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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曌站起来, 那轻轻一拍桌子的声儿,把众人都给吓着了,那面贾宝玉贾环同时没了声儿, 贾蔷则也不敢开口挑唆了。
武曌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堂上的三个人,只是还没有开口, 就见小厮在外面站着, 似乎有事儿要说,那小厮赶紧跑进来,迈过瓷片儿, 说:“老/爷,姑娘, 北静郡王来了。”
小厮这么一说,贾宝玉贾环和贾蔷,三个人脸色“唰!”一下, 愣是变成了土色, 不为别的, 就因着今天是北静郡王的寿辰,方才还差人给武曌送蜜枣,怎么如今倒是亲自跑过来了?
随即就听到笑声,还有脚步声,果然就看到北静郡王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从者, 再没有旁人, 也没有大架子, 一路走过来,老远便拱手说:“林大人。”
他说着走进来,随即摆出一愣的表情,看着地上的瓷片儿,又看了看贾宝玉贾环贾蔷三个人,随即笑着说:“这是……?”
贾宝玉眼见北静郡王来了,一方面害怕,毕竟他父亲贾政都怕北静郡王,若是有人告到他父亲面前,可怎生是好?
另一方面羞愧,总觉得自己和北静郡王站在一起,就是泥土和云彩的区别,一个地里,一个天上,而且还是高高在上。
林如海带着武曌给北静郡王请安问好,北静郡王倒是随和,虚托了一下,说:“不必多礼了。”
那面三个贾家人才如/梦/初/醒,赶紧忙不迭的行礼。
北静郡王笑眯眯的,叹了口气,表情变得很惋惜,目光幽幽的注视着贾家那三个人,说:“唉,这茶盏,乃是罗刹国进贡,圣上御赐给小王的,一共就八只四对,小王前些输了棋,所以当做彩头送给了林大人两对四只,怕是几万两黄金也买不到,如今不知是被哪个不成算的奴/才给砸了?”
他每说一句话,贾环的脸色就丧一分,最后满脸惨白,嘴唇都发紫了,几万辆黄金?还是进贡御赐之物,他一口气打碎了两只,岂不是大不敬?
那面贾宝玉也惨白了脸,一心想着会不会被贾政责罚?
还有贾蔷,贾蔷安慰着自己,刚才自己并没有说什么,只能怪那两个蠢物,和自己压根没有干系,不相干的。
贾环哆哆嗦嗦的说:“这……这……郡王……”
北静郡王笑眯眯的看向贾环,说:“怎么,环大/爷您说什么?”
贾环吓得不行,“咕咚!”一声当场就跪在了地上,叩头说:“小人不是有/意打碎御赐之物的,只是……只是茶盏里的茶……太、太太太……太烫了!”
武曌本想自己出头,哪知道北静郡王突然出来,还拔了头筹,此时有人来撑腰,倒不需要自己费神了,听到这里,只是幽幽的说:“哦?倒是茶的不是了?”
他这么一说,贾环更是全身打飐儿,想要胡羼几句,把话题拆开,结果武曌这么一句,奚落的贾环无/地/自/容的。
那边儿贾宝玉见贾环满地打飐儿,就连忙挺身而出说:“不,郡王这也有我的责任。茶……茶的确挺烫的。”
武曌一笑,用帕子掩住嘴唇,有两份娇俏的小女子姿态,说:“果真是茶的不是。”
那面贾蔷见贾宝玉和贾环越描越黑,赶紧说:“这……郡王,实在不好意思,都是我两个小叔不小心失手打碎了杯盏,但并非有/意为之。”
贾蔷这么一说,撇的是干干净净,北静郡王却说:“虽是无意,但到底怎么着?若是叫皇上听去了,少不得有人递上一本,说你们贾家对皇上大不敬啊。”
贾蔷满头冷汗,还以为这事儿自己能搞定,结果一对上郡王,莫名出汗,咳嗽了一声,说:“还请郡王帮衬帮衬……”
北静郡王一笑,说:“我素来与你们走得近,出了这事儿,不帮衬实在说不过去,这样罢……”
他说着,笑容越发的可亲了,北静郡王本就生的谪仙一般的脸面儿,如今一笑起来,尤其是带着算计的笑容,莫名更是好看,惹人眼目,恐怕没有女子见了不喜欢的,没有男子见了不惭愧的。
北静郡王说:“小王正好认识几个罗刹国的人,应该能搞到这么些花色相同的茶盏,不如……你们立个字据,把钱款写明白了,改日还了银钱,小王再劳累劳累,托人去带两只相同的茶盏来。”
贾宝玉、贾环和贾蔷顿时又一脸铁青,之前也说了,几万两黄金都抵不上,如今让他们立字据,贾宝玉虽然是荣国府的心肝儿肉,但是他是公子哥儿,手里头没钱,只是身上的东西值钱罢了。
而贾环,别提了,根本没几个子儿,身上的物什也不值钱。
贾蔷到底有几个子儿,但是他另立在外,没人约束管/教,平日里花天酒地,狐朋狗友的,怎么可能有私房钱,存不下来多少,几万两黄金,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下不了这个狠心,贾宝玉恐怕被贾政知道,又是一顿毒/打,也是期期艾艾的。
北静郡王叹气说:“算了,小王一片好心,到时候还要多方周旋,才能勉强寻得两个花色一样的茶盏,算是小王多事儿,那……”
贾蔷一听,他们开罪不起北静郡王,连忙用手去拱贾宝玉,贾宝玉一狠心,说:“就按郡王……郡王说的,立个字据罢……”
北静郡王一笑,转头对林如海说:“这字据,就请林大人亲自起草了?”
林如海答应了,让人拿笔研墨,随即抬头对北静郡王说:“这……银钱该如何写?”
北静郡王想了想,故意露/出很为难的表情,说:“这个……小王素来与宁荣两府交好,况……我们是祖辈的交情,当年宁国公和荣国公在世的时候,何等英雄了得,罢,罢了,当年往事,不提也罢!”
北静郡王说着,还要奚落贾府两句,随即话锋一转说:“按理说,这一个茶盏就要几万两黄金,小王/还要瞒着圣上,打通关系,托人带来两个相同花色的,你要知道,这进贡之物,哪有什么相同花色,那还不如大海捞针,水中捞月来的真切,真真儿是费事儿。”
他说到这里,那三个素来众星捧月的贾家大/爷,已经面无人色,满脸菜色了。
北静郡王故意拉长声音,思索了一下,武曌不由得想笑,这北静郡王果然是黑心肠的,耍起人来毫不逊色,武曌瞧了心情大好,倒是比瞧了任何戏文儿还要欢心呢。
北静郡王拖够了,这才说:“这样罢,看在祖辈上的交情,林大人一共就写五千两黄金,余下的,小王来补也就是了。”
贾宝玉满脸惨白,说:“五……”
贾环也是一脸菜色,哆嗦的说:“五千两……”
贾蔷虽然一脸悲壮,却不敢说出声来,只是在心里叨念着“黄金……”
三个人险些瘫坐在地上,林如海提笔写上,交与北静郡王来看。
北静郡王一看,还体贴的吹了吹上面的墨迹,说:“各位公子,可以画押了。”
那三个人身/子打飐儿,仿佛一瞬间都变成了万千不胜的娇美/人儿,一脸西子捧心的模样,颤巍巍的按上了手印儿,画了押。
北静郡王点了点头,又帮忙吹了吹红泥,将字据叠起来,一面叠一面凉飕飕的说,语气比方才冷淡了不少,也不见笑了,说:“若下次还砸了圣上御赐之物,那小王也无法帮衬了,是么?”
贾宝玉贾环贾蔷连忙应声,北静郡王淡淡的说:“那……不送了?”
那三个人怎么敢让人送,吓得一连串应声,打叠的跑出去,争先恐后,仿佛身后是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那三个人冲出去,险些还被门槛儿绊了,武曌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北静郡王负着手,看了看那三个不成器的,说:“想当年荣宁两公也算是不可一世的人物儿了,如今的荣宁两府,却都成了不成器的。”
他说着,回过头来,将手中的字据递过去,交给林如海,说:“林大人置办宅子废了不少钱,又是个难得的清/官,这个正好补充家用。”
林如海不敢接,北静郡王就让身边的人递给武曌,
武曌想了想,字据都在了,不接平白的便宜了那三个蠢物,当即就接过来,说:“多谢郡王为家父出头。”
北静郡王一笑,说:“姑娘抬举了,若不是小王来的巧,今儿也没这个现弄的机会,姑娘定然也会自个儿摆平,只是小王就想了,若是姑娘自个儿摆平,平白脏了姑娘的气性。”
武曌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林如海让人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儿,请北静王坐下来。
北静郡王却笑着说:“险些忘了正经儿事,小王此次过来,不为别的,是专门来送请柬的。”
今儿是郡王寿辰,郡王亲自跑过来一趟,还是送请柬的,这可有点骇人听闻。
林如海把请柬接过来,恭恭敬敬的展开,一看愣了!
武曌见林如海发愣,有些奇怪,林如海愣过之后,还侧头盯着武曌发愣,武曌险些被林如海盯毛了,断定那请柬和自己有关系,就拿过来看了看。
武曌一看,顿时了然,怪不得林如海发愣呢,北静郡王这请柬,是来邀请武曌和林如海,去参加北静郡王的生辰宴的。
按理来说,武曌是个女儿家,不方便去参加这种生辰宴,但是发请柬的人,可不是郡王本人,若是郡王本人,郡王也不必这么千里迢迢的亲自送请柬过来。
这发请柬的人……
正是北静王太妃!
老太妃邀请武曌过去,这样一来,武曌虽然是女眷,但也可以参加生辰宴,毕竟老太妃还邀请了其他女眷过来热闹。
北静郡王笑眯眯的负手站在一边儿,说:“老太妃尝听说林姑娘这么个人物儿,前些宁国府出殡,还是林姑娘一手打理的,因着老太妃总想见一见林姑娘,如今正好府上热闹,又恐怕林姑娘不去,所以就令小王亲自送过来,还请林大人和林姑娘赏脸。”
林如海一听,怎么可能不赏脸,北静郡王亲自邀请,老太妃的请柬,那真是抬举了,林如海不敢不应。
武曌就说,北静郡王突然过来,继而还是他寿宴,定然不安好心样儿,看来这场斗智斗勇,还没结束。
北静郡王笑着说:“车马已经备好,请二位。”
林如海请郡王稍坐,自己和武曌去换衣裳。
林如海出了大堂,就叫住了武曌,蹙眉说:“女儿,这郡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老太妃都出来了。”
武曌倒是镇定,安抚着林如海说:“父亲别瞎担心,能有什么事儿?再者说了,就是有什么事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如此。”
两个人快速换了体面的衣裳,那面北静郡王/还在等着,看他们准备好了,便一并出了林府,上了车马,幽幽的往北静郡王府上去了。
今儿北静郡王府上十分热闹,摆了戏台子,请了最好的戏班子,朝中八公都亲自过来祝寿,还有一帮子平日里相交不/厚的,但是也碍着面子,过来贺寿。
那头里老太妃也被各家女眷簇拥着,说说笑笑,众星捧月。
正这个时候,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王爷回来了!”
于是那热闹的光景,瞬间“唰”的一下就没了声儿,四下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只剩下戏台子上那小旦在拔高腔,只是那高腔,此时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一转,不是看向走进来的北静郡王,而是看向走在他身后,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林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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