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达物沉思界倪紫咒印宿主的下落时,浅节笑道:“圣首!远在天涯,近在咫尺。圣子参寥恰是近来诞降,他乃圣首与圣后之嫡子,自然身份尊贵,不同寻常。不如,将界倪紫咒印打入和光之团,送于圣子。圣子成为紫星将皇,可助圣首早日成霸主大业!”达物思虑后,问道:“不过,所谓陨星胎,又在何处?”殷雉王作答:“回圣首,咒印之宿主迟早将自己寻得。”达物又问:“本圣首是否需要为他锻造兵器以待?”殷雉王笑答:“紫星将皇亦会自己寻得神兵。”达物点头,叹道:“希望参寥果不负本圣首所望!”于是,达物亲将界倪紫咒印打入和光之团,而后笑道:“本圣首将来称霸时空,殷雉王岳丈功不可没!本圣首今当亲设夜宴款待,天明再将光团送出界倪之门。紫星陨石雨大降之时,便要寰宇统归我游方!”
达物、殷雉王、浅节等众大宴大乐时,质椒前来说道:“请容许做娘亲的多陪儿女一夕!”达物应许道:“天明即送出,圣后此刻可往!”却道浅节见状,宴席上暗思:“我儿西登深得圣首疼爱,本可为嫡为长,早晚推送为太子;却是参寥降生,威胁他地位。太子之位悬空,唯参寥可与一争。我为除参寥,故而与父王谋划这一石二鸟之计。法匣根本没有异动!参寥绝非界倪紫咒印之宿主,他更成不了紫星将皇,他必将毁灭于他不能固锁的诅咒,参寥已不足为惧;可是和涣,万一根本找不到时空苍生源,则和涣不会化灭,她迟早回归游方,终将是害!为保万全,我需再出一招!”思谋至此,浅节借故离席。
趁着质椒在圣法堂悲伤之隙,浅节暗潜入圣后殿,盗走和涣的那缕雪白胎发,密回她自己的圣妃殿,对胎发施下魔咒“索心劈魂”,便见那缕胎发由雪白变为澄金。浅节得意笑道:“到达游方界外后,就让和涣的这缕胎发去杀和涣,让她自己将自己索心劈魂!”
再说圣法堂中,质椒对着和光之团断肠哭泣道:“和涣,参寥!圣首为己之膨胀野心,崇奸弃德,丝毫不念骨肉亲情,竟要将你们送至他乡!为娘无能,无法将你们护在身边!蜂虿(chài)有毒,何况陌道之客;游方界外,必然险难重重!为娘誓要守护,免你们蒙毒逢忧!”质椒决绝抽出自己的右手心骨和左足心骨,打入和光之团,又道:“你们是为娘的骨肉,就用为娘身上的另外两块骨,作为你们在游方界外的护身铠甲,保你们无虞,你们要切记心诀!”质椒手足流血,挣扎贴近光团,低语暗诉:“游方游方,昌旺恒疆!”诉毕,她痛得摔倒在法台下,血泪交流,再道:“参寥,和涣因你顽淘而致天生血不足,原是你欠她一命,故而,你一生都得护她、助她;和涣,参寥因你身蕴纯和之光而遭此一劫,你也亏欠,你同样要护他、助他!两个苦命孩儿,为娘要你们牢记手足之情,早日回家!”
将近天明,石黛、靛青来到圣法堂,见质椒手足受伤,惊问缘故,质椒不答。她两个只能悲泪宽慰道:“圣子与圣媛迟早真元归来,请圣后万万安养自身!”质椒堕泪点头,由石黛、靛青抬回圣后殿。
浅节窥见质椒离开,急暗将澄金胎发打入和光之团。
却说,所有这一切,都被蓄机取回信源神血的微尘公子纵督看得清楚。纵督恨道:“神血被萃入和涣的灵元,被凝入和光之团,则我要怎样夺回神血救我君民?”却这时,听见达物等众前来圣法堂,知道他们将要送出和光之团,纵督无奈暗叹:“只能追神血而去,相时而动!”于是,他悄自跳入光团。
于是乎,包含着和涣灵元、信源神血、参寥灵元、界倪紫咒印、质椒的右手心骨和左足心骨、被施咒的和涣的胎发、纵督及其带着的微尘香珠与尘针的纯和之光包裹的光团,被达物施法送出紫星辰丛围的界倪之门。光团穿越时,碰落一颗紫星。那颗紫星,挂上了三界的远空,成为皇星。
穿过界倪之门,和光之团来到游方界外的寰宇,正值盘古劈开混元球新造出天地。匿于光团的纵督见和涣的灵元飘忽难以捕捉,自思忖:“得要等和涣的灵元重新孕化成形,我才能剜其心,取其心窍血!”长叹时,看见盘古向光团揣惑而来,纵督心生一念:“不能任神血四处飘游,当为其寻个安定处,以便来日取回。此巨人或可一用!”于是,纵督从光团中钻出,跳落在盘古的肩头。纵督又思:“达物有时空界影镜,可以看到光团在这里一切的发生。谨慎起见,我不能暴露身份。”他遂改名隐殇(意为隐微尘国之殇),欺骗盘古,也蒙蔽达物。隐殇提议与盘古随光而行,一路暗中筹谋该将和光之团定于何处。
却说那时,盘古在梦中感慨自己于那劈开的混元球所造之天地而言,也是微芒,不觉自叹:“渺小,渺小,微不足道!”这话让他肩头的隐殇听去,隐殇错暗思:“他在嘲讽我!难道我微尘国的君民,只因渺小,就该被永无休止的欺侮,被惨无人道的灭亡?”隐殇对睡梦中的盘古怒道:“你表面与我为友,心中其实这等不屑于我!”他看向飘游的和光之团,转生一念:“且把和涣的灵元定于盘古之心,从而通过盘古之心取信源神血!”隐殇随即拔下盘古的发簪,裹挟和光之团,刺向盘古的心口。
结果并不如隐殇所预料。质椒的左足心骨包护着夹带神血与纯和之光的和涣的灵元,落入盘古心上的那滴泪,成为心头泪的泪心髓;质椒的右手心骨包护着参寥的灵元,落入剑突骨碎片;被施咒的和涣的胎发,缠住发簪留在心上的血伤口;而那枚界倪紫咒印没有投向骨碎片,却选择了血伤口,使得一颗紫血砂霎时凝成;澄金发不舍离开紫血砂,却不得不在万象分崩的瞬间,化成一盏澄金鸢尾花。
达物透过时空界影镜看见界倪紫咒印落成紫血砂,笑道:“看来,参寥非紫星将皇之选。也罢,就由这颗紫血砂作为本圣首的至强魔将!原是他成为固锁咒印之宿主,且命其名为固原!”
而隐殇——纵督,为取回神血依旧不懈努力;非但如此,这时的他,萌生别想:“不能让微微尘埃不停受欺侮,我纵督不仅要救回国中君民,还要把整个时空都变作微尘,让时空中其他一切都从属于我微尘国!”
立下目标之后,纵督又思:“我形体微小,达物通过时空界影镜看不见我的形,然他毕竟听到了我的存在,且他知道是我裹挟了光团刺进盘古的心,他一定生疑!绝不能让他调查出我真正的来历,得要误导他,打消他现存对我的疑虑!”纵督遂故意高声道:“盘古,我以你为友,你却目中无我,笑我只是混元球中的一粒渺小尘埃!我知你虽身化万物却尚有知觉,所以,我要一点一点吃掉你,不仅吃掉你所化的三界万物,更要吃掉你的知觉!我要消灭你的一切,让你看看,我尘埃隐殇是否还渺小,是否还微不足道!”为使达物深信,纵督果真开始蚕食三界生灵。
那方达物,以为隐殇果是混元球中的尘埃,以为其果因羞愤而刺杀盘古,更以为其是无意中裹挟了光团,他丝毫想不到,隐殇是游方界微尘国的公子。
说那时,修成形的钟鹛,在心头泪点滴分化成的浮生钟里哭泣不绝。她流出的幻泪,依着浮生钟,在凝寂黑洞开始之处,贯穿界倪之门的边缘,慢慢垒出浮生阁,缔造出幻界——游方界通往三界的喉舌。看见这一切,纵督欣喜若狂,窃思:“终于可以取回神血!”为防达物生疑,他笑吼道:“我隐殇要消灭你盘古,连你的一滴泪也不放过,我要剜了那女子之心!”
达物听言,惊心恨骂:“万恶的、渺小的尘埃,你要报盘古羞辱之仇,竟然盯上本圣首派去的圣媛和涣!”达物不知内里真相,却也对隐殇怀恨不休。
纵督设法剜钟鹛之心,可他根本伤不得钟鹛。“我不能像吃掉其他生灵那样吃掉钟鹛,因为她的心窍血是神血信源,而我敌不过神血;况且,她不止有神血的保护,还有纯和之光与质椒足心骨的保护!”纵督着急无奈窃思叹,另谋对策。
而达物只以为:“和涣有纯和之光护体,而你隐殇奈何不得纯和之光!”
时空错乱交集,由幻泪缔造的浮生阁,竟是在那方荷塘水下!似乎时空远隔,其实近在咫尺,泪心髓重遇紫血砂,那是钟鹛和虞契的相逢。纵督明白:“虞契正是固锁了界倪紫咒印的紫血砂在盘古化身万物时落入竹庐;而竹庐与浮生阁,不过一步之遥!”终那时,纵督看见,钟鹛为了寻找虞契,决绝用发簪将她自己索心劈魂,而后分三次离开浮生阁。
纵督从浮生阁拿走鹛舌瓶和发簪,追钟鹛而去。可他难以同时相随三处,以致渐行渐迷途。在寻找钟鹛分身的过程中,他偶然潜入擎滨,托名隐殇公,结识了当时的渔神君照夜龙驹,顺带探知骨碎片沉睡在斜磷峡沟。之后,他继续追踪神血信源。辗转不懈间,他见证了钟鹛的肉身化山,见证了钟鹛的魂回归浮生阁,也见证了钟鹛的心栖落于枯荷。他思量:“神血究竟在哪一部分,还是也被分散开来?有灵,有情,应该在心,在那株雪叶冰莲!”
但道纵督虽以谎言蒙蔽达物,使其不疑心别处,却也自怕:“若达物发现我一直跟踪和涣,难保他不起疑。”纵督遂决定以不同的身份出现,从而隐藏真正的自己。那夜,圆月下栖落在六叶白玉竹枝桠的一只金足乌,身体慢慢被蚕食后,于同一处,现出另一只——正是纵督将金足乌吃掉并变成它的模样,只除了左金足多了一枚尘之符,其余一般无二。金足乌静守竹庐前的那片荷塘,等待沉睡的和涣的灵元重新醒来,等待钟鹛的心重新孕化人身,等待取回神血信源。
窥看时空界影镜的达物,并不知金足乌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隐殇吃掉谁,就可以变成谁。
又道,造化总不安定,时运不由自己。金足乌没能在竹庐前的玉竹枝上等到想要的结果,却遇闲游的瑛媗和无上将一池白叶白莲全部带走。纵督愤恨,百折不挠追觅,终于找到十层天妍仪殿芙惠池。他窃守于那处,以一粒微尘的身份隐藏着。他再次寄下希望:“便在此地,等待和涣成形!”
守候在芙惠池的岁月里,纵督发现,白叶白莲每逢万载开花一回,每回每株灵葩结出莲子一颗;其余莲子落水生根,孕蓄新生命;唯独钟鹛之心栖息的那一株,莲子重又凝归花身。“和涣的灵元,始终只锁于这一株灵葩!”纵督藏在莲叶上暗叹。
“每逢花苞绽瓣,总是月光格外皎洁的中秋之夜,灵葩吸收了月光,愈添仙灵!”纵督听见赏花的瑛媗如是说,他自明白真相,暗笑道:“非是雪叶冰莲吸收月光,而是每逢花开,纯和之光愈明,反照映月亮!”
多少个万年过去了,纵督焦急寻思:“芙惠池白莲丛生,少她一株也不会有谁发现,索性,我将她带走,远离这处是非,专心培育!”念头深植于心根,终于在那个中秋月圆夜,纵督化身金足乌,藏在莲丛中,对着钟鹛的心栖落的那一株,正将出手,却逢瑛媗领众天后齐赏灵葩绽放。纵督惊心慌神,怕被发现,更怕自己不是对手而被擒拿,情急中忙于带走花株,却在冲出花丛时惊吓了一众,更误撞了离那花株最近的青霄天后嫆芬。这方惊动了众仙,金足乌不敢停留,仓皇飞逃,之后化作微尘遁身。他心中大悔:“不该轻举妄动!”偷眼看见那承载和涣灵元的花株于危急中伸出花朵救下嫆芬母子,纵督震惊,登时明白:“嫆芬腹中所孕,必是飘离的虞契的灵元——紫血砂!”
因为前事未遂,纵督愈急慌,愈怕夜长梦多,故而再思新策。恰巧瑛媗亦受惊吓,于当夜诞下鸾姬。天明,鸾姬诞辰宴上,纵督听知蓝雀最爱之食物乃是莲子心,遂又生一计。他觑机吃掉一个独行的小仙仆,而后化成她的模样,在蓝雀的御赐宴酒中投入发狂之药。蓝雀饮罢酒,疯袭向芙惠池。纵督本意是想趁蓝雀偷食莲子之乱带走那株雪叶冰莲,却未料,蓝雀之疯超出他的预期——蓝雀不仅将莲子食尽,更将一池灵葩践踏杂乱,致使他在狼藉中一时难以辨清花株。等到纵督重新锁定目标,却值无上、瑛媗率众赶到,纵督不敢轻动,计划再番受阻。
一举又不成,纵督自忖:“我所化金足乌、小仙仆皆已被达物所见,我不能再以这些身份直接出现在和涣身旁,得要通过参寥、紫血砂或是澄金发间接靠近她!”适遇一尾金鳞冰火鱼孕化而生、顽淘不休、闹得擎滨面临浩劫,纵督佯装大笑道:“盘古,盘古!我知你有一枚骨碎片落在擎滨,正是那尾顽淘鱼儿,早晚我隐殇也要吃掉它!”为控制金鳞鱼,纵督打听到穷工仙匠——工倕仙匠的祖师,曾将其一生从招祝山岩中提炼的所有吸金之玉融入从擎滨打捞的吸金海泥,秘密造出一只稀世珍器——八耳浪花秀月瓮,他遂往招祝山盗之。行窃时,恰遇工倕仙匠,纵督便吃掉工倕仙匠,化其身,毁掉瓮之相关文献记载,并对宝瓮暗施微尘秘法。说那秀月瓮后来能够在凝寂黑洞中存得几块残片,正因纵督所施秘法。之后,为借照夜蓝之手将鱼儿送至央琼池的和涣身旁,纵督化作隐殇公去往擎滨,托口造词,不惜亮出微尘国至宝尘针,帮助渔神君捕捉得金鳞鱼。
却说达物透过时空界影镜看见隐殇所为,惊叹:“隐殇为报复盘古,已是无所不用其极!我儿参寥幸得盘古的骨碎片作为金鳞甲护身,才让隐殇无从下口!”达物不知,鱼儿的通身金鳞甲实乃质椒的右手心骨所化。
金鳞冰火鱼和雪叶冰莲同聚央琼池以后,纵督暗庆幸:“和涣与参寥的灵元皆在此处,紫血砂的灵元在青霄天宫,圈于咫尺间,我行事可便宜诸多!”
“微尘公子之信物微尘香珠孕生之株,研磨为粉,得纯和之光照射后,有将生灵变为尘石之效……”纵督记起《和光同尘》的记载,遂于金鳞鱼入居央琼池后不久,暗里勘察天宫各处,最终选择在天河底的楼船河丘种下微尘香珠,以为将来谋。
彩云涣散、沧桑续变的年年岁岁里,微尘香珠生长且繁衍出一小片微尘香草。那香气之浓郁异烈,引起了畸奇河神的注意。畸奇河神遍阅《天河土物》,没找到关于香草的只言片字,他惊惑自语:“此绝非我天河原生之灵!”畸奇河神触香草,鳍尖萦余馥香不绝,他遂笑道:“既不知你真名,索性称为余香草。”自此,畸奇河神在楼船河丘上辟出芳草畹用来养护余香草,且采摘香草研磨出余香粉,分精粗加以利用。畸奇河神、鸾姬、去知仙君等众后来变为尘雕,正因他们直接触碰过微尘香粉且受到纯和之光照射。
话说回头。纵督窃以为:“假以时日,和涣总该能汇灵得形。只等那神血显现,我第一时间夺回,这一番,万不可再冒进败事!”然始料难及,形势从来非他所能掌控,前途不遂,意外再次发生。虽他自己耐住性子,却依旧没能等来和涣的灵元在央琼池修成人身,因为鸾姬醋妒而生杀心,将那花株迫害。纵督在鸾姬行凶时自慨:“和涣的灵元已转移至雪叶冰莲子。一旦莲子离开,灵元不能归凝于花身,纵使鸾姬不动手,花株迟早也会枯萎。我只要设法带走莲子,另觅去处!”正思间,却见金鳞鱼抢先将莲子吞藏。
那以后,鱼儿两百年不张口,纵督只能着急空等,直到顽淘仔再番触怒鸾姬而被坠入凝寂黑洞。
但道那被纯和之光包裹的金鳞鱼和白莲子,晃晃悠悠,飞入浮生阁。达物从时空界影镜中看见这一切,遂令质椒前往相助。说她质椒,因思念两孩儿疯狂,遂借助浮生阁贯通游方界与三界边缘的地势,施法将自己的元神驻守于幻界,并且仿照钟鹛的初蓄闺为参寥设下一室,取名志学间,寄寓无限期望。质椒的元神对金鳞鱼和白莲子施以游方圣法,将他们汇集为金白莲子,另辟新路,送他们出浮生阁。最终,他们落于沧池。
而纵督,密里跟入凝寂黑洞,窥见了一切,自忖:“要对付参寥还需靠八耳浪花秀月瓮!”他遂匆匆于凝寂黑洞中寻找,仅得秀月瓮之残片三块——一块后来被纵督送去经荒台,一块被寄蕾闲游时偶然捡拾,一块被许烈皇帝打捞后制成玉珏。
纵督再度败绩,只得另谋新法。就在金白莲子扎根沧池那日,他窥见守护钟鹛山的那丝微风在沧池上方疑惑飞绕,由是又生一策。纵督吃掉邻近山野中的一位隐仙,并霸占了他的法器归去来兮,化作其貌,悄悄找到微风,佯笑道:“本乃长衫白翁仙,见你守护此山虔诚精恳,为你感动,愿度化你修得人身,只令你从此看守池中花。你静待天时至,莫要离开!”微风开怀笑道:“我愿生成‘山身’之貌,一生守护于此!”随后,长衫白翁向微风输送灵元。微风果得女子身,那正是钟鹛之貌,她自名夙慧。长衫白翁心内叹慨:“这一回,处山之幽隐、林之静谧,无外界相侵,无闲者搅扰,和涣总该能化得人形,我纵督总该能取回神血!”
他长舒气,欲离开,登时又生一念:“紫血砂固锁了界倪紫咒印,将来会作为达物的魔将,必然有碍于我微尘国统治时空。此事我不得不虑!据《和光同尘》所载,和涣那天生的一滴血沁入尘针,可以对付紫星将皇。干脆就此时布设棋局!”
为炼成沁血尘针,长衫白翁取六叶白玉竹一枝,削刻成针锥一根,暗施微尘秘法。接着,他取出一瓶,说道:“夙慧,你钟鹛山历代弟子,以此六叶白玉竹针锥通过左足心取血一滴,收入这只鹛舌瓶,以待将来沁成一法器。针锥留下的伤口会变成六叶白玉竹花,作为你钟鹛弟子的徽记。鹛舌瓶,就放到觉迷津的入口——我会指引你那处所在。这些作为你钟鹛山的绝密,万不可张扬出去!”为使夙慧深信其言,长衫白翁又道:“这三枚七叶金鳞镖,又名归去来兮,乃本仙之法器,现转置于你山中,将来必遇用兵者。”话道纵督当时只是诈言,他未料到,参寥(海竹叶)果成了用兵者。夙慧深感长衫白翁度化和赠器之恩,遂依照其言立定门训。其实,钟鹛历代弟子的足心血收入鹛舌瓶后,其余皆被纵督丢弃,唯留下沧竹琼的天生一滴。以上过程,纵督是避开金白莲子而行,故而达物不曾见知。
“当初在浮生阁中,我未能伤和涣半分;若将来她聚灵成形,情况一如当初,我该如何?她毕竟有那么多护身之物!”纵督叹思,“或许,我该借一借外物!圣妃浅节为对付和涣,曾将和涣的胎发施了咒。我恰可借以利用!”于是,他各处打探胎发的下落。终得闻,一盏执着的澄金鸢尾花誓追随天神仲瑝,连他下入谬仙府地,她也无悔守候。纵督暗笑道:“从混沌初开时,一缕发丝就缠着那颗紫血砂,你为爱,似乎忘了来到三界的使命!我纵督便给你提个醒!”
话说钟鹛当初用发簪将自己分成魂、心和肉身之后,那根发簪便留在初蓄闺的妆台上,后为纵督所得。纵督带着发簪,去到西南坤皋一地。那处一座山,山巅中央有汪湖。纵督将那座山的中间一道吃掉,生把一座山分成两半。便见山巅之湖水从山中央流泻飞下,形成山涧一道,挂流千百丈,其势如白虹,水声琤(chēng)琮沸。纵督满意笑道:“为候你痴情发丝,此山涧便命名为缠丝涧,东半取名东丝山,西半取名西丝山。”于那山涧底,纵督开洞穴一处,起锻兵炉一台,燃起尘之火,将盘古的发簪锻烧。
那日,纵督看见,东丝山间树荫下盘坐一皂袍男子正冥思,周遭是虎豹豺狼还是风涌云起,男子纹丝不挂心上。纵督心内叹:“穷处守高,苟且偷闲,你也太安乐!”叹罢,他冷笑一声,将皂袍男子吃掉,自取名皂袍尊者,前往谬仙府地。
那时,仲瑝已经出狱,剩下澄金鸢尾花于克命囚舱外花台独思伤悲。皂袍尊者巧言将澄金鸢尾花带离天宫。至缠丝涧底洞穴,鸢尾花仙首次现出人身,她虽以鸢尾花扇遮面,但是皂袍尊者——纵督,能清晰辨识出,那就是钟鹛的容颜。纵督心中窃乐道:“鸢尾花仙,你正是受了咒的和涣的胎发聚灵成形。我这就让你融入索心劈魂枪!你别忘记浅节的命令,早晚将和涣索心劈魂,助我取回神血!”恒心无悔愿缠绾着紫血砂的发丝,终究信了皂袍尊者的话,跳入烈火熔炉,殉铸索心劈魂枪,成为枪灵绾君。纵督怜绾君痴情愚昧,遂为她特设仙冢。但说后来,绾君在凝寂黑洞中遇到的盘古,乃是纵督为利用她杀沧竹琼而施法造出的幻影。
故事再接叙。纵督寻思:“剜和涣的心并不容易,单靠一般刀剑绝难奏效。倘若浅节的暗咒也无用……我得利用这片时空中的其他某些特殊灵类!”他并不能安枕,他也不愿停手,为了达到目的,他继续筹谋借刀。
千寻万探,那夜,纵督化作金足乌去往沙炽窟,找到蓝血星翎孔雀遗姝幽梵,告诉她关于莲花仙姝的心窍血可治愈失元血伤、可救婴孩复生之信。再以后,他窃琢磨:“蓝雀喜食莲子,保不准,幽梵比绾君更能助我夺回神血!”为防时日迁延幽梵因心灰意冷而淡忘此事,纵督遂二次起火。他化作异教徒四忍欺骗幽梵和抛书,为使她们深信,更将微尘香粉团成藕带丸,骗幽梵服下。至后来,他以子规的身份,在苏凌江畔从之篱的刀下救走幽梵,教她法术,赠她金鳞片,告诉她沙炽窟遭劫,皆是收拢其心以为利用。直到觉得幽梵无可用,他生愤起杀心,便化作皂袍尊者前往沙炽窟造恶。可怜幽梵至死不知,她一族之祸、一生之悲的真因!
“要微尘卷扬,要时空大乱!乱中,才有我微尘国主宰之可能!把三界九皋都变作微尘,非是一蹴而就。我该对三界各个击破、分化瓦解!”纵督如是思。为了达成私欲,他无休止地去利用,去毁灭。
纵督前往狄崇海窃窥冥王斛卑的动静,后于东南巽皋独藤森林见证了斛卑与鹿篱的恋情。纵督希望冥界混乱,希望寰宇不宁。于是,那日,他吃掉一个樵夫,化作那个樵夫,指引迷路的鹿家管家找到鹿篱的庐舍。所以说,真正抓走鹿篱、害死鹿篱的,是他仇恨熏心且欲望膨胀的微尘公子。
纵督让斛卑迁怒于所有凡人,成功挑起凡、冥之乱,却仍不满足。他又化作长衫白翁前往钟鹛山,密里告诉夙慧姜婵之骨有摄取斛卑内元丹之效,从而利用千秋白杀姜婵、斗斛卑,酿造了金纹金蚺的血冤,更引致斛卑对千秋白的恨,结下仙、冥两界的仇。
斛卑被囚于滨雨藩篱以后,三界暂时安静,纵督为此不乐,曾暗里尝试将斛卑释出。然而,斛卑是被千秋白所禁,千秋白实乃紫血砂,紫血砂布下的封印纵督根本无从解开。
纵督多次探访、欺骗、利用斛卑,包括散布斛卑出禁的假消息。至之篱与斛卑相认,纵督暗思:“若斛卑不能重出,则搅乱三界只能利用其子。而之篱太弱,我需予他助力!”纵督探得三尺冷当年被千秋白藏在中瀚神皋普渡西滩汀畔,他遂化成金足乌,将三尺冷的下落告诉滨雨藩篱中的斛卑;斛卑得知后,交代藤姑去寻;藤姑寻得后,嘱托铜壶垒的鼹鼠精暂代保管;后来藤姑在闻夏堡殿遇到之篱,辗转间,到底如纵督所愿,把三尺冷交到了之篱手中。
纵督以不同的身份,通过不同的方式,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斛卑和之篱。可叹,这对父子至死不知,他们一家的冤悲皆由纵督始作,三界之祸乱也由纵督所造!
又说,窃游于天宫,偶然间,纵督发现,无上的真身是服筠榕;而服筠榕的克星——能杀死无上的灭元之毒,由叠纹乌蚺的毒液、天河之女的汗水和微尘香粉融合成。他遂寻机开始计划。他在慧箬去世后,暗自打通从虞契千秋白陵通往服筠榕林的路——融通江。他从青、冥战场救下叔琮,然后将叔琮吃掉,利用叔琮的身份把嫆芬骗入服筠榕林,给无上施下灭元之毒所需的天河之女的汗水。利用过嫆芬,他自衡量:“留她无用,反会泄密;另外,她的汗水有损我微尘之身,我不宜吃掉她!”于是,纵督化作的叔琮离开融通山洞,转而变成皂袍尊者重回山洞,利用嫆芬的感恩之心,他说道:“请青霄天后自消!”嫆芬眉头不皱,自施血掌,血尽化灭。可怜嫆芬,认仇为恩,至终不晓!纵督离开融通山洞,巧遇正在寻找嫆芬的之篱,一时闲性起,化成子规,告诉之篱嫆芬所在。
另有,纵督化成皂袍尊者,从谬仙府地救出伯玿,去奇顶洞寻找重生,利用他们给无上施毒,同时借他们之刀对付沧竹琼。更在重生融通诸灵成为无极之身以后,纵督心想:“重生这把刀,或许最锋利!”他改化成子规,佯装帮助重生,给重生施下浮生梦中梦,以拉拢利用。后来因遭重生出卖,纵督便将其吃掉。
却道纵督给无上施全了灭元之毒以后,反变成子规去找无上,假意提供消息,赠其药贴,利用无上对付沧竹琼。无上、瑛媗的悲剧,也实由纵督所造。
无上和瑛媗消亡后,纵督并不罢手。他与尘核重合后,复化身子规,伪造服筠榕根须欺骗鸾姬,令鸾姬将粟苜丢入凝寂黑洞,是为之后借粟苜之口怂恿一冲剜沧竹琼之心。鸾姬不知实情,信子规之言,行子规所教。
纵督还曾化作阔耳胖活佛,擒捉被鸾姬贬下界的九尾白狐,制成可以捆绑沧竹琼的九尾雕花白狐椅,利用凡界南山怀敬、闻夏壮毅和沈佳人的隐痛,以杀沧竹琼。
那是在将沧竹琼骗入罗螺城以后,纵督化身白篷秀士,佯作阔耳胖活佛的弟子前往罗螺楼,对沈佳人如是说:“家师察觉到妙药之迹已经出现,遂遣弟子来访宝地,告知沈妃及王爷、侯爷,所寻者将至身边,其生辰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其乃仙界钟鹛山莲花仙姝所孕化!”正是得纵督暗助,沈佳人等众才能成功擒困沧竹琼。纵督期待这几个凡人能将沧竹琼剜心,却见诸般兵器依旧难伤她,自暗中愤叹:“可恨当初没能听清质椒所言心诀,否则雪叶冰铠何足虑!若无这道屏障,下手或能容易些!”
但说,造就索心劈魂枪,便该寻找执枪者!纵督揣摩:“除了我这个来自游方界的微尘公子,遍观三界九皋,恐怕唯有固锁界倪紫咒印的紫血砂有力量执此神兵。就让沁血尘针与索心劈魂枪对杀!”那夜,纵督幻成金足乌,飞至普渡西滩汀畔,落于千秋白的乌篷船,用那烙有尘之符的金足抓起沉崖枪,匆匆飞逃。千秋白追枪,被金足乌引至一处。金足乌又变作一老翁,假造村落,骗千秋白前往缠丝涧寻枪。
纵督希望有朝一日,紫血砂可以执索心劈魂枪剜和涣之心,助他夺回信源神血;纵督同时希望,沁血尘针可以将紫星将皇变为碎玉锁扣,从而扫清微尘国主宰时空的障碍。然而,心头泪是血伤口疼出的,紫血砂沐浴过泪心髓的和光,从混沌初开时,渊源匪浅的虞契和钟鹛、仲瑝和雪叶冰莲、一冲和沧竹琼,便倾诚相爱,纵然多少个轮回中被造化分合、被时空阻隔,他们依旧在彼此寻觅!纵督心知,事情不会简单。
千秋白不留圆寂的星夜,纵督暗中将索心劈魂枪带走收存;而紫血砂降古刹的雨夜,纵督自思:“沁血尘针能克紫星将皇之秘事,可借那老僧传于三界。”他遂化作阔耳胖活佛,于一冲的足心题下金字预言。
至那时,纵督自忖:“一冲手中有冥界所惧两般神兵,有他在,冥界恐怕不能造乱。看来,我需另出新计!”于是,他化作皂袍尊者,赶在一冲到达绛字河之前先找到鲨蚺,教她计骗易生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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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千招万谋算有遗,三界九皋尘埃定。
毕竟,后情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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