换来的如今的荣耀,绝对不允许别人来毁掉,就算是楚清欢,也不可以!
丞相府中母子密探,柳水胡同云府却是祖孙笑谈,一派欢庆景象。
云老太爷今年已经八十高龄,只是精神却是好得很,看到楚清欢后老人家眼中笑意就没有消褪过。
一旁云詹见到这景象也是心中安慰,父亲究竟有多久没有这样开怀过了,十年还是二十年?似乎从阿辰姐姐从云家离开后,他就不曾这般笑开怀过了。
好在,在他老人家有生之年,还有清欢这丫头能够承欢膝下。
“外祖父也累了,不如早些休息?”
云老太爷眼中满是依依不舍,只是想到外孙女已经陪着自己说了一下午的话,老人家便是不乐意可到底是心疼外孙女,点了点头道:“去吧去吧,在自家家里不用那么多规矩,你娘那时候最是爱睡懒觉,你肯定也是随了你娘的脾气的,明天谁都不能喊我家丫头起床,不睡到辰末不能起床。”
楚清欢听到这话都不由笑了出来,还有这种不准不到点不起床的规矩?
只是有人真心疼爱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她不用担心,这疼爱的背后是不是一种试探,或者是利用,可以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宠爱,这种感觉,是她前世今生期待了两辈子的,却不想此时却是意外收获。
“我还要起来和外祖父一起用早膳呢,怎么能睡懒觉呢?”楚清欢柔声说道,搀扶着云老太爷往里进去。云詹随在他们身后一起进去。
云老太爷却是皱着眉头道:“我也起不早的,云詹你吩咐下去,明天咱们府里辰时再起床,谁要是起早了,扣谁的奉银。”
云老太爷这一声吩咐,内室里伺候的小厮莫不是轻声一笑,旋即看到家主都无奈笑道,众人也都笑出了声。
这般轻松的气氛楚清欢从未在丞相府里见到过,看到云老太爷这般无理取闹,她都有些哭笑不得了,“外祖父,哪能这样不讲道理呢。”
上了年纪的人往往都是早睡早起的,便是想要多睡一会儿都睡不着,楚清欢到底是学过医术的,很是清楚这老年人的通病。
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早就劝云老太爷去休息的,熬到这个点,老太爷也该休息了。
云老太爷还就是固执起来了,“我明天就是不想要早起,云詹你不吩咐下去的话,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云老太爷的脾气很是固执,不然也不会已经八十高龄却还是长途跋涉千里迢迢来京城,就是为了护外孙女安危。
云詹连忙答应了下来,“父亲放心,我这就吩咐下去,明天不到辰时,府中的人都不能起床。”
云老太爷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他轻轻拍着楚清欢的手道:“丫头,往后……不对,往后咱们府中都是辰时起床,知道了吗?”
云詹一愣,看楚清欢对自己做鬼脸,他连忙应了下来,老太爷不过是一时兴起,难道还真得能挨得住不成?
死活赖在床上不起,这可不是老太爷的作风的。
让小厮伺候老太爷休息了下来,楚清欢陪着云詹一起离开了老太爷住着的松鹤堂。
“你外祖父很多年不曾这般高兴了,清欢你记住,云家是你永远的靠山,知道吗?”
当日,当着长公主等人云詹做出了承诺,他百年之后云家所有便是楚清欢所有,那些固然有给楚清欢长颜面的意味,却也是君子一诺,千金难换。
如今,云詹再度承诺,却是要楚清欢相信,自己那日所言并非是一句虚话。
换了新的住所,只是楚清欢却是发现,所有的一切陈设都是极为熟悉的,几乎这是照着芝兰院的摆设重新安置的,便是她手边的匣子里放着的几只簪子都是自己惯用的,她轻轻打开了匣子的隔层,那里放着一支柳枝,已经干枯了的,只是用特殊方法保存着,颜色还带着鲜绿。
“怎么,还保存着?”
姬凤夜的忽然到来让楚清欢一惊,她才发现原本新点燃的红烛竟是已经燃烧了一半,自己坐在这里发呆已经不知多久了。
“千岁爷的馈赠,我怎么敢随意丢弃?不然,哪天千岁爷忽然间想起来这回子事,我岂不是犯了大错?”
楚清欢盈盈笑道,话里话外却都是调侃,姬凤夜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怎么,学大胆了,竟然敢跟本督叫板了?”
楚清欢摇了摇头,脸上笑意不变,“清欢哪里敢?千岁爷权势滔天,一怒之下可就是千里流血,清欢怎么敢和千岁爷叫……”
她没说完却是被姬凤夜带到了怀里,“越发大胆了,看来本督几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楚清欢推开了他,“千岁爷,云府可不是丞相府。”自己的那个小舅舅,可不是楚思远那文官出身,虽然没出过手,可是楚清欢知道,云詹身手不弱。
姬凤夜闻言却是一笑,“那正好,被他撞到岂不是入了本督的愿?放心,本督会对你负责的。”
从姬凤夜口中听到这话楚清欢却没有任何的心绪波动,云詹能这般了解自己,甚至将这里也命名为芝兰院,一模一样的陈设,他若是没有和姬凤夜勾搭,那还真是见鬼了。
见楚清欢没有回答自己,姬凤夜挑了挑眉,“怎么,在担心本督言而无信不成?”
楚清欢闻言一笑,“哪有,只是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想要去见一个人罢了。”
姬凤夜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将楚清欢揽到了自己胸前,“有本督美色在前竟然还想别的人,难道丫头你是在说本督手段不够高明,满足不了你吗?”
这话说的露骨,楚清欢顿时脸红耳赤,看着姬凤夜的目光都带着嗔怒,“流氓!”
姬凤夜闻言却是笑了起来,“是吗?那更流氓的手段你还没见识到呢……”
低沉的带着蛊惑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楚清欢罕见的迟迟醒来,看了看床头放着的小怀表她不由皱了皱眉,还真的辰时了,都怪姬凤夜,若非他昨晚非那般戏弄自己,何以她竟是耗尽了精气神跟他反抗,以致于醒的都那么晚。
她刚放下小怀表,院子里才响起了丫环婆子的声音,“辰时了,可以起床了的,画眉姐,小姐醒了吗?”
那声音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是惊醒了楚清欢似的。
画眉小心进了屋里,她也拿捏不清楚,小姐惯常比现在早起半个时辰,也不知现在到底是睡着还是早就醒了。
只是看到楚清欢竟是坐在床头,画眉不由瞪大了眼,“小姐早就醒了?”
楚清欢笑着摇头,“怎么,赖在床上不好受?”
画眉闻言吃了一惊,旋即却是点了点头,“可不是吗?奴婢生怕离开床就被老太爷逮住,回头定是要把那绣棚放在床头,坐在床上做女红,也不算是起床吧?”
画眉很是开心,老太爷为了让小姐多睡一会儿,竟是下了令让阖府的人都不准早起,可是她习惯了呀,这习惯可真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的。
“老太爷年纪大了,舅舅很多事情顺他的心就委屈你们了,不过你难道觉得他还能来我院子里,去你们屋子里看你们起没起床?既然床上坐着不舒服那就起来便是了,只是别喧哗就是了。”
画眉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到底是小姐聪明,看我们都糊涂了,回头我就吩咐下去,只是小姐……”画眉欲言又止,楚清欢不由笑道:“有什么话说就是了,这又不是丞相府。”
画眉想了想,觉得竟是这个道理,她不由道:“老太爷和家主都好宠爱小姐,奴婢只怕这是镜花水月,伸手一戳……”她戳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有些担忧似的,“就破了。”
看画眉神色中带着担忧,楚清欢神色也微微一沉,到底是跟着自己担惊受怕惯了,以致于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这从天而降的幸福了。
“没什么算计,你放心,难道你家小姐我还能被别人算计去了不成?”
画眉闻言不由一笑,却见苏绾和青檀伸了个懒腰进了来,两人还都打着哈欠,显然还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倒是便宜了这俩。”画眉瞪了两人一眼,苏绾却是笑着打哈欠道:“明明是按照老太爷吩咐行事,画眉这可是告刁状呢。”
院子内的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待楚清欢收拾完毕去松鹤堂的时候,却见原本在松鹤堂前探头探脑的小厮看见自己到来竟是连忙转身跑了进去。
画眉和苏绾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看见小姐像是见鬼了似的?”
苏绾口无遮拦,楚清欢也不说什么,只是那小厮究竟是做什么的,她倒是猜出了七八分。
“老太爷,小姐来了。”
原本正坐在藤椅上歇着的云老太爷蓦然睁大了眼睛,连忙挣扎着站起身来,“快,扶我到床上去。”
连忙将手中的小茶壶甩到了桌上,小茶壶在桌上滴溜溜打了个转,茶水从壶嘴里流淌了出来。
楚清欢进来的时候,看了眼歪倒在小几上的茶壶不由笑了笑,对着里面轻声问道:“外祖父可是起身了?”
云老太爷听到外孙女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喜意,只是生怕被楚清欢知道自己起早了的事情,他咳嗽了一声,沙哑着嗓子道:“我刚起来。”
床上的被子似乎刚被搞了破坏,老太爷一片苦心,楚清欢又岂会揭破,只当做不知道罢了,“外祖父可是饿了?我们一起去用膳。”
云老太爷早就饿了,只是生怕外孙女发现自己早起,竟是硬忍着没吃点心先垫吧垫吧,听到楚清欢说这话,顿时肚子叫了一声,老太爷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我贪睡都饿坏了,肚子咕咕叫让外祖父笑话了。”
楚清欢将这揽到了自己身上,老太爷闻言不由嘿嘿一笑,自此云府辰时起床的规矩便成了昨日烟云。
其实这规矩坚持了也不过才一天罢了。
云家祖孙三代都在膳厅里用饭,楚清欢这才发现,便是放在自己面前的点心和小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那几样,老太爷和云詹对自己真的很上心的。
“丫头,今天中午有什么安排?”云詹随口问道,这话却是替老太爷问的。老人家自然希望外孙女多陪陪自己,可是却又怕小姑娘嫌弃自己罗嗦,一时间竟是不敢问出口,只好让儿子开口问。
“我上午出门有些事情,一个时辰左右,午膳的时候回来,舅舅有什么事情吗?”
云詹自然没事,只是看到老太爷脸色到底有些失望,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想中午给外祖父和舅舅洗手作羹汤,只是有些东西要自己去采买一下。”楚清欢这一番解释终于让老太爷脸色又好了起来,只恨不得说愿意呆多久就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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