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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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纳等人离去不久，李尔就感受到了从城西传来的阵阵喊杀声，此起彼伏的火光已经将黑夜完全点亮，甚至是身处国会大厅当中，李尔也觉得身周流动的空气渐渐变得粘稠起来，萦绕在鼻端的仿佛是一种咸腥的血液味道。
    “你好像对外面的这场战事爱你不是两三天很关心。”
    左右无事，李尔干脆和龙祖一样走到了高大的落地窗前，这个时代没有玻璃，但是墙体上镂刻的水晶光辉在这样的燃烧之夜当中却更显奢华和高贵。
    “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没有什么是太值得关注的了，战争也好权势也好，在漫长的生命里都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浪花，龙祖生命悠长，但对于无尽的虚空岁月来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我们生于虚无当中，最后也不过是一捧尘土，争之何益？”
    让李尔意外的是，龙祖给予他的回答竟然是这么消极的一番言论，这不禁让他大感有趣，“既然这样那这场战争还有什么意义，不如你直接退位让贤把权柄交给摩莉尔算了，也省得你们自相残杀凭白消耗力量”。
    “这和我的个人意志没有什么关系，有些事就算不想争，但于族群国度却还是有责任在，如果摩莉尔的野心不是那么大又或者行事不是那么极端，那就算是让她成为尼贡的主人也无妨，但是她现在这种样子如果掌握了尼贡，世代受黑暗之龙庇护的族群将会在她的带领下走向灭亡。”
    一阵热风从外面的黑暗中灌透进来，掀动龙祖衣角的同时似乎也照亮了他眼底的那一点火光，然而风声很快就彻底消散，浓稠的黑暗又再一次卷土重来。
    对于龙祖的话李尔自然是半个字也不信，不过于他而言也没有必要揭穿，但有一点龙祖心里必然有数的是，在欧弗的羊鸣教众也加入摩莉尔的阵营后，这场原本看似简单的战争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这一点是李尔从一直响彻卡斯特格的杀戮声中判断出来的。
    从达克斯多离开国会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作为地下城的第一勇士，达克斯多率领的队伍在这半个小时里向前推进的距离竟然还不到三公里，此时中心广场上的喊杀声和火光尤为剧烈，看起来达克斯多是遇到了巨大的阻力。
    他虽然号称尼贡第一勇士，但毕竟还不是整个地底黑暗世界的第一勇士，在那滔天的火光又或者粘稠的黑暗中，还不知道隐藏着多少诡诈凶残的敌人，等着他露出疲态又或者不慎大意时给他致命一击。
    “看起来，这场战役今晚是打不完了，你要一直在这等着吗？”
    李尔再次看向哈德沃，大恶魔既然都已经出现了，那么那些地狱学者以及欧弗的火精灵和邪神自然也不用说，再加上达克斯多和耿纳那边的攻势进展的并不顺利，恐怕羊鸣教这一次直接插手的力量还不容小觊，这种情况下，这场战斗怕是打上几天几夜都有可能。
    “很快就会结束了，如果依照你刚才的判断，如果你还想我们的交易实现的话，那么你最好也等在这里。”哈德沃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然后以一种近乎感叹的声调答道。
    “你的意思……摩莉尔会直接放弃对军队的掌控直接前来刺杀你？”
    李尔有点愕然，这个想法未免也太大胆了一点，且不说龙祖是各种程度的强者就连他也兴不起偷袭的欲望，代表着尼贡终极战力的龙族可是一条也没有出现过，就算是有恶魔领主的支持，摩莉尔也不至于胆大妄为到直闯龙穴这种程度吧？
    然而他转念一想又觉得非常有这种可能，毕竟不管是龙祖也好摩莉尔也罢，他们都不可能意识不到现在在战场上厮杀的都是尼贡的有生力量，这一场战争进行地越惨烈，那么到最后就越不会有胜利者，因为不管哪一方胜利最终接受的都是一个满目疮痍地烂摊子，就也就是内战无可避免的恶果。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将这个恶果的影响减少到最低的话，那无疑只剩下双方统帅直接进行巅峰对决以决出胜负了，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但是也同时觉得以龙祖和摩莉尔的谨慎应该不至于在战局明朗之前就甘冒风险，但是现在龙祖自己提出来了，而且听他的口气摩莉尔一定会选择这么做，然后他也不会拒绝。
    有意思了。
    李尔笑笑，但是什么也没说，那就等着吧。
    事实上，连让李尔感到不耐烦和失望的时间都没有，当中线战场上的厮杀声猛的如山峦拔地而起再像是断折的天光一样坠落之后，远远他就看见有一个模糊的红点由西向东急剧地朝着国会大楼的所在飞来，宛如黑暗中最明亮的那颗星红点所过之处拉出一条长长的轨迹，一股堪称恐怖的强大气息也随着红点的越来越近越来越亮越来越巨大扑面而来。
    已经根本用不着去猜测来人是谁了，比火焰更加耀眼的鳞片使得沿途的火光尽数失色，不但是龙，更像是在移动时从无尽岁月里拉扯出了一片汪洋大海，火的海血的海，以及龙族诞生之初奉之为圣地的那片硫磺之海。
    “龙祖陛下。”
    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就算是双方已经完全撕破脸皮刀兵相见，化身为巨龙的摩莉尔在悬停扫视着下方的国会大楼时，依然保持了语气上的恭敬，虽然她的这种姿态跟恭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更奇怪的是龙祖哈德沃在看见摩莉尔之后也没有半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表现和被人挑衅威严的恼怒，他的双手笼在袖子里轻轻的点了点头，就算是回应了摩莉尔的呼唤，那样子半点没有双方即将展开一场搏命厮杀的觉悟，甚至连变身的打算都没有。
    就像是两个多年未见的故人，年幼者来给年长者请安了。
    “还记得三百年前格文-马格努斯亲率大军讨伐尼贡的时候，那时候我刚刚喝下龙血力量还不稳定，可以说如果不是您独撑大局，尼贡可能已经不复存在了。”此言落地摩莉尔那硕大的龙首微微躬低近丈，竟是在空中对龙祖行了一礼，如此数秒之后她才重新抬起头来。
    “世界已经不一样了，尼贡需要更强大的领导者和更鲜明的策略，您的那一套老办法已经不适用了，为此我也在这里向您立誓，请放心的去死吧，在我的领导下尼贡一定会创造前所未有的辉煌，不仅会打回地面，所有的生物也都必然在黑暗之龙马拉萨的光辉下臣服！”
    摩莉尔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凶狠、威胁又或者炫耀武力，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个十分普通的事实，就连那句请放心的去死吧听起来也像是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晚餐，请放心享用吧。
    “你就那么有自信？”龙祖终于开口了，但也没有气急败坏甚至没有一点恼怒，满脸的老年斑一动不动就像停靠了几只死亡已久的枯叶蝶，他半眯着眼睛，合缝如丝的瞳孔内没有漏出一点光芒。
    “您可能还不知道为这一天我准备了多久，不仅仅是美杜莎三族，所有的妖术师也都站在了我这一边，您杀了艾杰特、吉恩和艾玛虽然是一步好棋，但其实对我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为了对抗您手下的那些龙子龙孙我甚至连羊鸣教都可以联手，现在我还有四条巫妖龙，您呢，是否要拿尼贡的终极力量来和我决一死战，而它们在面对我的时候又会发生什么，恐怕您不会不知道吧？”
    巨大的龙翼缓缓扇动着而摩莉尔的述说也是越来越淡定，到了最后干脆就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了。
    “所以你独身前来找我决战，就是想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我们之间的纷争，好让你在掌握尼贡的最高权势时国力不至于在内战中损耗太巨，不得不说你打得一手好算盘，也是真的很有自信。”
    龙祖摇摇头，而当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摩莉尔那硕大龙眼中的光芒也变得越来越凝重，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捕捉不到那种奇怪的感觉。
    三百年前她曾见识过龙祖的真正力量，而根据龙族的力量规则龙祖现在已经到了年衰期她却正值壮年，而且以她的判断自己当前的力量绝对是和巅峰时期的龙祖不相上下但为什么对方那么淡定？反倒是她自己心里开始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了？
    “你还是太年轻了，而年轻人最常犯的错误就是狂妄自大或者妄自菲薄……”
    龙祖轻轻向前一步跨出，然后就是这一步他的身形已经完全消失在了原地，快到连李尔的眼中也只是留下了一串淡淡的残影，然后他才听到阵阵骨断筋折的声音，在那之后才是一声凄厉的龙啸以及挥洒如雨的龙血。
    龙祖直接出现在了摩莉尔的背上，而他的落脚处竟是一个直径超过一米的恐怖大坑，大块大块的龙鳞像是花岗岩一样断裂坍塌下去，而内部的骨骼也像是倒刺一样根根暴突出来。
    摩莉尔长达数十米的龙身像一颗炮弹一样砸进了下方的建筑群中，坠落的姿势诡异扭曲堪比一只被抓上高空的兔子，而龙祖那佝偻的身体就那样悬停在半空中，他甚至都还没有完成变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