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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然后你奶就抡着拐杖冲上去了?我就知道我姑厉害着咧!”郑表爷边跟楼瑛说话边乐, 不时发出一阵杠铃似的笑声。
楼瑛跟他复述当日的场景,说得是手舞足蹈。
“大伙儿上去劝架的时候, 树礼表叔就被挤开了, 我程大叔还趁机给了他一脚咧!直把树礼表叔踩得嗷嗷叫的……”
郑表爷问她:“你程大叔那是人多不小心的吧,不是故意的吧?”
楼瑛肯定地答道:“绝对是故意的!我程大叔是看准了才踩的,他头都没抬起来过!还来回踩了两次咧!”
“哎唷哎唷, 没想到啊, 我程哥平时闷葫芦似的, 竟然这样的嫉恶如仇啊!这一脚踩得可不轻吧?”郑表爷乐得不行,真后悔没多请两天假把这出戏给看全了。
“当然不轻啦,树礼表叔当时都这样了呢……”楼瑛说着又去学连树礼当时的脸色表情,一阵龇牙咧嘴地单脚跳。
跳完俩人还凑一起抵着头嘎嘎直乐。旁边几个小的不管听懂没听懂,也都跟着一起傻乐, 郑表爷就干脆张开手臂把几人的一起揽到了怀里。楼珩总算明白为什么郑表爷这么受楼家小孩欢迎了。不要说七十年代了, 就是往后推几十年,又有几个成年人是喜欢听小孩说话,并且还这么善于捧场的呢!
自上次走了十来天之后, 郑表爷再次返回了楼家。这回来的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郑刚小朋友,随着暑假的来临,正式加入了楼家暑期夏令营。
他爸带着他走进楼家的时候, 他还有些怕生, 让他喊人也是带着怯意的。楼老太看着他直犯嘀咕:这是养了个姑娘吗?喊人都不敢大点声。也不知道他外婆平时是怎么带的。
当下就挥手让他跟着表哥表姐们去玩了。郑刚小朋友求之不得。跟楼家的孩子相比, 他简直就跟另一个世界来的一样。楼家孩子只觉得他爸很和善、有趣,长得还十分威猛;他就觉得他爸阴森、恐怖,不近人情。往常见了他爸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连说话都不太敢,更不用说说笑了。
楼瑛还觉得他身在福中不知福:“你阿爸多好啊,要是能跟我阿爸换一换就好了!我做梦都想表爷当我阿爸哩!”
楼国强一脸的黑线,旁边几个小的还在猛点头。
郑刚小朋友:能换我早就跟你换了……
楼珩:你阿爸知道你这么想估计会喊你过来然后再跟你保证不打死你……
当天晚上,郑表爷跟他儿子say了goodbye之后,郑刚小朋友正式加入了楼家大家庭。开始他还很不适应,吃饭的时候,郑刚小朋友就委屈得有点想哭。想他在家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坐一桌的,他外婆每次都等他吃完了才会吃。现在却要跟一堆人挤在一起,凳子都不够坐。小小的一张独櫈还要分给人半边屁股。
至于饭菜就更不用说了。他外婆为了叫他多吃,从来就只做他爱吃的。鱼是什么?从来没在饭桌上见到过!而楼家呢?当然是有什么就吃什么啦!有得吃就不错了,你还想挑?不仅没得挑,还不许浪费。一到饭桌上,个个都是狼吞虎咽的。郑刚小朋友看着他们就吃不下。
委委屈屈地撇了撇嘴,郑刚小朋友鼓起勇气跟楼老太说道:“姑奶,我不想吃饭!”
楼老太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跟他确认道:“真不吃?”
郑刚小朋友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就叫你表哥表姐帮你吧!”
楼国强楼瑛简直是求之不得。他俩是小孩里运动量最大的,家里就属他俩饿得快。楼老太就经常骂他们:知道家里不够吃的,还天天跑得跟山獐子似的。现在能多吃一份,他俩简直乐得冒泡。
楼珩在一旁也摇了摇头:唉,单蠢的孩子,晚点你就该知道现实的残酷了……
临睡前,当郑刚小朋友饿得受不了,忍住泪水坚强踱到楼老太的面前说出“姑奶,我饿了”这五个字的时候,他看到了楼老太同样坚定的眼神:“过饭点了,你等明天吧!”
然后郑刚小朋友就哭着睡着了。
第二天到吃饭时,楼国强食髓知味,满脸堆笑地问他道:“表弟你吃得下吗?要不要表哥帮你?”
郑刚小朋友坚定地护住了自己的饭碗。
楼老太:哼哼,上次抢饭把小鸡踩死的凶手我还没找到咧,家里可喜欢有人说不想吃了!
郑小朋友在一次又一次被现实残酷地教育了之后,终于学会了成长。吃饭再也不挑食了,说话也不扭捏了,天天跟着楼国强往外跑,人都黑壮了一圈。他爸过了半个月来看他,简直不敢相信。
“这,这还是我家刚子吗?”
楼老太在一边乐:“怎么不是,成天跟着国强往外跑,跟野马似的!”
郑刚也“嘿嘿”直乐。跟以前一样,他还是有些怕他爸,但现在他身上那些娇骄之气早就给现实磨没了,整个人倒是透着股不谙世事的淳朴。看着再不像以前似的讨厌了。
这可把郑表爷高兴坏了。他为此努力了多久啊!眼看着儿子一天天长歪,他不知道有多糟心,这下好了,他表姑全替他拧回来了!
郑表爷问儿子:“你都跟你哥姐们上哪儿玩了啊?里山好玩吗?”
郑刚答道:“好玩。我们都去游泳哩!”
能不好玩吗?他在木州的时候,从来都是跟外婆锁在家里的,出门的次数都不多。再说院子里的小孩都不乐意跟他玩,他也不喜欢出门。
在里山县可不一样,有他哥姐带着,哪里不敢去啊!天天上山下河、掏鱼捕鸟的。这若江都不知道游过了多少遍了。连水底哪块石头长啥样他都知道。小伙伴也多,去哪里都是一群一群的,游戏的花样可多了。
原先楼老太是不许他们下河的,后来看天气热了就不管了。反正他们也不会往危险的地方去,若江里比较适合游泳的无非是那一片,那里人来人往的,只要不游过河,就啥问题也没有。
开始的时候他还不会游泳,去了河边也不敢下水。他姐就回去偷了他姑奶的粗麻裤给他当游泳圈使。这种麻裤很厚实,一沾了水就很难透气。用的时候只要把两个裤脚扎紧,然后拿着裤头用力往水面上一灌,整条裤子就鼓起来了。这时候只要再把裤头扎紧,就可以用了。等到里边的气消得差不多了,就解开裤头再来一次。他就是这样学会游泳的。
那段时间楼老太每逢天黑就看到自己的冬裤湿哒哒地晾在外面,每次都要气得跳脚:“狗妹死哪里去了!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偷我裤子去游泳!”
后来他还和他哥学会了潜水,经常能在水底摸到不少好东西。比如好看的奇形怪状的石头啦、长长的带着倒刺的竹根鞭啦。摸到好看的石头时,哥俩就捡回房间去了;而摸到漂亮的鞭子时,就要报告他姑奶了。
“奶!”
“姑奶!”
“我们在河里找到一根很漂亮的马鞭!”
“嗯,”楼老太气定神闲地回答,还给他们口头表扬:“做得好,把鞭子插到篱笆上去!”
然后兄弟俩就傻呵呵地插上去了。
等到某天玩得太兴奋游过了河,被看到的大人告到家里,他们就知道后果了。
“听说你们今天游过了河?”
兄妹六人有一个是一个地排排跪在堂屋前,个个作鹌鹑状以示忏悔,只有赵竹幸免于难。于是楼老太喊她道:“口水妹去篱笆那里给我拿一根马鞭来!”
听到这个,马鞭兄弟二人组才恍然大悟:MDZZ!天天下水摸鞭子回来抽自己!
楼老太提着马鞭绕场一周,骂人骂得抑扬顿挫:“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游过河不许游过河,你们都当耳旁风了吗?说!今天是谁带的头?!”
楼国强老老实实地举起了手。
楼瑛看看她哥,想着哥你就当是做贡献了吧,既然你已经举了,那我就不举了。
然后她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两鞭。
楼瑛“嗷”地一声叫出声,问她奶道:“为啥打我,我哥不是都承认了吗?”
楼老太十分的明察秋毫:“他承认了领头的也肯定有你一份!”
然后非常淡定地也抽了楼国强两鞭,手持鞭子霸气地道:“还有谁?!我是说游过河的!”
郑刚悄悄举起了手。
楼国庆也举起了手。
两人各被赏了一鞭。
楼老太看再没有人举手了,顺势把楼珩楼琪都给抽了,真正做到了雨露均沾。
楼琪不服,问他奶道:“凭啥也打我们呀,我们又没有游过河!”
楼老太一脸的理所应当:“你们是没游过河,可你们回来没告状啊!你哥姐游过河还是别人告诉我的咧!”
楼琪完全无法认同:“告状那不就成叛徒了吗?我才不告我哥我姐的密咧!”
楼老太:“不告那你就是你奶的叛徒,叛徒就得挨打!说,下回告不告了?”
楼琪宁死不屈,楼老太则一直在为培养合格的间谍而努力。
旁边在今天里大受打击的马鞭兄弟:等下睡觉前就去把篱笆上的鞭子全扔了,一个不留!
嗯,你上,我掩护,一定不要让奶知道!
楼珩:心好累,我还有多久才能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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