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士英!”
张贵盯着沙盘大约有半晌的功夫,也没有回答周遇吉,只直接唤了一声。
张贵出关督师前,征辟随从左官没有选择传统的由他人举荐的方式,而是主动登报招募,欢迎在京官员主动报名,出任随他出关的左官,相当于幕吏。
而许多自命清高的文官还是不愿意向作为外戚的张贵靠拢的,对于张贵这种公开招募的方式,依旧不感冒。
不过,还是有不少愿意做事或者想走张贵门路以图幸进的文官主动来报了名。
时任户部郎官的马士英就是主动来报名的官员之一。
张贵选择了马士英。
原因无他,在张贵看来,历史上能于南明时期,在一众东林党官员占主场的江南夺得大权,压制得东林党不得不服从于他,且迫使东林大老史可法去扬州的马士英,无疑是有些手段的。
而张贵现在需要的就是多几个会算计的聪明人做他的心腹。
光靠历史上的正人君子不够。
毕竟正人君子虽然会因为他的举荐记住他的恩,但还是会在大是大非面前,不愿意为他这个张国舅放弃原则。
否则的话,干净利落地除掉马光裕这事,也就不需要温体仁来给他出主意了。
张贵也因为这事发现历史上被说成是奸臣的官员其实有的时候用起来挺香的。
所以,他果断提拔了马士英做新设的辽东左布政使,随同自己一起出关,且替自己管理前线粮草与民运以及联络京师的工作。
随着张贵一声命令,马士英就掀开营帐帘子进了来,顾不得抖落红袍上的雪花,就道:“请太师吩咐!”
因为文官们很看重太师这个官衔的缘故,所以马士英也更喜欢以尊称张贵为太师。
而在马士英这么说后,张贵就吩咐道:“用我的印,给京师九千岁、陈阁部他们写一封急递,把弹劾周总·理的那个御史直接下旨砍了!明旨说,言官不得在兵事结束之前擅言主帅,而乱军心,当以此律!”
“是!”
马士英怔了片刻,忙答应了一声。
受天启因自己皇家利益将权力寻租给张贵的影响,使得张贵已经事实上握有了同张居正一样的权力,即可以直接使唤司礼监和内阁按照他的意志行事。
周遇吉和马士英对此也是知道的。
只是周遇吉和马士英没想到的是张贵会在御史哔哔军务这件事上这么果断狠辣。
军情如火,周遇吉自然也不好阻止张贵为自己这样做。
马士英自然不会违拗张贵,即便想劝张贵不要这么做,也不会当面劝。
急递传回京师后,魏忠贤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国舅爷!”
然后,魏忠贤就问着在场的阁臣:“诸位阁老,你们谁来票拟此疏?”
陈子壮突然起身道:“此事万难票拟,言官纵容不该擅议兵政,但也不敢如此严酷,张国舅这是把文官当成军中武弁不成,说杀就杀?”
魏忠贤没想到陈子壮反应这么大,但一想到文官们自有文官们的底线,也一时能理解陈子壮的反应。
“我来票拟吧。”
温体仁这时起身说了一句。
然后,陈子壮诧异地看向温体仁。
温体仁没有看陈子壮一眼,只是从魏忠贤手里接过了那御史的奏本,走到自己桉前,执笔票拟了起来,且很快就写下了一个醒目的“斩”字,随即又写下了张贵要求写的其他内容。
魏忠贤看着陈子壮那发呆的模样,微微一笑,且在温体仁递来奏疏后,对温体仁更加恭敬了些:“人人都说阁老识大体,咱家如今才发现,传言果然不假。”
“哪里哪里。”
温体仁笑着说了一句。
魏忠贤接过温体仁已票拟的奏疏,就立即批了红,然后吩咐锦衣卫去拿那御史。
擅议军务弹劾周遇吉的御史因此很快被枭首示众。
这御史在听到要杀自己的旨意时,也很是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哔哔几句,怎么就犯得着被杀头了。
但无论如何,从此以后,其他言官果断选择了闭嘴。
张贵和周遇吉这里,指挥大军剿灭建奴的前线,也就没再受到任何言官滋扰的言乱传来。
十多万大军不但没有因为进军顺利而直接加速占领赫图阿拉,反而陆续有序地撤了回来,甚至连各处袭扰的建奴小股兵马也未去追击,只在外围扎营布哨,拉起一圈圈铁丝网。
与此同时,大明各军则在休整后挑选出了自己的精锐,全副武装地深入到建奴各村各寨抓人。
“跪下不杀!跪下不杀!”
建奴的包衣也就是农奴多是流亡或被掳掠来的汉人,倒也听得懂汉话,甚至还有看得懂汉字的,所以,当明军精锐深入到建奴各村还拉着横幅抓人时,这些建奴包衣皆很老实地跪了下来,跪在茅屋边或田埂边,然后被明军捆绑起来带走。
与此同时,明军在抓走这些人后,再放火烧村烧寨,所有农田全部扒开口子,青苗直接被组织起来的兵士去割断。
当明军撤走,躲在深山里的建奴旗兵出来哨探时,就发现他们所藏山林的附近村落早已寥落,不见人烟,连水井都被堵满了泥土和粪土。
“真是毒辣!”
济尔哈朗得知这一情况后,咬牙切齿起来,然后一拳砸在了一旁的树干上,使得积雪簌簌落了下来。
建奴女真虽然本是渔猎民族,但受汉家文明影响,早已进化成了农耕政权,更加依赖农业,要不然,也不能维系数万兵马。
所以,张贵和周遇吉实施的这一招毁其田割其苗绝其户的战术,算是对建奴来了一个釜底抽薪,济尔哈朗再怎么澹定也澹定不了。
“本以为这明军会为因贪功而急于拿下赫图阿拉,以致于因长途跋涉而疲惫,且粮草补给线加长,乃至分兵守各寨,就可以给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却没想到,他们不急着占赫图阿拉,也不要各寨,而是直接烧寨毁田!这周遇吉到底是周遇吉,比当年的什么杜松、刘綎的确要强不少!”
刚林这时也不由得在一旁说了一句,并不由得皱眉把一把雪塞进了口中。
他和济尔哈朗这些八旗贵族一样,因为早年跟着努尔哈赤在攻占大明辽阳、沉阳、广宁后,早已体验到了汉人官僚阶级的优握生活,脾胃也喝贯了来自南方的各类热腾腾的名茶,吃惯了山珍海味,所以如今逃进深山老林里,像他的老祖宗们一样吃雪解决饥渴问题对他而言已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但现在明军毁了各处水井,他现在也不得不忍受这份苦。
而在刚林这么说后,济尔哈朗则道:“更关键的不是这个周遇吉,而是如今明国自从有了那个张国舅后,居然就没有文官掣肘前方将领之情况了!按理,他们这么久还没拿下赫图阿拉,早该有言官弹劾了!还是说明廷那些言官如今就真的识大体学会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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