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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到底是怎么了?”我已经急疯了,手不停哆嗦起来,脑子里浑浑噩噩,有种要濒临崩溃的感觉。
陆放将我的头放置到自己肩膀上,柔声安抚着我:“你先冷静点听刘姨说完,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我慢慢平复,忍着那些要抓狂的感觉,示意刘姨继续说。
刘姨哽咽着:“夫人在里面大声喊了起来,我就慌了,立马挣脱掉那些人要去开门,结果一打开门我就看见夫人已经从床上掉下来了,还死死拽着廖夫人的裤腿在那里尖叫,廖夫人跟二小姐还要去打夫人,又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然后走了,而夫人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在她们走后就开始抽搐了,我去叫医生过来看,医生来的时候夫人已经昏过去了,一直到现在都还在抢救……”
又是廖红梅!又是林青青!
“那医生有出来说是什么情况吗?”我问。
刘姨摇了摇头:“就是因为医生一直没有出来,手术开始到现在已经三个多小时了,所以我忍不住了才给你打了电话。”
听到这,再看了看仍然亮着红灯的手术室,我整个人都冰凉了,那种从身体到心里的一种寒冷,贯彻了我整个的皮肤与血液,直击我的心脏…想到我妈那张隐忍痛苦的脸,我也很痛很痛,眼泪立马流了出来,跟泉眼一样不断地往外流,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起来。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紧接着手术室的大门也被打开,医生走了出来问谁是家属,我颤抖着声音说“我是,我是”,然后赶紧跑了上去。
只见医生满脸遗憾地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之前就说过病人不能再有任何的刺激,这次情况十分严峻,已经对病人的身体造成了不可挽救的伤害,趁着还有最后一点时间,你们家属进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医生刚刚说完,刘姨就立马大声痛哭起来,各种替我妈抱不平,说我妈太可怜;而我也只觉得一阵天崩地裂、天昏地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消失,怎么都握不住了一样。
我试图让自己冷静,因为等下进去要是被我妈发现我在哭,她又会自责又会心疼,所以我拼命忍着眼泪……然而我才刚迈出去一步,就跟没了力气似的整个的瘫软在地,完全没办法承受地哭了起来,泪水再次奔腾。
陆放跑过来扶起我,担心问道:“我陪你一起进去吧?”
“不用。”我想好好跟我妈独自过完她最后这一点点时间。
之后我推开了陆放重新往前走,走到手术室里面的时候,我整颗心都完全是被凌迟着,尤其在看到我妈躺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时,我再也控制不了了,那种崩溃、绝望、无措,狠狠地狠狠地敲击我,鞭笞我,疯狂地啃噬着我,我‘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失声痛哭喊了一句:“妈!”
是啊,这个躺在手术台上苍白无力的女人,在二十多年前生下了我,养育了我,后来又带着我经历了各种的苦与痛,哪怕再怎么艰辛难过,她都不曾放弃我。而此时此刻,她的生命即将消逝,她即将离开我的身边,我好难过好难过,有好多话还想对她说,有好多事还想和她一起做,可现在我的喉咙就像被什么扼住一样,我的双手双脚也仿佛一下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只能任由眼泪止不住地汹涌而出……
陷入一片无尽的忏悔时,我妈一点点艰难地睁开了眼,看见我,她笑了笑,竟然沙沙哑哑地发出了一点声音:“阿九,还记得以前你最爱吃我做的那种北方大煎饼了吗?”
我愣住,不知道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我们生活在南方,但以前我总是有各种好奇,对很多新事物都抱着一种想去尝试的心理,看到一些什么在南方看不到吃不到的东西,我就会要求我妈给我做,煎饼就是那时候开始弄的。
我妈又说:“真想再给你做一次,自从你爸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之后,我就再也没给你做过了,以后我就算想做,恐怕也没这个机会了。”
她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她肯定也清楚了自己的情况。
我压抑得难受,有种要死的感觉,不敢在她面前继续哭下去,我硬是将自己的眼泪给逼了回去,帮她摘掉手术帽,替她理了理头发:“说什么呢,以后你要想给我做,有的是机会,等下我们就回家,回家你就给我做,好不好?”
“好啊。”她应着我,“那你就去买些食材,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好久都没跟你一起出去过了,以前我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意见你,其实我不是不想见你,而是实在不远看到你爸跟那个女人亲密。阿九啊,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了,也真的是在一个男人身上翻了跟斗,你千万不要跟我一样步了我的后尘,和陆放好好生活,别因为一些小事就闹得人仰马翻,彼此间多一点信任与包容,别让他感觉有很大的压力,不然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我知道,我会听你的话,我会好好过的。”
“嗯。”我妈拉着我的手,布满茧子的手掌抚摸着我的手背,“我现在都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好小好小,就那么一点大然后被医生抱到我面前,那个时候看到你,看到你睁不开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对着我的时候,我在产房经历过的所有痛楚一下子就都没有了,我小心翼翼地从医生手里接过你,小心翼翼地将你抱在怀里,我在心里告诉我自己,从今以后,我要把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全部给你,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你是我最爱的孩子。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都已经成家立业了,我还想看你跟陆放给我生个大胖外孙呢,看样子,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说着说着,我就感觉到她的不对劲,她的眼底彰显着各种疲倦与沉重,一点点地、缓慢地闭上了,感受到她的手从我手上滑落下去…那一刻,我真的真的崩溃了,看着那张再也不会对我微笑的脸,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凉,我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我跪在地上一遍一遍地喊着“妈!”一下又一下地捶打摇晃她的身体,我痛彻心扉、绝望无助,希望她能醒过来再看我一眼,可是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她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了……
我都不知道后来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手术室的,只清楚我也快要撑不下去了,面无表情地叫来医生给我妈整理最后的后事,我看着她被蒙上那毫无血性的白布然后被推进了太平间,我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无法将她救活,无法弥补过去那些还没有和她做过的事。
考虑到我们已经跟林家那群人再也没啥瓜葛了,我妈的葬礼也准备的十分简单,她原本就是不争不抢的性格,喜欢安静一点的环境,所以我只是叫来了她生前的一些挚友还有陆放的爸妈、以及姚美丽。
葬礼的准备工作都是陆放在帮我忙前忙后,我只麻木地跪在家属辞谢的地方,看见有人来了就回拜一下,没人时候我就望着我妈微笑的样子,望着望着,我便又会情不自禁地开始流泪、崩溃,反复循环着。
已经有段时间没看到姚美丽了,她来的时候走到我身边安慰我:“阿九,一切都会过去的,阿姨在那边肯定也不想看到你伤心难过,所以你一定不能倒下,一定要坚强。”
“我没事。”我说,“我就是有点不甘心,凭什么是我妈要走,凭什么不是他们那群人渣去死?”
是的,在这个分不出道德良知的社会里,现世报往往都是虚幻缥缈的,坏人依旧逍遥法外,善良的人却在不同的角落里慢慢地消逝…我是真的很痛恨很不甘,为这个世界的良知伦理充满无尽的悲哀,为何好人就不能被温柔以待,为何坏人就能那么心安理得的丧尽天良?
姚美丽叹了口气,可能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她说:“不管你信不信,但我相信,坏人迟早有天会遭到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听她这么说我其实是有些惊讶的,因为震惊她这样的花朵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我抬头看着她,审视着她此刻的样子,鬼使神差地,竟问了句:“你跟陈秉阳怎么样了?”
她僵硬了一下,随即说道:“就那样,挺好的。”
“哦。”我也没啥心情再去辨别她话里的真假,仍然无法从我妈离去的悲痛中走出来,我几乎是痛着心忍着恨地完成了所有的告别仪式。
***
两天后,我重新回到医院向院长请示要求将我妈的尸体拿去火化然后葬到外公的那块墓地里,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坎坷,我想她也该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宁静了。
火化的那天陆放因为有工作没有陪我,我一个人去了火化场,拿到骨灰盒的时候,我再次忍不住地泪如雨下,心里更是各种难舍难分、纠结困惑,我依旧不舍得将她远离我的身边,还是觉得这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就好像做梦一样,我真的真的希望这个噩梦赶紧醒来,然后看到我妈对我笑着说这都是假的。
赶去墓园管理人那的时候,我一路的心痛,我跟他说明了这些繁杂的情况,希望他能赶紧腾出一个地方来安置我妈的骨灰,好让我妈在天之灵能够安心。
谁知他一脸的犹豫不决,有些难以启齿地看着我,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
我不解,问他:“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他却说:“是这样的林小姐,这块墓地已经被人转让出去准备开发休闲娱乐区了。”
“你说什么?”我浑身一震,“是谁干的?”
他说:“林氏集团的夫人。”
“……”
廖红梅!又是廖红梅!这些恩恩怨怨到底何时才能停止?为何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她还是不肯放过我们?还是不能还我们一片安宁?
我痛苦绝望地闭上眼睛,想到我妈的死八成也是跟那个老贱妇脱不了干系,又遭遇这样的羞辱,泪水模糊了双眼,我觉得自己又要崩溃了,我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冲到林家去把那个老婊/子给杀了!
这么想着,我将骨灰交到墓园管理人手里让他暂时帮我保管,之后就立马跑回车里,驱车快速朝林家驶去。
我是直接撞破了林家的大门闯进去的,廖红梅跟林青青正在客厅嗑瓜子看电视,被我突然的闯入吓了一大跳,看到我杀气腾腾地冲了进去,廖红梅立即怒了起来:“怎么又是你个贱人?阴魂不散地过来干嘛?这个家不欢迎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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