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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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九事先预想过千百种鬼王可能说出来的话。
    但不论他思维如何跳脱，却也绝未想过，鬼王会开口道出他是北阴大帝。
    祝九只觉双耳嗡震，心中突突直跳，目中瞬间如被神火点燃，炯炯灼灼的瞩目鬼王，等他继续说下去。
    鬼王低沉的声音，徐徐响起，道：“确切来说，我的存在，是北阴大帝一部分灵魂苏醒所形成，这涉及到北阴帝大限到来之前的一系列布置，在某种角度来说，也可以理解成，我的上一世是北阴帝。”
    祝九目中神光汇聚，显是在全神倾听鬼王所言。
    鬼王的身躯笔挺如枪，墨光流转的长发，无声飘飞，自有一股非凡的气度。道：
    “我们上次进入北阴帝棺后，我曾和你说过，第九层北阴棺内，有一件秘物出世，融入我体内，本座此次闭关，就是在熔炼这件帝棺中的东西。”
    祝九不需思索，只看鬼王突然说自己是北阴大帝，即可猜出棺中到底是何物，道：“那是一枚灵魂碎片，它补全，或者说是唤醒了你的某部分记忆。”
    鬼王清瘦威严的面上，显出赞赏神色，显是对祝九的灵思敏捷非常推许，应道：“确是灵魂碎片。我将其吸收后，如同记忆之门被打开，属于北阴帝的记忆倒卷而回。”
    祝九隐隐感到，鬼王接下来的话，恐怕非同小可。
    鬼王看向祝九，续道：“众所周知，大帝是没有办法封存生机，来延续生命的，且大帝死后，灵魂和身体将一起沉寂，不像寻常生灵那样，拥有转世投胎的能力。但北阴帝曾执掌阴司世界。参与到天道轮回的管理当中去，自有一套规避轮回的办法，因而我即得以传承北阴帝的灵魂，在这一世复苏。”
    祝九点头认同，北阴帝作为最杰出的大帝之一，又曾执掌阴司轮回，虽不得永生，但分薄出部分灵魂，封存起来，在无尽岁月后。挟带某种传承的特定记忆苏醒过来，确是并非无法办到之事。
    鬼王将目光投往王庭外的鬼国世界中，像是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绪里，幽幽道：
    “我承载着北阴帝的记忆，被封印在一处的死亡空间内，亘古漂流，素世沉沦，等待着真正的醒来。但北阴帝的传承记忆，始终不曾复苏。直到你的鬼国诞生。我和鬼国，通过某种冥冥中的气机，连接在一起。”
    空旷的王庭大殿中，寂静无声。只有王殿中央的三足食鬼炉，在熊熊燃烧着幽绿色的鬼火，焰苗灼灼跃动，于殿内拉伸投映出一道道阴影。
    诸多阴影穿插交错。如同妖魔般无声摇曳。
    鬼王道：“北阴大帝传承的记忆中，包含了他生前的部分力量，以及他对后世的一些布局。”
    他话音初落。双目蓦然幽芒大盛，化成两道墨色光柱，仿可照彻乾坤。
    这两道墨色光柱中，竟是流淌着时间的力量，在王殿中凭空折映出影像画面来，立即引起祝九的关注。
    那画面中显现的情景，犹若浮光掠影，在一刹那间，就像是有千百世的轮回，在其中生灭流转。
    一幕幕情景闪瞬而逝。
    画面中主要阐释的内容只有一个，便是在茫茫寰宇中，每过数千，或是数万年，必有一个或是多个大世界莫名消失，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摄取而去。
    片刻后，鬼王目中投射出来，呈现时间与轮回流逝的画面消失。
    他恢复常态，将目光转向祝九。显然，这些画面，就是北阴帝传承下来的部分灵魂内容。
    祝九并未立即说话，反而阖上双目，陷入长时间的思索中。
    鬼王亦是不言不语，安然等待。
    好一会儿，祝九重新张开眼睛，吁出一口气道：
    “先前时空逆流的画面，多次现出三千大世界中，有部分世界，被人收摄消失的景象。这应该是一个已然进行了万古之久，针对三千世界的巨大阴谋，甚或还涉及到某种超脱在三千世界之上，以我们现今的层级，尤自不能完全理解的层面的博弈，对吗？”
    鬼王目中推许之色愈浓，对祝九的才智大感满意。道：
    “不错，到了你现今的层次，应该可以感应到，三千世界从天道运转的角度来说，要算是一个整体，每丢失一个大世界，整个三千世界的气运，就随之减弱一层。”
    祝九嗯了一声，接道：
    “万物由生而盛，由盛而衰，由衰而亡，这是大自然的节奏和步伐。但若是有人蓄意摄取一座座世界，藉此来减弱三千世界的气运。这就等如是在加速整个寰宇的衰亡速度，使三千世界最终将进入末法时代，万物枯竭，坑杀三千世界内的亿万生灵，这是大罪孽。嘿嘿，四阴教好大的胃口，好狠的手段。”
    先前鬼王投映的画面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某方大世界平白消失，这和前一段时间，四阴教摄夺阴司地狱世界的手段，如出一撤。
    很显然，在漫长的时间里，不断丢失的诸多大世界，与四阴教定然脱不了关系，因此祝九才将矛头直指四阴教。
    鬼王道：“确是四阴教无疑，我前世身为北阴大帝的时候，四阴教当时即曾前来谋夺阴司世界，与本座发生惊世大战，多次被我杀退，令当时的四阴教损失惨重，几乎覆灭，但最终却有一抹光从天外投来，那光中走出一个人来。”
    祝九眸光遽盛，沉声道：“四阴教主！”
    鬼王点头道：“不错，正是四阴教主。本座的前世身，北阴帝与四阴教交手，最终重伤遁去，其后北阴帝生机严重衰退，知道大限将至，做出一系列后手布置，随即死去。”
    祝九身躯再震，倒抽一口凉气，要知北阴大帝，已是有修行史以来，最强的一位大帝，这一点只看他死后所聚结的九层帝棺，就可知道。
    九层帝棺，已达某一种层次中的极限，惟有只差一步即可真正成仙的帝境修者，才可在死后成就九层天棺，埋葬己身。
    整个修行史上，或许有人可以和惊才绝艳的北阴帝并驾齐驱，却绝没人能超过他。
    深渊曾经跳出天地藩篱，成仙而去的初代渊帝，也许是唯一的例外。除此，北阴帝已是最强一列，竟还败于四阴教主之手。
    这说明，那四阴教主，已经强横至几乎不可战胜的程度。
    在祝九曾查阅过的深渊典籍中，有某代渊帝做出过亲手批注，怀疑四阴教主从古至今，都是同一个人，这里面似也有着某种祝九至今不能看破的秘密存在。
    祝九目中闪烁智慧的韵芒，忽然道：
    “还好，北阴帝最终是从四阴教主手上败走，可见四阴教主的法能，并非无懈可击，不可战胜。否则北阴帝当时，就应是被他当场斩杀的结局。嗯！北阴帝传承的记忆中，有他和四阴教主那一战的详细过程吗？”
    鬼王遗憾道：“我的记忆和力量，并未全部恢复，不能回忆起那一战的细节。但我上一世的北阴帝死前，似乎看穿了时间之河的流淌轨迹，预见到未来的某种可能性，他甚至在时间长河的流淌中，看见了你的存在。”
    祝九闻言，目芒精闪之际，鬼王再道：
    “因此北阴帝于死前做出种种布置，让我在这一世醒来，与你汇合，继续与四阴教之间，跨越了万古的交锋。”
    又道：“我和你说过，阴司界幽城之下，有一处空间的入口，其中存有太古生灵的遗骸，这对鬼国继续进化，助力巨大。我的记忆苏醒过来后，才知那里也是北阴帝所刻意留存，我们进入其中，必有所得。”
    最终道：“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尽快破入帝境，否则一切都是虚谈，只有大帝，才有和四阴教主对抗的本钱。”
    祝九深以为然，果断道：“我出去和宗内打声招呼，之后我们立即启程前去阴司界。”
    深渊大殿。
    祝九满面沉吟之色，从鬼国内走出，落足在渊庭殿内。
    就在此时，有一幕极致惊人的情景，悄然显现在祝九背后的虚空中。那是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无声化出。
    这显然不怀好意的影子，能出现在此时此地，实在足够可怖。
    需知祝九所在处，是深渊最核心的位置之一，防护严密到极点。只此一点，即可见这影子的隐藏能力，达到多么不可思议的程度。
    居然能无声无息潜入深渊腹心之地。
    更恐怖的是，这影子出现在祝九身后数丈位置，祝九竟未生出感应。这固然是和他身处深渊内，潜意识里认为环境绝对安全，故此防松了警觉性有关。
    而且先前鬼王的一番所言，冲击性很强，令祝九此刻的念头，还深坠在分析四阴教图谋万古，减弱三千世界气运，最终目的何在的相关思索中，所以并未留意到周边环境。
    但纵便有以上原因，使祝九防松了警惕性，亦足见这影子的强大诡异。
    影子内，无声化显出一张模模糊糊的阴鸷面孔，注视祝九的背影，面上划过一丝无声的嘲讽。
    倏地，影子内穿出一柄如刀若剑，虚幻不清的奇异兵器，向祝九后脑狠狠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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