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玹玥,其实并没有走。
他就在这里,一直在。
从此以后,玹玥,便是玹紫;玹紫,便是玹玥。
……
玹玥离开云殿时,这话便一直留在紫夙耳边,来来回回。
她以为自己还有许多许多的话要对他说,可面对他的时候,便总会有个声音在提醒着自己:你并非苏澈。
她不是苏澈,就算玹玥只把苏澈当成他自己在凡世中的一场未过的情劫,也都与她紫夙无关。
所以,玹玥若羽化归去,她紫夙的悲痛伤情便不值一提。
她独自坐在云殿中,等待着玹玥去往各处话别。他不让她跟着,她就留下了。
玹玥最终会走得很安静,他要她安稳地坐镇玹紫,直到有一天可将这轮境界完全把握,再对外宣布玹玥早已不在的事实。
她不再不明事理地与他说那些废话了,只是什么都听着,每一句她都点头应是。
不得不说,玹玥对往后的一切,连每个细节都为她做好了打算,她只要按部就班,听话就好。
她等了他一个昼夜,盼着他早些回来,又怕他回来,一旦他回来了,那便是真正的最后一面了。
而次日夜里,玹玥翩然而归。
一见紫夙,他便有些无奈地笑道:“是你把白冥熠丢到杳炉山给稔稀试药的?”
紫夙此时才怀疑,每回自己的情绪正难以自控地翻江倒海时,玹玥是否都故意在用这种无关紧要的话来开场,以便安抚她。
紫夙有些沉闷地低声道:“稔稀只是问可不可以,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就让他去了。怎么,已经被毒死了?”
玹玥轻笑:“还好,还活着。”
紫夙只是看着他不说话,玹玥与她对望片刻,又道:“你可在前殿稍等我片刻?”
紫夙:“好。玹玥,你走时,我可不可以送你到赤炎山下。”
玹玥:“……不必了。”
紫夙:“好。”
说完,她便去往前殿,将玹玥独自留了下来。
玹玥轻叹了一声,来到后殿被他设下禁制的房门之外,将禁制解去,而后推门而入。
紫夙坐在云殿前殿的天阶上,她能感觉到玹玥在后殿逗留了许久,而后离开,再去往后池山中,不知又做了些什么。
已是黎明时分,才见他缓步而来。
紫夙站起身,见他停在天阶下方,仰头向她看来。
那淡淡的笑容一如既往浮在他的脸上,她听他说道:
“紫夙,我走了。”
天际破晓的金光自玹玥身后缓缓展露,他原本还很清晰的眉眼渐渐融进了阴影中。
紫夙望着那人一寸一寸在眼前被阳光透成了一道模糊的剪影,她轻声道:“好,走吧。”
走吧……
你也说你一直都在,我便信了。
从此我守着这玹紫,便是守着你。
好,你走便是了。
玹玥转身时,紫夙看见他的身形似乎微微的一顿,可那之后却也再未回头,往远处行了几步,便在那数道金光之中化作了紫烟。
紫夙强忍着的割舍之痛,终于可以变成泪水,在四下无人处肆意地流淌下来。
她站起身,脚步蹒跚,自天阶走下,而后越走越急。当她跑到空寂的广场上时,哪里都再也寻不到她想见的身影了。
他走了。
从此有去无回了……
白冥熠来到云殿时,正看到紫夙瘫坐在广场上,竟是哭得悲恸欲绝。
而就在她的身边,正有一缕淡淡的紫烟轻轻围绕着她。
紫烟抚过了她的脸颊和发梢,又盘旋许久,才终于渐渐淡去。
……
“紫夙……”白冥熠疾走过去,“你怎么了?玹玥上神呢?”
在杳炉山时,突然见到玹玥来访,白冥熠便有些奇怪。
他虽知道玹玥最终会作何打算,但无论如何,却没想到他会离开地这么急。
稔稀红着眼眶要他先来云殿看看紫夙时,他心里便感觉不妙。
紫夙渐渐止了哭泣,她怔然地看了白冥熠许久,那目光中全然是空洞的一片。
“玹玥?”她喃喃地。而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扶着白冥熠的手站起身来,“他去赤炎山了。”
“为什么会这么早?!”
紫夙仍旧是似醒非醒的模样,说话如同呓语:“因为没有再等的必要,我也给不了他更多希望了。”
从很久以前,她便懂得,眼泪只属于弱者。
当她只能任由自己哭泣的时候,只是在证明她一无是处,她无能为力。
白冥熠:“你怎么……竟没去送他一程?”
紫夙:“我想让他走得安心,我想让他知道我无所谓。”
白冥熠一僵,想起刚才缭绕在紫夙身边的紫烟,他张了张口,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紫夙突然放开了白冥熠,快步向后殿走去。
如她所料,后殿之中,原本关于玹玥已是不多的痕迹,这一刻,统统都没有了。
她走过每一处角落,都再也找不到他曾在这里停留过的证据,直到她来到那扇曾经一直都禁止她步入的房门前。
如今,那房门大敞着,房中早已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走进房中她才发现,唯有这里,还可感觉得到些许灵力残存。
但这气息却并不属于玹玥,紫夙有些意外,她微微凝神,便感知到了另一股微弱且陌生的仙力。
白冥熠不放心,此时也跟了过来。
他站在门外看着房中的空空如也,也不知紫夙到底在寻找什么。
“紫夙?”
“我在想,我从前好像知道如何看见过往某处的残像,隔得久了,竟有些想不起来了。”
“过往的残像?”白冥熠走进房中,四下看了看,“这里似乎存放过法器?……不像,不是法器。”
“嗯,我想起来了。”
紫夙说着,淡紫色纱袖已随着她的手势轻轻舞动了起来,神术释出的灵力瞬间充斥在房中。
没过多久,四周的墙壁渐渐映出了凹凸起伏的痕迹,从模糊不清,再到逐渐清晰。
这房中根本没有桌椅柜几,有的,只是几乎挂满了四壁的一幅幅丹青。
所有丹青都是由仙力所描画,竟是有静有动,栩栩如生。
白冥熠惊愕地环视着四周的画卷,每一幅似都是紫夙,却又与紫夙有细微的不同。
画中之人,苍白而虚弱,比起紫夙,少了许多灵气,可脸上却全然是满足的恬静淡泊。
其中一幅最为吸引白冥熠的注意,因这位丹青妙手竟将玹玥也绘入其中。
画中的玹玥浅笑,女子则托着下巴静静地在旁瞧着他。
“这是……”
紫夙漠然地看过了这屋中每一张女子的脸,声音微凉,“苏澈。”
她是苏澈。
她果然不是紫夙。
玹玥直到将其毁去之前,也仍旧将她紫夙锁在了这房门之外。
他说苏澈只是一个他凡身过不了的劫,还说,这劫已与现在的玹玥无关。
无关,这便是他的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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