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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顾臻一大早便要去军营, 昨晚将阿璃折腾得惨了,他也没让人打扰她。吃过早饭出来,便见章娴静静地候在他们的院门外, 手里还抱着一叠纸。
章娴见得他,不卑不亢地福了福, 脸上连多余的表情都没一个,很是中规中矩。
顾臻瞥她,总觉得心头哪股气不是太顺畅,“阿璃还在睡觉, 你不要打扰她。”这本是委婉的驱赶之意,不料章娴毫无自知之明, 反而十分平静地说道:“民女只在这里候着, 绝不打扰县主休息。”
这回顾臻反而无话可说了。
阿璃直到辰时末刻才醒过来, 星儿替她洗漱时说那章家小娘子在院门外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阿璃愣了愣,这还真是个热心肠的美人儿,转头便将人叫了进来。洗脸的时候,章娴还顺手帮她递了一块帕子。
两人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将卖玉米的具体事情谈好, 阿璃留章娴吃过午饭再走。
席间,阿璃问章娴,“我听说章家出了些事,没关系吗?”
章娴也不瞒她, “家业稍稍大点, 总有些人不安分。实不相瞒, 如今我手头已经无粮可卖,倒县主救了我的急。”
其实这些不说,章娴相信阿璃也知道。此刻江陵城怕也是闹得人尽皆知了。
阿璃送她离开时,章娴突然问道:“如果我与章家其他几房分家,县主可还愿意将手头生意托付于我?”
分家?
章娴不比阿璃,阿璃以前之所以分,主要还是考虑到自己的安全,何况她还有个江勉帮衬着,分了,也不至于孤家寡人,独木难支。可章娴不一样,大房如今就剩下她。章家那么大的生意,自然也不可能全在她手里头过,那么那些渠道也必然受到影响,是以才会有此一问。
对于别人家事,阿璃没有置喙余地,但是对于章娴的能力和人品,阿璃还是很信得过的。
“我只是信你,其他,都不重要!”
章娴长出一口气,心中斗志愈发昂扬了。
傅东娉觉得,章娴从四明山下来,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仿佛重获新生的雏鹰,正准备展翅高飞。
“你不会想不开真要分家吧?”
“他们既不将我当亲人,甚至要断了我的生路,我又何须留念。”章娴视父亲留下的粮庄如生命,容不得别人这般作贱踩踏。
章家那几房要拿捏她的也不过粮食来源罢了。
章娴一回到家中,便有婶娘过来问世。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四明山游玩,竟然一宿未归,她们怎么不来打听打听。
“阿娴直到今日才回来,莫不是遇上意中人了?”这话颇有些意味,看似关心,其实却在说女儿家名节问题。
章娴兀自盘算计划,懒得理会。
另一位婶娘又道:“那头官媒来说,有愿意嫁到四明山去的,早做打算,听闻那边很是不错,昨儿个隔壁的绣娘说那边的将士可威武了,住的吃的,都比她家要好。”
几个婶娘,你一句我一句,将四明山夸成了一朵花儿,倒不是她们真信四明山有那般好,不过是想撺掇章娴快点嫁人罢了。
章娴就像是没听见,整理完与阿璃的商量好的东西,起身道:“诸位婶娘不用为我的婚事操心了。我不会嫁的!”
“呃,你这孩子,我们可都是为着你好!”
“就算你现在不嫁也无事可做,何苦?不如乘着现在年纪还不大,找个合适的婆家,生养几个孩子,也好告慰兄嫂在天之灵。”
不提父母还好,一提章娴便来气。
“你们是真为我着想吗?”章娴冷笑,“你们既然视我为眼中钉,我便也不来碍你们的眼。今日,我们便把这家分了吧!”
几个婶娘吓懵了。
好好一个姑娘家,说什么分家?
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多欺负大房的遗孤似的。这个江陵城自从出了一个主动要分家的璃娘,这些个商户女都开始不安分了。不用说,这位肯定也是受了影响。
“阿娴,你说什么糊涂话,你一个人,怎么分,分了又能去哪里?这个玩笑可一点儿不好笑。”
章娴是个急性子,但却不乏沉稳冷静,加之性格刚毅果决,一旦认定了自己的道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行事作风都不带一点儿犹豫的。
第二日,阿璃便接到她分家的消息,还一个人搬出去别院,将主宅留给了其他几房,她虽然保住了父亲留下来的粮庄,但这个粮庄不但没余粮,连这个月给掌柜伙计的工钱都没有。
这份果绝,连阿璃都自愧不如。
江勉听得直皱眉,“阿姐真要找她卖玉米?”
“有一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怕她是要破茧成蝶了。”阿璃嘴角笑容清浅,似乎很愉悦。
江勉觉得,阿姐对这个章娴似乎信任过了头,怕摊子砸章娴手里,自己也开始张罗玉米的销路。
第三日,章娴安顿好小家,来四明山走了一遭,拿了于妈做的玉米糕点,又带了几袋玉米离开,之后便传出她离开江陵城的事。
这一走,十天没得到章娴的消息。阿璃趴在窗台上,看外面大太阳下堆得到处都是的玉米,问顾臻:“我是不是把价格定得太高,她卖不出去?”
顾臻兀自坐在阴凉的屋里煮凉茶。难得他有空闲回来陪她,她竟然开口闭口都是那个野女人。
“你让她卖多少?”
“其实也不高,就是一升比麦子贵两个铜板而已。”
顾臻只看看,不说话。一升麦子也不过三文钱而已。
阿璃有些心虚,“你看这边住的人越来越多,不多攒点钱怎么行。这不又要办婚事了么?你那些属下什么都不懂,总得我来操办,这都是要钱的。”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第十一天,章娴回来了,而且家都顾不上回,而是直接上了四明山,当面丢给阿璃一块金铤,“这是德福楼给的定金,他们要十石。”
十石,一百斗,一斗五十文,价格也不过五贯钱。你这个金铤是怎么回事?
虽然只是一两的小金铤,但那却是十贯钱,而且这还只是定金。
“你莫不是打着我的旗号去骗钱了吧?”阿璃很直白地问章娴,她虽然不介意用自己的旗号多赚点,但是,毕竟顾臻是朝廷委任的节度使,若被人知道,只怕会被人扣一个盘剥乡里的罪名。
章娴道:“德福楼跟江陵城的天香楼一样,是惠城最好的酒楼。平素一碟小菜动不动也要上百文。这样的酒楼不怕东西贵,只怕没好东西。所以我只是教他们做了几样玉米吃食,让他们自个来评估这个价值。”
德福楼是惠城最好的不假,但是仅次于德福楼的却有三家,章娴只需要说惠城只供一家酒楼,就不怕他不出高价买,果然……
“我想县主这里玉米虽然有些多,但还没多到可以随便卖的地步,所以,便找了这家酒楼。至于江陵城的天香楼,只怕会冲击茗香居,所以我并没有打天香楼的注意。”
不得不说,章娴想得十分周到,阿璃也甚是欢喜。
定金向来只付一半。换句话说,章娴将玉米的价格翻了四倍。按之前的约定,若是五文一升的原定价,章娴卖掉便提两成,若是超出原定价,则双方对半分。
阿璃将那枚金铤给她,“这个,你先拿去用。”章娴的粮庄如今都揭不开锅了,只留得两个心腹看着,若再没钱进账,只怕那粮仓都得跟着关门大吉。
章娴却没收这个钱,只道:“县主可否借我一石玉米,我想在江陵城散卖。每家每日限量只能买一升。”
“难道你想以德福楼的价出售?”
章娴点头,“商人都是讲信誉的,没道理只坑德福楼一家,任何人来买,都要童叟无欺。”
阿璃突然觉得,章娴奸猾起来,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顾臻站在花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他已经回来足有半个时辰了,阿璃的视线硬是没落在他身上一次过,他身子怀疑,她是否知道自己也在花园里。
又走了一圈之后,发现阿璃头也没抬一个,顾臻这下是真的郁闷了,转身出门,燕十六和燕三十六自然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顾臻突然顿住脚步,将两个手下打量了一翻,眼珠一转,道:“你们觉得这章娴如何?”
“很有头脑,夫人也很器重她!”
“太夫人觉得,她能成为夫人的左膀右臂,还教我们兄弟好生关照则个!”
咦,连他阿娘那里都祸害去了!
顾臻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身份受到一个女人的严重威胁,却偏偏不能挑明来说,免得在阿里面前太难看。
听得两个手下将章娴夸得跟多花儿似的,顾臻故作淡定地点点头,“我看你们对她颇有好感,有没有想过娶了她?”
两个手下本能地退后一步,齐齐拱手秉道:“身为侍卫,属下认为不宜娶妻过早。”他们还年轻着呢,断不会将一生交代在女人手里。看看,顾侯原本是多雷厉风行行事狠辣的人,如今没事就喜欢围着夫人打转,兄弟们都有点怀疑这个主子是不是被人调了包。
“你们不愿意,说不定你们手下的人愿意,传令下去,若谁能把章娴娶回家,奖励一百金!”
两个手下脸都僵瘫了:这是几个意思?为什么取章娴有这么高的奖励?
待章娴与阿璃谈完正事出来,感觉两个侍卫投注过来的目光诡异莫名,不有都将那两人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心理,燕十六与燕三十六竟然有些心虚,齐齐地低眸垂目,屏息敛气。
顾臻有些生气,他的手下什么时候这么怂过?只是被看上一眼爪牙就收回去了,以后还怎么替他做事?
转头,顾臻皮笑肉不笑地跟章娴客气道:“章姑娘这就走了?不多坐一会儿?”
章娴福了福,姿态端庄,不卑不亢,“县主还有事交托,章娴不敢怠慢。”
一口一个县主,阿璃是你家的么?
顾臻笑得风度翩翩,“那就有劳了。我代我家夫人先行谢过!”
章娴又福了福,“不敢当,替县主办事,是应当的!”
顾臻:这个女人是真的一点不见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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